弱鸡学霸掉马后A爆了 作者: 胡八椒 简介: ★新文《失忆后我叫错爸爸了》已开，点进专栏可见，求收藏呀么么哒(///ω///)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老攻是个千层套娃咋整，急，在线等。】 家里来了个不对路的超级学霸后，路澄每天早上的烦恼： ①躺在120平方米的大床上被自己帅醒。 ②带上沈随的大名，朗诵一遍莫生气口诀。 这个IQ爆表的不速之客，个子比他高，人缘比他好，穿个二十块的淘宝批发T恤，都能溢出模特范儿。 偏偏情商不在线，说个谎都能脸红，总连累他这个三中扛把子背黑锅。 要不是因为不抗揍，路澄一天能揍他八遍。 后来他听说，沈随是因为家门不幸才寄人篱下，纠结良久，决定跟这位祖国的花朵握手言和。 结果当天下课等人的时候，路澄看到他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居然把隔壁学校的大刺头儿抡到墙上揍？？？ #死对头跟我表白的前一夜掉马了# #我老攻是个千层套娃# #家里那位每天都在追妻火葬场# *路澄（颜高多金炸毛受）x沈随（扮猪吃虎腹黑攻），攻比受还有钱 内容标签： 强强 相爱相杀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澄，沈随 ┃ 配角：120平方米的大床 ┃ 其它：沙雕文 一句话简介：急蹲，老攻是个千层套娃咋整？ 立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1章 颜值太高对哥来说是一种负担。 入夜，盛夏的暑气一散，知了趴在树上叫的有气无力。 路澄碾了碾嘴里的真知棒小棍儿，靠在电线杆子上等人。 前天跟隔壁学校的小混混约了一场架，说好在这儿交手，他特地赶了个早，怕自己在家睡过头。 等久了有点闷，路澄抬手扶了一下鸭舌帽的低檐，露出前额一小片冷白的皮肤。 这时候，手机屏幕亮了。 他切回微信界面，点击语音外放，裤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澄哥，你到哪儿了，我已经下车了。” “往东边儿。”路澄刚要点发送，想了想把对话框里的内容删掉重打，“西边儿吧。” 一个“吧”字，给足了他小老弟自由发挥的空间。 很快，路边响起脚步声。 “来挺快啊。” “哈哈，我从南边来的。” 裤衩用多次实践得来的机智，击碎了他澄哥对方向感的自信。 “……” 路澄扔掉嘴里的糖棍儿走出巷子。 整个人暴露在灯光下，脸转过来，高挺的鼻梁把口罩撑起一道可观的弧度。 裤衩抬起胳膊刚想跟他挥挥手，看到路澄戴在脸上的那只口罩，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纯黑的一块布，正中央印着一只很飒的银色骷髅头。 骷髅空荡荡的眼窝里，嵌了两颗骚红爱心，随着他澄哥的步伐在夜色里跳跃。 草草草，这他妈居然还是荧光的。 “欸——呀，这都七点半了，那帮傻逼咋这么磨叽，整啥玩意呢？”路澄用他那口掺着东北口音的普通话问裤衩。 “我、我我再看下聊天记录。”裤衩看到大哥戴着这样一只土味口罩，朝他信步走来，心里有点慌。 路澄“唔”了一声，屈起修长的手指把口罩拉下来，藏在后面的那张脸暴露在月色下，漂亮的过分。 这就是为什么，他在约架之前需要全副武装的原因。 颜值太高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 因为长了一张让人轻敌的脸，总有对手盲目认为他很弱。 一个强者的字典里，是不允许出现“花瓶”这俩字儿的！ “澄哥，你是不把时间记错了，蛇皮他们约架约的是九点啊。”裤衩翻到记录，把手机举到他面前。 路澄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先去其他地儿转转？”裤衩挠耳朵，“这附近正好有个网吧。” “行，走着。”路澄拍拍他的肩膀，完全没意见。 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路澄走下台阶，一脚踏进五颜六色的光雾里。 网吧门口挂着一个过了时的霓虹灯招牌。 因为年久失修，字亮起来难免缺胳膊少腿儿。 这直接导致该店的店名，一夜之间，从“晴天网吧”变成“日天网吧”。 无形中多了两分霸气侧漏的滋味。 路澄跟裤衩一前一后走进“日”天网吧。 在前台临时看场的背头小哥，看到他俩进来，慢悠悠地从摞高的泡面桶后面伸出脑袋。 “大厅普座一小时十块，包夜二十五，楼上单间价格乘二。” 路澄瞄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楼大厅的烟味很重，不少激战份子聚在这里开黑。 电脑屏幕上炮火纷飞，激战份子戴着耳机砍爹骂娘，十个手指头飞在键盘上跳迪斯科。 路澄有点嫌弃，撇下一屁股坐下的裤衩，毫不犹豫地选了单间。 背头接过钱，把他的身份证登记入网，手在抽屉里摸索了一阵，往桌上拍了一把钥匙。 “单间在二楼，钥匙上有房号。” 路澄把钥匙翻了个面，看到粘在上面的胶带纸，用圆珠笔标着一个油渍模糊的201。 他倒拎着钥匙尖往二楼走。 裤衩看到了，连忙摘下耳机伸着脖子喊，“澄哥你上哪儿去啊？” “楼下太吵了，影响老子睡觉。” “……” 短暂的走动过后，大厅渐渐重归平静。 裤衩在峡谷浪了一圈，松开鼠标准备去买瓶营养快线。钱还没从兜里掏出来，听到大厅里响起拖动轮子的声音。 网吧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颀长身影，施施然地拖着行李箱走到前台。 “走错了吧帅哥，宾馆在隔壁。”背头窝在沙发椅上剔牙，看一眼人带进来的箱子，忍不住犯嘀咕。 “单间，禁烟座，包一个小时。” 沈随抬起头，深邃的眉眼暴露在室内的暖光下，能氤氲出一滴浓墨。 背头张了张嘴，心说现在这些小年轻的上网方式可真新鲜。 前脚刚来个到网吧包间睡觉的，后脚又碰见一个拖着行李箱过来上网的。 这也太有想法了。 “你选单间的禁烟座，要比普座的多加五块钱。”背头补充。 “可以，清净就行。”沈随点头。 背头不问了，拿着身份证把人登记上网，伸手去拉抽屉。 “咦，我这钥匙怎么少了一把？” 他弯腰在抽屉里摸了半天，愣是没翻到禁烟座的钥匙。 沈随很耐心地站在前台等他找。 背头回看一眼乱七八糟的抽屉，索性从腰后面哗啦啦地拎出一大串钥匙，摘了一把备用的给他。 沈随拿完钥匙往楼上走，经过走道的时候，盯了他一路的裤衩，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状若无意地踮起了脚。 我的个乖乖，兄弟这腿逆天了，估摸着比他澄哥还高半个头。 沈随上了二楼，拖着行李箱在禁烟座门口停下。 他低头对比了一下手里的钥匙，脸上闪过一丝困惑。房号201，确认无误，只不知道为什么房门虚掩着。 里面同时传来细微的动静，沈随不动声色地推开门，人还没进，先听了一段评书。 房里电脑开着，座位上没人。只有个唠京片儿的小老爷子，在屏幕上讲说《武松打虎》。 那娓娓道来的调子，催眠一绝。 沈随拧了下眉，往里走了两步，看到占他房间的人大剌剌地躺在后面。 路澄脸上盖着鸭舌帽，半个身子陷在沙发里，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干脆拿走廊里的四脚矮凳支着。 看那副满清遗老的京瘫做派，就差往小指头上挂把紫砂壶了。 沈随面无表情地关了评书，回过头来打量了他一眼，仿佛在思考怎么把盘子里的小羊排完美切片。 路澄毫无知觉，甚至闭着眼睛捞了个抱枕在手里。 下一秒，沈随把他脚下的小矮凳给勾了。 “……” 路澄身体一歪失去重心，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 草。 他睁开眼睛从沙发上蹦起来，撞进沈随漆黑的瞳孔里。 “你他妈谁啊，一声不响地钻老子房里来，找削？” 路澄喉结滚动，抬起漂亮的下巴，不客气地发问。 “你的房间？” 沈随笑得深沉，磁性的嗓音震颤声带，像是尾调藏了钩子。 “干脆大家握手搭个伴儿，顺便帮你找找眼睛掉哪儿了？” “你胆儿很肥啊。”路澄动手卷袖子，蹙起两道浓秀的眉，“挑衅老子？” 沈随站在原地没动，云淡风轻地看着他，一双漆瞳深的不行。 路澄看看他，陷入短暂的沉默。 一般这种情况，对方应该早就挥舞拳头冲上来了。 这欠揍玩意儿看着斯斯文文的，可能不会打架。不会打架也不行，还是得教育。 路澄重新昂起白玉似的精致下巴，剑拔弩张的氛围一触即发。 咚咚咚，门忽然被敲了三下，背头从后面伸出脑袋，“帅哥你身份证落前台了。” 屋里的两位大帅比，转过来一起盯着他。 路澄伸手摸兜，“草，老子的身份证……嗯？在兜里啊。” 背头看到他明显惊了一下，认出了这是刚才包时睡觉的那位，“你不是应该去207那屋吗？” ？！路澄头顶三个问号，你他妈在说什么，老子怎么听不懂。 他翻出那把油渍麻花的钥匙，“你家7上少一横？” 背头知道自己看走了眼，连忙把207的备用钥匙从皮带上解下来，“对不住对不住，一时大意，下次过来给你俩网费打八折。” 这出乌龙闹的，路澄默默扶额，简直没地方搁脸。 沈随站在旁边，恰到好处地补了他一刀，“客气，这位躺的不是网费，是盲者的寂寞。” ？ 躺你妈，信不信老子把凳腿儿拆下来，横你脑袋里。 路澄眼底压着恼意，气冲冲地攥着207钥匙往外走。 他就是困死，从这儿跳下去，也不会跟这欠揍玩意儿待一间屋！ 沈随目送他一路好走，等屋里人空了，拉着椅子坐到电脑旁边，把电量告急的手机接上了充电板。 屏幕亮起来，系统界面上跳了一堆通知。 沈随点进微信，聊天列表里一溜儿的“随哥一路顺风。” 整整齐齐，富有仪式感。 他修长的手指下滑，翻到关机前的最后一条信息。 ——随少，转学事宜已经办妥，今晚先生会安排老朋友去接您，请务必保持手机畅通。 - 路澄进了207单间，憋着心火睡不着，拉裤衩一起双排峡谷。 两个人路子野的不行，开局直接冲到人家泉水里拿了一血。 唰唰唰，敌军像菜瓜一样倒下去，路澄大杀四方，带领队伍躺赢。 裤衩喝着营养快线，跟在后面快乐地划水，一边享受升级的爽感，一边暗自揣测他澄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打到一半，裤衩尿急去上厕所，裤子刚脱，听到网吧的一楼大厅突然起了骚动。 他提起裤子，扒拉门缝儿往外看，心突突一跳，赶紧把查岗的突袭大队关在外面。 “草草草，澄哥，条子来了，你快来厕所一起避风头。” 他着急忙慌地给路澄发微信。 ——？？？ 路澄鼠标一松，华丽的19连胜终结在敌方的泉水里。 他撒开键盘，推了椅子站起来，偏头看一眼防盗窗，放弃了跳窗逃跑的想法。 草，这是想整死谁啊。 楼道里响起脚步声—— “把路两头堵上，你俩去后门，我走楼梯，把二楼单间好好查一遍。” 三位民警分工明确，很有先见之明。 路澄贴着墙面挪到楼梯口，听到这话，赶紧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回了过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一个趔趄，单手撑在201的单间门口，内心挣扎不过两秒，毅然握住了门把手。 ‎作者有话说： 我：澄哥你土味口罩哪儿买的，我也想来一个。 新文《失忆后我叫错爸爸了》已开，进专栏可见，求收藏呀么么哒~ 出道那年，公司给白星沅草了个豪门贵公子人设，因为演的太逼真，所有人对此深信不疑。 ——纷纷以为他是哪个豪门大佬的崽，每天都在猜他爸是谁？ 白星沅：救命！真实的我只是个勤恳打卡演戏的苦逼社畜而已！！ 结果收工当晚被车撞到头，一夜智商回到五岁前。 睁开眼睛看到不苟言笑的高冷霸总，拿着开好巨额赔偿金的支票本，站在自己面前。 一把抱住男人的西装裤腿：“呜呜呜，爸爸，星星好害怕！” 贺兰宴：“？” 次日，#白星沅豪门生父神秘身份曝光# 吃瓜群众看到爆料照片震惊：是我们想的那种爸爸吗？？ 第2章 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什么是祖国的花朵！ 路澄闪身进门，看到沈随坐在电脑前面，桌上摊着一本“五三”。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周围的空气都静止了。 他晃了晃脑袋，这是什么魔鬼，花钱来网吧包时做题？ 某人完全忘了半个小时之前，自己瘫在网吧沙发上睡觉的事情。 “回来找我有事？” 外面兵荒马乱，沈随气定神闲地坐在电脑桌前刷试卷，跟路澄说话的时候甚至头都没抬。 “条子来网吧查岗了，你不跑？”路澄满头黑线。 “哦？” 沈随笔尖一停，抬起头认真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跑？”他注意到路澄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份证上，挑了挑唇，“你未成年？” 草，路澄心里暗骂。 “这里不是躲查岗的好选择，趁早出去找个好地方吧。”沈随低头翻试卷，显然没有跟他继续交流的意思。 “哎，讲个条件行不行，你帮我遮掩下条子，老子给你……” 路澄凑他桌子边上，瞄一眼沈随枕在手臂下的试卷，继续补充，“你不是喜欢做题吗，老子给你买88套限量版高考经典珍藏。” 沈随手里转了下笔，半眯着眼睛，脸上似笑非笑。 “第一.你我互为路人甲，我没有义务帮你；第二.我们知识分子有节操，不干架不骂人，当然也不能帮你做伪证。”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运动外套，修长的手指伸出来，跟袖子一样白，在人面前晃的扎眼。 “……”路澄胳膊挨在桌子边上一撑撑了个空，被沈随噎得说不出话来。 - “就剩这一间了，进去看看有没有情况。” 突袭大队查到201门口，准备收割最后一茬网瘾歪苗。 吱呀—— 虚掩的房门被推开。 在电脑桌前并排端坐的两个人，一点都不惊慌。 沈随甚至还抽空换了一下写空的笔芯。 三位民警背着手走过来。 经过路澄身边的时候，他抬起头，露出如沐春风的假笑，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歌颂——我，就是祖国的花朵。 “……” 突袭大队在查岗面前第一次失去判断，直觉自己很可能遇到了两位强劲的对手。 沈随在桌子下面动了一下被压制的膝盖，电脑桌轻微一晃，被路澄用胳膊及时稳了回去。 兄dei，不想要手机了？你他妈再给老子动一个试试！ 暗中互掐的两位少年心照不宣地错开视线，低头去写桌上的试卷。 突袭大队走到桌子旁边，看到两张身份证叠在一起，大大方方地放在桌角。 路澄那张倒扣在下面，靠沈随的身份证打幌子躲过一劫。 突袭大队走过来扫一眼沈随的试卷，上面的题目已经答了大半，不光笔墨新鲜，连公式都写的整整齐齐。 是真的在做题。 路澄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背着人偷偷在裤缝线上擦了擦手汗。 他在民警进来之前抢了沈随的手机以示要挟，从而成功夺来一张试卷。这会儿表面上有模有样地拿着笔，其实早把有答案的那一页偷偷垫在卷子底下等抄。 突袭三人组里，其中一位女民警眼尖，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没看到草稿纸，怀疑他俩有猫腻。 “你俩做题目不打草稿纸？” 沈随眉梢微挑，没有反驳。 路澄心里咯噔一响，完了，失策，这欠揍玩意儿果然是来装逼的。他脑子疯狂转动起来，想着一会儿该怎么给自己脱罪。 沈随欣赏够了路澄抓耳挠腮的样子，轻笑一声，“我不需要。” 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沈随从地上的行李箱里拿出一套新试卷，现场直播解题过程。 他的心算速度快的惊人，几乎是在读完选择题的同一时间，就把答案写出来了。 草稿纸？那是真的不需要。 路澄跟在后面看傻了眼。 两个人用精湛的演技赢得了突袭大队的信任。 其中一位大队长，甚至在走之前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准备带回去当教育素材。 困境解除，民警三人组前脚一走，包间的和谐被一秒打破。 电脑桌哐当一响，路澄倒拿着沈随的手机离开凳子，笑得特别猖狂。 “知识分子，跟不良少年同流合污有没有被爽到，开心吗？哈哈哈！” 沈随目睹他这个无法无天的笑法，动了一下眉，一双漆瞳深不可测。 “你凭本事让我爽，那不仅开心了，还要说谢谢。” ？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有点不太对。 路澄皱了皱精致的鼻子，心里没琢磨明白。 算了，管他的，还是早点开溜比较好。 他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忽然听到密集的脚步声，把二楼过道的地板踩得咚咚响。 路澄耳朵一嗡，装作挠背的样子，迅速把自己正回了座位上。 突袭大队去而复返，后面拖着二、三、四……六条小尾巴。 “尾巴”们耷拉着脑袋，摆出一副网瘾少年乖巧就范的悔恨模样，听从民警的指令进门站好。 “两位小同志，辛苦打扰一下，我们这次回来是有事情想拜托你们。” 大队长正了正胳膊上的红袖套，转过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俩。 路澄一紧张，歪了笔头，把填空题的答案抄到了选择题上。 “是这样的，鉴于你们在网吧，树立了一个热爱学习的好榜样，我们一致决定把这个优秀行为进行现场宣扬，让其他网瘾少年得到深刻的反省认识。” 大队长往后一指垂头丧气的“失足少年”，让六条小尾巴过来排成一排，蹲在墙角看他俩做题。 “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什么是‘祖国的花朵’，再看看你们，简直就是‘祖国的秤砣’！” 本该是秤砣一员，侥幸逃过一劫的“国花澄”，手里攥着黑笔默默咽了一下口水。 沈随看了看身边的假笑男孩，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他抄错答案的地方点了点，故意当着突袭大队的面开口提醒，“刷题的时候要集中精力，你这个答题质量，不如直接去抄答案。” 路澄心里虚的一比，生怕沈随当场跟他撕破脸，连忙开口给自己打掩护，“这题我不会，你教我。” 他抓着试卷挪过去，安静的房间里突兀地传来“啪叽”一声响。 侥幸把自己反锁在厕所，却不幸被警察叔叔用前台的备用钥匙，打开大门提溜出来的裤衩，看到他澄哥求知若渴的好学模样，差点当场晕过去。 民警大队长站在旁边，为二位“贤才”的勤奋品质啪啪鼓掌，“学学人家这种刻苦求真的精神，堪称当代高中生的优秀榜样！” ——当代高中生的优秀榜样！！！ ——优秀榜样！！ ——榜样！ ——！？？ 裤衩泪流满面。 草草草，救救孩子，俺的底裤……不底线，已被现实轰成碎片。 “警察叔叔，我是良民，那什么……不小心进来找下兄弟，真不是来上网的！你们真的抓错人了！！” 转眼又被带进来四个中枪的。 蛇皮跟他叫过来的倒霉帮手，这会儿抱着头蹲在地上排成一串鹌鹑，臊着脸皮眼巴巴地跟民警解释。 “还嘴硬呢，你不是过来上网的，一看到我们揣着身份证往外跑什么？” 蛇皮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今儿个真他奶奶的点背，跟人约个架，还没碰上面呢就被条子逮了。 想他蛇皮在邻方四所高校打遍无敌手，从来没撞过这种大运，奶奶个熊，路澄这小子是不是有毒。 路澄人坐在对面，跟他心有灵犀地打了个喷嚏。 等到头抬起来，全场安静如鸡。 两位约架的当事人对视一秒，蛇皮脱口而出，“操。” 大队长往他脖子上拍了一巴掌，“操什么操，秤砣中的战斗砣，被查岗了还不老实，是我们的决策不够英明，还是知识的力量不能感化你？” 蛇皮抱着脑袋猛虎落泪，“我错了，我不是，我没有。” “等等，把你那胳膊抬起来给我看看？”女民警站在旁边，热闹看到一半，一眼叨住了蛇皮藏在短袖里的大花臂。 大队长眯着眼睛上手搓了搓蛇皮的黑膀子，心里有了数。立刻让人下楼找了块湿抹布回来，把蛇皮今天早上辛苦拍上去的纹身贴给抹了。 蛇皮心痛地直吸气，过了今夜，他还有什么大哥的自尊，面子全他奶奶的丢到太平洋去了。 “我靠，这也太他妈精彩了。”路澄压着动静趴在试卷上，笑得整张桌子都在抖。 沈随看到他这个幸灾乐祸的样子，笔在手上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照着他的凳腿踢了一脚。 “……”路澄前一分钟还在嘴角疯狂乱他妈上扬，下一秒直接凳腿一歪，把搁在桌角的身份证失手掀到了地上。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路澄希望回到他刚进201包间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先把沈随打个半死！ 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套路的选手存在，你他妈属芝麻汤圆的吗，怎么切开来全是黑的？？ “其实我跟他根本就不熟，一开始帮忙打掩护完全是因为形势所逼，毕竟手机捏在别人手里，不照做的话就会从窗口丢下去。” 沈随规规矩矩地站在民警面前，摆出一副在班主任面前受训的好学生模样，言辞恳切地把路澄卖得干干净净。 “警察叔叔，你听我解释！”路澄伸出尔康手，简直快要热泪盈眶了。 “还狡辩！一边站着去！”大队长冲路澄瞪着眼，顺手把沈随的手机从他兜里抄出来，指着这一群秤砣，“你们今晚一个都跑不了。” 窗外夏风悠悠，一个本该激情澎湃的夜晚，注定成不了热血少年一战成名的回忆。 突袭大队的民警叔叔实在是个狠人，中途灵感一起，从沈随那儿拿了一张空白试卷，去楼下复印了十一份上来。 在不良少年组的震惊目光中，他指着新鲜出炉的试卷发了话，“念在你们认错态度良好，我们决定酌情放宽处理。你们几个现在排队过来拿试卷，谁先做完谁回家。” “……” 卷子到手十分钟后，以路澄、蛇皮为首的两派人马，为了顾全大局，决定今夜暂时放下个人恩怨，共同抵御数学试卷的伤害。 生活要是魔幻起来，真他奶奶的比小说还精彩。 沈随施施然合上“五三”，离开闹剧现场的时候，路澄正在扔骰子做选择题。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路澄恨不得将其化作见血封喉的暗器，飞过去“嗖嗖”扎死他。 “不良少年，跟知识分子改过自新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被爽到？”沈随半个身子靠在门框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行李箱的拉杆，挑衅意味十足。 简直嘴脸丑恶，令人发指！路澄“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被蹲在旁边的裤衩眼疾手快地按了回去。 “澄哥澄哥，大局为重，条子还在呢，消消气……” 沈随唇边绽出一抹含蓄的笑，给了他一个“您请自便”的手势，悠哉悠哉地拖着行李箱走出“日”天网吧。 一直没动静的手机，在黑夜中“嗡嗡”亮起了屏幕。 ‎作者有话说： 随哥：媳妇儿，you can really dance. 这章继续抽一百个小天使送红包儿~ 第3章 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沈随走出“日”天网吧，满脸纯良立刻被浮出眼底的野性所覆盖。 他动作娴熟地翻包拿烟，弹到唇上含住，然后才懒洋洋地按下接听键。 “车子到了吗？”他的语气淡的听不出情绪。 “快了，十分钟前接到通知，人已经到了半路。” 手机那头的管家沉吟片刻，试探性地插入一句，“随少，先生让我叮嘱您，好好在那边生活，有什么事就跟路先生讲。” 态度含蓄、用词温和，显然是特地经过一翻加工。 沈随嗤笑一声，不用猜就能想象出沈若风的说辞，也就管家替他掩饰，把自生自灭四个字换成好好生活。 不过再怎么不忿，也没有办法，沈若风停了他的零花钱跟银行卡，摆明了要让儿子好好尝尝被发配的苦头。 沈随沉下脸色，挑衅勾起唇角，“我要是不愿意，他打算怎么办，直接让沈家的户口本上少一页？” 管家对这父子俩的冲突心知肚明，沉默片刻，选择性地跳过他的嘲讽，“先生还说了，在您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之前，只能暂时住在S市。” “我妈的忌辰就快到了，他难道不打算让我回去？” “先生说，这要看您的表现。” 沈随握着手机锁紧眉头，眼底闪过一片戾色。他按捺住心头不快，靠在墙上吐出一口烟圈，手臂内侧有些绷紧。 沉默两秒，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掸了掸烟灰，平静地问，“掌控好脾气的标准是什么？” 管家官方而不失礼貌地回答，“先生会定期向接待您的老朋友进行了解。” 沈随无声冷笑，沈若风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亲儿子，多么讽刺！ 他如是想，却又压抑怒气把烧到嗓子的那把火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因为沈随很清楚，他必须要回去。 街对面的霓虹灯牌把他漆黑的瞳孔点染出两分烟火气，沈随轻轻滚了一下喉结，下意识地按了按左手的掌心。 那里有一道淡得看不出形状的陈年旧疤，不细察的话，连自己都会忽略。 管家听到对面没了声音，以为沈随已经答应，随后补充说，“还有一项，那位家里应该有个儿子。上回跟先生聚餐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手机屏保照片是一个五岁小男孩。” 管家想的周到，彬彬有礼地给出建议，“初次见面，随少可以带份小礼物，方便拉近大家的距离。” “嗯。”沈随冷笑了一声，却还是应下了他的提议。 挂完电话，沈随拖着行李箱在街上走动。 他本来想去商场去买礼物，却发现从前那些看不上眼的小玩意儿，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价格高得离谱。 沈若风停卡停的突然，压根儿没给儿子早做准备的机会。就连沈随身上这点钞票，还是小弟们追到机场送行的时候，临时塞到他口袋里的。 好在商场旁边的夜市还算平易近人。 沈随叼着半根烟路过各色流水小摊，终于在“全场两元”的队伍里发现了例外。 “心动不如行动，八八八，八八八，只要八十八块八，高档玩具带回家！” 身穿白背心的老大爷，手里抄一只半旧的电喇叭，正在精神抖擞地宣传自家商品。 沈随顺着他用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地摊上唯一的珍品——一只通体雪亮的……塑料大白鹅。 看到沈随停在摊位前，大爷喊得更加卖力了，“买买买，不买不是中国人！” “……” 这他妈是什么民间销售鬼才。 大爷，福布斯排行榜上没您名字，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老大爷误会了沈随的沉默，热情地凑上去，“小哥是给小孩买礼物吧？我跟你讲，这个鹅又能走又能唱，小孩子最喜欢了，一天能卖好几十个，这可是最后一个了！你要是喜欢，我便宜点卖你。” 沈随一手插兜，一手拖着行李箱，“多少钱？” 老大爷目光精明地扫一眼他的穿戴，欺准了有钱人家的小孩不懂砍价，笑得老谋深算。 “小哥，我也不高喊，原价八十八块八，现在算你八十三，折本出手，趁早赚个五块钱的运费收摊回家。” 沈随一挑眉，“运费？” 老大爷煞有其事地夸海口，“当然，我这鹅可是从南方的工厂，坐上货船热乎乎地运过来的。” 沈随笑了笑，蹲下来用食指把鹅翻个身，露出肥嘟嘟的屁股。 “您这鹅从南边来的啊，可我看它盖屁股上那商标，怎么像是没出过远门呢。” 老大爷在夜市上摆了多年摊，脸皮厚度也不是盖的，立马出声反驳，“嗨！我这老眼昏花的，看错了。我看小哥你也是诚心想买，这鹅……就七十吧，真是折本卖了！” 涨差一下跌了接近二十，这价定的，晃晃能听见水声。 老大爷故作愁眉苦脸，跟割肉似的把鹅往外递。沈随不为所动，相当冷静地换了根烟叼在嘴上，火焰一闪即逝，映亮了那双深不见底的漆瞳。 “我这一路走过来，发现整条街的商品标价都在两块到五十之间，没道理你家是个例外。” 大爷瞪大眼睛，在沈随的目光压迫下，颤巍巍比了个手势，“那……五十？” “大爷，您这是宰冤大头呢。” 沈随笑了起来，橘红色的烟头在夜色里忽明忽暗，“这一路的玩具摊子也不少，大部分价格都集中在十五到三十左右，这其中还包括运费人工费。您这个做工质量，价格差不多在六块到十三块区间，加上运费人工费，二十顶天。” “……”老大爷拎着电喇叭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沈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二十块的纸币，“大爷，卖吗？” - 沈随从夜市出来的时候，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拎着一只黑色塑料袋。 走之前，被深深折服的老大爷，还特地从旁边的塑料小桶里抓了一大把糖送给他。 对街的路灯已经全部亮起来了，有一辆加长款的劳斯莱斯幻影，低调地停在九点钟方向。 沈随扫了一眼车牌号，和管家发过来的照片一样，看来在车里坐着的那位，就是过来接他的路叔叔了。 他朝着车子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扔掉手里的烟，随后从容地掏出一粒糖丢进嘴里，掩盖掉烟味。 随着他走近，车窗缓缓降下来，来人坐在后座低头看了下手机，立马推开车门。 “是小随吧，跟若风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是你路叔叔，来来来，快上车。”刚从会场赶回来的路钧，穿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动手拍了拍沈随的肩膀爽朗大笑。 “路叔叔好。”沈随脸上露出得体的谦逊笑容。 “好啊好啊。”路钧等沈随把行李箱放好，跟他一起坐到了后座。 “老陈开车回家。” “是，路总。”陈叔坐在前面发动车子。 沈随上车之后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地坐着，期间不忘对路钧的亲自迎接表示感谢。 “路叔叔，辛苦您百忙之中抽空来接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他把装着大白鹅的黑色塑料袋放在两个人的座位之间，跟路钧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 “孩子，别客气，叔叔跟你爸爸十年的老交情了，这点小忙算什么，你不要心里有负担。这阵子你舒阿姨在国外忙演出，家里就我跟你弟弟在，生活上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还要请你担待叔叔的照顾不周啊。” 路钧是个很会调节气氛的人，三言两语就能把话说大家的放松点上。沈随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能跟沈若风维持这么长时间的友谊了。 路钧是个大忙人，上车之后跟他寒暄了没两句，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屏幕亮起来的时候，沈随余光瞥到了管家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位五岁儿童。 不难看出来，路家这位小公子长得漂亮是漂亮，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几乎占据了半张脸。 只可惜穿了一身西装小绅士的打扮，衬衫前襟却沾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渍，把好好的衣裳糙成了皱巴巴的抹布。 而且还揣着两只小脏爪，面无表情地骑在当爹的脖子上啃肉夹馍。 这副酷炫狂霸的画风似曾相识。 沈随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三秒钟，未果，转而去忧心买来的塑料大白鹅，经不经得住这熊孩子糟蹋。 到达路家别墅的时候，八、九点钟还不算太晚，路钧进门之后吩咐做饭的赵妈准备夜宵，急匆匆地拿着手机上楼去找公司文件。 大客厅的电视机孤零零地开在那里播放城市生活。 沈随放下行李箱在沙发上小坐，看到放在茶几上的全家福，目光落在最中间的男孩身上，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讶。 长相精致的高挑少年，大大咧咧地站在父母后面，眉目间流露出的一点骄纵气，并不让人生厌。 不过，让沈随最觉得惊讶的，并不是一向精明的管家弄错了孩子的年龄，而是他前不久才见过这张脸——在那个招牌破旧的“日”天网吧里。 缘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他竖起大拇指不经意地在薄唇上擦过，心里带了两分恶作剧的设想，不知道那位今晚回来撞上他，会是怎样一副场面。 此时，窗外的树影摇晃了一下，一道颀长的黑影动作潇洒地落在草坪上，披着月色向路家别墅进军。 别墅的安保措施做得十分隐蔽，黑影熟练地避开监控，贼一样猫着腰溜进客厅，甚至进门前还特地在门口换了双干净鞋。 沈随人在沙发上，摩挲指腹陷入思考，冷不丁察觉到客厅多了一点不一样的动静，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熟面孔，半蹲着挪动长腿摆出螃蟹过路的造型，以均码20的速度迈出半米距离，非常坎坷地朝楼梯口做缓步运动。 沈随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黑影”脊椎一僵，一条腿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地，保持着这个高难度的姿势慢慢回头。 “嗨，晚上好。”沈随靠在墙上冲他挥挥手。 ？？？ 路澄震惊地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还在咬牙切齿痛恨的人，这会儿居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迅速收脚，长腿在空中画了个大圈，气势汹汹地站在沈随面前，“妈的，老子正要找你算账呢！” 沈随一点都不担心，“算账？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路澄一愣，等时反应过来，恶狠狠地问他，“对啊，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他自以为凶神恶煞的表情，配上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只能让人联想到张牙舞爪的喵主子，沈随心里头原本还有些阴郁，这会儿却也忍不住被逗笑了。 “？你他妈笑什么！”路澄觉得这张脸更可恨了，懒得问沈随为什么会在这里，二话不说，走到墙边拽上他的行李箱往外拖。 沈随偏不让他称心，路澄前脚刚把行李箱拖出了半米，他人在后面反手把轮子上的保险给开了。 “草啊……”路澄拖箱子没拖动，虎着一张精致的少爷相，把袖子往上折了一厘米。 “哎你个欠揍玩意儿，今晚把老子耍得还不够是吧。” “大家都是祖国的花朵，要为建设和谐社会做出贡献，喊打喊杀影响不好。”沈随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路澄拧起两道浓秀的眉毛，“我说不行，不管你咋进的门，今天甭想竖着走出去。” 恰好，路钧这时候从楼上下来，看到他俩站在大客厅里干瞪眼，目光扫了一圈落到了路澄的身上。 “路澄，你这大晚上的不好好待在家里，又上哪儿野去了？” 上个月儿子打架被记过的检讨书，经教导主任亲自上门转送，到现在还搁在当爹的书桌上。 路钧最近一看到不懂事的儿子就头疼的不行。 “这个，我……”路澄满脑子搜刮理由。 路钧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这小子没干好事，顾及沈随在场，先在心里记了儿子一笔，准备秋后算账。 “来，爸爸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沈随，爸爸老朋友的儿子。最近刚转到你们学校去，爸爸找人安排了一下，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 “爸，你说啥？”路澄警惕回头，听到他爸继续往下补充。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沈随这段日子暂时住在咱们家，你可要好好招待人家啊。”路钧且笑且拍肩，笑容里充满了警告。 路澄嘴角抽搐，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为什么这门歹事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跟乌龙对象共处一个屋檐下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就在路澄内心哀嚎的时候，沈随说话了。 “路叔叔，其实我跟路澄早就见过面了。”沈随漆黑的瞳孔映出路澄神色变幻的脸，薄唇微微挑起弧度。 “哦？”路钧来了兴趣，接在后面问，“你们在哪里遇到的？” 路澄头皮一紧，盯住沈随目光如炬。 欠揍玩意儿，给我原地闭麦，赶紧，立刻，马上！ “网吧。”沈随云淡风轻地笑笑，在路澄一秒灰飞烟灭的精神气里接上了后半句话。 路钧暴跳如雷，早忘了要在外人面前给儿子留面子的事情，“混小子！！！你又跑那种地方去鬼混！！” 路澄躲着老爸揪耳朵的手，哇哇大叫，“爸不是你想的那样！沈随他害我！” 沈随笑着欣赏了一瞬眼前的闹剧，慢条斯理地补上话，“路叔叔您误会了，路澄没有进网吧，是我在二楼包间给手机充电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跟同学从对面的公交站台坐车去学校。” 路钧将信将疑，“真的？” 沈随一脸诚恳，点点头，“真的。” 路钧听了爽朗大笑，“那早知道我就让路澄直接带你回家了。” 眼见路钧多云转晴，路澄松了口气，还没等他彻底放下心来，沈随又开口了，“不过……” 路澄的心又提了上去，脑子里拉起了九级警报，恨不得拿起旁边的那盆多肉把沈随的嘴堵上。 沈随顶着路澄仿佛要杀人的目光，慢悠悠地说，“那会儿不知道他是您儿子，不然一定会上去打个招呼的。” 路澄倒悬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路钧拍拍沈随的肩膀，站在客厅里爽朗大笑，“哈哈哈，若风口口声声让我放宽心态替他好好管教儿子，这个爱开玩笑的毛病真是一点都没变。我看沈随你这孩子好得很，好得很啊，比我家这个不省心的祖宗懂事多了。” 路澄干咳了一声，在他爸看不到的角度用目光套牢了沈随，默默咬牙切齿。 “行，你们坐下先聊，爸爸去看看赵妈这夜宵做好了没有。” 路钧拍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吩咐，“调动你的热情出来，让人家好好感受我们路家的待客之道。” “好的爸爸，没问题爸爸。”路澄郑重点头，目送他老爹消失在客厅尽头。 一转身，俩小辈兄友弟恭的画风骤变。 路澄一拳把沈随咚上墙，跟在后面压低了声音，“你大爷，说话看一下场合会死？” ‎作者有话说： 澄哥：老攻来的第一天，想揍。 这章再抽一百个小天使送红包儿~ 第4章 男人的直觉，很准。 路澄下手快且狠，沈随猝不及防被他“墙咚”到客厅角落，后脑差点敲出一声闷响。 “你大爷，说话看一下场合会死？”上面那位恶狠狠地咬牙。 “怎么说也是当大哥的人，你这心理素质明显不够强硬啊。” 沈随滚了一下喉结，低沉的笑音搔刮耳膜。 这家的路姓校霸，颠覆了他对不良少年的认知。 “笑屁，鬼扯起来头头是道的，你个书呆子揍过人么你！”路澄被他戳中痛处，脸上红白纷呈，不良少年的滤镜碎得一塌糊涂。 沈随拼命忍笑，“大家以后还要一起上学的，握手言和行不行？” “握手言和，老子谢谢你啊。”路澄攥住他的衣领，浓秀的眉眼往外喷火，一脸不死不休。 沈随被他顶上干燥的墙面，鞋后跟“咔吧”一声，直接磕到大白鹅的电动开关，清脆的儿歌瞬间飞向客厅的每个角落。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嘀哩嘀哩嘀哩哩，哩哩哩哩哩……” “……” 什么鸟人，挨个揍都自带BGM出场？ 路澄闻声低头，踢了一脚大白鹅的塑料屁股。 刚才还天真浪漫的摇滚鸭头，瞬间迸发出一身七彩炫光，同时自带BiuBiuBiu的音效，盖过了大客厅的电视机音量。 “卧槽，什么几……” “不是鸡，是鹅。” 沈随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路澄面前晃了晃，阻止他往下爆粗口。 说几不说巴，文明你我他。好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说辞。 周围的空气凝滞了约有两秒钟的沉默，大客厅里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 没等路澄在“揍到他丫闭嘴，还我世界安静”跟“老子甩手走人，不与傻逼费口水”之间做出选择，他老子已然换上一身家常便装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路澄啊，你……你们俩这是在干什么？” 路钧看到自家的不孝子，把人好孩子凶神恶煞地钉在墙上，颤巍巍地伸出手指，脸上风云变幻。 “！”路澄一秒松开沈随，伸手替他展了展衣领上的褶皱，致以亲切问候。 “哎，你没事儿吧，走路的时候小心摔啊，咱家的地板就是这么滑溜，赵妈每天拖完地了要打好几遍的蜡。” 假笑男孩他也许会缺席，但绝不会迟到。 沈随听他胡扯，挑起唇角似笑非笑，“可是我觉得有事啊，你杵着胳膊压上来的时候，快把人顶断气了。” “那可太不好意思了，下次见义勇为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路澄头顶亲爹的惊惑目光，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嵌在牙缝里挤出来的。 两人兄友弟恭的虚假塑料情，成功瞒过了旁观者的眼。 路钧站在旁边长舒一口气，伸手招呼他们过来吃夜宵，“赵妈在厨房包了点鲜虾馄饨，你们去洗洗手，赶紧趁热吃。” 路澄巴不得早点离开案发现场，然而腿还没迈出去，沈随就拎起脚边的黑色塑料袋，抬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走之前行李收拾的匆忙，来不及准备什么好东西，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沈随的语气很真挚，脸上却分明写着“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路澄警惕回头，目光落在顶出黑色塑料袋的雪白鹅头上，想起五分钟前被魔音支配的恐惧，脸色瞬息万变。 为什么，沈随这个人，能如此坦然自若地刷新迷惑行为大赏的高度。 “不——”路澄抬起手臂准备丑拒，耳边却传来老爹的爽朗笑声。 “哈哈哈，心意可嘉，心意可嘉啊，路澄你还不赶紧接过来谢谢人家。” “……” 爸爸，不愧是你，坑儿专业户。 路澄艰难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从沈随的手里接过黑色塑料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堪称视死如归。 “谢谢你啊兄dei，我活了十七年，还从来没遇到过有谁上来就送假鹅的。” “很荣幸我是第一个。”沈随勾动唇角，把他憔悴的目光纳入眼底，舒心的很。 路澄被他不要脸的反应噎了一下，额头两边的太阳穴突突跳的疼。 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僵着嘴角蹦出最后几个字，“那你可真是太有心了——” ——个屁呀。 这蠢鹅！ - 吃过夜宵，路澄在他爹的三令五申下，带着沈随上楼看卧室。 这欠揍玩意儿的房间被安排在他隔壁，以后他俩不但要在这个家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连卧室的距离都缩短到一墙之隔。 路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碗里皮薄馅嫩的鲜虾小馄饨，瞬间就不香了。 “哎，你的房间在那边，没事就进去吧，有事反正也别来找我。” 路澄脚步停在自己房门口，耐着性子往隔壁指了指，抬头的瞬间撞进沈随深邃的漆瞳里。 “你瞅啥？”他拧起两条浓秀的眉毛，压不下去的东北腔一不小心又跑出来了。 “没啊。”沈随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行李箱的拉杆，似是而非地开了口，“初来乍到难免误会，不如大家放下恩怨交个朋友？” “你是不是对朋友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路澄一言难尽地别开视线，真的，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沈随不屈不挠地逗他，“或者你觉得被叫弟弟，会更有亲切感？” “你他妈闭嘴行不行。” 路澄黑着脸把袖子往上折了一公分，“沈随，是什么给了你老子脾气很好的错觉？” “男人的直觉。” 沈随说完，轻飘飘地在后面添了两个字，“很准。” 路澄眉心一跳，这回没再接话，他反手拉开卧室的门把手，动作干脆地把沈随关在了外面。 看到门被“砰”的一声关上，终于成功把人激走的腹黑某黑，这才明目张胆地从外套兜里摸出烟盒，吹着口哨往阳台走去。 - 第二天早上，路澄在赵妈声如洪钟的连环夺命催里，顶着两只大黑眼圈下了楼。 先他半个小时准备就绪的沈随，跟路钧两人分座饭桌两端，已经神清气爽地吃完了早点。 看到他来，桌上二位默契地停下交谈。 “怎么今天这么晚才起来，路澄，你昨晚是不是又通宵打游戏了？” 老父亲看到儿子一副半夜做贼的瞌睡样子，皱起眉头准备把笑容往回收。 “什么啊。”路澄从桌上拿起生煎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失眠。” 路钧端起瓷杯喝了口咖啡，对儿子薄脆如纸的可信度表示怀疑。 路澄抬手打了个大哈欠，余光瞥到坐在对面悠然喝水的沈随，额头两边的太阳穴突突跳的疼。 好死不死，大概是昨晚睡觉之前跟这厮吵了一架，大半夜的，他直接梦到自己趴在网吧的椅子上写试卷。 一份新鲜出炉的《高二数学理科模拟试卷》，你看它又宽又长，叫人梦里也激情落泪。 更魔幻的是，他还没来得及用骰子扔完选择题的答案，沈随就幸灾乐祸地抱着塑料大白鹅过来了。 “不良少年，改过自新的感觉爽不爽？” “感觉爽不爽——” “爽不爽——” “不爽！” 路澄心灵受伤，当场发了一头冷汗惊醒。 两分钟后，他重新倒回枕头上，跟刚才的梦境无缝衔接。 这回沈随手里拎着一整套“五三”，一边指挥塑料大白鹅播放《秤砣在哪里》，一边操着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啪啪”拍椅子。 “没爽到，嗯？过来，哥哥手把手教你写！” “啪。”路澄手上一发力，捏断了赵妈昨天新买的竹筷。 饭桌上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路澄，你这大早上的……”老父亲看到儿子一脸杀气地狠嚼生煎包，不知道他大早上的中了什么邪。 “咳咳咳……赵妈这筷子买的，质量不太好啊。”回过神的路澄，噎了一口包子，很拙劣地给自己找借口。 沈随处变不惊地撩起眼皮，扫一眼坐在对面的假笑男孩，觉得路澄今早这状态有些莫名其妙。 五分钟后，路钧放下手里的瓷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今早公司有会要开，我就不送你们去学校了。一会儿到了时间，陈叔会开车过来接你们上学。” “哦。” “路叔叔路上小心。” 路钧臂弯里搭着西装外套，往外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小随，你今早第一天去新学校报道，要是有什么事，记得给叔叔打电话。” 沈随礼貌微笑，“谢谢路叔叔。” 路钧点点头，同时不忘叨一句坐在旁边的儿子，“路澄，你这个当同桌的，到时候可别忘了，带沈随多了解了解你们学校啊。” 路澄散漫地坐在椅子上，很含糊地“哦”了一声。 等老父亲意气风发地穿上西装走远了，路澄挠了挠头，总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漏听了什么关键字。 一时间，敞亮的餐厅只剩下他跟沈随两个人。 路澄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单手撑着下巴，用剩下的那根好筷子，从盘子里叉起一只生煎包。 “恭喜你啊学霸，终于可以带着你的‘五三’，去教室里刷题装逼了。” “承蒙吉言，今天是个好天气，上学之前握手言和吗，同桌？” 沈随站起来掸了掸雪白的袖子，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黠亮。 “同桌？” 路澄瘫在椅子里缓缓皱眉。 “谁跟你是……” 后知后觉的某人，在接下来的五秒里脱口而出一声“草”。 ‎作者有话说： 我：随哥你塑料大白鹅又是从哪儿买的（一把拦住带货小达人夫夫 澄哥：来来来，送你了。 随哥眼神危险：？ 塑料大白鹅：嘎？ 第5章 都听到了，要灭口吗？ “进了这个门，除非万不得已，我们之间的距离必须保持一米以上。” 路澄垮着一身皱巴巴的校服站在学校门口，修长的手指划过栀子花的香气，大剌剌地冲沈随比了个一。 不离远点儿，等着拉手过年？ “哎，你听明白了吗？”路澄看他没反应，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万不得已，比如呢？”沈随单手插袋，玩味地摩挲了一下指腹。 “小老弟，麻烦你自行意会一下高冷同桌的必备素养。” 路澄冲地上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顺手把书包甩上肩膀。 “一米战略”正式从校门口开始打响，两人心照不宣地错开走位。 通向高二教学楼的路上，有一条凉快的林荫小道。 沈随落在后面，看到路澄走得好好的，不知怎的经过那儿的时候，突然就怵了下身子，愣把一条直线走成了曲线，脚下打弯绕了回来。 好像前面藏了什么洪水猛兽，张大了嘴巴在等他自投罗网。 “妈呀，教导主任在前面巡逻，我昨天刚打了耳钉还没过消炎期呢。” 结伴路过的两个女生，跟在路澄后面惊了一跳，赶紧把头发放下来遮住耳朵。 严主任是全校公认的“阎罗王”，主抓校规校纪，日常脸熟三个年级的不良分子。尤其喜欢在下了晚自修后，蹲点在学生走出校门的必经之路上，表演徒手拆散小情侣的拿手好戏。 路澄额头两边的太阳穴突突跳的疼。放假前“阎罗王”跟他有笔旧账没算，现在过去等于伸头一刀。 在这九死一生的时刻，他余光瞥到沈随背着包，悠哉悠哉地超过自己向前走去。 “那边那个，进了学校不许骑行车辆，马上给我下来！旁边的同学在幸灾乐祸什么？你看看你自己发型合格吗……哎，后面两个女生走路的时候不要追逐打闹。” 严主任背着手站在路上，犀利的目光堪称雷达探测仪，无差别扫射来去的学生。 沈随初来乍到，没被这阵仗吓倒，脚步从容地拐弯上前，发现身后跟了一条蠢萌的小尾巴。 某位flag绝缘体·真香澄，跟他保持着同频率的步伐，试图跟严主任的目光打太极。 ……厉害了朋友，校门口指天喊地立下的一米flag，它活了可有五分钟？ 路澄毫无心理负担地同步他的走位。 沈随出其不意，脚下忽然来了个反动作。 路澄失去掩护差点曝光，连忙抢在严主任转身之前，把沈随拖到附近的大树后面。 “妈的，好险，你走路怎么还带顺拐的？” 沈随置若罔闻，往旁边侧了一下身子，淡然提醒道，“一米。” 路澄：“……” 气氛尴尬的不行。 路澄挠了挠耳朵，还没想好怎么组织语言，沈随已经长腿一迈离他而去。 “草，你别忙着走啊。” 浓郁的阳光模糊了栀子花的甜气。 沈随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路澄没收住动作，额头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背。 雪白的运动外套上，浮动着淡淡的肥皂香。 路澄吸了吸鼻子，顾不上揉额头，一把拽住沈随的袖子，恶狠狠地怼到他面前，“还跑！” “路澄同学，进了这个门，除非万不得已，我们之间的距离必须保持一米以上。” 沈随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微微地把话完整复述了一遍。 路澄额角一痛，放缓了暴躁语气，“沈随同学，你就不能当我没说过这话吗？” 沈随笑意不减，撩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给了路澄强烈的危机感。 想我泱泱华夏大国，文明上下五千年，好男儿能屈能伸，岂能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把自己局限成面子精！于是…… “你他妈，呸，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中国好同桌了。” 路澄声情并茂地恶心了自己一把，隔着布料抓住沈随的手腕，很有诚意地晃了两下。 今日份反flag成就：握手言和jpg.（1/1） - 晴日当空，两少年意气风发出树。 路澄把书包挂在胸前，走一步咳两下，娇弱地揩了一把额头上莫须有的冷汗，完美衔接重病患人设。 沈随走在旁边替他遮掉大半张脸，两个人故作从容地走到严主任的眼皮子底下。 “看过来了，看过来了，你赶紧往这边靠点儿……草。” 严主任突然回头，路澄迅速捂住鼻子，急中生智打了个假喷嚏。 沈随侧过身子替他挡住视线，动手拍拍肩膀，“最近昼夜温差很大啊，弟弟，你早上出门怎么不记得披件外套。” “弟弟”身子晃了一下，低着头把到了嘴边的恨骂强行镇压下去。 一步、两步…… 对，就这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路口……还差一步就成功了！ 路澄嘴角疯狂乱他妈上扬。 忽然，背后一道疑声起。 严主任抄上记录册大踏步追上来，指着沈随严肃批评，“前面那位穿白外套的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来学校怎么不穿校服？” 路澄，“日……” 躲过了自己的大劫，没躲过友军的横灾，老子有一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 高二年级，班主任办公室。 严主任拍着桌子恨铁不成钢，“一逮逮俩，你说你们这才开学第一天，就送新班主任一份大礼，真是光荣！” 路澄跟沈随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被他连珠炮似的一顿训斥，两只耳朵嗡嗡乱响。 “能不能学好，能不能学好，你说你……” “主任，我是转校生，今天第一天来学校报道。” 沈随看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觉得有必要打断话题自证一下清白。 “你……你是转校生？” 严主任骂到嘴边，及时憋了回去，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干咳了一声，“那你就站到旁边等班主任过来吧。” 路澄睃着眼角，目送沈随跟自己划清界限，站在原地不忿地抠了下耳朵。 严主任独自面对这个“祸害”，忍不住从鼻孔里出了声粗气，“罪名”太多了，简直不知道该从何骂起。 正在四目相对之时，严主任的手机响了，这通电话来的简直是及时雨。 “嗐，‘阎罗王’每次骂人都是这几句，听得老子耳朵都快起老茧了。” 严主任前脚刚走，路澄立马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新班主任的桌子上，放着一只可爱的HELLO KITTY保温杯，连杯盖的颜色都是少女心的樱花粉。 路澄对着杯子发表见解，“新班主任一定是个年轻大美女。” “我劝你还是悠着点吧，严主任人没走远，随时都可能回来杀你个回马枪。”沈随站在旁边提醒他。 路澄“切”了一声，把拇指跟食指搓在一起比给他看，“你们学霸的胆子，也就这——么一点儿小。” 话刚落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路澄立马“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一位笑容淳朴的中年男子，在路澄跟沈随的目光洗礼下，施施然坐到了新班主任……前面的位子上。 路澄松了口气，大摇大摆地又坐了回去。反正前面这位不是他的班主任，用不着这么讲究。 于是，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玩了五分钟的手机，直到严主任快回来了，这才装模作样地站了回去。 反观沈随，却是时不时就看向隔壁桌的男老师，一副欲言又止、若有所思的模样。 没多久，严主任接完电话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戴大黑框的近视男生。 进门后，擦巧跟路澄对视了一眼，大黑框心虚地低下头，不住地往鼻梁上扶眼镜。 “何文康，你先找个椅子坐下来，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再叫你。”严主任目光威严地扫了两个八班同志一眼。 路澄懒懒地垮下肩膀，做好了被痛骂的准备。 然而‘阎罗王’脚步一转，却是径自走向了他前面那张桌子。 “郭老师。”严主任干咳一声，尴尬提醒那位先进门的中年男子，“学校给你分配的办公桌子是后面那张。” “！！！” 路澄的新班主任郭立方，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呼啦”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主任，这刚换办公室，我一时有点不习惯。” 郭立方来回搓手，淳朴的笑容中夹杂着一丝腼腆，与此同时，路澄看清了他穿在身上的文化衫，赫然印着洗褪色的三个大字——天然呆。 真别说，还挺应景的。 严主任清了清嗓子，“郭老师，今天早上做检查的时候遇到点小情况。这边两个学生是你们八班的……马上快上课了，我们先把问题处理一下。” 说完，他抬手一指沈随，“这是新来的转校生沈随，我刚刚接到电话去校长办公室拿了一下他的档案，后续你要多加留心一点。” 最后六个字稍作了语气加深。 沈随安静垂下眼帘，把讥诮的目光隐进漆瞳深处。沈若风还真是面面俱到，这是存心不想让他过上舒坦日子啊。 “沈随，你家长那边提前跟我们做过沟通，学校对你也很重视，既然现在来这边了，那就重新开始好好学习。” 严主任话里点到即止，用意十分高明。 倒是郭立方主动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乐呵呵地对新学生表示了热烈欢迎。 “沈随是吧，哎呀小伙子长挺帅啊，换了新环境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好好适应这里的节奏。老师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会发现来你会发现来这里是个正确的选择，加油，你是最棒的！” 路澄看到郭立方把“天然呆”三个字穿在身上，一脸认真地给沈随喂鸡汤，忍不住站在旁边失笑出声，被前面的严主任回头给了一记眼神杀。 沈随象征性地扬了扬唇角，“谢谢严主任，也辛苦老班了。” “行了，这里暂时没你什么事了，先回教室吧。”严主任大手一挥，准备解决八班的另一个麻烦。 沈随拎起单肩包，走出办公室前远远跟路澄对视了一眼，小子脸上的表情还挺从容。 虽然被逮之前怕的要死，真被逮到了好像也不是很在乎。 “路澄，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子，你给我严肃点！” 沈随轻轻拧动门把手，把吊儿郎当的少年跟严主任的厉声呵斥一起关在里面。 办公室里，路澄目光飘向桌上的HELLO KITTY保温杯，再看看郭立方跟他文化衫上褪色的“天然呆”。 这还不让笑？难度要求也太高了，面瘫听了想打人。 他用拳头抵住嘴唇干咳一声，很做作地绷紧了脸皮。 “主任主任，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学生，我们做师长的应该慢慢劝导。” 郭立方走向严主任，露出了贴在手背上的卡通贴纸——早上哄他们家小公主上幼儿园的时候忘了摘。 “哎呀郭老师。”严主任大叹气，把手指向路澄，“路澄你自己跟你新班主任说说，你放假之前都在学校干什么了？” 路澄继续抠耳朵，“没干什么啊，就路见不平，顺手助人为乐了一把。” 严主任一听，差点把鼻子气歪了。 “路澄啊路澄，你平常在校外胡闹也就算了，这次居然带头跟实验班的学生打群架，简直不可理喻、无法无天！你以为现在高二文理分班了，学校就拿你们没办法了是不是？” “主任，你又没亲眼看到，怎么说的跟真的一样？” “还在这里强词夺理！何文康，你作为目击证人，过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我完完整整地再描述一遍。” 严主任用力一拍办公桌，对坐在办公室角落的何文康发出急召。 路澄轻哂了一声，看到何文康小心翼翼地绕回严主任身边，扶了扶脸上的大黑框，吐字清晰道，“放假前的那个下午，我被老师留下来做值日。后、后来去倒垃圾的时候，看到天都那么晚了，操场上居然还有人在……我好奇，就过去了，然后看到八、八班的……” “咳。”路澄清了清嗓子，目光桀骜地打断他的话，“会不会编故事，铺垫搞这么长，换个简单说法行不行？” 何文康被他打断，脸上红白一阵，抬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严主任。 “路澄你给我老实闭嘴，别想耍花招。”严主任不忿地瞪他一眼，抬手示意何文康继续往下说。 “我、我在操场上看到八班的路澄同学，主动挑衅我们隔壁教室的二班学生，还用篮球砸人……然后两边就打起来了。” 何文康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的瞬间大黑框滑到了鼻尖。 严主任目光凌厉地拍桌子，“路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有啊。”路澄把头转过去，在何文康心惊胆战的目光下，抬手冲他打了个哈欠，“四眼仔，你知不知道乱嚼舌根会折寿。” “主、主任……”何文康一脸惊慌。 “犯了大错死不悔改，居然还敢当着老师的面恐吓同学。路澄，我看你这个处分也别想消了，趁早跟我去教导处办一下停学手续，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上课！” 严主任怒不可遏，当场就要停路澄的课。 “主任主任，别冲动，凡事都有两面性，也许这里面真的有什么误会。” 郭立方挡在严主任前面好言相劝，“让我这个做班主任的，单独跟路澄说两句吧。” 严主任看他这副言辞恳切的模样，话里忍了忍，由着郭立方把路澄带到旁边的角落里问话。 “路澄啊，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老师就不跟你藏话了，打架那事儿到底是不是误会你了，诚恳地回答我，好吗？” 这种例行公事的谈心模板，路澄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老师嘛，对他这种“问题学生”，比较擅长以柔克刚。找你谈心是一回事，信不信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于是，他抠了抠耳朵，很敷衍地表态，“对啊，就是有误会。” 郭立方得到答案，抬手轻拍了拍路澄的肩膀，“好，那老师会竭尽全力，替你争取免责的机会。” 郭立方的个子不算高，弯腰说话的时候，甚至要比自己的学生还矮半个头。 路澄脚步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惊讶。郭立方在跟他说话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显然是真心想跟他聊一聊。 没等他再开口，郭立方转身走上前，把注意力放到何文康的身上。 “这位同学，刚才我听了你的描述，心里有几个疑惑，请你仔细回想一下当天的情景再做肯定，可以吗？” “可以……”何文康扶着大黑框点点头。 郭立方走到他面前，“第一，你说你当时是因为好奇操场上有人，所以特地过去查看情况的，对吧？” “嗯。”何文康接在后面补充，“那天都开始放假了，路澄同学那么晚了还在操场游荡，真的很可疑。” “我们看待问题不能以偏概全，当天不光是路澄一个人，二班也有很多学生在操场上，你就没有想过这里面可能有误会呢？” “不可能。”何文康开口反驳，“我们两个实验班的学生都是谨守本分的。这个……可能是二班的同学提前约好了，一起留下来打篮球。” 他把话说完，下意识地抬手去扶鼻梁上的大黑框。 郭立方盯着他做完这个动作，话里顿了顿，“好，那这个问题的答案待定，继续下一个。你说那天是路澄同学先挑衅人的，对吗？” “对。” “那你把这个细节拉出来具体讲讲，路澄同学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去激怒对方的。是单纯的口头挑衅？还是加上了肢体动作？同样的，对方同学在接到这个信号之后，又是以怎样的具体行为进行反击的？” “路澄他、他……”何文康不住地用手抬眼镜。 郭立方目光和蔼，“别着急，现在时间很充足，你可以慢慢回想。” “主、主任，我……”何文康求救似的看向严主任。 “别害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严主任大手一挥，鼓励他大胆开口。 何文康扶着眼镜快着急上火了。 “四眼仔，勇敢点，大声说出你的心路历程，严主任会给你做主的。”路澄抱着手臂靠向桌子，霍霍补刀。 何文康用余光偷扫了他一眼，暗劲咬牙，“时间隔得太久，我记不太清了，但是那天确实是路澄他先动的手，二班当天所有在场的同学都可以作证！” “任何冲突一方的片面之词，都不足以成为判定依据啊。” 郭立方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何同学，麻烦你把眼镜摘下来给我看看。” “我的眼镜？”何文康一脸见鬼地摘下眼镜，不知道这位过来接管八班的新班主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眼镜少说也得上七八百度了吧？” 郭立方把何文康的眼镜举在面前看了看，一脸认真道，“何同学啊，你近视程度这么高，当时天又那么黑，搞不清楚事情发生的具体情况，老师可以理解。” 路澄听到这里，很不给面子的吭哧笑出了声。 -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路澄用力把书包甩上肩膀，步子一转，入眼一截白袖子，沈随就这么直挺挺地闯进他的视野中。 楼道里的阳光刺眼，晒得人皮肤发烫。 沈随懒洋洋地靠在窗户边上，看到路澄突然走出来，不但不慌，甚至波澜不惊地抬手冲他打了下招呼，“恭喜你被保释成功，中国好同桌的同桌。” 路澄滚了下喉结，声音透着一丝烦躁，“你刚刚在外面听到了多少？” 沈随眼帘半掀，语气轻快的几乎找揍，“都听到了，要灭口吗？” ‎作者有话说： 随哥：现在是一米，以后是负…… 第6章 听说你冲冠一怒为红颜？ 路澄站在原地安静了一秒钟，沈随的声音传到他耳边，跟卡带似的“Duang”了个擦响。 ——都听到了，要灭口么？ 这轻佻的、作弄的、挑衅的调调儿，仿佛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来打啊~来打啊~” 妈的，当他是什么，拳皇？ 沈随这个人，怕是天生就招人手痒。 路澄眼皮狠跳了一下，单肩包“哗”地垮下肩膀，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 “沈随，你他妈的属铁砧子吗，一天不打就来劲是吧？” “那怎么会，在同桌落难的时候给予适当关怀，难道不是‘中国好同桌’的基本素养？” 比他高了半个头的“铁砧子”，无惧无畏，甚至斗胆语出惊人。 适当关怀？那你怕是对落井下石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路澄瞳孔猛地一沉，把人逼到墙角半威胁道，“少他妈跟老子整这一套虚的，友情提醒你，在这里碰到不该听的，自己乖乖把耳朵堵上，等别人来教育就晚了！”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吱呀”一声推开。 准备回一班教室的何文康，刚好出来看到这一幕，被四周肉眼可见的戾气吓得后退一步。 “滚远点。” 路澄一个凌厉的眼神杀过去，击溃了他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严、严主任，路澄为了报复我，躲在办公室外面蹲点！” 何文康扯着嗓门大呼小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把刀在追着他砍。 “……”这位破坏气氛的群众，请不要给自己随便加戏。 路澄松开沈随的衣领，有心把四眼仔揪过来狠锤一顿。 走廊里晾着一排拖把，他随便挑了一把称手的，对准了何文康的尊臀，反手就是一个高速标枪运动。 “啪。”拖把杆携裹风声，不偏不倚砸中目标。 何文康脚步踉跄，往前摔了个大马趴，大黑框直接歪到了耳根。 “路澄，你、你……” “你爸爸。”路澄兜头给了他一巴掌，“又他妈想告黑状，举报成功‘阎罗王’给你加多少学分，够上清华吗？” 何文康被戳中心事，面红耳赤地坐在地上，屁股硌着拖把杆。 沈随环顾四周，走到旁边友善提醒，“这位少年，前面就是办公室，你刚被保释成功就以身犯险，显然不太明智啊。” 路澄“切”了一声，侧开身子跟他保持距离，顺带给了何文康一脚，“四眼仔，起来！爸爸换个地方教育你。” “我、我是实验班的学生，你敢跟我动手，学校不会放过你的。”何文康往后挪脚跟，整个人哆嗦的不行。 “啊，我好怕啊。”路澄嗤了一声，刚想弯腰给他一巴掌清醒清醒，何文康抬手乱挡，把地上的拖把杆甩得泥水乱溅。 情况来的太突然，路澄愣了半秒，急遽闪身，忘了沈随还在自己背后。 回头一撞，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路澄的下巴重重磕上沈随的肩膀，差点把泪花子给飘出来。 “别打我，别打我！”何文康故意大呼小叫，连滚带爬地冲到办公室门口。 路澄挂在沈随胸口倒吸凉气，刚刚那一撞，差点让他咬到舌头。 头顶那人皱着眉头揉了揉肩，低头看他一眼，目光有些发怔。 路澄的肤色白的显眼，现在下巴跟眼角一起泛红，居然生出了点楚楚可怜的意思。 “让开。” 路澄后知后觉挂在人家胸口，连忙一把推开沈随。 - “路澄人呢，在哪儿呢？” 严主任怒气冲冲地走出办公室，郭立方紧跟其后，队伍最末吊着“受害人”何文康。 “好啊路澄，你果然……”“阎罗王”话说到一半，突然消音。 留在案发现场的被告人，跟他预想中的状态有点不一样。 面前那位不良分子，极为罕见地红了眼眶，并且右肩搭着同伴轻轻拍打的手，活脱脱就是一副蒙冤委屈的小可怜模样！ 严主任回头看一眼，站在队伍最末手里抄着拖把防身、差点惊掉大牙的何文康，莫名生发出一种贼喊捉贼的既视感。 “他刚动手打你了？”严主任指着路澄问他。 “还没，但他故意逗留在办公室外面，显然是蓄意报复。”何文康扶了扶脸上的大黑框，言辞凿凿搞针对。 “好你个四眼仔，学校是公共场合，不是私人包厢！我受……嘶，我受了污蔑，蹲这儿平复情绪怎么了？”路澄痛的直吸腮帮子。 严主任身影顿了顿，把目光锁定到在场的唯一一位目击者身上。 沈随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相当坦然，“路澄同学从办公室出来以后十分难过，所以我一直留在这里开导他。” “你说谎，明明我出来的时候你们……” 何文康话没说完，被郭立方开口打断，“何同学，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不能空口鉴打啊。” “事情不是这样，主任，你听我……” “行了，你给我回去上课。” 严主任不悦地看了他一眼，疑心这位实验班的尖子生，是不是真有什么被害妄想症。 而事实上，从打架变哭诉，到嚣张变委屈的路某人，这会儿正站在旁边得意洋洋地揉下巴。 “笑容收着点，你的委屈人设要崩了。”沈随戳戳后背提醒他。 路澄反手把他胳膊顶了回去，“行行行，老子知道了。” - 高二理科教学楼。 八班教室因为缺少班主任的坐镇，成为整个二层最热闹的一角。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位小哥我看你天赋异禀，根骨奇佳，离称霸金榜只差最后一步……不如加个好友，帮我赞个朋友圈攒攒人品怎么样？” 荣登八班成绩榜首的谢东海，抄着手机在教室里招摇过市。 裤衩拎着早饭袋子埋头大嚼，时不时抬头盯一眼他四处拉人头的背影。 哪儿来的傻狍子，不像是过来上学的，倒像是出门推销保险的。 “点点，点点。”谢东海挨个串桌子，路过教室门口的时候，感觉背后阴风一阵，缩了缩脖子，继续往前走。 被强制“征友”的裤衩，动手刷进朋友圈一看，被谢东海的骚操作惊到了。 【《三年高考经典珍藏版》限时豪华大礼包！！集赞38个打6.6折！！！现在下单，前二十位幸运买家，另送单词速记小卡片一份哦～】 兄弟NB，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闹哄哄的教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谢东海把全场同学骚扰个遍，正值骚无可骚之际，突然右眼皮一跳，看到教室门口多出两道身影，立马雀跃着奉上手机。 “茫茫人海，相遇是缘，两位同学这么面善，不如我们加……” 谢东海看清楚来人是谁，嘴型卡成一个“啊”，整个人僵在原地石化了。 路澄，三中杠把子，随时随地可以炸学校贴吧的存在。 在暑假的群架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燃起八卦之魂，有幸在贴吧爬楼拜读过这位大佬的凶残事迹。 ＃人名打码吃瓜专楼，懂进＃ ＃凭一己之力，跟整个实验班为敌＃ #八一八大佬为爱猛刚全校第一的那些事＃ 总的看下来，瓜没啃到几口，倒是路大佬“草天日地干空气”的暴力形象深入人心。 教室里的低气压无限释放，谢东海轻微翕动鼻翼，连喘个气都小心翼翼。 路澄低头看一眼他手机上的微信二维码，忍不住皱着眉头念出了声。 “王尔德·谢……” “一个无名之人，不必给我眼神！” 谢东海“嗖”地把手机藏到背后，使劲儿冲他摆手。 册那，差点心脏停止跳动。 大佬的眼尾怎么会有一抹突兀的淡红，这是在哪里杀红了眼啊？ 就在谢东海瑟瑟发抖，快要立不稳脚跟的时候，身边忽然出现一道颀长身影。 “《三年高考》超豪华礼包，限时打折活动？” 富有磁性的低音炮在耳边响起。沈随颇有兴趣地盯着他的手机屏保，眉峰微微一动。 “转、转发这则活动消息到朋友圈，集38个赞打6.6折。”谢东海侧过身子，小心翼翼地点进微信给他看。 “哦这样，那不介意多带我一个吧。”沈随恍然大悟，轻笑着点头。 雪白的外套，浸沐在金色的阳光中，简直可以起到治愈人心的效果。 尼玛这也太装逼了，路澄站在旁边没眼看，立马甩包上肩，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裤衩坐在底下一群心情忐忑的围观群众中间，指着后面的空座使劲冲他挥手，“澄哥这儿，看这儿。” 路澄绕过讲台，走到最后一排坐下。而站在教室门口的沈随，从外套兜里翻出手机准备进行微信扫码。 “最近刷题刷无聊了，正好想换套新试卷练练手。” “那感情好。”谢东海听了激动搓手，“两单齐下店家顺丰包邮，咱俩还能返现十块！” “哎，澄哥，站讲台上那个，好像是昨晚在网吧包时刷题的大学霸啊。” 裤衩拖着椅子过来跟大哥扯淡，眼睛瞄了瞄沈随，把头转过来问他澄哥。 “就是他。”路澄扯了扯校服领子，随手把包塞进桌洞。 讲台上的两位学霸，达成互利共识后迅速完成拼单交易，谢东海抱着手机发出一声满足叹息。 咔嚓咔嚓咔嚓。 裤衩一边磕薯片一边摇头大叹，“学霸的世界，我等凡人只能侧目而视。” 路澄嫌他大嚼起来聒噪，抬腿踹了一脚裤衩的凳子，“靠边儿磕去，掉我一地薯片渣。”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嘤。 “啊，沈随同学，你的同桌是……是路澄！？” 谢东海顺着沈学霸的目光方向，正巧看到路大佬脚踹裤衩凳子的粗暴场景，魂儿都给吓飞了。 “你、你你。” 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大兄dei！ 谢东海一脸担忧，“哥们儿，看你是个性情中人，咱友情提醒一句，别惹大佬，早点求班主任给你调位置吧啊。” “怎么说？”沈随问。 “就上学期要放暑假那会儿，大佬一发威，连实验班的全校第一都被刚了！你这是做了哪门子的孽啊，居然冒死跟他当同桌！？” 谢东海压低了嗓子，把话说完脸色都变了。 “全校第一？”沈随挖出了关键词，继续往下刨根，“这件事我不了解，能不能具体说说事情的经过？” 谢东海偷偷往路澄的方向看了一眼，冲沈随做了一个弯腰的手势，示意他低头。 “学校贴吧都传疯了，路大佬是因为二班班花，才跟全校第一刚起来的！” 五分钟后，沈随背着单肩包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路澄趴在桌子上跟裤衩打排位，抽空看了他一眼，皱着鼻子哼声，“学霸跟学霸聊挺开心啊。” “路澄，你……”沈随目光怜悯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嗯？” 路澄在游戏里连升两段，心情大好，眯着眼睛懒洋洋地看过来。 沈随偏偏说了一句很不祥的话。 “听说你冲冠一怒为红颜？” ‎作者有话说： 澄哥：怒气值疯狂积累中… 第7章 我们学霸的求知欲都是很旺盛的。 路澄一把扯下圈在黑发里的耳机线，目光桀骜地盯住他，窜出一口东北腔。 “啥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沈随掂量着他的语气，话到嘴边，换了一个笼统的谦虚说法。 “我为大哥的传说深深着迷。” 大哥路似乎被“着迷”俩字给噎住了，脸上罕见地沉默了一瞬，大马金刀地抬起胳膊冲他拍拍桌子。 “过来，大哥说给你听。” 那可太却之不恭了。 沈随“屈服”在大哥路的淫威之下，相当配合地站起来挪座位。 他手刚碰到椅子边，突然被闲在旁边敲打桌面的路澄，牢牢扣住手腕。 倾斜的凳腿摩擦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 路澄把人一把拉至胸前，恶狠狠地咬牙，“行啊你，胆子不小，居然打听起我来了。” 热气扑在耳边有点痒，沈随及时放下移到路澄脖子后面的手刀，顺着他的力道勾倒椅子，强行狼狈了一把。 路澄没想到沈随这么“弱不禁风”，居然跟个纸人似的一吹就倒。 于是松了两分手劲，很单纯地教育他，“这破事儿越传越离谱，你跟后面瞎凑什么热闹。” “沈纸人”保持着被他钳住手腕的姿势，循环利用娇弱学霸人设，“不好意思啊，我们学霸的求知欲都是很旺盛的。” “……”路澄扫一眼纸人同桌放在桌上还没翻开的“五三”，心里寻思着这人是不是刷题刷多了，脑子不太好使。 这趟桌椅闹腾的动静，惊着了教室里的八班群众。 谢东海目光闪躲地把课本贴在脸上，静静吃了两分钟的瓜，越看越懵逼。 ……您二位这个雷声大雨点小的阵仗，真不是勾肩搭背哥俩好？ “嗡嗡嗡。” 两人搁在桌上的手机同时亮起。 路澄看一眼来电显示是他老爹，立马松开对沈随的束缚，抄起手机往外走。 “喂，爸。” “路澄啊，你跟小随已经到教室了吧。” 手机那头人声嘈杂，路钧显然刚从会议室里出来。 路澄抠了抠耳朵，刚准备让他沉迷工作的老爹少操闲心，却听到路钧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有些话，爸爸在家的时候，当着小随的面不方便讲，你就在电话里听着吧。” 手机那头的老父亲声音顿了顿，像是又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旁边没人，爸你就放心说吧。”路澄收起惊讶目光在楼梯口侧过身子，错过了走廊里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 顶楼，拐角风大。拂动衣角呼啦啦地吹过来，盖过了沈随嗡嗡作响的手机。 他环顾四周，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斜靠上墙。 本想先叼根烟再接电话，可当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显示，是“未命名”三个字，沈随犹豫片刻，把掏出一半的烟盒重新按进外套口袋。 嘟，电话接通。 入耳先是一片翻阅文件的哗啦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旁边有人在敬称沈总。 沈随漠然地拿着手机靠在墙上等待，直至那端脚步声渐停，才听到熟悉低沉的声音响起。 “要我先开口问候你吗，离了这个家门，你是不是就把祖宗的规矩给忘了？” 听到男人的冷笑，沈随眼底闪过一丝黑色。他绷紧了手臂，语气生硬地叫了一声“爸”。 沈若风不予置评，单刀直入来意，“听管家昨天跟我报道，你想提前回来准备你妈的忌辰？” “等我妈的忌辰一过，不用你赶，第二天我会自己走。”沈随冷沉着脸，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然而紧攥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心底翻腾的情绪。 “拖整个沈氏集团在外人面前蒙羞的不孝子，有什么资格自由出入沈家。” 沈若风对儿子悠悠发出一句质问，让沈随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 “让沈家蒙羞么？” 沈随嗤出一声冷笑，颤动的声音像是藏了一块浮冰，“你能顾及沈氏集团的体面，为什么不去想想我妈受过的委屈，她在世的时候，你们沈家给过她这个沈夫人应有的尊重吗？” 他背靠墙面，按住额角鼓跳的青筋，无声做了一个艰难的深呼吸。 电话那头的沈若风安静了一瞬，给了他回答，“沈随，这就是你给我的理由？” 冷冰冰的语气，就像在应付一场压倒性的生意谈判。果然在沈若风的眼里，利益至上永远能排第一位。 沈随漆瞳渐深，拼命压制着摔碎手机的冲动，跟他讨价还价，“那你需要什么理由，才能让我回去准备我妈的忌辰？” “管家已经跟你把要求传达的很清楚，多余的废话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沈若风打破了他的原有期待，把禁令重提上线。 “或者你现在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要在你亲姑姑的生日晚宴上，当着沈家各路亲朋的面跟你表哥动手？” “我……”沈随呼吸凝滞，衡量许久强压下心火，把想说的话堵在喉头深处，“行吧，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既然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就不要纵容自己闯祸。” 沈若风的语气难掩失望，“沈随，希望今天这通电话，值得我在你身上浪费五分钟。” - 挂完电话，路澄一路往教室走，脑子里不断回想着老父亲刚才跟他说的话。 “沈随这孩子，母亲去世得早，你沈叔叔又忙着工作疏于关心，这父子俩的关系是……唉。总之，他来家里的这段日子，你好好跟人相处，别拿少爷脾气压人家。” 路钧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旨在打好混账儿子的心理基础，让他跟沈随和睦相处。所以，只挑了点故事骨干告诉儿子，其他私里内容则是守口如瓶。 路澄在得到的有限信息里，把沈随脑补成童年凄惨的励志哥——爹不亲，没了娘，只能寄生于学习大事寻找人生价值。 怪不得人能成学霸呢，都是造化弄人啊。 这也太鸡儿惨了。 回到教室，沈随已经坐在位置上开始刷题了。 路澄目光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别的没看出来，只越发觉得那压抑怒气的背影无比深沉，奋笔疾书的发泄姿态堪比寒窗垂泪。 啊，真是个身世忧郁的小可怜。 还体弱，一推就倒的那种。 一定是小时候没人照顾，所以导致营养不良发育迟缓。路澄看着那比他还高半个头，身高直逼一米九的大长腿如是想。 “哈——啾——” 坐在倒数第二排的裤衩，趴在桌上睡懒觉，嘴巴一张，呼噜打的跟吹小号似的。 路澄眼角睃着沈随，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冷不丁地闻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他皱着鼻子站在最后一排嗅了嗅，锁定气味范围后，果断抄起桌上的课本卷成圆筒，把坐在前排呼呼大睡的裤衩给拍醒了。 “猪脑子，大哥平时怎么教育你的，抽烟也不知道销毁罪证，最近风声这么紧，是不是想被‘阎罗王’请到教导处喝茶！” 沈随闻声抬眼，笔尖一滞，在试卷上留下一道显眼的油墨划痕，趁没人注意迅速抬手翻页。 他刚在顶楼抽完了一整包烟下来，因为心烦意乱，忘了把身上的烟味除干净了再回教室。 “啥，澄哥，我没抽啊？”裤衩大梦方醒，迷瞪着眼睛巴巴儿地看着他澄哥，连嘴角的哈喇子都没来得及擦。 “胡扯！这周围的烟味这么重，不是你难道是我？” 路澄完全没把这事儿想到他同桌身上去，逮住了他兄弟就是一顿思想教育。 ？？？无辜的裤衩黑人问号脸，被他澄哥信誓旦旦的目光搞到怀疑人生，甚至于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校服。 好不科学啊！这梦里吞云吐雾，咋还带现实后遗症的？ “咳，大家安静一下，有个好消息要宣布。” 半个小时之前，被郭立方火速提拔上位的新晋班长谢东海，带着老班的手谕从办公室过来亲传圣旨。 “今天上午学校组织高二年级全体班主任开会，老班临时跟体育老师调了课，大家现在可以下去嗨了。” 这样一来，高二开学的第一节 课就成了体育课。八班同学集体摩拳擦掌，开始欢天喜地地脱校服。 路澄拉链拉到一半，发现沈随坐在椅子上没动，乍一看，那“弱不禁风”的背影，绷得就跟门板似的。 他握手成拳，过去敲了敲桌面，“学霸，一进学校这么用功啊，连体育课都不上？” 沈随怕他凑得太近，闻到自己身上的烟味，连忙抬起手背，装作掩嘴咳嗽的虚弱模样，“我忽然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如果老师问起来，你帮我请个假。” 路澄一想也是，从小就营养不良的人，那不得身体素质都差。于是也没往下深究，很干脆地拽着裤衩一起出去了。 上课铃还没打，教室里的人就一哄而散。 沈随皱着眉头把沾了烟味的外套扔进桌洞，正准备绕路去小卖部买包口香糖，一出教室门，碰到了刚从厕所走出来的谢东海。 “沈同学，你也是特地躲在教室避风头的吗？” “避风头？” 谢东海一脸严肃地冲他点点头，“我也是刚上厕所的时候，从别人那儿听到的消息，今天老班早上把课一调，咱得跟二班一起上体育课了，你说衰不衰？” “跟二班一起上体育课，这有什么问题吗？” 沈随说完这话，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你是说……” “是的啊！”谢东海悲痛扼腕，脸色苦得能闻见黄连味儿。 “你同桌路澄路大佬，上学期在操场手刃的那群实验班学生，就是二班的人呐！！” ‎作者有话说： 随哥：求知欲不强的学霸不是好老攻。 第8章 世界瑰宝·路宇直，珍稀指数APTX4869的二次方。 “大佬跟情敌一起上体育课，我的老天鹅，这是什么人间惨案。” 谢东海脸上一个大写的卧槽，抱住脑袋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情敌？” 沈随抱臂靠墙低笑了一声，眉梢动了动，眼底泛起一丝兴致。 五分钟后，谢东海一脸肃然地站在小卖部门口，伸长了脖子冲对面的操场张望。 沈随独自一人走进小卖铺，吊在头顶的电风扇呼啦啦地吹。 这个时间卡在上课点上，基本没什么人过来闲逛。只有两个穿运动服的女生，站在小卖部的冰柜前面选饮料，估计是二班那边的。 沈随站在货架旁边找了一圈，没看到口香糖的影子。一问才知道，是严主任为了学校的卫生着想，早早招呼小卖铺把口香糖下架了。 他随手从塑料桶里抓了一把棒棒糖，拿到柜台结账。 二班那两个穿运动服的女生嬉闹着走过来，左边扎高马尾的那位不小心晃了下身子，“啪嗒”一声，把兜里的饭卡给掉在了地上。 沈随低头看了一眼，觉得饭卡上的名字有点熟悉。 远处的操场上气氛热烈。 因为早上班主任开会，好几个老师都来换课，体育老师兼顾不了那么多班级，索性宣布各班集体自由活动。 可喜可贺的是，两个实验班的同学都以学业为重，放眼望去，待在操场上的二班学生根本寥寥无几。 “我佛慈悲，谢天谢地！” 谢东海高悬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一回头胳膊肘动动杵了个空，看到沈随站在小卖铺门口跟二班的女生说话。 “同学，谢谢你哦。”高马尾手里拿着草莓牛奶，不好意思地从沈随手里接过饭卡。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沈随婉拒了高马尾递过来的草莓牛奶，揣着兜里的棒棒糖往外走。 站在外面目瞪口呆的谢东海，赶紧跑过去把人拉走，“我靠靠靠，兄弟，你知不知道刚才跟你说谢谢的人是谁？” “怎么，又有情况了？”沈随嗅到了瓜的气息。 “那是二班班花，传说中路大佬的白月光啊！” 沈随点头，原来是绯闻女孩，怪不得觉得名字在哪里听过。 八卦boy谢东海看新同学不谙世事的模样，给沈随深入梳理了一遍路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始末。 什么痴情儿女，恩恩怨怨的套路，狗血到不行。 沈随依稀记得，小学那会儿，电视上热播的一部琼瑶剧就是这么演的。 “这些小道消息你从哪儿打听来的？” “当然是贴吧啊。” 谢东海迅速打开手机，翻出专帖楼给他科普。 【惊了！某大佬一怒冲冠为红颜，竟是因为……】 沈随点开吃瓜帖，被《情深深雨蒙蒙》的宽屏镇楼图给惊住了。 真他妈魔幻。 他忍住一秒劝退的强烈冲动，信手翻了几页，感觉这个吃瓜帖，从人设上来说就很有漏洞。 比如“路大佬包下旋转餐厅，相邀情敌来赴鸿门宴”这一项，根本不像路澄这个糙货能干出来的事。 不如改成“街口约架，校霸竟在网吧包时睡觉”这个说法，倒是更为贴切一点。 好不容易坚持到爬楼翻页，沈随右上点叉，目光一言难尽。 这帖不仅充斥着浓浓的同人文气息，并且故事走向也很符合青春疼痛文学的基调。 哪里是什么绝世好瓜，分明就是个水皮球。 另一边，操场很快就成了不良少年的天下。 有路大佬驻场，其他班的同学站在篮筐下面屁都不敢放一个，自动自觉转换阵地去踢足球。 “澄哥澄哥，快截球！”裤衩风骚的球技，全砸在花哨的肢体动作上，篮球到手根本活不过三秒钟。 哐当哐当，操场上一阵兵荒马乱。 沈随抬起头，看到路澄穿着一身黑红条的运动服，奔跑在灿烂的阳光下，修长的胳膊腿儿，明晃晃的很招人看。 有些大胆子的低年级小迷妹，甚至冒着被球砸到的危险，闪着星星眼站在篮框附近替路澄加油助威。 沈随剥开棒棒糖的糖纸，叼着糖棍儿看他装逼。甜丝丝的可乐味儿在唇齿间蔓延，跟某人穿的黑红色儿运动服很配。 “路澄学长加油！加……啊！！！” 送水拉拉队突然集体发出一声尖叫。 沈随抬起头，看到辗转在人群里的篮球，猛地一个弹高，越过拉拉队的头顶，冲出操场向他逼近。 路澄奔跑过来的身影，像一道火红的影子燃烧空气。 “哐当。”失控飞来的篮球，险伶伶地擦着沈随的衣角蹦过去，只差一公分就能砸到他的手臂。 “哎我说，球都飞过来了，你怎么傻站着不躲啊？” 路澄弯着腰站在阳光下喘气，一滴热汗滚过喉结，白皙的俊脸有些发红。 周围的空气一时有些安静。 沈随狭眸半抬，伸手掸了掸衣角，“技术不好，出来打什么球。” 草，路澄嘴角一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搞的倍儿没面子。 “澄哥，澄哥，快回来打球啊！”不明事理的裤衩，站在绿化带后面疯狂开启召唤模式。 路澄抱着球站在沈随面前，简直能从他脸上读出“菜鸡x2”的字眼。 堂堂校霸，居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嘲讽！ 路澄单手握拳悲愤交加，又怕一个不小心打趴了沈随，被他老爹扫地出门。 于是把气出到篮球身上，一把丢进松软的草地里，砸出个深深的大圆坑。 篮球从侧面飞过去的时候，正巧二班那个高马尾跟女同学从旁边路过，两个人都被吓得不轻。 传闻中让路大佬心碎的女主角，大佬本佬看都没看一眼，倒是虎视眈眈地给了旁边的沈随一记眼刀。 不是说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吗？ 还冲冠一怒为红颜？ 校霸野史太魔幻，沈随看不懂这个路数。 路澄撒完火气，在水龙头下冲了把脸回教室补觉。 篮球主力提前早退，裤衩这个小先锋也跟着离场。 八班教室里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大哥睡觉，小弟无聊。 忽然走廊里传出一声哀嚎，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不可能！光霸CP怎么会是假的！我可是从暑假开始，一直追了三千多楼的忠实瓜友！！” 谢东海难以置信地抱住了脑袋，“一定是你看走了眼，我不信路大佬会把篮球从白月光的头顶丢过去。” 人艰不拆，沈随抱臂靠墙，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去回应这位失落瓜友。 “唿——” 裤衩吹了声口哨，趴在窗台上看着他俩，“哥们儿，我好像听到你俩在密谋我澄哥的名字。” “……”“……” 五分钟后，八班教室后排进入嗑瓜子时间。 “嗨，你们这都从哪儿听来的，什么白月光、情敌，太他娘的惊悚了。” 裤衩搞清了来龙去脉，从谢东海桌上抓过来一把瓜子，替他澄哥证明清白。 “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二班班花自己倒追的我澄哥好吗？” 啪嗒，谢东海手里的瓜子袋掉了地。 沈随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示意裤衩继续说。 裤衩边磕瓜子边追思往事，“啧啧，你们一定很难想象，事实远比传闻更惊悚……” 刚上高一那会儿，二班班花追了路澄大半年。 有次去KTV嗨歌的时候，两边的朋友为了撮合，干脆把两人一起叫上。 班花那天特地化了淡妆出门，人都精致到头发丝了。 结果路澄前一晚通宵打游戏，愣是听着裤衩鬼哭狼嚎的歌声入梦，倒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 班花心不在焉地坐了两小时的冷板凳，等到自己都快委屈哭了，心动目标才悠悠睁开了眼睛。 众目睽睽之下，路澄“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在班花充满期待的目光下，走到她跟前……的茶几旁边拿果盘。 路澄被班花凄楚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盯着人家嘴上的唇彩忽然来了一句，“你是不是早上吃蛋炒饭的时候没擦嘴？”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目光可疑地看了看手里的果盘，生怕入肚解渴的小番茄已经受到污染…… “这桃花，就算往我澄哥跟前落，掉他脸上，飘得沙沙的，他都能一眼不眨地踩过去。” 裤衩手里拿着一支圆珠笔，横在嘴边作沙雕抽烟状。 坐在对面的两位看客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裤衩生怕在座的以为他在吹牛逼，手里瓜子一放，回头拍了拍他澄哥的肩膀，“哎，澄哥，还记得大明湖畔送你草莓牛奶的二班班花吗？” 路澄被他拍出了起床气，上来就是一句东北腔，“滚，别瞎扒拉。” 裤衩坚持不懈地扒拉他，“澄哥、澄哥，快戴上土味口罩醒过来，拯救宇宙需要你！” 路澄被骚扰得没脾气，臭着俊脸地从臂弯里抬起头，“谁？” 裤衩扔掉瓜子壳，右手握拳贴上腮帮子，做了一个咬着吸管羞涩摆拍的动作，“就是那个，军训时候火爆贴吧的‘草莓牛奶’！” 路澄迷瞪着眼睛一脸茫然，“什么发霉牛奶？没印象，不认识，不知道。” 说完，又咕咚一声趴了回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连名字都没记住，那是真的没情况。 裤衩摊了摊手，摆出一副“你们看，我真的没夸张”的无奈表情。 沈随相当理解地点点头，同时不忘在心里给他同桌点个赞。 世界瑰宝·路宇直，珍稀指数APTX4869的二次方。 ‎作者有话说： 啊，APTX4869扩散到空气中了！ 第9章 将逼王素养进行到底。 午后的阳光晒得桌角发烫。 玩了半节英语课，路澄臭着脸把耗尽电量的手机丢进桌洞。 早上打篮球没够劲，他这会儿搁教室里上课有点坐不住。 嗖—— 一个纸条从前面飞过来，不偏不倚地落到他跟沈随课桌相连的中间地带。 裤衩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提醒他澄哥及时查阅。 路澄绷着脸盯着裤衩的后脑看了一秒钟，面无表情地把手伸到他同桌那边捞纸条。 好死不死的，沈随也恰巧伸手过来拿橡皮。 两个人作祟的手指跟磁铁一样互相吸引，路澄连同纸条包住沈随食指的那一瞬间，像被猫挠了一爪子似的，耳根一烫，迅速把手撤回安全防线内。 “妈的，闹心玩意儿。”路澄攥着纸条低骂一声，僵硬的后背绷出了一条直线。 这么热的天，沈随的手指居然是冰凉的，就像一小片盛在素瓷中央的薄荷叶，令人渴极生津。 他摊开掌心，用力甩了甩右手，企图把那股子温凉的清晰触感从脑海中甩脱出去，可惜依然是徒劳。 沈随心照不宣地坐在旁边，把路澄的窘态尽数纳入眼底。 小同桌这副懊丧模样，活像是耷拉耳朵的柯基，他心中忍笑，却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食指。 路澄捏捏山根振作了一下精神，就手打开裤衩扔过来的纸条。 ——澄哥，“阎罗王”又出馊点子了！听说从明天开始，要采取特殊手段，大力整治早读课迟到的学生！！！ 裤衩的狗爬字歪歪扭扭地挤在纸上，句末连竖三个感叹号，加重语气，十万火急。 路澄太阳穴突突一跳，立马从练习簿上撕了一个边角下来，给他回信，“什么狗屁特殊手段，怕个鸟，大不了□□进来。” 他这个纸条扔的很灵性，一下掉裤衩校服领子里了，懵逼的小弟歪着脖子找了好半天。 沈随被他俩不知收敛的“飞爪传书”干扰了注意力，停下唰唰演算的手，把桌上的试卷往后翻了一页。 又是一个纸条飞过来。 裤衩趁英语老师拿着粉笔转向黑板板书，动作潇洒地向后扔出一道华丽的抛物线。 可惜用力过猛，失了准头。调皮的小纸条从他澄哥眼前经过，径自飞到沈随的心口打了个旋儿，“啪”的一声，悠悠落地。 “草。” 路澄碍于面子，不便钻到沈随的桌子底下捞纸条，干脆踢了一脚裤衩的凳子，让他重新写一张过来。 哪晓得他小弟正歪在凳子上晃二郎腿，被大哥这么抬脚一踹，直接哐当一声倒桌子底下去了。 讲课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教室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最后两排。 英语老师脸色不悦地拿起课本敲了敲讲台，点名裤衩起来回答问题，“我刚课文讲哪儿了，你接在后面继续读。” “古、古、古德莫宁……”裤衩灰头土脸地揉屁股，空出一只手去翻书，直接把课本拿倒了。 这画面太美，路澄默默扶额，不忍直视。 “不会读是吧，后面的同学教教他。” “？？” 路澄撑在桌面上的手臂一滑，开什么玩笑，他上课到现在书都没打开过。 路澄磨磨蹭蹭地站起来，不知道该往哪一页翻，悄悄探头往沈随那边看了一眼，差点惊的眼珠子掉下来。 他同桌桌上摊着厚厚一本《物理金题》，明晃晃的绿色封皮亮瞎狗眼，哪有半本英语书的影子！？ 厉害了我的学霸，你爸知道你在英语课上刷物理试卷吗？ “一捉成双，你们这最后两排到底怎么回事，集体失忆了？” 英语老师目光不悦，把手里的课本扔到讲台上，很有针对地点名沈随，“旁边的同桌，站起来把刚才讲的那篇课文读一下。” 沈随笔尖一停，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路澄抠了抠耳朵，站在旁边看好戏。 可喜可贺，虽然上课被逮，但是有沈学霸跟他一起翻车，感觉好像也不错。 教室里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只听到凳腿擦过地面，磨出一声轻响。 沈随目光坦然地站起来，脸上不见一点惊慌模样。 “哎，你这逼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啊。”路澄两手扶着桌子，五十步笑百步。 “学霸当然要有学霸的样子。”沈随压低了声音，把手搭上那本《物理金题》的原谅绿封面。 路澄歪着头轻切了一声，静待他把逼王素养进行到底。 很快，他就切不出来了。 沈随连他妈的书都没拿出来，一张口却像是开了挂，开始语调顿挫地往外蹦句子。 说还说的十分流畅，甚至连文章里的重音停顿都给照顾到了。 路澄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浮现出震裂嘴角的吃惊表情。 沈随他，居然把书上多达千字的英语课文给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背下来了…… 最要命的是，他他妈的根本就没翻过书！ 路澄站在旁边凌乱了，兄dei，你是人形语音备忘录吗，怎么成功做到过耳不忘的！？ 沈随笑微微地跟他对视，掸一掸沾到橡皮屑的雪白袖角，深藏功与名。 “Sit down，please. ”英语老师目光欣慰，扬手招呼他落座。 ——连环中彩三人组，沈学霸笑不露齿退出群聊。 草，路澄拳头痒痒，很想给他同桌的后脑勺来那么一下。 乓乓乓，英语老师用力拍黑板，“路澄，你学学你同桌，同样都坐最后一排，差距怎么这么大。” 切，学个鸟。 路澄不服气地踹了一脚桌子，用劲不大，但是很不巧地把英语书掀翻在地。 用肢体语言抬杠，罪加一等，英语老师粉笔一扔，指着后面俩秤砣放话。 “心里不服是不是，谁给你们的自信骄傲，体育课抢积极，到英语课就学不了了是吧？行，你俩今天下课别走，给我晚自习留这儿抄课文。” “……”“……” 路澄后背一僵，听到邻座书页翻动，沈随气定神闲地从桌洞里拿出一本绿油油的理科小册。 ……这他妈的还有王法吗？ 原地罚站的路澄，眼巴巴地看着同桌光明正大跟英语老师“对着干”，脸上表情别提多糟心了。 沈随笔尖一转，在选项框里用英文花体勾了一个连字A，余光瞥到高处落下一道幽怨视线，唇角动动，把册子往手边推了推。 “想要的话，试卷可以分你一半？” “艹。” 这话真是好无情又好炫耀。 路澄一张精致帅脸彻底黑成了锅底，牙齿咬的嘎嘣响，单用语言已经表达不出他的愤怒之心了。 沈随，你、他、妈下课给老子等着！ ‎作者有话说： 随哥：嘴角弯弯，试卷分你一半。 澄哥：手痒，想家.暴。 第10章 做个交易怎么样？ 最后一节英语课的下课铃声打响，教室里的人转眼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路澄打发裤衩先去食堂吃饭，一回身就用不忿的目光牢牢箍住了沈随。 空手惹火，还想全身而退，胆儿很肥啊。 他往教室最后一排走，沈随坐在位子上收拾书本，新领的校服整整齐齐地叠在桌角。 路澄恶狠狠地一拍桌子，顺手按住惹火对象的书包带子，“把东西放下，老子同意你走了吗？” 一想到沈随马上就能出去呼吸新鲜自由的空气，路澄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恨不得一秒魂穿到同桌身上，跟他交换身体。 耳边响起清脆的兹拉声。 惹火对象非但充耳不闻，甚至斗胆把最后一支笔收进包里，拉上封口的拉链。 “如果想为难我，你还是换一种办法吧。我们学霸就算被迫留校，也只是换个学习的场所罢了，没什么大区别，所以……” 沈随露出一口整齐的好牙，笑弯的漆瞳在黄昏的余晖里忽明忽暗，“你还是放弃挣扎，好好享受这个来之不易的锻炼机会吧。” 这副幸灾乐祸的语气，成功把当事人心里的不爽无限放大。 哐当。 路澄恶狠狠地扯住他的袖子，欺身上前，把沈随困在桌子跟胸膛之间。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你走？” 他单手撑墙喉结滚动，像只暴怒的小狮子虎视眈眈地锁定沈随，随时预备把人扑翻在地。 “留你上晚自习的人又不是我，小同桌，你怎么不讲道理啊？” 沈随笼罩在小狮子吃人的目光下，一点都没有虎口求生的意思，反而沉着嗓子低笑一声，故意拿话激他。 两个人卡在萌线的身高差，使得沈随可以清楚地看到路澄头顶的发旋。 小小的一个涡，藏在柔顺的黑发里，让人蠢蠢欲动，心生撸毛的欲望。 “呵，你对校霸背后的黑暗一无所知。” 怒萌小狮子亮出利齿，在线暴躁。 “但我只是个爱学习的良民而已，你到底想怎么样？”沈随揉揉眉心，装成伤脑筋的样子。 又是一声呵。 路澄眼尾收紧，拉长声调，语气很可怖。 “你敢走出校门一步的话……我就把你的试卷，一张一张，撕成漫天飞舞的小雪花！” “……” 可以，这很恐怖。 沈随沉默半晌，缓缓抬起吃重的眼皮，漆瞳深处划过一丝黠亮。 “既然大家都走不了，那不如做个交易怎么样？” - 每个学校都有每个学校的规矩，三中作为本市校风严谨的典范，非常情况下要想绕开老师离开学校，只能去医务室开病假条。 于是，静伫在黄昏中的校医务室，久违地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学霸，煎饼果子吃完没有，要不要我拿副碗筷过来给你慢慢享用。” 路澄耐不住沈随慢条斯理吃煎饼，抄着校服袖子蹲在花坛边上干着急。 病假条在手，校门随便走。但是这个点，校医务室不是常有人在的，要是卡错了时间等于白来一趟。 沈随伸出修长的手指，拿起小卖部赠送的餐巾纸擦拭嘴角，“健康是学习的本钱，狼吞虎咽伤胃，你先把‘秘密武器’准备准备。” 路澄在心里翻白眼，“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拿到病假条，这没病没痛的能瞒得了人吗？” “人定胜天。”沈随动作优雅地把吃完的纸袋扔进垃圾桶，给了个眼神，提醒他把T恤下摆扎进校裤。 “信不过我，你还信不过‘秘密武器’吗？”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校医务室，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欢天喜地的背景音乐。 留下轮班的老校医，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兴致勃勃地把手机支在养兰草的小花盆上追剧。 “小燕子小燕子，你快醒醒啊小燕子！” 视频声音开的是公放，焦灼的台词回响在安静的医务室上空，居然是闻名大街小巷的经典下饭剧《还珠格格》…… 老校医抱着塑料饭盒，一眼视频一口饭，看得津津有味。路澄简直不好意思开口打扰他的雅兴。 医务室门口站着两个身高均超一米八的学生很是招眼，老校医放下粥碗，低头擦了擦蒸起水雾的老花眼镜。 “我来打病假条……哦不，我身体不舒服。”路澄站在门口说。 “行，你们进来说话。”老校医按下视频暂停键，恰巧停在小燕子倒地装病，被皇后一簪子扎的吱哇乱叫的画面。 路澄扫一眼他放在花盆旁边的针筒，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老校医很慈祥，“这位同学，你哪里不舒服啊？” 路澄挠了挠耳朵，脑子里开始回忆刚才用手机百度搜索的感冒症状，“我这个头疼发热，鼻子阻塞，喉咙很干，还有那个……” “想打喷嚏是不是？” “对对对！” 老校医端了一下脸上的老花眼镜，眉梢别成八字形。这孩子脸色红润，声音洪亮，嘴里说的都是什么大胡话。 空气中的尴尬指数严重超标，沈随站在旁边没眼看。这都不用别人来拆穿，路澄自己就能把自己出卖。 “嘶——哎，我这太阳穴疼得扎扎的，额头好像也有点烧。”路澄坚持不懈，强行凹人设。 老校医不言语，笑眯眯地背着手站起来，从白大褂上垂下来的两只衣角随着脚步飘动。 当了这么多年的班，想逃晚自习的学生可见多了，科学当前，用这种小伎俩可瞒不过去。 “来，孩子。”老校医小心翼翼地搬开兰草花盆，从抽屉里拿出一支体温计放在桌角，“是病是痛等会儿再纠结，咱先把体温量了。” “……” 路澄硬着头皮在椅子上坐下，脑子里像是飞进了一只烦人的蜂子，一个劲儿的嗡嗡乱响。 一直站在旁边保持沉默的沈随，伸手摸了摸被老校医挪到桌角的宝贝兰草，装作不经意的口吻说道，“叶子枯黄是因为水浇太多了。” “……你对兰草有了解？”这一打岔，成功把老校医的视线从路澄身上拉了过来。 “我母亲是花艺师，从小耳濡目染，懂一点皮毛。” 沈随目光温柔地摸了摸兰草叶子，在分散老校医注意力的同时，不忘抽出一只手背到身后，提醒小同桌开始做准备。 路澄收到指令，迅速撩起T恤下摆。 不就是量体温吗？只要突破节操底线，就能超越人类极限。他嘴角上扬深藏功与名，脸上重新流露出自信微笑。 钟爱兰草的老校医，认认真真地把沈随的养花建议一条一条抄在报纸上。 路澄在他转过来之前，赶紧恢复成正襟危坐的姿势。 这回稳了，即将到手的病假条在向他招手。 老校医看了一眼手里的体温计，脸色有些微妙。 路澄瞄到他溢出眼眶的惊讶，握紧了拳头在心底欢喝，成功了！ 周围空气有些安静，老校医看一眼顶到满格的体温计，冷静地摘下老花眼镜用袖子擦了擦，过了两秒重新戴上，“小同学啊，你这烧得不轻啊。” “没事儿，您别忧心，我自己拿着病假条出去挂水就行了。”路澄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做好了等待解放的准备。 这都烧到42℃了，孩子，你还能神志清醒地出校门哪？ 老校医犹豫不决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目光一顿，疑惑地看了路澄一眼。 触感温凉，十分健康，一点都没有烧穿体温计的迹象。 老校医眉头一锁，视线落在路澄突兀鼓起的T恤下摆上，一把掀开他的衣角。 只听“啪嗒”一声，一片暖宝宝从路澄的T恤下摆里滑出来掉了个响。 “……” ‎作者有话说： 澄哥：对方拒绝接收你的消息，并把你的“哈哈哈哈”扔进了垃圾桶。 第11章 放学不嗨的人都是小渣渣。 翻车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路澄厚着脸皮，把暖宝宝捡起来揣进校服兜里，僵成平板的后背，却间接暴露了内心的羞耻。 “最近肠胃虚弱，需要保暖，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假笑男孩绷着嘴角做出礼貌解释。 早已看穿一切的老校医，抖着八字眉拍拍路澄的肩膀，语重心长搞教育，“大好男儿，要把聪明劲儿用到正道上啊。” “……” 场面一度尴尬得令人窒息，沈随站在对面，用手背抵住下唇干咳了一声，主动接过这话，“您说的对，我们现在就回教室。” 说完，立马领着脑子嗡嗡的小同桌火速撤离现场。 校医务室外，小林荫道拐角处，路澄一拳砸得树叶沙沙响。 “我他妈，就算考试交白卷，网吧被条子逮，也没干过比这更丢人的破事儿。” 苍天大地，青山碧海，堂堂大好男儿，竟然在一片暖宝宝上栽了跟头！若是传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去立大哥的牌坊…… 路澄心痛到无法呼吸。 “大概这就是命吧，看开一点，人生还是有很多乐趣的。” 沈随欣赏完小同桌撕心裂肺的模样，略微挑了下眉梢，“比如说，等你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网吧包时睡觉了。” 他的语气异常平静，就好像算准了路澄会栽跟头一样。 “你们学霸的安慰方式，都这么画风清奇吗？”路澄把这话放耳朵里琢磨了一遍，心情更复杂了。 也不知道他同桌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这话说的没情商就算了，细品起来怎么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呢？ “不知道有句歌词你听过没有？”沈随侧身靠墙勾起唇角，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起了个磁性音调，“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路澄听完脸更黑了。 回教室的路不算远。 路澄磨磨蹭蹭地拖沓脚步，经过操场的时候，看到两个低年级的学生，下了体育课在收拾篮球，蓦地心神一动。 他脸色不苦了，腿也不重了，轻车熟路地把搭在臂弯里的校服外套甩上肩膀，慢悠悠地从沈随面前绕了过去。 “你俩，其他东西收走，把篮球给我留下。” 路澄常驻三中贴吧名人榜榜首，在学校倒着走都没人敢挡路。两个高一小学鸡，吱都不敢吱一声，低眉臊眼地运着推车跑了。 “……”沈随站在旁边有些一言难尽，同时忍不住怀疑，他同桌的脸皮可能是铁打的。 刚不还人生失意，心痛到无法呼吸吗，这么快就焕发第二春了？ “小老弟，你瞅啥？”路澄低头给裤衩发完微信，目光一动，瞄到沈随的视线牢牢吸附在自己脸上，拧着眉头有些不乐意。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藏着掖着是想发酵大酱还是怎么的？ 沈随替他尴尬，“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被留下来上晚自习？” “啊？”路澄抠了抠耳朵“哦”了他一声，口气熟稔的跟老油条似的，“对啊，老子人都留下来了，还想闹哪样啊。” 沈随觉得自己就不该开口问他。 路澄一条微信发出去，很快就集结了一帮打篮球的狐朋狗友来操场。 裤衩打头阵走在队伍前列，手里拎着半瓶营养快线，走出了披甲上阵的气势。 路澄颠了颠手里的校服，冲沈随一抬下巴，“哎学霸，你要闲出屁了，不如留下帮哥拿外套。” 周围人一多，空气变得有些燥热。 沈随松了松扣到顶端的衬衫纽扣，回绝得很干脆，“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读书读傻了吧你。”路澄大拇指冲地上比，“放学不嗨的人都是小渣渣！” 然而，沈学霸宁愿被叫小渣渣，也不肯留下来跟他挥霍青春。 路大佬懒得跟好学生较劲，转头就抱着篮球跟自己的小老弟打成一片。 操场的气氛被炒得很热，沈随按了按外套兜里的烟盒，刻意避开大众视线走到场外。 好学生的人设套久了有点吃不消，他得找个安静地方缓一缓。 三中没有强制学生留下来上晚自习的硬性规定，这个时间点，除了少数住宿生在教室写作业以外，基本没什么人在路上走动。 沈随转去一楼的空厕所落脚，烟刚点起来，外面突然传来两道清晰的脚步声。 他眸色一深，立马闪进隔间，把烟头按在门板上掐灭。 门外的脚步声稳稳当当地往里飘，一进厕所却变乱了。 沈随人在最里面的厕所隔间里，指尖夹着凉了火的烟，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彭、彭哥，有什么事不能在教室外面说……” 那人话没说完，嗓子哆嗦了一下突然噤了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蔑低笑。 “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刚才话里提及的那位“彭哥”接在后面开了口，“何文康，我的人早上可看到严主任把你叫进了办公室，去喝了什么口味的茶啊，让你记性变得这么差？” “路澄在操场打群架那事，我没提到你，大家都是实验班的学生，我心里有数。”何文康说话都带着颤音，生怕一不留神就挨揍。 沈随把门板轻轻拉开一条缝，看到一道宽阔的校服背影。这位把何文康堵进厕所的实验班“友人”，显然不是一位和善之辈。 他把刚才听到的对话，放在心里一合计，已经不难推断出来，面前这位“彭哥”就是引发群架事件并且成功甩锅路澄的阴险分子。 有意思，实验班的地下老大，仗着尖子生的光环玩得一手黑路数。要是把打群架那事放到台面上来讲，又有谁会相信路澄这种问题学生是被冤枉的？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大家都是实验班的学生，本来就应该互惠互助。” “彭哥”背对着他，笑着拍打何文康的脸，忽然一用力，歪在何文康耳朵上的大黑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声音响的很清脆。 “彭、彭哥。” “捡起来！” 何文康哆嗦了一下身子，乖乖照做，眯着眼睛蹲在地上四处摸索。 “彭哥”一脚踩上他的手背，语气低沉可怖，“何文康，我听说你为了加学分，跑到教导处去举报同学的事情平时可没少做……老实一点，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我有办法弄死你！” “我、我明白，我明白，彭哥放心，我会管住自己的嘴。”何文康点头如捣蒜。 彭磊跟那些没后台的普通学生不一样，家里不但有人在教育局，而且还跟校长沾亲带故。 早有风声传出来，保送T大的学生名单上，早就内定了他是唯一人选。自己就算私下再眼红，也不敢动硬碰硬的心思。 再者说来，虽然这次群架事件，两边的大佬都不能惹。但权衡下来，得罪了路澄这种性格的人，自己顶多受点皮肉苦，要是被彭磊盯上了，真是毕不了业都有可能。 何文康蹲在地上咽了咽口水，心跳如擂鼓。彭磊把鞋头从他手上移开，冷笑一声走出了厕所。 很快，厕所就恢复了先时的安静。 沈随全程站在厕所隔间里当围观群众，等外面狗咬狗的戏份结束，相关人士也跟在后面退了场，这才点烟上唇，施施然地走出来。 真是一出好戏，没想到转个学还能凑上热闹日子。虽然有些出乎意外，倒也算是打发无聊的好消遣。 沈随抽完两根烟，处理好身上的烟味后，没回教室而是转头去了操场。 近夜时分，周围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路澄仍然不知疲倦地领着自己的小老弟们，在操场上尽情挥洒汗水。 篮球触地的声音“梆梆”作响，直敲的水泥地面都在震动。 路澄一拖三，队伍里全靠自己拉近比分。到了最后阶段，小弟终于给力了一把，顺利把球传到了他手上。 “给力！”裤衩扯着嗓子激动大喊，“球在澄哥手里，稳了！” 路澄轻松闪现到篮筐下面，一个弹跳带起迅疾的破风声。 对面的路灯，明晃晃地映亮了沈随黑乎乎的影子，他手下力道一顿，球在篮筐上滚了一圈，直接……掉出去了。 众小弟：“……” “草。”路澄低骂一声，一滴热汗轻滚过喉结。 扔偏了球还真不是他手抖，纯粹是因为，脑子里对早上差点砸到沈随那事儿，有了阴影。 学霸体质虚弱不经砸，要是有个万一，不说别的，今天这家首先就别想回去了。 “本来是个好球，可惜差了那么一点。”沈随好死不死还要跑来招惹他。 路澄懒得搭理，从裤衩手里接过校服甩上肩膀，悻悻地撞开人群往外走。 沈随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也是不怕死。 “这么看不爽我，是不是还为了下午医务室那事憋屈呢？” 偏偏这人还忒没眼力劲，主动把校霸不愿回首的尴尬事，给一并交托了出来。 “你以为呢？”路澄眼睛眯了起来，兄弟，你存心的吧，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沈随抱臂微笑，把关键词捡出来强调，“合作有风险，加入需谨慎，我只说有办法，没说是好办法。” 所以也可能是馊点子。 ？？？ 路澄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嗓子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沈随，原来你他妈从一开始就在耍老子！” ‎作者有话说： 澄哥：老攻的套路是我走过最长的一条黑路（手动微笑再见orz 第12章 这一片儿可是□□的风水宝地。 路澄拳头一握，指关节摁得嘎巴响。 “我发现，你是真的不怕死。” 沈随单手插在校裤兜里闷笑。 “不瞒你说，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真有人在量体温的时候用暖宝宝作弊。” 言下之意，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他妈居然信了。 妈的，这人怎么这么缺德。 路澄火气烧心，往前跨了一大步。 脚上那双价值不菲的运动鞋，迫不及待想往他身上竖着来几个泥印子。 沈随不躲反进，主动拉近距离，等路澄拳头快到招呼到他脸上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句。 “你是怎么跟彭磊刚起来的？” ？ 听到“彭磊”俩字，路澄眼中怒意暂停，多了两分杀气。 “你跟人打听这个傻逼了？” 沈随挑眉，“没别的意思，单纯好奇。” 呵，好奇？ 路澄的目光定格在沈随上翘的嘴角，有理由怀疑他把自己当成乐子消遣。 跟人打群架被处分，是什么可以拿来分享的光荣事迹吗？ 这得情商多欠费，嘴巴有多闲，才能昧着良心跟当事人“好奇”一下啊。 “你走我跟前来。”路澄摊开掌心，冲他动动手指，目光很危险。 沈随很有胆量，走到路边的小白杨下，跟路澄对视的那一刹那，耳边准时响起破风声。 嗖，他侧身一让，转到树后面，横在两人中间的小白杨替他挨了踹。 “草。”路澄脚底板一凉，收回长腿，脚上只剩一只鞋，另外一只挂在树上。 这棵小白杨刚移栽不久，矮矮一小个长在花坛边上，枝叶还没发育好。 他抬脚踹过去的时候，那双价值不菲的运动鞋卡在树杈里，差点扯到蛋。 “沈随，我日你……” 路澄悬着腿，被迫保持金鸡独立的造型，无意间把脚上那只奥特曼袜子，暴露在沈随的视野当中。 “……” 空气中的尴尬指数严重超标。 路澄紧张低头，看到脚上的袜子居然还破了个洞。 打球打得太猛，袜头容易遭殃。破洞大是不大，刚好开在奥特曼的裆上，就很灵性。 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大脚趾，奥特曼的开裆裤跟着一敞，十分辣眼。 沈随盯着奥特曼脸上那俩炯炯有神的大眼灯，发出精准点评，“你这袜子挺洋气，造型新颖就算了，还自带荧光条。” “……”路澄从来没在夜色中掉过鞋子，他今天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袜子会发光。 又很巧的是，他脚上这双夜光袜子，跟上次戴的土味口罩是在同一家店买的。 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打码买家，忽然觉得他脚上的袜子跟脸上的口罩，在出厂的时候很有可能共享了同一块布料。 “咳……”不出意外，沈随笑了，一双深邃的漆瞳赤. 裸. 裸地盯着他袜子上的洞，肩膀不住颤抖。 “看几把看，我袜子发光亮你家屋顶了？” 路澄特别珍稀羽毛的一个人，坐上三中扛把子的交椅，从来没在面子上跌过跟头。 被人看到会发光的破洞袜子，跟被看到内裤颜色有什么区别！ 扛把子恼羞成怒，伸手扒住小白杨的枝条，去够卡在树杈上的运动鞋。 路澄手抬起来刚摸到鞋底边沿，沈随凭借身高优势，抢先一步把他的运动鞋捞到了手里。 草，这个欠揍玩意儿。 路澄目光暴躁，“沈随，你他妈把鞋还给我。” 沈随后退一米，把他的鞋子拿的远远的。 “本来我心里是不好奇的，看到你这么激动反而来了兴趣。” 他语气停顿了一下，笑得很欠揍，“你告诉我到底怎么跟彭磊打起来的，说清楚了我就把鞋子还给你。” “……你过来，老子弄不死你。” 妈的，没见过这么狗的。 路澄单手扶着树干，失去运动鞋的那条长腿无处安放。 地上全是小石子，不平还硌脚，不然他早摘了另外一只鞋子，逮住沈随光速爆头。 “原来你们两个，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话里莫名多了一丝捉奸的语气。 ？？？路澄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冲到前面，揪住沈随的领子严重警告，“你妈的，别拿我跟彭磊那个菜逼相提并论。” 简直就是一种人格侮辱。 沈随仿佛是真的不怕死，眼底笑意不减反深，并且拎着路澄的鞋子不撒手。 两个人在围墙底下拉拉扯扯，路澄毫不费力地把鞋子从他手里抢过来，结果因为用力过猛，一个甩肩，运动鞋直接越过墙头飞出去了。 “草，老子的鞋！” 路澄跳着脚挪到墙根下，恨不得当场把墙凿个洞。 沈随抄着手在旁边看热闹，“你不出去拿？” 妈的都怪你，你还有脸说！ 路澄简直气不动，目光阴沉沉一扫沈随脚上那双鞋，想扒了祭天。 “怎么，你想跟我换鞋？”沈随问。 “稀罕。” 路澄的个人滤镜很重，即使自己的鞋子未必比旁人干净多少，但换鞋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尤其他现在脚上还丢了一只鞋，翻墙出去一趟，袜子肯定变得乌漆墨黑，等鞋子找回来了，往里塞更膈应。 既然这样的话……他目光炯炯地盯住沈随。 ‎作者有话说： 澄哥：停停停，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夜光袜子哪儿买的是吧？随哥出来回答一下。 忙着给败家媳妇儿补袜子的沈随：干家务中，勿cue。 第13章 这么巧，你今天也□□出去嗨？ “什么，让我翻墙出去找鞋？” 沈随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不是你从中作梗，我鞋能往外飞？” 路澄冷笑着把校服袖子往上折了一厘米，“还敢讨价还价，老子不揍你就不错了！” 沈随叹息，“可是翻墙这种事，不在我们学霸的业务能力内啊。” “揍一顿就会了。”路澄举起拳头恐吓，“今天我鞋子要是找不回来，你给我光脚走回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随终于肯动脚步。 两个人走到围墙底下，路澄指着上面那道缺口说，“这一片儿是翻墙的风水宝地，你出去之后捡到鞋子，直接扔进来给我。” 沈随看了看围墙的高度，“我翻墙，你给我垫背？” “你想得美！”路澄在墙上敲敲打打，找到松动的地方，抽出来几块板砖给他垫脚。 沈随很敬业地扮演弱鸡学霸人设，颤巍巍地踩上板砖往外翻。 一连失手三次，期间还捂着心口喘气，等路澄快着急上火了，他这才动作生疏地翻出了墙。 路澄站墙根下等鞋，久久没来动静。他等不耐烦了，冲墙喊了一声，外面没人应。 靠，沈随不会摔晕过去了吧？ 学霸真是不中用，关键时刻还得自己来。 他低头在砖头上吹了吹灰，单脚踩上去扒拉墙头，借力一蹬轻轻松松翻面。 围墙外面四下无人，压根儿没看到沈随的影子。 厉害了，学霸翻个墙还能翻穿越了？ 路澄掏出手机准备划拉，忽然想起来自己没存沈随的联系方式。 “真尼玛烦。”他嘴角一抽，打开手机照亮，闪着一只夜光袜子蹲草丛里找了半天，连个毛都没看见。 别说人了，连鞋都没找到！ 真他妈魔幻。 路澄踩着乌黑的袜子底，深一脚浅一脚从草丛里走出来。 没了鞋的那只脚四处蹿风，每走一步，袜子上的荧光条都在夜色中快乐跳跃。 幸好夜黑风高，此处无人经过，要是被人看到他破了洞的夜光袜子，以后走在路上怎么去撑大哥的牌坊啊。 “哟，这不咱澄哥吗，这么巧，你今天也翻墙出去嗨啊？” 黑漆漆的路口，亮起一个橘红色的香烟头。 蛇皮后面跟了五个小弟，大摇大摆地晃着膀子往他这边走。 “你他妈怎么在这儿？”路澄往后缩脚，藏住抢镜的夜光袜子，语气躁的不行。 “我呸，这路你家的，我他妈怎么不能在这儿了？” 蛇皮梗着脖子挑衅，他就看不惯路澄这副拽爆了的叼样儿。 两人撞见的时间点实在太巧合，路澄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总觉得沈随凭空失踪这事儿有点不简单。 蛇皮这个瘪犊子，有事没事就爱跑人家学校来蹲点，沈随翻墙出去没了声，八成是被他给抓了。 火.药味悄无声息地点燃空气，蛇皮皮笑肉不笑。 “咱中国人有句老话，叫秋后算账，我寻思今儿个也挺巧的，不如咱把事儿给盘一盘？” “盘你大爷。”胆儿肥了，敢跑三中的围墙底下蹲人？ 路澄懒得跟他逼叨叨，顺手把手机屏幕磕上那张越凑越近的大油脸，砸得蛇皮一个激灵蹦起来。 “嗷……他奶奶个熊，路澄，老子今天跟你没完！” 蛇皮捂着鼻子怒骂一声，指挥躲在身后的五个小弟上去把人围起来。 话放出去，空气一片安静。他带出门的五个小弟面露难色，你推我一把，我搡你一道，没人敢去打头阵。 谁都知道三中扛把子是出了名的表里不一。 虽然长了一张让人轻敌的脸，打起架来却是天生的武林高手，是有多想不开，才跟他结梁子啊…… “妈了个巴子，你们一个个的全都聋啦？赶紧上去把人给我逮起来！” 蛇皮站在路口原地跳脚，粘在胳膊上的劣质纹身贴，被路灯一照，斑斑驳驳地反光。 终于，队伍后面响起了脚步声。 蛇皮欣慰回头，想看看是哪个小弟这么合他心意。 昏黄的灯光下，一双笔挺有力的大长腿暴露在空气中。 沈随独自一人从路口走出来，手里很醒目地拎了一只脏兮兮的运动鞋。 “……”两边的人一起陷入沉默。 路澄无视了身后那群傻逼，面无表情瞟他一眼。 “你他妈还知道回来？老子以为你被野狗叼走了。” “捡鞋的时候遇到了点小情况。”沈随解释。 他翻墙出去之后，一眼就看到路澄的运动鞋倒扣在路中央。 正巧一个卖废品的小老头拾荒经过，以为鞋子扔在路中间没人要，顺手用麻袋一装，直接拎上了小三轮。 沈随跟在后面追出路口，解释了好一会儿才把鞋子拿回来。 “……”路澄目光落在那只命途多舛的运动鞋上，光是想想它在废品堆里热情颠簸的画面，就已经不行不行了，哪里还能穿得上脚。 “你别过来，离老子远点儿。” 他抬手制止沈随靠近，步子一乱，破了洞的夜光袜子暴露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蛇皮跟五个小弟堵在后面盯梢，看到这一幕，嘴里的烟头掉下来差点烫到脚丫子。 “我操哈哈哈，路澄你他妈脚上亮的是风火轮吧，不怕边走边漏气儿啊，赶紧蹲地上拿口水沾沾！” 这帮人拍着大腿狂笑，身段儿扭得跟马路上的小杨柳一样东倒西歪。 路澄僵着脚脖子立在原地，太阳穴突突一跳，拳头捏的嘎嘣响。 士可杀不可辱，这帮孙子太他妈招人恨了！ 看到小同桌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来，沈随提着鞋子作壁上观，很有预见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活火山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安静中喷发。 蛇皮跟他的小伙伴站在原地，摇着膀子笑出猪叫，显然没有意识到，周围的空气已经不知不觉开始变得紧张。 笑、你、麻、痹。 路澄卷起袖子，手里抄着不知道哪里捡过来的板砖，两条长腿跟拉弓似的一迈，对准后面那帮傻逼砸过去。 “哐当！” 蛇皮险伶伶地往旁边一躲，三指厚的大板砖掉地上碎了一地红渣渣。 “……”日的，这是要玩儿命啊，路澄这个熊玩意儿，也太他妈不讲规矩了。 “笑，给爷再笑一个。”路澄手里颠悠着一块破瓦片，眯起眼睛，语气很危险。 沈随掸掸袖子，站在旁边友情提醒，“墙角一堆工程废料，板砖不够还有锈钢板。” 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草！！！你俩还能再狗一点吗？ 蛇皮给整刺激了，校服脱了往地上一摔，秀出结实的大花臂。 “他奶奶个熊，想动手少哔哔，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 听到要打架，五个小弟“嗖”一下躲到大哥崩出赘肉的紧身黑背心后头，悄悄吱声儿。 “大哥，别用手拍胳膊了，你那纹身贴不防水，花豹的耳朵都快被蹭没了……” 蛇皮：“……” 瞎瘠薄叨叨，撸袖就是干！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先往路中间砸了一块砖。 等气氛燥起来的时候，蛇皮的紧身黑背心，已经被路澄掀到头上裹成了面罩。 “糊纹身贴的傻逼，老子笑你大爷。” 路澄单枪匹马冲进人堆里，强大的气场首先吓倒了蛇皮那帮中看不中用的弱鸡小弟。 他拳头还没来得及砸下去，有几个机灵份子已经脑袋一歪，捂着心口倒了下去，企图靠装死躲过一劫。 “……” 混战之外，沈随拍拍手上的灰在路边坐下，欣赏他同桌街头争霸的英姿。 包围圈里不断有人飞出来，路澄一脚蹬开蛇皮的大屁股，雪白的袜底变得一片漆黑。 “打完了？” 沈随拍拍裤腿站起来，一身整洁的校服跟路澄擦灰的脸形成强烈对比。 “怎么，没看过瘾？” 路澄扯扯领口，盯住他的脸，目光很不好惹。 沈随单手插兜，不解释也不反驳。 路澄：“刚刚那块砖头是你丢到路中间的吧。” “你有什么证据？”沈随问。 回答他的是路澄扯住衣领的一双手。 “装你妹啊，真当老子傻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我：提前预定一个学霸挨打。 澄哥：哥附议。 随哥：你们聊，我夜光袜子还没补好。 第14章 你他妈敢动老子身边的人。 路澄气得牙根儿痒痒。 妈的，砖头可是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去的，还好意思提证据。 沈随相当配合地弯下腰，纵容小同桌发泄怒气。毕竟穿着夜光袜子跟人街头斗殴这种事，的确很能给人造成心理阴影。 蛇皮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爬起来，揉着熊猫眼看他俩窝里反，心里也特么好不到哪儿去。 长这么大除了被他爹妈拿衣架揍过，还没人敢对他屁股动粗。路澄这逼上来就是一脚，蛇皮的心态当场就崩了。 妈了个巴子…… 蛇皮手里抄了根棍儿，肿着眼睛往前走，他奶奶的，今天一定要给路澄这臭小子一个狠教训。 “老子跟你说话呢，你他妈哑巴了吗啊？” 路澄揪着沈随的衣领使劲晃动，注意力全在他同桌那张欠揍的帅脸上，完全没有意识到蛇皮正提着木棍向他靠近。 “你他妈现在还在往哪儿看，信不信老子……” 路澄话没说完，沈随撩起眼皮，忽然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推到一边。 两人换位的那一瞬间，路澄耳边擦过一阵迅疾的破风声，沈随深邃的漆瞳在黯淡的灯光下微微一亮。 “哐当。” 蛇皮手里的棍子落地，沈随撞到路澄的身上，紧闭双眼发出一声闷哼。 路澄猛地回头，看到蛇皮一脸懵逼地站在沈随身后，手上还保持着木棍砸人的姿势，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把人砸出两道鼻血。 “你他妈敢动老子身边的人。” ？？？ 蛇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沈随紧紧捂住自己的右臂，靠上墙壁痛的说不出话来。 “靠，我他妈根本就……”蛇皮刚想解释什么，喷薄而出的鼻血，跟路澄投射过来的吃人视线，阻止他继续往下开口。 “滚，再多说一个字，给老子死！”路澄咬牙。 “大哥、大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今儿个还是赶紧走吧……” 躺在地上装死的弱鸡小弟，深感大事不妙，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连拉带拽把不懂事的大哥往回拖动，路澄面目表情一歪头，瞪的他们双腿打摆子。 暗淡的灯影下，沈随抱着右臂地靠在墙上，看到路澄果断把扔在路边的脏运动鞋套上脚。 “你先忍着点儿，老子现在就带你去医院。”路澄的动作有些仓促，心里一着急直接把鞋带打成了死结。 路澄揽着沈随的胳膊把人架到身上，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没想到你们校霸的校外日常这么危险，今天长见识了。”沈随目光平和，跟之前抱臂吃痛的模样判若两人。 “都伤成这个痛样儿了，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说话吧。”路澄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心里寻思着这人受了伤还不耽误嘴贫，真够乐观的。 - 市医院。 路钧接到儿子电话赶过来的时候，路澄正拿着手机站在走廊里四处张望，看到老父亲踩着皮鞋来了，垮下肩膀一言不发。 “沈随人呢？” “不知道，我挂号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椅子上了。” 路澄小声嘟囔，悄悄把手心放在裤缝线上擦汗。 今儿个先是沈随因为他受伤，现在人到医院又不见了，回去不被他老子揭层皮下来，简直说不过去。 “路澄啊路澄，我早上怎么跟你说的，你说你……唉！”路钧头疼扶额，跟混账儿子简直没话说。 沈若风这才把孩子交给他几天，居然出了这么大的意外，他都没脸去跟老朋友道歉。 头疼的路钧把混账儿子晾到一边，拿起手机拨通了沈随的号码。 走廊里应声响起清脆的手机铃声，沈随右手吊着绷带从隔壁的休息室走出来，在灯光的映照下，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 路钧关切地走上前，“小随，医生怎么说？” “路叔叔，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右手轻微骨折而已，包扎一下就好了。” 都骨折了还叫没大碍呢？路钧听完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路澄看他平安无事，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你怎么不声不响就跑了，老……我不是说挂号回来跟你一起进去吗？” 他火急火燎地找了沈随大半个医院，差点跑人家办公区去调监控。 “说什么说，你还好意思怪人家，要不是你，人小随能受伤？” 路钧目光警告了混账儿子一眼，碍于公众场合，不便把路澄的耳朵拧成麻花。 “……” 路澄一肚子委屈说不出来，而沈随又确确实实是因为替他挡伤才造成骨折，心里就躁的不行。 沈随抬眼看过来，走到路钧面前犹豫开口，“路叔叔，这事是个意外，您别怪路澄，倒是我心里有个不情之请。” “孩子，别这么客气，你有说什么想说的尽管告诉叔叔。” “临走前，我爸千叮万嘱让我学懂事，可我刚来就给您带了麻烦，这实在是……” 沈随话说到半路，漆瞳一黯，懊丧地低下头。 路钧单看表情就能感受到他心里的纠结，抬起手掌设身处地地拍了拍沈随的肩膀。 “放心吧，你的表现叔叔都看在眼里，如果你爸爸要是问起来，路叔叔一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是明着告诉他，会在沈若风面前帮忙多说好话。 一桩难事迎刃而解，沈随眉心动了动，笑微微地跟他路叔叔道了一声谢。 ‎作者有话说： 随哥：预言一下，我觉得我躲不过挨打了。 第15章 嗅到了搞事情的危险气息。 回到家，路澄被老父亲叫进书房训了将近一个小时。 新老旧账一起算，交流过程极其不愉快。 路澄出来的时候气冲冲的，看到过道里的古董花瓶就想用脚踹。 正巧沈随倒水上来，看到这一幕，两个人脸上都是一愣。 “你还没睡？” 路澄目光擦过他紧缠右手的绷带，悻悻住脚。 “渴了，下去喝点水。”沈随动作慢了一拍，把拿在右手的水杯自然换到左手。 路澄脑子里乱的很，完全没去留意他的动作，闷声闷气地“噢”了一声，满脸写着烦躁。 沈随端着水杯往自己的房间走，刻意放缓脚步，略失平衡的手臂微微洒出去两滴水。 没挪两步，路澄“哎”了一声从后面把人叫住。 沈随停下脚步，听到他开口。 “咱俩恩怨一码归一码，其他不说，今天这事责任在我。早知道蛇皮这孙子会玩阴的，我就不把你留下来了……反正，以后要是再发生这种情况，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别替老子挡。” 路澄一鼓作气说了一大堆，就是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 他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站在原地挠头嘟囔，“你说你一个学霸，没事往里头瞎掺和什么啊。” 沈随挑眉，“见义勇为，人人有责。” 调侃完了，往后接了下半句，“我也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就做了。” 行吧，思想觉悟高，你们学霸的必备素养。 路澄把该说的说了，心里轻松多了，其他的不爽暂时也能往下压一压。 “你今天挺紧张我啊？”沈随抓住这个难得和谐的交流机会，笑着问他。 路澄心说，这不废话吗，你是因为替我挡枪才受伤的，老子就算再不爽你，这点是非观还是有的。 不肯承认心里话的傲娇校霸，抬起下巴反问，“你从哪儿看出来老子紧张的？” “就凭你为了送我去医院，毫不犹豫地把破了洞的夜光袜子，塞进那只从废品堆里捞回来的运动鞋。” “你他妈……” 路澄额角一抽，觉得还是把人揍一顿的好。 - 沈随负伤在身，如常去学校上课，除了拿笔不方便以外，其他也还过得去。 倒是他同桌早读课睡觉、默写交白卷、课文抽背一问三不知，课没上几节，先让各课老师在黑名单上眼熟了一遍。 “学霸，我澄哥呢？” 桌上出现一只手，拍在沈随的课本上，裤衩一句话没说完，连打了两个哈欠。 这位迟到精英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住，昨晚忘了定闹钟，早上直接睡过了两节课。 “你澄哥带着凳子去英语办公室抄单词了。”沈随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目测还有二十分钟才能回来。” 裤衩听了替他澄哥打抱不平，“草草草，‘灭绝师太’怎么老跟我澄哥过不去，我严重怀疑她跟‘阎罗王’在教师群里互相交流整治心得。” 他的大胆猜想进行到一半，教室后门吱呀一响，路澄单手拎着凳子回来了。 “澄哥，‘灭绝师太’提前放你回来了？” “没抄完，笔芯写断了。” 路澄一脸轻松，声音甚至带了点上挑的愉悦。 沈随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得意，显然这场小事故，十有八-九是人为造成的。 回到最后一排，路澄凳子一放，整个人贴在墙上养尊处优。 裤衩在他旁边一边转悠，一边啃早饭，这兄弟□□过来上课，手上还不忘拎上一袋刚出锅的煎饼果子。 看到周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裤衩吃独食吃的有点不好意思，主动把早饭袋子递到沈随面前。 “啊，学霸你没吃早饭吗，来来来，我掰一半给你。” 沈随婉拒，“留着孝敬你澄哥吧，用脑过度需要补充营养。” “……” 路澄嘴角一抽，嫌弃地推开他小老弟，“下节什么课？” “体育。”裤衩一秒给出答案，要是上英语课，他能在出租屋里躺一个早上不起来。 这段时间，高二年级有体育老师请假，经过重新调整，八班的体育课刚好接在二班后面上。 裤衩到了操场，一眼扫到好几个熟面孔，顿时嗅到了危险气息。 “澄哥，现在离上课还有一会儿，咱先去小卖部买瓶水吧。”裤衩深知他澄哥这个暴躁脾气，绝不可能折回教室避风头，心里特别不安。 路澄把手机抄进兜里，“买什么水，上次就是因为你喝了饮料，总往厕所跑，废了老子两个三分球！” “……”裤衩两眼一瞄，看到沈随到了楼下，立马来了新主意。 “澄哥，学霸不是手受伤了吗，他不在教室好好待着，怎么还出来溜达？” “？”路澄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停下脚步，视线唰的变紧。 他那位英勇负伤的同桌，这会儿正慢悠悠地走进人群，绑在手上的白绷带，比帅脸和长腿还招眼，平均每0.5秒就能吸引一道陌生视线。 “你没事往外跑什么？”路澄走过来，条件反射先去看沈随受伤的右手。 “出来透透气。”沈随理由给的很充分。 他不露痕迹地把打火机摁进口袋，一点都不像是出来找地儿抽烟的样子。 两人面对面站着，沈随看到裤衩正站在不远处用力挥舞手臂，看到他转过来，立马摆着胳膊做了一个往外走的手势。 暗示来得莫名其妙，沈随拇指动了动，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动作。 “？”路澄发现他在盯着别的地方看，一回头，裤衩来不及收回去的手臂一僵，顶着他澄哥的疑惑目光，紧张兮兮地打开双脚，就地来了一套扩胸运动。 …… 路澄把头转过来，沈随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只是看到一只傻鸟从眼前飞过。 他嘴角一抽，“行了，你一个病号还是回教室休息吧。” 沈随想了想说，“我自己跟老师请个假再回去。” 操场上人来人往，沈随目光扫过篮球架，看到二班主力运球冲锋的背影，跟不久前的某个记忆片段无声对接。 尤其当路澄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操场上的气氛突然发生变化。 明明二班那帮人还没打完篮球，看到他们踏上草坪，却忽然默契停手，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了一瞬，人群重新散开。 穿着红色球衣的彭磊，从主力的位置上下来，遥望了一眼路澄的方向，冲队友打手势。 “澄哥，小心球！” 本该进入篮筐的球，突然刹出一个高速反旋，冲向草坪上的两道高挑身影。 ‎作者有话说： 澄哥：内忧外患，我好南。 第16章 老子冒着被热死的危险帮你受罚，怎么感谢我啊？ 路澄听到裤衩的提醒，下意识把沈随护到身后，篮球飞过来擦着他的校服过去，嘭的一声，高高弹起，落到花坛外面砸出一片灰尘。 沈随盯着远处那道小跑出去的火红背影，已经猜到是彭磊拿球砸了他们又迅速下场。 路澄沉着脸把球捞回来，冲二班那帮使坏的孙子抬起下巴，“你们打篮球眼瞎？” 代替彭磊留下善后的马脸，扬着一张猛蹿青春痘的长脸盘子，理直气壮地从人群里走出来，“打球手误很正常啊，篮球又不长眼。” “不长眼？我看也是。” 路澄冷笑一声，抄起篮球砸到他身上，怼的马脸摔了个大马趴。 人群里起了一阵骚动，马脸蹭了一身灰，甩开上来扶他的队友，“路澄，你他妈别欺人太甚！” “我就松了一下手，不是篮球它自己砸过去的吗？” 路澄吊儿郎当地搓了搓手指。 刚那一下要是砸到沈随身上，他能把球往马脸的头上抡。 实验班的人跟学校扛把子，又在操场上闹起了世纪矛盾。围观群众吃瓜吃得瑟瑟发抖，很快有人叫来了严主任。 “你们怎么回事，打了一次还不够，还想再来第二次？当学校是什么，露天拳击馆？” 严主任刚从其他班上完课下来，手里还夹着课本，一过来看到两边的熟面孔，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二班打球那群人你一句我一句，把错都推到路澄身上。裤衩站在旁边不甘示弱，校服往地上一扔，立马给他澄哥反驳回去。 “都给我闭嘴！” 严主任被他们吵的头疼，转过身看到沈随右手打着绷带，没好气地问，“怎么受伤的？” 沈随目光坦然，“路上摔的。” 严主任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指着他们仨呵斥，“不是有劲吗，能闹吗，你们给我绕着操场每人跑五圈！” 这话一说出来，热闹的操场瞬间安静了下去。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跟沈随没关系。”路澄站出来说。 “想替人出头，那你帮他跑。” 严主任瞪他一眼，抢过体育老师手上的哨子，响吹了一声，疏散操场上的围观人群。 “给我盯着他们俩，不跑完不许下课吃饭！” 体育老师接过严主任丢回来的哨子，心情也很忐忑，“都加油跑吧，下次别在公共场合违反学校纪律。” 路澄把外套脱了丢给裤衩，一言不发往跑道走。 “路澄。”沈随从后面叫住他，手指滑到白绷带的抽结上欲言又止。 “行了，甭给老子添乱，终点等着。”路澄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上手扯了扯领子，从阴凉地跑到大太阳底下。 沈随摩挲了一下左手掌心，望着路澄跑开的高挑身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体育老师走到塑胶跑道边，一声哨子吹响，两个当众违纪的二犯选手开始漫长的罚跑进度。 有老师在旁边盯梢，马脸安安分分地跑完五圈退场，没敢公然使绊子。 路澄主动替沈随承担责任，十圈只才跑了一半。 今天太阳好的出奇，风吹过来都是热的，跑第三圈的时候，他的后背已经被烘得滚烫。 一圈一圈跑下来，路澄黑发湿透，汗水滴到眼睛里，麻麻刺刺的痒。 不远处，沈随天蓝色的校服衣角，几乎要融化在他晃动的视野里。 罚跑快要结束，裤衩买了两瓶水从小卖部出来，刚准备往操场走，看到沈随先他一步，已经拎着矿泉水过去了。 眼前的风景热到模糊，路澄抬手抹了一把汗，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终点，眯着眼睛，在滚烫的空气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澄哥，最后一圈了，加油，还有两步就到终点了！” 缓动的风声，带着裤衩的呐喊助威擦过耳边。 路澄跨过终点，伸手接过沈随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热意不减反升，他嫌弃地揉了一把汗湿的头发，把剩下的小半瓶水从头顶浇下去冲凉。 刚才跑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整个人停下来之后，胸口仿佛有一团流动的火在烧。就感觉浑身的骨头，像是乱七八糟的零件，被打乱之后重新拼凑在一起，动哪儿都不得劲。 恍惚间，沈随开口说了句什么，路澄没听清，直起腰盯着他看了老半天，忽然察觉到硌了心的源头所在。 哐当，手里的水瓶一掉，路澄不由分说地勾住沈随的脖子，把灌了铅的手强行搭在他的左肩上，语气很无赖。 “啧，学霸，老子冒着被热死的危险帮你受罚，怎么感谢我啊？” ‎作者有话说： 随哥：给你织双夜光袜子？ 作者忽然跳出来：要是被澄哥知道你那手是……你还能这么开玩笑么！ 第17章 吃什么补什么，给你来点猪脑花吗？ 路澄刚运动过的身体带着一股冲劲，强行搭住沈随的肩膀一压，脸上露出痞气的笑。 “感谢？”沈随被他带的身体一晃，脖子后面的一小片皮肤痒痒的，不禁站在太阳底下微微眯起眼。 “你不是已经收到了吗？” “？”路澄眼神询问。 沈随弹了弹他拿在手里的空矿泉水瓶，无声挑唇，“再来一瓶？” “你拿个破矿泉水打发叫花子呢。” 路澄另一只手也搂上来，故意收紧手臂使坏。湿漉漉的黑发滴下一颗清凉水珠，“啪嗒”弹上他同桌的手背。 浸透汗水的皮肤，夹带了海风的咸涩，少年的热情、单纯，沉淀在阳光里毫无防备地砸下来，让人措手不及。 沈随喉结一滚，思绪慢了半拍，蓦地抬眼，推开他汗津津的手臂。 “路澄，你没发现自己黏糊糊的，就像一条滚了蛋清的泥鳅？” “泥鳅，你特么……”路澄摸头的动作一顿，听了这个新奇比喻，脸色很不爽。 他有心揪着这个没良心的学霸理论理论，期待已久的下课铃，却在这时响彻整个操场。 “澄哥，吃饭了——”裤衩站在跑道上，双手扩成小喇叭，放到嘴边大声招呼他澄哥去食堂抢饭。 “切，居然敢嫌弃老子，回来再收拾你！” 路澄悻悻地把手放下来，暂时放了不懂事的学霸同桌一马。 沈随目送他离开，靠上身后那棵柏树，单手扯了扯衣领，心里没来由的有点烦躁。 四散在操场上的学生越来越少，等人都走光了，他修长的手指滑到右臂，拉开绷带抽结，开始一圈一圈拆纱布。 做这件事的时候，他的眼底一片平和，并无半分痛意。直至整条手臂暴露在阳光下，本该带伤的皮肤白白净净的，连块淤青都没有。 那天受伤只是为了装装样子，博取路家人的同情跟好感，让他们帮自己在沈若风面前多说两句好话。 至于其他的，没多想，也没有时间想。 沈随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懒洋洋地叼了一根在嘴上。 不管这边的情况怎么往下发展，尽快回家，才是他唯一的目的。 - 月考将近，下午的历史跟语文两门课连在一起进行随堂检测。 沈随交完试卷回到座位，往旁边看了一眼，说要收拾他的人，桌角摊着两张空白试卷，趴在桌上实打实地睡到最后一节课。 “澄哥，醒醒，不说好去撸串的吗，你咋还睡上了？” 裤衩也就比他澄哥早醒那么一分钟，带着睡出来的一脸红杠杠，把手转到后面拼命摇人。 路澄早上跑了十圈，身体沉下来就特别乏。现在被他小老弟没了命地一推一搡，人还没醒，差点魂灵出窍。 “……停，行，你哥我知道了。” 路澄意识回笼从桌上爬起来，抠了抠耳朵，抬手制止他小老弟继续开口。 沈随坐在旁边，安安静静把最后一本书收进桌洞，“嗤啦”一声拉上单肩包的拉链。 路澄脑袋上翘着一撮毛，盯着他同学收拾东西，看到沈随要走，顺手把人书包带子扯住。 “走什么，老子让你先回家了吗？” “校车快开了。” 沈随回答完，刚想低头看时间，这回连手机也被路澄抄走了。 他撩起眼皮，对上小同桌恶作剧的坏笑。 “我可记得咱俩早上还有笔账没算呢。” 路澄把人截住，老实不客气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吩咐旁边的裤衩，“今天晚上加个座儿，学霸跟我们一道走。” 校外烧烤店。 这家上菜的速度挺快，几乎在沈随烤完一盘肉后，紧跟着就能送上第二盘。 热乎乎的五花肉，淋上酱汁，烤脆边角后呈现出金黄的色泽。 “蘸点料再烤，不太入味啊。” 路澄卷起袖子夹了一片蘸醋，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倒是很享受沈随的烤肉服务一条龙。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无偿苦力也不失为一种用心真诚的感谢方式。 面对小同桌要求的“真·肉偿”义务，沈随没有表现的很抗拒。 他抬起手腕，十分细致地把蘸足酱料的五花肉，在烤架上翻了个面，火候控制的刚刚好。 肉片烤熟，油花滋滋一响，不断往外冒香味儿。 裤衩坐在旁边吞了吞口水，筷子尖悄悄往那儿走，被他澄哥兜头拍了一巴掌。 “想吃自己烤去。” 不明所以的委屈小弟：“……” 哥，您为了口吃的不至于吧。 沈随抬手拨弄了几下，停下来问，“这回烤的合口味吗？” 路澄：“挺好……嗯？你怎么不烤了？” “用不惯左手。”沈随叹息。 说完还故意把“受伤”的右手在他眼前晃晃。 路澄嘴里嚼了两下肉，看了看他绑着绷带的右手，“行了行了，放下吧，一起吃。” 沈随心安理得地拿起筷子，把自己刚烤好的五花肉全部拨进碗里。 路澄：“……”小老弟，我看你左手使的挺灵活的啊。 后面都是直接点现菜上来吃，甚至还点了啤酒让沈随去前台拿。 裤衩对烤鱼跟猪蹄情有独钟，那么一大盘几乎给他一人包圆儿。 路澄坐在桌上剥花生，“哎我说，你不是嫌鱼刺麻烦吗，今儿怎么回事？” “澄哥，我妈说吃鱼能让脑瓜子变聪明，特别是这鱼头！咱老祖宗不说以形补形吗，为了我的成绩，克服这点困难算啥。” 正说着，服务员把烤猪蹄端来了，掺着孜然的焦香扑面而来，裤衩屁股离开凳子，狗鼻子似的乱嗅。 路澄一脸嫌弃，“别给馋嘴找借口，跟哥出门饿着你了？” 裤衩呷了一大口啤酒，“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澄哥，你不会懂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动着两片油亮的嘴唇，嘴角还沾着孜然粉。 路澄：“……”请你在乎一下猪蹄的感受。 裤衩听不到他澄哥的心声，拿筷子尖夹着鱼头使劲吸溜，坚信以形补形的说法，能给他补脑。 路澄一边嚼花生，错开眼看了看盘子里的最后一只猪蹄，心中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沈随帮他俩买完啤酒回来，发现碗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只烤猪蹄。 “？” “吃吧。”路澄态度大方，发自内心的真诚，“你不是手受伤了吗，吃点猪蹄补补。” 沈随撩起眼皮，不给面子地拆台，“吃什么补什么，给你来点猪脑花吗？” 路澄：“……”妈的，怎么不疼死你算了。 两瓶啤酒见底，裤衩倒在桌上嘿嘿傻笑，开始不停打酒嗝儿。 路澄刚想叫人过来结账，桌面嗡嗡震动，三个人同时去看手机，发现是沈随的手机在响。 “我出去接个电话。” 沈随看到屏幕上跳出没有备注的来电显示，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迅速把倒扣在桌上的手机翻进掌心。 ‎作者有话说： 裤衩懵逼挠头：两位哥，猪脑花它不香吗？ 第18章 路过一下能这么持久，要不要再给你加五分钟？ 走出烧烤店，沈随点开未接来电把号码回拨过去，手机响了两下“嘟”一声接通，管家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抱歉打扰，随少，有件事情需要再跟您确认一下。” “想问什么，直接说吧。”沈随站在路灯下揉了揉眉心，懒得跟他客套。 “是有关您母亲生前的财产分配问题。”管家听出了他的不耐烦，微表歉意后直入主题。 “我妈的遗产……”沈随微微一怔，握紧了手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沈夫人去世那年，正值沈氏集团内部资料外泄，公司爆发严重市场危机。那笔钱明明已经被沈若风挪作公用，又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有下落。 “行，那你说说看。”沈随攥着手机无声冷笑，想听一听沈家这次会给他什么样的“官方解释”。 “您请稍等。”管家对照表单，简单汇报了一下沈夫人留给儿子的遗产预估值。 “是这样的，鉴于这份协议的相关规定，您在成年之后已经可以享有继承资格，但是先生出于对您的现状考虑，已经委托律师将夫人留下的这笔遗产进行延期处理。” “延期？”沈随漆瞳深处染上一层寒霜，忍住心底翻滚的情绪，没有当场爆粗口。 沈若风果然是个聪明人，能想到这样一出好说辞，轻轻松松一句“延期”就把吞并妻子遗产的可耻行径掩盖得一干二净。 听出他的疑惑后，手机那头的管家给出肯定答复，“在您回来之前，这些资产将暂由先生代为保管，请见谅。” 这种忙于交代，一锤定音、毫无商量的语气，与其说是跟他确认答复，倒不如看做强行盖章来得更为准确。 沈随这些年来，对沈家人装模作样的态度已经屡见不鲜，他懒得拆穿管家替沈若风论证的好说辞，接在他的话后面开口讽刺。 “沈若风既然已经拿好了主意，何必再让你打这个电话。” 沈随冷笑了一声，眸色渐渐变冷，“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管家继续用他万年不变的庄重口吻，委婉给出解释，“随少，希望您能明白，先生他是真的为您好。” “好？”沈随轻哂了一声，仿佛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微弱的灯光，映出他那双没有温度的漆瞳，连心脏也跟在后面狠狠抽痛。 有哪一个父亲，会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寄人篱下有家不能回？又有哪一位丈夫，会在妻子离世当天，第一时间把她留给儿子的那份遗产，转移到沈氏集团的名下充公？ 在他无声冷笑的间隙里，烧烤店的大门被人一把拉开，两道熟悉影子毛毛躁躁地往路灯下走。 “妈的，裤衩你悠着点步子，脑袋偏过去，别歪老子身上！” 路澄怕裤衩喝大了走错厕所，架着他小老弟出门往右拐。 偏偏沈随跟他走的是同一个方向，眼看两人就要撞上，路澄忽然听到风里传来学霸的怒斥声，连忙扛着裤衩往拐角靠边。 卧槽，咋回事，沈随这是接电话呢，还是突突吃枪子儿呢？ “我不管沈若风让你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到底是为了跟我示威，还是故意试探，你们给我适可而止……” 沈随攥紧手机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每当沈家人的话题涉及到故去的母亲，总能让他情绪失控。 “随少，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请您务必冷静下来。” 管家没有介意他的坏心情，很有眼色地往下换了一个话题，“听路先生说，您最近因为意外伤到了右手。” 就沈随“受伤”这件事，被蒙在鼓里的路钧心中愧疚，思前想后，很郑重地向老朋友传达了自己照顾不周的歉意。 “因为没有提前接到消息，所以没有及时联系您，对此我感到很抱歉。” 沈随挑衅冷笑，“说了你们能网开一面，让我回家养伤？” 管家陷入沉默。 “是，我记着，表现好才能回家。” 沈随目光讥诮，大拇指轻轻摩挲位于左手掌心的那道浅疤。 夜风吹过来，凉的路澄一个激灵，裤衩大着舌头，重复沈随刚刚说的话，“回、回……” 草了，路澄听到一半赶紧捂住他的嘴，生怕沈随察觉到他俩的存在，死活不让他小老弟吱声。 什么叫表现好才能回家？ 原来沈学霸到他家来还有这层因素啊。 路澄凑近两步，想听得更清楚点，裤衩被他捂着口鼻“唔唔唔”了半天，酒气忽然翻到胸口，嗓子里干呕了一声，吓得路澄赶紧撒手。 灯下人影乱晃，蹿出两个乱入场景的偷听群众。 沈随听到动静警醒回头，一秒揿灭手机屏幕，从偏僻的暗角走到路灯底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路澄撞进他深邃的漆瞳里，干巴巴地替自己开脱，“咳，老子是……路过。” “路过一下能这么持久，要不要再给你加五分钟？”沈随撩起眼皮，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谎话。 “……”打脸来的猝不及防。 假笑男孩被抓现行，满脸写着尴尬，几乎快要溺死在沈学霸幽深如潭的冷眸里。 空调外机在脚下轰隆隆地响，被遗忘在角落的可怜小弟，一脸虚弱地抬起手掌。 “澄、澄哥，你们说完了没，再憋下去我就要尿裤子了，嗝。” 裤衩醉醺醺地直起腰，把杵在路边的电线杆子当成他澄哥，拿手拍了半天没人应，提着裤腰干着急。 “沈随你干啥玩意儿，别拿那种眼神……” 路澄话没说完，听到身后响起一阵尖叫，把头撇过去一看，出口就是一句“卧槽！！” 他小老弟醉步踉跄地一脚踏上路边的绿化带，脸正对着大马路居然开始动手解、裤、带！ 正巧对面一伙儿时髦小姑娘，背着皮包花枝招展地走过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纷纷吓得花容失色大喊流氓，惊得裤衩尿意全无，手一抖，牛仔裤跟帘子一样哗啦落到脚底。 路澄眼睁睁地看着他小老弟的大红裤衩暴露在空气中，迎着凉爽的小夜风，轻轻拂动四个布角。 这大红色儿也太他妈鲜亮了，站大马路上想不扎眼都难。 高分贝的惶恐尖叫不绝于耳，裤衩拎起裤子哆嗦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对面一个头戴棒球帽的短发软妹，抄起手里的绿色塑料伞一个箭步冲过来，动作之迅速，身手之敏捷，连路澄这个准备冲上去救场的大哥，都跟在后面看傻了眼。 “啪。” A气爆棚的小短发，抡起伞柄结结实实地抽到了他的屁股蛋儿上。 裤衩盯着对方那张雪白-精致的漂亮脸蛋，脑子里的那根弦一断，整个人都懵掉了。 小短发的挺身而出给其他姑娘壮了胆，小姐姐们抄起皮包冲上去把人围起来撕，“臭流氓！不要脸！死变态！” 风吹屁股蛋儿，火辣辣的疼，裤衩抱着脑袋拼命解释，“冤枉啊，这误会大发了，各位姐姐手下留情啊！” “快停手！”路澄头皮发麻，赶紧冲上去挡在自家小弟面前，“各位对不住，我兄弟晚上喝醉了，脑子有点不清醒，真不是故意当街耍流氓。” “兄弟？”小短发压低帽檐横他一眼，抬起雪白的下巴冷笑，“哦，这样。” “她”一开口，粗砾的声线瞬间让裤衩愣在了原地。 现在的妹子已经A到这种程度了吗，行事彪悍就算了，居然还是个声音中性的小烟嗓。 “兄弟怎么地，你这语气咋听着这么刺耳？” 他澄哥一如既往的直男，面对绝世A妹，毫无怜香惜玉的想法，甚至公然挑战对方的忍耐力。 手拿绿色塑料伞的小烟嗓，帽子一歪，态度很嚣张，“怎么，癖好感人还不让说了？你二位哪儿来的排面，听不懂人话就算了，连智商都这么感人？” 路澄无缘无故被叼了一顿，火气立刻就涌上来了，“说谁听不懂人话，你怎么这么胡搅蛮缠？”考虑到对方是个女生，他强忍着没爆粗口。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小烟嗓歪头松脖子，拳头藏在袖子里准备出招偷袭，被人从后面抓住了手腕。 “？”小烟嗓皱着眉头转过去，看到拦截自己拳头的人，脸上的愤怒瞬间化为震惊。 “随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小烟嗓：我，女生？exm？？ 第19章 路澄目光刚要软下去，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路澄跟在后面“卧槽”了一声，震惊程度不亚于站在对面瞪圆眼睛的小烟嗓。 沈随慢悠悠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松手插兜，转过去冲小烟嗓点头，“好久不见，肖润。” 两个人显然是认识的。 路澄瞳孔一紧，不知道跟他同桌啥关系、但看起来很相熟的小烟嗓，听到沈随跟自己打招呼，特高兴地“哎”了一声，跟刚才咄咄逼人的火辣椒判若两人。 “草草草，这啥情况？”裤衩躲他澄哥后面拉好牛仔裤的拉链，脸上浮着两坨大红酒晕，一开口差点把人熏晕过去。 “不好说……先看戏。”路澄推远他的大脑袋，把手放在鼻子前面扇风。切，孤男寡女，旁若无人的，指不定猫腻大了去了。 场面突然来个急刹，站在风里凌乱的小姐姐们也是一愣，赶紧把肖润拉到一边，压低嗓子悄悄问话。 “学姐，没事儿，随哥是我初中好哥们儿。” 肖润特豪迈地一摆手，大大方方地跟她们介绍沈随的身份。 好哥们儿？ 啧，这称呼，路澄抠了抠耳朵，心说你俩对外关系还挺纯洁。 看不出来沈学霸居然能跟女生打成一片，真人不露相啊。 肖润今天出来跟校友会的同乡学姐聚餐，说话的时候讲了两句方言。 那口沙沙的中性烟嗓，配上温软的南方口音，在大北方很招稀罕。 躲在后面悄悄提裤子的裤衩，耳朵一动，视线从肖润柔顺乌亮的短发，绕到对方戴在脖子上的金属choker，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 这小姐姐虽然脾气暴躁了点，长得那是真的没话说。像他这种颜狗，一眼就沦陷。 肖润眼风扫到裤衩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老实不客气地上手把人推了个趔趄，“你个流氓蛋儿，眼睛往哪儿看呢？” “……”裤衩耳根一烫，脸色腾地变红，都快熟成枣泥糕了。 看到小弟蒙受污蔑，路澄果断站出来护短，“误会一开始就解释清楚了，犯不着再揪着‘流氓’俩字强调。” “呵呵。”肖润扯唇冷笑，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就在路澄压着脾气怒火中烧的时候，站在旁边的沈随突然上前开口。 “肖润，这事确实是误会，别把矛盾闹大。” “行，随哥，您一句话。” 肖润听完爽快收手，甚至主动走上前，跟起冲突的两位哥们儿开口道歉，“朋友，不好意思，刚才失敬了。” ？？？ 这尼玛人才啊，比特么京剧还能变脸。 路澄嘴角一抽，心说这要是个男的，他立马在小烟嗓这张高清放大的热情笑脸上，狠狠踏个鞋印子。 肖润礼貌尽到，施施然地背过了身，目光扫到沈随绑在右手的白绷带，忍不住多嘴。 “随哥，你这手……” “小事。” 沈随露出一个不可声张的眼神，肖润点头会意，迅速岔开话题，给后面几个学姐介绍这位挚友，是如何如何哥们儿义气，本来以为转学之后再难碰到，没想到今天居然在S市见面了。 路澄冷眼旁观，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虽然对方长着一张天然无害的妹子脸，举手投足却透露出一股痞痞的男孩气。 套一身运动装打扮中性就算了，谈吐也是不拘小节，尤其当看到对方懒洋洋地把手搭上沈随肩膀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个没长开的小男生。 “澄哥，这小姐姐也太A了，就是脾气有点凶，唉。”裤衩躲在后面一脸惋惜，语气有些失落。 路澄看一眼他小老弟犯花痴的模样，好吧……可能是他想多了。 本该硝烟冲天的一场战火，因为两位故友的意外重逢，被当事人及时掐熄。 肖润是个明白人，知道沈随在L市待得好好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碍于今天身边闲人太多，没办法当众多问，打两声招呼，嘻嘻哈哈就把话给带过去了。 “行，随哥，那我先走了，改天去三中找你叙旧。”肖润扬了扬手机，跟后面那群学姐往烧烤店里走。 沈随单手插在兜里“嗯”了一声，目送人离开。 肖润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着路澄的方向挥了一下手，“那边的两位兄弟，走了啊。” 路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巴不得人早点从他眼前消失。 倒是裤衩“嗖”地蹿到电线杆子后面，悄眯眯地欣赏肖润渐渐远去的高挑背影。 “……” 路澄回过身来，睨一眼站在路灯下的沈学霸，“叙旧叙完了，咱能走了吗，随哥？” 他最后这声“随哥”叫的，嘲讽调儿十足，连裤衩都听出了大事不妙的节奏。 “那、那什么，澄哥，我也先走了。” 裤衩时刻提防着他澄哥的那把心火，燎起来会烧到自己，偷偷把手背到后面揉了揉受伤的屁股，做好了随时开溜的准备。 “你这一个人回去能行吗？” 路澄瞅一眼他不省心的小老弟，心里寻思着可别回出租屋的时候又给走错地儿，叫人当成变态拿擀面杖给揍一顿。 “能！”裤衩响亮回答，就刚那糟心事儿，闹了他一头一脸的热汗，酒早醒了，哪儿还敢继续醉下去。 两个人跟回出租屋心切的裤衩在路口分开。 路澄一路走一路踩沈随影子，脸色很不好看。 “沈随，厉害啊，你还给人当哥呢？” 沈随想了想说，“那是初二时候的事了，那年我跟肖润一起被学校选拔去参加奥数竞赛。领队的老师让我当队长，队里的每个成员都叫我哥。” 他这一番话真假参半地说下来，成功转移了小同桌的注意力。 路澄听了，只觉得沈学霸在跟自己花式秀智商。 嗡嗡嗡。 走在路上，沈随的手机一直在响。 路澄站在旁边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接？” “推销保险的。”沈随掐了管家的电话，把手机抄进兜里，显然没有要接的意思。 路澄挠挠头，想起他接的上一个电话，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 沈随这个人，家庭环境好像有点复杂啊。 “没有根据的事情，不要凭感觉乱猜。”沈随单手插兜，抬头平视前方。 路澄被他灵敏的直觉搞的有点尴尬，“谁乱猜了，你这人说话简直莫名其妙！” 拐角路灯暗淡，沈随放缓脚步，侧身走到路澄面前。 “不过，我确实不是自愿来的。”他顿了顿，语气透着冷，“所以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卧槽，沈随你他妈说这话什么意思？”路澄听到后半段皱起眉头，心态有点炸。 什么叫“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感情老子还成针对你的恶人了？ 沈随站在灯下沉默，一双漆瞳幽深不见底，砸一块石头进去也未必带得起水花。 路澄怒极反笑，恶狠狠地扯住他的袖子，目光讥诮，“是，老子一开始是挺看不爽你的，但是也请你学霸记住了，背后埋汰人这事儿老子不屑干，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说完，他松开手，头也不回地往马路对面走，动作幅度很大，连背影都透着气闷。 沈随抬头按眉心，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今晚状态是真的差。 路口的红绿灯由停转亮，路澄人在气头上，全然没发现一辆货车正从拐角开过来。 他走上人行道，刚迈开两条长腿，手臂忽然受力，被人一把拉了回去。 路澄毫无防备一绊，额头重重砸在沈随的肩膀上，疾驰的货车轰隆隆地从马路中央开了过去。 卧槽。 听着轮胎滚过地面的声音，路澄一颗心扑通乱跳，紧张的快蹦出胸膛了。 他揉揉额头，低头看一眼给自己当人肉靠垫的沈随，太阳穴突突跳的疼。 “这边路灯很暗，你就算着急离开，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沈随在袖子底下转了转手腕，一点没提两人刚才发生的不愉快。 “哎，你真是……”路澄把人扶起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如果刚才不是沈随及时拉了他一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回去吧。” 他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一抬头是沈随安静深邃的侧脸，心情变得很复杂。 路澄视线下移，落到沈随手臂上的白绷带，想起他之前是因为自己才受了这么重的伤……目光刚要软下去，忽然感觉有哪儿不对劲，一抬手，发现自己从沈随手上绕走了一圈白绷带。 “？？你他妈不是右手受伤了吗！” ‎作者有话说： 澄哥：我棍儿呢，谁给我递个棍儿？ 随哥：先掉一件塑料马甲给媳妇儿热个身，毕竟…… 围观群众：毕竟您是个套娃？ 第20章 路澄恨不得扑上来一口咬死他。 “小老弟，给个解释？” 路澄从他手上绕走一圈白绷带，黑眸一压，目光落在这位不幸曝光的“伤残人士”身上，由里往外渗寒气儿。 沈随光听声音就能知道，他小同桌恨不得现在扑上来一口咬死他。 “我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尾，如果还来得及，我欠你一句诚恳道歉。” 他不确定路澄到底能不能听进去，但，除了道歉，他给不了任何解释。 “如果道歉能解决所有的事情，那还要警察局干嘛？” 路澄哂了一声，走到他面前抬起下巴，绷紧的下颚线条变得冷硬无比。 “自我感觉这么良好，你以为不痛不痒地动一下嘴皮子就行了？” 友谊的小船一翻，掉海里能激起千层浪。 他因为沈随翻围墙打架、医院挨骂、操场罚跑等一系列衰事儿，跟倒带似的在脑子里重新回放了一遍。 随便拎出哪一件来说事，都他妈人神共愤。 想到这里，路澄太阳穴突突一痛，觉得自己就是个天真的傻逼。 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那种，贼掉脸子。 沈随把小同桌羞愤纠结的变幻表情纳入眼底，动了动唇角，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有些话，告诉外人不合适。就这件事，他根本没有开口解释的打算。 空气落下一片安静，沈随轻攥了攥手指，任由路澄发酵怒气。 沉默等同于二次伤害，往往更能造成进一步的矛盾激化。在路澄眼中，装聋作哑无异于是一种无耻行为。 沈随的沉默，让他心里暴躁。 “牛逼啊学霸，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么能耐呢？这演技、这剧本，影帝级别，皇冠加冕，搁我身上用埋没你的资质了。” 路澄盯着少年站在灯下略显单薄的身影，拳头一紧，发酵的怒气腾地烧起来，堵在心口冲撞。 沈随淡淡别开视线，沉声开口，“不管怎么说，因为考虑不周造成了很多误会，跟你说声对不起还是要的。” “你他妈……” 口气这么嚣张，是认错的态度吗？ 路澄的愤怒得到成功放大，同时心中的不爽已经达到极点。 昏黄的路灯下，人影倏地一晃。 他摁着沈随的肩膀把人按到墙角，手指一根一根地蜷曲，死死捏紧了拳头。 沈随沉下漆瞳，既不遮掩，也不解释，目光坦然地跟他对视，像是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如果你觉得这么做心里舒服，我没有任何意见。” “你他妈别给自己加戏行不行？” 耳边传来迅疾的破风声，沈随眼角一滞，及时缓住校服下面绷紧的手臂，心中平静等待。 如果路澄现在动手揍他一顿，能把这件事彻底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他反而心里会松一口气。 片刻过后，周围的空气仍然安静，沈随微微抬眼，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临。 路澄额角绷得紧紧的，一拳挥下去，擦着他的脖子砸进了旁边松软的土地，陷出一个圆形深坑。 妈的。 老子是猴儿吗？活该被你耍吗？你他妈是有多大的苦衷？闭上嘴巴不解释就行了？送上门揍顿揍就完事儿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当自己是谁？这么自以为是，给老子滚啊！ 路澄眼底波涛汹涌，他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不等沈随做出反应，迅速起身，把手里的白绷带狠狠掼到了地上。 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对待沈随这个混账玩意儿，光揍一顿是真的便宜他了。 身后传来衣料摩挲的细微动静，暗淡的路灯下，路澄甩开沈随的衣领，头也不回地走出路口。 自己都说不上来，心里到底是失望多一点，还是恼火更多一点。 - 两人关系失和，路澄落后沈随一步到家，被老父亲在客厅截住脚步。 “路澄，你跟沈随两个人今天怎么分开回来了？” 路钧敏锐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没从沈随嘴里套到话，转从混账儿子这边下手。 路澄听到“沈随”俩字深感刺耳，黑着脸吐槽，“他是没长腿还是认不得回来的路，我为什么要等他一起回来？” 路钧被儿子没头脑的回答整得莫名其妙，“路澄，爸爸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事要有容人之量，你听听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 容人之量？ 爸，您知道自个儿招了个影帝回家吗？ 路澄从鼻子里嗤了一声，直接跟他老子摊牌，“爸，沈随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那你就是个好东西了？” 鉴于路澄一贯酷爱惹事的黑历史，路钧完全没给儿子往下解释的机会。 “路澄，从现在开始，你给我消停一点！沈随是咱家的客人，你怎么能处处压制人家。” “压制他？犯不着！” 路澄狐狸没逮到反惹一身骚，气得把搭在肩上的校服扔到地上。 “既然你觉得沈随是个好东西，那就让他当你儿子吧。”说完转身就往楼梯口。 “你……” 路钧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重，但确实没明白儿子到底在委屈什么。 这个年纪的孩子处在叛逆期，管不行，不管也不行。 他盯着路澄愤然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 第二天早上，教室里人来人往。 谢东海把“灭绝师太”上课要用的英语资料从办公室里搬过来，走到讲台一抬头，发现班上备受瞩目的最后一排，今天异常安静。 校霸跟学霸两个人虽然坐在一块儿，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跟隔了千山万水似的，这也太让人迷惑了。 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身后响起脚步声。“灭绝师太”习惯上课早来五分钟，一进教室，班上的同学很有脸色地停止嬉闹。 路澄凳腿一歪，后背离开墙壁，余光略过刷物理试卷的沈随，把手机抄进兜里坐等上课。 从昨晚那时候起，两人就没说过话，仿佛冥冥之中自有默契，不去拉扯横在中间的那根硬弦。 “路澄，今天早上怎么没来办公室抄单词？” “灭绝师太”擦完黑板，视线落到最后一排问话。 “哦，不小心忘了。” 路澄屁股歪在凳子上，两手抄进校服兜，典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灭绝师太”拿他没辙，看到沈随坐在旁边，随口来了一句，把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多跟你同桌学学，把心思往学习上放。一天到晚的，除了玩就是混，等到了高考那天，你也支个胳膊去考场睡大觉？” “行啊。” 路澄轻哂了一声，整个教室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说： 随哥：躺平任打。 澄哥冷笑：下次还敢？ 第21章 呵呵？ 沈随停笔抬头，目光落在小同桌吊儿郎当的脸上。 路澄虽然无心学习，平时挨了训都是老实听着，很给老师面子，像出现今天这种硬杠的情况，还是头一回。 “路澄，这就是你作为学生，跟老师说话应有的态度？” “灭绝师太”不悦地抬了一下眼镜，盯着他的座位方向，嘴角向下拉出两条法令纹。 讲台底下安静的很。 裤衩猫着腰偷偷拿胳膊肘捅桌子，小声提醒他澄哥，“澄哥，你这是干什……” “许老师，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 他话没说完，听到后排的凳腿哐当一声落地。 路澄面朝讲台坐稳了身子，余光扫到沈随，语气带了两分讥诮，“好学生的态度模仿起来太难，我演技不太行。” “卧槽。”裤衩悬着的一颗心还没来得及往下放，听到这话后背一绷，怀疑他澄哥是不是中了邪。 “什么演技不太行？我看你是无法无天、无可救药！” “灭绝师太”被路澄当众顶嘴，抹不开面子，气得保温杯的杯盖都没拧好，洒了一课本的白开水。 谢东海坐在讲台底下，赶紧递过去两张面纸，帮忙擦桌子。 大佬一抽风，必要掀起惊涛骇浪，果不其然，“灭绝师太”脸色铁青，当场就要拿他开刀。 “行，想给自己找不痛快是吧，不把老师放在眼里，那就请你家长亲自过来管教。” 威胁灌进耳朵，路澄眼神一闪，后背僵靠在墙上，手臂内侧有些绷紧。 “灭绝师太”看他这个无动于衷的态度，心里更加火大，目光扫到讲台底下，声音带着两分威严。 “班长，跑办公室去给你们班主任捎个口信，帮忙查个电话把路澄他爸请过来喝茶。” “啊……”谢东海脸上的表情瞬间忐忑，他哪有那个胆儿去通知大佬的爸爸来学校。 “许老师，那什么我早上吃坏了肚子，憋不住了……”谢东海攥着刚擦桌子用剩下的半包面巾纸，鼻子眼睛皱到一块儿，很有眼色地从教室尿遁。 这锅谁爱接谁来，他反正不背。 “灭绝师太”抬手一扶眼镜，扫到最后一排用手拍拍讲台，“沈随，去办公室帮你同桌叫下家长。” 妈的，叫家长就算了，居然让沈随去通知他爸。 路澄坐在底下眼皮一跳，看到他同桌停下刷刷写公式的手，牙齿都要咬碎了。 邻座的凳腿擦过地面发出轻微一响，沈随目光平静地抬起头，“抱歉许老师，我觉得这么做不太好。” “你说什么？”许芳眉头一皱，不太相信这个新来的好学生居然会跟她顶嘴。 就连坐在底下的路澄，听了这话也是跟在后面一愣。他抬起头，盯着面前那张欠揍的帅脸，心情有些复杂。 安静的教室慢慢透出一丝紧张，沈随笼罩在“灭绝师太”阴晴不定的目光之下，唇角一抿，从容地接上后半句话。 “路澄同学昨天是因为陪我去医院拆纱布，才不小心耽误了抄单词的时间，事情情有可原，希望许老师不要错怪他。” 沈随给出的理由坦白又直率，跟他的解题思路一样明析。 许芳听到这个解释，短暂犹豫了一下。 排除事情故意造假的可能性，前些天沈随一直吊着绷带来上课，八班的任课老师跟学生也都看在眼里…… 她心里有些挣扎，一个谨守本分的好学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不良份子”跟老师撒谎。 “如果许老师不相信，今天下课我可以去医院开张单子回来。” 沈随说话的时候，一脸云淡风轻，如果路澄昨天晚上没有跟他待在同一家烤肉店，恐怕都要相信这种鬼话。 既然事情有理有据，继续往下深究反而显得当老师的气量狭隘。 许芳脸色缓了缓，摆手让他坐下，“下不为例，不过有些人也不要心里私藏侥幸，见义勇为固然是件好事，但不代表可以弥补其他过失。”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瞥过去，往路澄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良份子”垂目靠墙，规规矩矩地没再尥蹶子。 许芳本来也不是想要针对他，这事说开也就过了。 教室里重新响起翻动书页的声音，沈随摩挲了一下手指，开口提醒他同桌，“为了以防万一，你最好还是下课之后，把该抄的单词跟课文全部补上。” 路澄哂了一声，把头扭过去，没做回答。 反正沈随现在在他心目中，动机不纯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再怎么刷好感度来洗白自己，也是白劳碌。 下课铃响，“灭绝师太”前脚抱着英语资料刚走，裤衩立马拿着零食袋子从前面转过来。 “澄哥，你今儿怎么跟‘灭绝师太’顶起牛来了，我看到她摔书的时候脸都绿了。” “也没啥。”路澄张开胳膊伸了伸懒腰，口气惋惜的不行，“今天失策了，本来以为‘师太’会直接把我轰出教室，没想到低估了她的容忍底线，白白浪费了一个翘课的好机会。” 他只字不提昨晚那件影响情绪的事，嘴里敷衍着把话圆了过去。 然而裤衩不是一个眼色精明的小弟，听他澄哥嘴里打哈哈，还他妈真信了。话题一转，到了沈随身上，沾着薯片渣的那只手伸出去往人家桌上拍。 “哈哈，学霸，没想到你这么机智，三言两语就把‘灭绝师太’给忽悠过去了。今儿天气这么好，不如投我澄哥门下潇洒，以后在学校摊上事儿了不愁没人罩你。” 话说完，他从零食袋子里捞了一把薯片，放嘴里嘎吱嘎吱嚼，完全没有意识到cue了沈随之后，他澄哥脸上的表情立马开始瞬息万变。 沈随眼皮一抬，余光注意到小同桌这会儿正一脸不爽地盯着自己，安静敛眉，没有参与到裤衩的讨论当中去。 “哎，学霸，跟你说话呢，咋的不吱声，害羞啊？” 得不到回应的裤衩，屁股离开凳子站起来起哄，冷不防瞄到他澄哥飞过来的两把眼刀，后颈一凉，薯片塞进嘴里愣是没敢嚼。 “给老子把嘴闭上！”路澄揣一脚他的凳子，开口没个好声气。 裤衩一秒噤声，嘴里还包着一大把薯片，腮帮子鼓的有拳头那么大。 路澄吼完一嗓子，教室里的空气瞬间往下降了两个度。 高度近视却固执不肯戴上眼镜示人的学委·精致boy，直接跟站在过道里悄悄探头的八卦之王·谢东海用力撞上。 两个从高一掐到高二的竞争对手，迫于路大佬的威压存在，憋住骂声各自后退了一步，动作来的相当整齐。 “你们聊，我去趟厕所。” 众目睽睽之下，沈随推开书本站起来，替小同桌找了个缓解尴尬的理由，主动从后门走出教室。 路澄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歪在凳子上默默松了一口气。 裤衩看他澄哥今天的状态实在不对劲，坐在凳子上犹豫了一会儿，揣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转过来问。 “那什么，澄哥，你是不跟沈学霸吵架了？” “……”路澄正揉着眉心，嘴角一僵，被他小老弟给问住了。 ‎作者有话说： 澄哥：给大家表演一个在线家法。 随哥：追妻火葬场，我准备好了。 第22章 把友谊的桃花掐死在萌芽里。 “唉。”裤衩挠挠脖子有些头秃，“澄哥，你是不跟沈学霸吵架了？” “……”吵架？路澄牙根儿痒痒。 何止是吵架，他恨不得把沈随这个欠揍玩意儿扒皮抽筋，丢油锅里涮涮！ 裤衩一见他澄哥是这个反应，心里登时就明白的七七八八的，怪不得您会在英语课上犯驴，原来搁这儿有情况呢。 想到这里，当小弟的偷偷往大哥的方向瞅了一眼，挠挠脖子，新的疑惑又上来了。 昨晚大家撸完烧烤回家的时候，他澄哥跟沈学霸不都还关系好好的吗，怎么今儿个一早过来，两人就冲上了呢。 思考无解，他挠了挠头，旁敲侧击地打听，“那个，澄哥，虽然学霸的世界观是跟咱有点不同，但沈学霸看起来，其实也没那么招人讨厌吧……” “没那么招人讨厌？” 不明真相的吃瓜小弟，因为一句无心劝解，成功点燃了他澄哥心中的怒火。 路澄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你啃烧饼也跟看人一样，只挑半面下嘴？才认识几天就帮他说话，沈随是个什么人，脑门上刻字了？他私底下干了啥，你又亲眼看见了？知道国民影帝啥样儿的吗，他沈学霸那样儿的！” “卧槽？什么情况？？” 短短三秒钟，裤衩脸上的表情从懵逼变成惊悚。听他澄哥这语气，事情绝逼大发了啊！ 路澄想起这茬儿就生气，眼角压住怒意，在他老弟左一句右一句的惊声儿里，从那截算计他的白绷带开始讲起，咬牙切齿地把沈随这个混账玩意儿钉进心里的头号黑名单。 裤衩听到最后，惊得两个眼珠子都快掉桌上了。 我的个乖乖，沈学霸溜的一手天秀操作，藏的这么深，这也太让人吃惊了。 也难怪他澄哥会这么生气，利用别人的关心跟真诚，去博取同情跟好感什么的，摆明了坑人不偿命啊这是。 “澄哥，那你接下来……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路澄冷笑一声，把“沈随”俩字儿放牙缝里碾。 不是说表现好才能回家吗？ 那你他妈别给老子回去了。 - 傍晚，沈随放学留下做值日。 原本应该等他一起回家的路澄，铁了心的要跟这位成为过去式的朋友划清界限，一下课就从后门走了。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跟他搭档值日的勤劳班长。 谢东海用湿抹布给黑板搓了个澡，从卫生角里拿来两把扫帚，目光落到沈随身上有些犹豫。 “沈随同学，你这手刚拆绷带，能扫地吗？” 他刚想说“要不我来吧”，沈随已经主动把扫帚接了过去。 “不妨碍，一起扫吧。” 教室里很快响起扫地的沙沙声，谢东海卷起袖子加入其中，时不时就跟他科普两句贴吧热点。 这位忠实瓜友，自从对光霸CP的滤镜幻灭之后，日常全靠磕学校的贴吧热点，来打发无聊的高中生活。 大到第一次月考的推算时间，小到门卫大爷养的小黄狗，内容涵盖了整个三中的生活体系。 “我今天刷到一条劲爆消息，听说昨天夜里，咱高二有对小情侣落了严主任的法网。” “是吗？”沈随对这些花边新闻，并不是很感兴趣，但为了配合对方，还是礼貌性地捧了一下场。 谢东海摸着下巴，根据贴吧爆出来的线索，把整个事件拼凑还原。 “准确来说，严主任带人过去抓早恋只抓到了女生，那位身份不明的男同学，从经过女生宿舍的小路上翻墙跑了……太怂包了，简直丢我们男人的脸。” 沈随：“……”感情三中奇葩还挺多。 “就我吃瓜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事可有的闹。” 谢东海叹了口气，转过来好意提醒他，“接下来严主任肯定要重点抓早恋，把友谊的桃花掐死在萌芽里。沈随同学，你长得这么不安全，小心被人盯上啊。” “……” 本来十分钟就能扫完的地，被谢东海东拉西扯的，硬生生拖了半个小时才结束。 沈随回到座位上低头收拾东西，刚把包带子拽出来，忽然听到“啪嗒”一响，从桌洞里掉出来一封粉红色的信。 ‎作者有话说： 澄哥：我允许你先跑39米。 随哥：媳妇儿挖的坑，躺着也得跳。 第23章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啪嗒。” 信封掉在地上十分显眼，就像一盘被打翻的粉色油墨，滴在瓷砖上慢慢晕开。 沈随眼底装着疑惑，手指刚触碰到信封边缘，听到耳边传来脚步声，立刻把单肩包竖起来遮挡外人的视线。 “唉，差点忘了还有作业本没送到老郭办公室，沈随同学，先失陪了，麻烦你走的时候把门窗关一下。” 谢东海抱着一沓练习册走过来，嘴上光顾着说话，没有留意到沈随挨着凳腿的单肩包后面，还藏着一角可疑的粉色。 “你有事先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沈随目光理解地冲他点头，顺带挪动了一下长腿，把地上的粉色信封很好地掩护在身后。 “那感情好，等下回打扫我再替你……” 谢东海的脚步声飘远，教室里很快就剩下他一个人在。 沈随伸出修长的手指，把地上的信封翻了个面。 纸品很文艺，四个边角印刷着樱花瓣，是学校小卖部里常卖的那种文具搭档。 他撕掉粘在封口边沿的爱心贴纸，往下倒了倒，打开信纸的第一眼，差点被狂风扫过的潦草字迹劝退。 “我日……思夜想的沈随同学？” 看完开头，沈随品出了一股极为强烈的犯罪语气。 他玩味地摩挲指腹，继续往下看内容，在忽略了大片无意义的赞美篇幅后，提炼出了整封信的关键字句。 “今天放学相约操场东侧小树林，不见不散。” 落款是樱花树下的寂寞伤心人。 “……” 沈随前后花了不到一分半的时间，确定这是一封狗屁不通的情书。 信纸洋洋洒洒三大张，平均每一张都有被圆珠笔涂改过的痕迹。 内容更加一言难尽，这位身份不明的“樱花树下的寂寞伤心人”，可能也是第一次写情书。 某些一看就是从网上扒下来的抒情段子，情到深处还顺手抄两句网络串烧金曲，一股过时的非主流糙味儿。 甚至他还在最后一张纸的边角处，看到了一大滴浸透纸背的新鲜油渍。 可以想象出当事人一边啃鸡腿，一边提笔飞写的秃头场面。 从小被人表白到大的天之骄子，收到情书并不惊讶，但像这么粗制滥造的，沈随还是生平第一次见。 他拎起这封“情意绵绵”的土味情书，屈起手指弹了弹，信纸一角被风吹起，从鼻端拂过，廉价的草莓香水味飘荡在空气中，闻起来甜的发腻。 已经可以确定，情书里面别的重要内容没有，写信人的唯一目的，是约他在操场东侧的小树林见面告白。 沈随喉咙里震笑了一声，目光落在最末的署名“樱花树下的寂寞伤心人”，把信纸折好放进桌洞，大脑展开思考。 三中的东操场那儿，倒是真有一棵樱花树，因为移栽到大北方来水土不服，听说好几年没开过花了。 沈随狭眸微眯，后背靠在墙上按着额头笑。这是约他到树底下现场表演一个枯木回春？ 某人伪造情书的骚操作，不像为了表白，倒像是来通知约架的。 啪、啪、啪。 操场东侧小树林，樱花树下噼里啪啦热闹的很。 又是一声巴掌响，路澄抬起手心，雪白的胳膊上留下一抹鲜亮的蚊子血。 他这体质愁死人，从小就爱招蚊子，搁树底下站了十分钟，身上不知道被叮了多少蚊子包。 身后树叶沙沙动，裤衩从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表情居然有些忸怩。 “澄、澄哥~都下课这么久了，沈随葛格今天会来吗？”他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声音又尖又细，特别辣耳朵。 “草。”路澄抠抠耳朵，回瞪他小老弟一眼，“你干哈，被黄鼠狼附身了？” “……为了保证出镜的质量，我得先练练不是？”裤衩说完整了整头上的假发套，勒在腰上的小裙子在他澄哥眼皮子底下一晃而过。 啧，不得不说他澄哥是个逻辑鬼才，为了打破沈随的好学生人设，居然能想出伪造情书钓他上钩这一招，妙哇。 呵呵，这还只是个开始。 路澄抠了抠胳膊上的蚊子包，眯起眼睛往后盘算，三中向来对校规校级上纲上线，一旦有学生被抓到早恋的苗头，不但全年级通报批评，还会请家长。 要是能拍到沈随违反校纪的照片…… 路澄胜券在握地攥紧了拳头。 沈随，你遛完了老子，拍拍屁股就想回家？你他妈做梦！ ‎作者有话说： 嚯嚯哈哈嘎嘎嘎（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随哥：可以（下次换个人穿），打开新玩法@媳妇儿 第24章 直男送命题。 裤衩一个人站在旁边低头整理小裙子，因为扣子扣不上，心里有点着急。 他一外校哥们儿的女票是cos达人，当哥们儿的接到求助消息，第一时间偷摸着把女朋友挂咸鱼的闲置裙装，拿出来给兄弟救急。 裤衩当时隔着校门出来接头，急急忙忙的也没仔细看，等衣服一上身，才瞪着眼珠子追悔莫及。 他兄弟接济过来的是一套相对日常的制服裙，但是男女体型有别，裤衩这长胳膊长腿的身量一搭，穿上勉强能盖住屁股，往树荫底下一站贼凉快。 “咋样，穿好没？”路澄在附近巡视完毕，跑回树底下问。 “快、快了。”裤衩使劲吸气，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总算把扣子扣上去了。 “等等……好像还缺点儿什么。”路澄摸着下巴，把他小老弟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目光落到裤衩露天示众的大毛腿上，一拍大腿找到问题所在。 “‘樱花树下的寂寞伤心人’怎么可以有腿毛！” “……” 裤衩在包里翻了翻，找到两条连裤袜，分别是奶茶色儿的跟棕咖的。 他左右两手各拎一条站起来，“澄哥，你觉得哪一条更符合‘樱花树下的寂寞伤心人’的气质？” “有啥区别，这俩不都是袜子，还能穿出第三条腿儿来咋的？” “……”直男送命题。 裤衩选了那条棕咖色的，倒不是为了考虑显瘦，而是这条看起来针脚更密一点，不太容易被他撑破。 “不过澄哥，你真觉得沈学霸会上当吗？虽然说学校已经传出了‘阎罗王’要大力整顿早恋的风声，但是突然收到情书告白什么的，会不会太仓促了点啊？”他动作一停，伸手去拉裙子下摆。 “那不可能。”路澄不以为然一挥手，十分坚定自己的想法。 “那个只会啃试卷的书呆子，两耳不闻窗外事，有人跟他表白该偷着乐了。” “行吧……” 一切准备就绪，裤衩女装出镜，实力演绎“樱花树下的寂寞伤心人”。 “哥，咋样，体面吗？” “挺好。” 路澄非常响亮地拍了两下手，对他小老弟舍生取义的勇气以示鼓励。 打开新世界的裤衩小弟，突然开发出了某种属性，戏精上身翘着兰花指，“噫~” 呕，路澄被他这个婉转的媚眼，搞得有点心肌梗塞。为了保护视力，赶紧挥挥尔康手让人往里边站。 接下来就是等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沈学霸现身来个瓮中捉鳖！ 路澄眺望远处，眼皮一动，看到一抹熟悉的高挑身影，正不急不缓地向樱花树下走来。 ‎作者有话说： 澄哥：噢哟，很不错哦。 随哥：换你穿比较合适。 第25章 他来了他来了！ “来了！” 路澄收紧眉心，提醒了他小老弟一声，立马钻进草丛，找了个隐蔽角落蹲下拍摄。 “放心交给我。” 裤衩还没从女装大佬的余韵当中回过神来，翘起兰花指，很入戏地给他澄哥比了个OK。 “……”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裤衩最后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假发，赶在沈随走过来之前，趿拉着坡跟小皮鞋往后一转。 铛，校园的整点钟声准时敲响。 微风轻吹，樱花树下。 “少女”谨守约定的背影，被灿烂的夕阳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泽。 沈随单手插兜，逆光走近，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树底下的那抹“倩影”，沉着嗓子问，“你就是‘樱花树下的寂寞伤心人’？” 裤衩紧张兮兮地背对着沈学霸，捏着嗓子“嗯哼”了一声。 “沈、沈随葛格，你怎么才过来，等死人家了啦～” 呕，说完自己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临时有事耽误了。”沈随抬起眼皮潦草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倩影”，判断出对面的人不是路澄之后，眼角微动，把注意力放到四周观察，寻找小同桌的踪迹。 两个人干巴巴的对话结束了。 告白话题忽然失去下文，裤衩独自一人站在樱花树下有些尴尬。 与此同时，他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小裙子勒得相当紧，只要一吸气，裙腰就止不住要往上卷边。 裤衩双手揪着裙摆一个劲儿的往下拉。 妈了个巴子，咋这么短，他都不好意思站太阳底下见光了。 听到衣料摩擦的簌簌响动，沈随目光转回来，看到“倩影”的后半截裙子卡在裤腰里，露出了穿在里面的男款内裤LOGO。 “……”朋友，你这演的也太不走心了。 远处飘来一道视线，路澄虎着脸蹲在距离他俩两米开外的深草丛里，被四处乱嗡的野蚊子包围着，只吸了口凉气儿，胳膊上瞬间就多出三个并列一排的大红包。 路澄痒得直挠胳膊，因为怕造出动静，赶蚊子的时候不能拍只能扇，对抗起来十分艰难，他拍照动作一会儿就被打断，手机镜头总对不准沈随的脸。 妈的，有只嚣张的蚊子绕在他耳边嗡嗡乱响。 路澄忍无可忍，噼啪一声拍过来，手机一个没拿稳，栽到草丛里滚了两滚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 “忽然想起来，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微风拨弄着樱花树的叶子，沈随往前走了一步，余光扫到草丛深处恍惚有个身影滚动过去，微微挑起眉。 “名字？”裤衩背对着他眼睛一瞪，捏着鼻子忸怩，“人、人家……心里太害羞了，说不出口的啦。” “背对着说不出口，那就转过来当面讲。” 沈随精准掐住他的话柄，显然不是规规矩矩走套路的小白选手。 裤衩听了这话脑门冒汗，心里慌得一笔。 他澄哥迟迟不打暗号，叫人等得抓心挠肝的，沈学霸现在还让他转过去，万一曝光了怎么办！ 看到树下的人僵在原地没有动作，沈随笑得意味深长，“既然你约我过来表白，这一面总要见的。” “这这这……”裤衩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脖子一僵，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草，找不到手机了。 路澄低头在草丛里扒拉了半天，四处不见手机的踪影，小幅度地往外挪脚，试图扩大寻找范围。 他这一动，就是半个身体暴露在外。 严主任路过操场，正背着手巡逻，冷不丁地看到有个人影子，鬼鬼祟祟地蹲在草丛里不知道干啥，眉头一皱立刻改变了行动方向。 草丛沙沙乱响，路澄几经周折终于在晒干的土坑里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他抬起校服袖子擦了一把汗，拍拍手机上的干土，猫着腰蹲回原处，很鸡贼地打开照相机对准了斜对面的沈随。 停在后方的严主任，顺着他的抬手方向看过去，瞳孔一紧，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 好啊，本来以为只是路澄这小子一个人在搞事情，没想到居然还有后戏，这帮不学无术的臭小子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严主任距离那棵樱花树有一定的距离，他眯着眼睛站在后面，自发把对面上演的一幕斗智好戏，脑补成一对胆大包天的小情侣，放学之后躲在小树林里偷偷幽会的高压剧情。 “好啊，今天又逮着一个！” 学校谈恋爱的风气盛行，这可不得了。 严主任目光不悦地抬了下眼镜，悄悄躲到前头的水泥柱子后面，锁定目标做好了一网打尽的准备。 “你、你你别过来！” 裤衩生怕被沈随戳穿骗局，心里紧张的要死，连忙趿拉着坡跟小皮鞋，往前急走了两步。 “约我过来表白，该说的话一句都没说，好人卡是不是发的有点早。” 沈随越来越近，手快搭上他的肩膀了，突然树上嘎嘎一叫，转眼滴了一滴鸟屎下来，正巧砸在裤衩肩头。 …… 沈随反应及时，后退一步跟他保持距离。 两个人的动作同时一停，路澄的手机画面成功定格在沈随欲拒还迎的手上。 呼，终于拍到了。 他保存完毕，正准备丢一颗小石子过去，提醒小弟撤退。 有人站在旁边，很贴心地从地上捡了两颗递给他。 “哎，谢谢啊。” 路澄接过石子丢出去，脖子一凉，抬手摸摸后脑勺，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裤衩蹲裤衩蹲，裤衩蹲完了随哥蹲→随哥蹲随哥蹲，随哥蹲完了澄哥蹲→澄哥蹲澄哥蹲，澄哥蹲完了主任蹲→主任蹲…主任扛起40米的大刀，你们今儿一个都别想跑！ 啊，樱花树下多么有趣的……萝卜蹲画面（呸，套娃警告！） 第26章 情书作战计划狗带。 路澄“咕叽”一声咽了咽口水，把转头的动作卡成了ppt，看到严主任那张怒气冲天的黑脸之后，“啊”地大叫了一声，立马吓得从草丛里蹦起来。 这大动静惊动了不远处的两个人，大家的反应出奇的一致，下意识地就是撒腿跑。 “那边两个别跑，我已经看到你们的脸了，抗拒从严，坦白从宽，马上给我停下！” 严主任怒喝一声，拿手指着他俩追上去。 裤衩蹬着坡跟小皮鞋，脚下跑不利索，很快就被他追到了后面。 “还跑！” 严主任伸手抓人，无意碰到了裤衩的假发，提起来黑乎乎的一大把，差点吓一跳， 裤衩金蝉脱壳，光顾着高兴，没留神踩到地上秃噜不平的小石子，直接往前摔了个大马趴。 “……” 二十分钟后，高二班主任办公室。 郭立方坐在椅子上，望了望站在面前的三位猛将，心情十分复杂。 “你们仨，是在……扮家家酒吗？” 这位思想淳朴的新班主任，试图用科学的方式去解开心中的疑惑。 “准确来说，这是一个误会。”路澄蹲草丛里忍辱负重，雾霾灰的鞋头沾满了细碎的草屑，他开口接住话茬，把手偷偷别在背后杵了杵裤衩的胳膊肘。 “啊对对对，我们闹着玩儿呢老班。”裤衩立马顺着他澄哥的话，现场编出一个借口。 他刚被严主任在小树林里撵得撒腿狂奔的时候，一不小心绷掉了裙腰纽扣，现在这副衣着松垮的模样，落在两位思想保守的中年男老师眼里，很能起到一种不雅观的视觉效果。 郭立方欲言又止，很委婉地跟他商量，“老师尊重你的个人爱好，但是这种……才艺发挥可以放到校庆活动上去，平常过来上学还是要注意一下啊。” “……” 郭立方把话说完，转过去跟站在身后的严主任商量，“主任，那既然都是误会，我们就把人放回去吧。” “误会？”严主任从教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根本就不吃他们这套。 “到了这种时候还想抵赖，看看这是什么！”他刚去八班走了一圈，怒气冲冲地把缴获来的“罪证”拍上桌子。 路澄两眼一瞟，看到严主任从沈随那里搜出来的情书，太阳穴突突一痛，差点没站稳。 严主任脸色铁青，“情书谁写的，出来解释一下动机！” 全场安静如鸡，沈随撩起眼皮往路澄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小同桌闷声不吭的，还挺沉得住气。 “你们仨今晚要是还想回家，那就别等我问第二遍！” 周围的空气渐渐紧张，路澄盯着自己滚满草屑的鞋面，滚了一下喉结，已经能够预料得到，今晚少不了要被“阎罗王”叫家长了。 “是、是我写的！”裤衩“噌”地从队列里站出来，高举右手一脸悲壮。 “说，什么动机？” “动机……个人爱好驱使我大胆创新，所以撺掇路澄同学跟我一起冒险实践。” 裤衩闭着眼睛瞎几把扯淡，“阎罗王”最会搞针对，要知道事情是他澄哥策划的，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为了这种奇葩理由就去整蛊同学，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校规校纪放在眼里！” 果不其然，矛盾指向发生偏差后，严主任语气一松，立刻把注意力从路澄身上撤走，很单纯地提溜裤衩原地训话。 这时，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沈随，突然开了口，“主任，既然这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懒得待在这里陪演闹剧，只想早点走人。 “走什么走，你以为这就没你的事儿了？” 严主任不为所动，“你要是潜意识里没有这个想法，怎么可能会上当受骗！说好听点叫鬼迷心窍，往里深究就是动机不纯！” “……” 郭立方坐在旁边，对严主任的“全员有罪论”有点看不下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个，主任啊，念在他们只是淘气，没有犯下实质性的错误，不如这次就算了吧。” “是啊主任，您就网开一面，饶了我们吧。” 裤衩的认错态度很积极，趁人不注意，背过身子呸了点唾沫抹在眼睛底下，恨不得表现出一副捶胸跺足的忏悔模样。 可惜，严主任今天是下定了决心要让他们长长记性，谁来求情都不行。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己造的孽，还要拖累班主任替你们说好话，怎么好意思！” 说完，他在办公桌上拍了三张方格纸，“你们三个一人五千字检讨，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回家！” 有罪三人组：“……” 裤衩是个勇士，听到要写五千字的检讨，搔着脖子小声嘟囔，“草草草，这不是存心整人吗？” 偏偏严主任比他想的耳朵要灵光，这话一出来，他们仨最后连桌子都没得趴，只能蹲在两张椅子拼凑成的矮桌上奋笔疾书。 郭立方坐在办公桌前默默无言地扶了下额，为了替他们争取最后一点印象分，赶紧找了个借口把严主任请出办公室。 两位老师走了之后，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临时拼凑的“小矮桌”空间有限，写字的时候，三个人的身体总是容易撞到一起。 路澄第七次跟沈随的胳膊肘亲密接触后，“啪”的一声把笔砸到方格纸上，心里躁的不行。 ‎作者有话说： 澄哥：我生气了！哄不好了！！ 第27章 仗着有路澄给你撑腰，无法无天了是吧？ 路澄“啪嗒”一声把笔砸到草稿纸上，心里躁的不行。 他恼火的不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部分原因还是来自于沈随这个人。 裤衩僵着脊梁缩在旁边不敢动弹，视线放出去，悄悄在沈随跟他澄哥脸上来回转悠。 他倒是有心出来打圆场，但想想沈学霸那不地道的事儿干的，这话到了喉咙眼是真没法下嘴。 “破地儿太挤了，你往旁边让让。” 路澄脸色一沉揉揉太阳穴，示意他小老弟往旁边挪坑。 裤衩瞅一眼蹲在对面的沈随，这回倒是脑子转得快，不用他澄哥往下吩咐，连忙缩着膀子往旁边挪屁股。 沈随笔尖一顿，抬了下眼皮，一双漆瞳把小同桌的烦躁表情尽收眼底。 这个时候贸然开口，必然属于火上浇油，他沉了沉眼，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五千字的检讨上。 以前懒得操心这种破事，检讨书往桌上一扔，自然会有小弟争着上前替他代笔，现在背井离乡只能亲力亲为。 沈随修长的手指划过纸张，耐心在第一页写上名字。他的业务能力虽然不太熟练，但写的内容还是比旁边两个人上道。 裤衩写检讨的时候好比复制粘贴，平均每句话前面都要加一句“对不起，我错了。” 路澄就更厉害了，每写一个字都要强行占据两个方格，力求用面积战胜数量，全程只看到他在挥动手腕大开大合。 “澄哥，你在鬼画符吗？” 裤衩一只手搔着脖子，看他澄哥摆出一副笔走龙蛇的架势唰唰开干，忍不住撅着屁股凑上去看，被满纸的竖横撇捺惊着了。 “这叫艺术。”路澄同学对自己的作品表示相当满意，看不懂最好，他别的不求，就是为了蒙混过关。 裤衩：“……” 就他澄哥这字儿，丑的出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手犯了癫痫。 检讨写了将近一半，路澄挪了一下半蹲的长腿，胳膊肘无意间又杵到了沈随身上，顿时僵了一下手臂，脸上的笑容褪得一干二净。 经过一次次的乌龙事件累积叠加，他现在看沈随，是说不出的碍眼。 “我去跟老郭申请，换个地方写检讨。” 强扭的瓜不甜，沈随停笔起身，转过去的同时抬手按了按眉心。 好走不送，路澄“切”了一声，蹲在地上目光欢送他离开。 办公室的大门虚掩着，沈随还没碰到门把手，忽然听到吱呀一响，及时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跟走进来的大个子撞到一起。 大张的门缝悠悠拉开，沈随撞进一道锋利的视线中，大个子的平头剃得极短，因为刚才那场小意外，手里的书本掉了一地，脸色很不好看。 沈随撩起眼皮，淡淡一扫他别在衣领下面的校徽。 高二二班，彭磊。 原来是他。 “彭哥，你怎么停在门口不进去？” 一起跟过来的马脸，看到沈随在场愣在了原地。 他们实验班的学习进度抓的严，每天都被班主任留下上晚自习。没想到今天跟过来送作业本，居然会跟八班的人撞到一起。 上回在操场起冲突那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家一见面，心里那点不痛快都写在脸上。 “东西掉了，捡起来。” 彭磊抬起一双泛冷的狭眸，冲着马脸开口，目光却是对紧了沈随，用意不言而喻。 马脸一秒洞悉大哥的想法，拿手指着沈随的鼻子警告，“你他妈是不是眼瞎，会不会看路？” 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他的骂声，嚣张又欠揍。 “这是准备让我教你一遍？”沈随单手插在兜里，四平八稳地说出这句话，声音淡得几乎听不出语气。 实验班这两位的肮脏手段，他上次在操场上已经见识过了。放学之后，居然又明目张胆地在公共场合搞地下针对，看来平时脏事儿可没少干。 彭磊注意到沈随受了威胁不退不躲，不禁多看了这个生面孔一眼，太过平静反而显得异常，没想到八班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物。 “哟嚯，够种！仗着有路澄给你撑腰，无法无天了是吧？” 马脸兜着拳头跃跃欲试，打算上前给他一个狠教训。忽然斜方向有个什么玩意儿砸过来，哐当一声拍在门上，震的他把手给哆嗦了回去。 “埋汰谁呢？”办公室的角落，一道高挑身影悠悠闯进他们的视线。 路澄笔一摔，踢开凳子懒洋洋地站起来，“背后带老子大名，谁借你的胆子？” ‎作者有话说： 澄哥：能揍随哥的人只有我！ 第28章 明天入V万字更！ 毕竟他们现在都以为我是你的人 办公室屯了很多旧报纸留着打包物品，一堆一堆摞在角落，厚的跟板砖似的，路澄随手抄起一本砸过去，堵住了马脸叭叭的大嘴。 彭磊没想到路澄这个时间会蹲在办公室写检讨，转过宽肩，瞳孔往下沉了沉，“这是你的人？” 路澄冷笑，“废话少说，先把你的狗腿子看看好。” “路澄，你他妈……”马脸撸起袖子准备上前，被彭磊拦住了。 “里面是办公室，别乱来。” 彭磊目光往下沉了沉，掩盖住眼底的寒芒。 他谨慎精明，从来不在细节上面出错。 坐在全校第一这个位置上，他不光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还是三中对外的教育门面，优质形象一旦被打破，损失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彭哥，我明白了。”马脸往路澄的方向瞪了一眼，忍气吞声地替彭磊把掉在地上的练习册捡起来。 交完作业，彭磊离开办公室前，目光轮流在路澄跟沈随的脸上打量了一遍，开口说了一声“后会有期”，语气意味深长。 路澄听完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实验班这俩害群之马，平时装的人模狗样的，背后插起刀来心可劲儿脏。 成绩好又怎么样，人品不合格，又比垃圾高贵多少。 “澄哥，任务完美搞定，我们可以走出小黑屋了！” 裤衩抄着黑笔双份齐下，蹲在角落替他澄哥把剩下的那一半检讨搞定之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天色还早，这个点儿回去还能赶上校门口的五香烤鱼，毕竟刚才用脑过度，今儿晚上可不得好好补补。 “成，给我。” 路澄喜滋滋地把检讨压到郭立方的办公桌上，头转过去的时候，眼角一斜，刻意忽略对面那道高挑身影。 可还没来得及走人，沈随居然自己主动走到他跟前。 “有事？” 路澄乜了沈随一眼，用鼻子哼出两个字。 人都逼到跟前来了，装聋作哑可不是他的风格。 “事没有，单纯好奇。”沈随的目光落到大佬家的女装小弟身上，裤衩心虚地别着脚，套着裙裤的两条腿不知道该往哪儿站。 沈随眼角微挑，“这是为了报复我才做的准备？” “小老弟，别用‘报复’俩字抬举自己。你一贼喊捉贼的欠揍家伙，别整一副受害人的口气，老子听着扎耳朵。” 路澄想想自己背黑锅那事儿，心里就来气，伸出食指对着沈随的高挺鼻梁点了两下，眼神野的不行。 沈随不避不让，“那你刚才算是帮了我这个‘贼喊捉贼的欠揍家伙’？” “帮？”路澄给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老子一看到彭磊那个菜逼，身心就极度不适！更何况还被他们家的猪队友带了大名，你以为老子动手是为了帮你出头？” “你想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以。” 沈随保持着单手插兜的姿势，弯了弯一米九的大长腿，靠在路澄耳边说了一句很厚脸皮的话。 “毕竟现在，他们都以为我是你的人。” 路澄嘴角一抽，被他说的半边身子发了麻，“你他妈吃错药了吧！” 什么叫来者不拒，空手套近乎，说的就是沈随这种没acd数的人。 这个时候老实人就该闭嘴。 裤衩很识相地把自己神隐成一面背景墙，默默抄着袖子站在旁边，脑袋往衣领里一缩，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少特么贫嘴，老子在办公室一样可以揍你！” 路澄瞪了沈随一眼，手刚抬起来，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得吱呀一响。 “哟，还在呢。”郭立方夹着喝空的保温杯走进来，看到他们仨还没走，脸上笑得还挺高兴。 “！”裤衩眼疾手快，抬起大巴掌，冲上去捂住他澄哥高高竖起的中指，回给老班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讪笑，把险些翻车的场面圆了过去。 “你们仨检讨都写好了？速度挺快啊，要是在学习上面也能保持这样的奔劲儿，考试名次往前进个两位数，根本不是问题。” 郭立方特别心宽地拉了把椅子过来，在他们面前坐下，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的空气有些尴尬。 路澄抽抽嘴角，他遇到这种天然呆的老师是真的头大。 “老班，我们检讨都交了，能回去了吗？”裤衩弱弱地问。 他身上还套着外校兄弟友情赞助的那件软妹套装，刚开始倒没觉得有啥好介意的，现在冷静下来了心里特羞耻。 郭立方特别热心地站起来，“怎么走的这么急，你们遇到什么困难了吗，需不需要老师的帮忙？” “……”不需要不需要，您还是老实坐回去吧。 得到三个人的摇头答案后，郭立方抱着个空保温杯陷入短暂思考。 初来乍到，他这个新班主任当的也是忐忑，班里有一个全年级的头号危险份子，三天两头地给他捅娄子，实在头疼啊。难得今天碰上一个上门交流的好机会，那不得当面谈谈心。 本着理解万岁的教育宗旨，郭立方信心满满，觉得用爱感化这位全年级的头号危险份子不是问题。 路澄看到他“啪嗒”往椅子上一坐不走了，额角一紧，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升起。 反观沈随，却是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捧场姿势，相当配合郭立方的即兴演讲。 “年轻好啊，老师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爱淘气……” 郭立方拧开杯盖准备喝茶，发现保温杯是空的，悠悠叹了口气，动作自然地把它盖上。 路澄今天第一次发现，他们老班是个玄学体质的话痨。 就算手里抄着个空杯子，一滴水没喝，也能叭叭叭连讲俩小时不带停。 偏偏还不给你开口脱身的机会。 郭立方旁征博引，把好好一场师生谈心唠成了追忆青春似水年华，等他把话说完，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三个人终于走出了办公室，得到自由的裤衩抬头望天，眼睁睁地看着五香烤鱼从嘴边飞走，心里悲喜交加。 “我严重怀疑，老郭为了增加晚自习的出席率，故意拖延时间把我们留下来凑数，这个心机Boy！” …… 路澄现在满脑子都是郭立方“知识就是力量”跟“理解万岁”的滚动弹幕，他伸手揉了揉额角，太阳穴突突跳的疼。 校门一关，不到晚自习结束别想出去，尤其今天“阎罗王”还留校巡查，他们翻墙出去的风险指数堪比刀口走钢丝。 他们仨里面，只有沈随一个人，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是神清气爽的。 路澄虎视眈眈地叨住沈学霸的颀长身影，恨不得把这一米九的大长腿丢油锅里涮涮。 无论是煎了炸了还是煮了烤了，不把这白皮黑馅儿的深水炸弹搓巴搓巴碾碎了，实在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澄哥，你杵这儿瞅啥呢？”裤衩挎上单肩包准备去厕所换衣服，被他澄哥饿狼冒绿的眼神吓住了。 草草草，这是要吃人？ 路澄扭头，“老子事儿还没办完，你先撤。” 这调调儿，听起来就透着一股搞事情的强烈语气。 裤衩“哦”了一声，环顾四周没人经过，整了整脖子上的小领结，很放心地踩着坡跟小皮鞋，从他澄哥面前哒哒跑过去。 “……” 路澄收回视线，踩着球鞋走向沈随，有心给他一个措手不及的下马威，没想到人沈随也恰好转过了身。 单向纠纷一下变成了双箭头，路澄赶紧抢在沈学霸前面夺回主动发言权，“你还有什么屁话要讲？” 沈随单手插在校裤兜里冲他笑了一下，“我说别的你也不想听，问个问题行不行？” 如果这话是以句号收尾，路澄百分之百会给他驳回去。 但他有点好奇，沈随这张谎话连篇的破嘴，到底能嚼出什么野花儿来。 短暂犹豫了两秒，路澄很不耐烦地从嘴里蹦出一个字，“讲。” 学校花坛旁边的路灯有点暗，沈随从树影里走出来，蓝白色的校服外套敞着拉链，里头隐隐约约露出一角小粉红，也不知道兜里揣了什么宝贝玩意儿。 路澄眼角动动，觉得那色儿有些似曾相识。 沈随衣角一动打断他的视线，走到路澄面前无不遗憾地叹息，“你连情书都写了，为什么不干脆亲自上阵？” ‎作者有话说： 随哥：@胡八椒，作者，女装玩法安排一下行程？ 我：OKOK，O几把K - 下章入V啦~届时将有万字肥章掉落，希望大家支持正版，我们一起陪澄哥随哥走到圆满大结局，入V当天订阅留评的小天使全部送红包~ ★下本预收文已放专栏：我用假人设撩完巨佬后翻车了［重生］ 在重生之前，江烈以为小娇妻是这样的 白司珥：老攻，今天辛苦了么么哒=3= 白司珥：今晚回家吃饭吗，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生鱼片（附图空运到餐桌上的新鲜食材…… 他以为白司珥温柔懂事，一颗万年玄铁心差点萌动之时，两人重生了。 他放弃出国训练的机会，找到白司珥，发现“小娇妻”一口一个你麻痹，薅着校霸的头发往水池子里摁。 “一帮战五渣的弱逼，就算今天江烈来了，见了老子也得叫爸爸！” 江烈：…… 白司珥上辈子因为家族利益，被白老爷子摁头联姻江家。 为了促使江烈跟自己和离，每天努力扮演让老攻“深受过情伤”的白月光人设。 结果江烈的眼神反而一天比一天……炽热？ 重生后的白司珥：老子回到高中，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甩掉江烈那个面瘫傻逼，奔向自由大解放了！ *攻没有白月光，1V1，HE 主受，双重生，双掉马（求收藏呀么么哒~） 第29章 万字肥更！ 不小心跟死对头打了个啵儿 “你连情书都写了，为什么不干脆亲自上阵？” 沈随拿出掖在怀里的“证据”，在他面前抖了抖樱花粉的信纸。 甜腻的廉价香水味，挥发到空气中，像一颗巨大的鱼.雷，在路澄脑子里炸出一大片草莓味的粉色烟雾，刺激的一逼。 “你想跟老子暗示什么？”路澄脸色漆黑。 这事儿都已经翻篇了，天知道沈随这个欠揍玩意儿，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要把缴获的情书从办公室里偷偷带出来。 “别误会，我只是单纯好奇一下而已。” 沈随嘴里这么应付，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快速打量了他一眼。 路澄包裹在校裤里的一双长腿，即使藏在松垮的布料底下，照样掩饰不住匀称笔直的流畅线条。 女装大佬的扮相，别人或许不合适，但是换成小同桌来……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沈随相信自己的眼光。 “小老弟，我觉得你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块要上秤的五花肉。”路澄被他盯得莫名其妙，语气渐渐不耐烦。 “错觉吧。”沈随屈起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粉色信封，开始转移话题，“你是不是第一次写情书？” 这你他妈也能猜到，路澄抽了抽嘴角，大手一挥，“没有的事，我早已身经百战。” “哦，这样。”沈随点点头。 某人照搬网络金句都能抄得狗屁不通，还身经百战，也太给自己长脸了。 路澄被他盯得有点心虚，梗着脖子反问，“我是不是第一次写关你屁事，你个书呆子收到过情书吗你？” 沈随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把路大佬亲自手书的草莓味情书，折了三折揣进口袋，动作颇有深意。 “？？？你干什么？” “我要留着收藏。” 沈随的语气认真到令人绝望，“毕竟人生第一次收到这么别致的情书，当然要好好保存起来留作纪念。” 卧槽？ 路澄头顶三个问号，“你他妈故意恶心我？” “行，那我给你还回去。”沈随二话不说，兜里揣着大佬热乎乎的情书，转身就往台阶上走。 “……” 他们现在的位置，离郭立方的办公室就差两个拐弯，要是点儿背，进去就能碰到出来巡逻的“阎罗王”。 路澄虽然恨不得把沈随叉到墙头上荡悠，却没有把自己一起赔进去的打算，忍字当头一刀，他敞着校服小跑过去，很不情愿地把人堵在路口。 “还什么还！没看到楼上的教导处亮着灯？小老弟，你送死送得很积极啊。” “留下来就不是送死了？” 沈随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回看他一眼，“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留下来受皮肉苦，我不如去教导处接受《中学生守则》的精神洗礼。” 路澄急了，“你想送死老子不想，快把情书拿来！” 说着就要动手来抢。 沈随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给他，两人挤在路口展开拉锯战，脚下的影子倏地乱成一团。 “小老弟，你很嚣张啊。” 路澄把沈随怼到墙根底下，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份高举头顶的情书。 沈随挑唇，“有些东西一旦送了人，是要不回去的。” 路澄：“？” 你大爷。 小风飒飒吹过地面，脚下的影子又是一乱。 路澄把人困在墙角反而弄巧成拙，紧贴沈随背后的那道白墙，成了对手稳住脚跟的有力支撑。 某位一米九的大长腿，借助身高优势，在这场拉锯战中轻轻松松占据上风。 “靠。”路澄伸手捞了个空，脸色难看的不行。 “东西送出去了又往回要多伤感情，我觉得大家应该相互体谅。” 体谅个鸟。 近看沈随嘴角渐渐上扬，路大佬心态失衡，手上突然发力，拽着死对头的校服领子往下带。 沈随后颈一沉，被迫跟路澄视线平齐，宽松的校服陷进肩窝，压出两道漂亮清晰的弧线。 “这么暴力？”他冷静对上小同桌的喷火视线，闷笑了一声，语气不急不缓能气死人。 “沈随，你是不真以为老子不敢跟你动手？” 路澄咬牙根，卯足了劲把人往外一拽。 沈随下意识地绷紧手臂，忽然想到了什么，及时改变用力方向，肩膀一卸劲，索性顺着他的力道往下倒。 路澄没料到，这人连摔跤都不带反抗的，眼看沈随面对面倒下来，一瞬间，甩出去的作用力全回到了自己身上。 “……” 啪叽，路澄受了这一撞，身体失去平衡，情急之下逮着沈随的校服领子一揪，扑通撞过去，稳稳当当地磕上他的下巴，唇角擦过一阵温凉的触感，门牙剧痛。 淡淡的腥味在唇齿间散开，路澄脑子里轰地炸起一片巨响。 他只不过跌了一跤，居然跟死对头……的下巴打了个啵儿。 这个结果，四舍五入，老子屯了17年的金贵初吻，就这么被白白糟蹋了。 “我操……”路澄回过神儿，果断伸手推开沈随，下一秒撸起袖子疯狂擦嘴，动作简单又粗暴。 事情演变成这种突发状况，沈随也是完全没想到。 他站在原地微怔了一下，修长的手指顺着下巴摸到一圈破了皮的圆牙印，热乎乎的，还带着一点潮意。 “看不出来你还挺热情的。” “……？” 路澄擦嘴的动作一停，僵着脖子转过去，看到沈随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仿佛连脑门上都刻着“被强吻”三个字。 “卧槽，沈随你他妈说这话几个意思，你当老子稀罕……那什么你？” 路澄胸口起伏，语气很恼火。就你清白金贵，老子特么自己也是受害者好吗？ “没别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 沈随视线落在他擦红的嘴角上，故意把手放到下巴上揉。 “……”这个动作一出来，路澄涌到喉咙口的火气唰地噎住，两只耳朵腾地熟成了刚炸出锅的虾片。 打死他都没有想到，这种染人清白、百口莫辩的糟心事，居然也有一天会落到自己头上。 沈随把小同学的苦闷表情纳入眼底，脸色平静地理了理校服上的衣褶。 “沉默无罪，逃避可耻，亲都亲了，挨揍之前，我是不是应该先让你负责一下？” 路澄在他的指摘下，颇有一种啃了下巴就不认人的渣男风范。 ？？？ 小老弟，你怎么连这种瓷都碰，这世道还有王法吗？ 路澄腿弯沉重，给跪了。 “嗯？”沈随修长的手指停在牙印上方，“事实胜于雄辩你懂吗？” 他唇畔挑起一个撩人的弧度，吐字清晰、不疾不徐、理直气壮地做补充，“毕竟，被占便宜的人，是我。” 被道德绑架的路大佬：“……” 好一招出神入化的夺吻无情洗脑大法，扎心窝子了。 沈随这个人，但凡开口搞事，总能精准踩到他的痛点。 路澄头顶“夺吻渣男”的帽子，占了死对头的便宜有苦说不出。 - 路大佬被沈学霸刺激的阴影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从进教室的那一刻起，果断放下单肩包，开始背对着他同桌往桌上摞书本。 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更何况沈随还很侥幸地一次又一次躲过他的重拳出击。 路澄顶着两个黑眼圈，心里骂一句操蛋，扬起书背重重磕在跟沈随课桌相连的中间地带，力求跟这位碰瓷小达人划清界限。 震颤的桌面晃得嘎吱嘎吱响，非常直观地映射出当事人心中的恼火。 沈随笔在手上转了一圈，相当理解地往旁边投过去一眼，先失“初吻”，再失公道，难为他小同桌被逼急了开始捍卫三八线。 路澄臭着脸在桌洞里伸手掏摸，为了焊死两人中间的这条三八线，几乎用光了他这学期的所有课本。 某大佬从开学到现在就没正经上过课。有些书本发下来还是崭新的，从被丢进桌洞的那一刻起，就没被主人碰过封面。 路澄今天挨个翻牌临幸，直到坐在凳子上看不到沈随那张欠揍的帅脸后，这才如释重负地靠着桌子边儿匀了口气。 妈的，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 一“墙”之隔，跟他坐在同一片天花板下共呼吸的沈学霸，指腹轻轻蹭过下巴上的暧昧印儿，很给面子地忍住不笑。 毕竟纯情Boy路宇直，事关“初吻”的重大回忆，总要带点不一样的明亮色彩。 路澄干完这票大事，揣胸膛里躁动不安的小心肝儿，终于得到片刻静置。 毕竟昨晚回家躺床上纠结的要死，几乎就是没睡觉。 现在紧绷的心情得以放松，他敞着校服往桌子上一趴，开始无法无天的补觉日常。 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路澄枕着两条胳膊，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起哄班长跟学委“干架”。 这也是他们班的两位著名死对头，谢东海跟李齐俩人，明明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一见面却互掐个没完。 相比之下，他跟沈随的这段孽缘，别扭起来还稍微说得过去。 教室渐渐变得嘈杂，但人困到极点之后，所有的声音都像是催眠曲。 路澄不但没醒反而越睡越沉，直接倒在桌上开始做白日梦。 黄昏小树林，小风悠悠吹过樱花树。 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只不过这次的告白主角，换成大佬本佬亲自上阵。 路澄在梦里晕乎乎的，后颈被花枝搔得酥痒，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挠，忽然大腿一凉，低头看到一截随风起舞的裙摆。 腰是他的，腿是他的，除了那件膝上十公分的制服小裙子…… 卧槽？这身女装是怎么回事？ 尼玛来不及思考了，脱！赶紧脱！就算光着身子也要脱！！ 路澄背影凌乱地站在风里，手刚搭上裙腰的暗扣，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你就是，‘樱花树下的寂寞伤心人’？” 一声熟悉的低笑轻缓入耳，他嘴角抽搐，视线缓缓上抬。 妈的，又跟死对头在梦里见面了。 “这一身的确很适合你。” 梦里的沈随，依然很欠揍地端着笑脸，欣赏完同桌的小裙子，当即给出中肯评价。 “你他妈……”路澄深感侮辱，一拳过去挥了个空，反而被沈随扣住双手拉到头顶，直接摁上树干。 ？？？武力值反转的太过突然，路澄一脸懵逼地僵在原地。 “这么凶？” 沈随眯了眯眼，居高临下地跟他对视，下巴附近居然带着一圈若隐若现的新鲜牙印。 路澄脑子里咯噔一响，心虚地抿紧了嘴。 “情书都送了，不告白吗？” 耳边的催促带着蛊惑，声感低沉悦耳。 “告你大爷。”路澄一愣神，心里越发不爽，抬起长腿试图把人顶开。 这个幅度略大的反击动作，对于今日份的女装大佬来说很有走光的风险。 沈随不退不闪，在他抬腿的瞬间，膝盖一弯把人反咚上树，压的小同桌动弹不得。 “卧槽，沈随你放开老子。” 路澄被他吃的死死的，因为做梦的缘故，此刻对沈随的愤怒，远大于对方不符人设的疑惑。 “放？” 沈随摸摸下巴上的牙印，笑得意味深长，“把你放跑了，谁来对我负责？” 路澄双手被他吊在头顶，明显能感觉到沈随在说这话的时候，慢慢收紧了力道。 与此同时，略微前倾的身体还向他越靠越近。 一种可怕的猜测忽然浮上心头，燥得路澄唇角发烫。 “不想负责可以，拿别的东西来还。” 沈随漆瞳幽深，空着的那只手停在他的腰侧，隔着单薄的裙料微微收紧。 “还个鸟啊！” 眼看那张欠揍的帅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路澄猛地惊出一身冷汗，梦里惊醒的那一瞬间，从座位上站起来“哐当”一声带倒了凳子。 教室里的讲课声戛然而止。 谢东海上一秒刚被郭立方叫上讲台，给大家示范解题过程，冷不丁地受到惊吓，拿在手里的课本直接砸到了学委的脑袋上。 李齐这个全班公认的精致boy，坐在下面拨弄发型，被他一砸，抄进掌心的小圆镜“哐当”一声掉到地上差点没摔碎。 大佬一高调有如平地炸雷，带来一片哐里哐当的连锁反应。全班人默默把视线放到最后一排，不知道今儿又是哪里惹到了这位爷…… 郭立方干咳了一声，崴着老北京布鞋走到讲台上敲了敲桌板儿。 “路澄啊，在上课的过程中，你有什么问题可以举手提出来，不要这么一惊一乍。” “？”路澄刚从“我是谁，我在哪儿”的状态里走出来，很茫然地抬头跟他对看了一眼，满脸都是大写的懵逼。 郭立方身体往旁边侧了侧，看到他高摞在三八线上的课本，惊讶之余被带偏了注意力。 “你怎么把桌子堆成这样儿了？” “……” 这问题问的太及时了，路大佬脑壳一卡，选择暂时性失语。 旁边的桌子轻微晃了一下，沈随隔着一道书墙，主动替他同桌解释，“我们早上过来提前整理了一下书本，方便这周布置考场的时候搬桌子。” 三中从下周开始举行第一次月考，他这个理由虽然给的仓促，听着倒也合情合理。 沈随一开口，苏耳的低音炮灌到小同桌的耳朵里。 路澄站在座位上头皮一紧，目光越过中间那堵“防火墙”，恰巧跟他对上视线，就跟脑子里点了一串窜天猴似的，噼里啪啦直往天灵盖上蹿火星。 妈的，噩梦后遗症太大了……他现在对沈随完全不能做到直视。 坐在前面不明事理的裤衩，一边凑热闹，一边悄悄拿后背顶他澄哥桌子。 “澄哥，上课玩这么嗨，你刚是不上网冲赛季的时候遇到挂机狗了？” 裤衩对大哥的难言之隐一无所知，一厢情愿地以为他澄哥是上课打游戏打的太激动了，没有把持住自己的心情。 “……” 路澄很罕见地陷入沉默，眼神憔悴的不行。 郭立方是个闲操心的班主任，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路澄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于是，主动开口关心了一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啊。”路澄扶额，“算是吧。” 郭立方拿粉笔的动作一停，转过来的时候视线受阻，崴着脚上那双毛了边的老北京布鞋，往旁边歪了歪脖子。 “健康是学习的本钱，身体不舒服可不能拖着，那个，沈随，陪你同桌去医务室看看。” 沈随笔尖一停，还没来得及做回应，路澄就跟炸了尾巴毛似的，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没有的事！我身体好得很，刚才是被……蚊子咬了两口，您继续上课！” “这蚊子……还挺干扰注意力的，马上就要月考了，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影响你们的复习质量，班长啊，下课跟我去办公室拿盘蚊香过来。” 郭立方的确是个很会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你有为难，他就有对策，哪怕是赶蚊子这种小事，也能给你整得面面俱到。 路澄嘴角抽搐，把蹬到墙角的凳子拉回来坐下。 沈随目光从他脸上滑过去，视线被立在桌子中间的书墙阻挡，很微妙地挑了下眉。 虽然不知道小同桌一惊一乍的，到底在心里扑腾些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肯定跟自己脱不开关系。 - 课堂重归平静，路澄心有余悸地趴回桌子，脑子里控制不住要往刚刚那场噩梦上想。 什么女装大佬、被沈随树咚也太他妈扯淡了…… 路澄咬牙切齿，写小说都不敢这么乱来好吗！ 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穿小裙子的时候，是在小学一年级。 校庆那天，他们班女生合唱团里，充当颜值C位的小主唱，因为吃多了冰淇淋拉肚子，导致不能上台演出。 班主任临时拉不到人来救场，心里正犯愁。恰巧看到抄着纸枪追杀小伙伴的路澄，从面前一溜小跑过去。忽然福至心灵，有意把这位继承父母优秀基因的小少爷，提到大舞台上反转表演。 当时，年纪尚且不满十岁的路大佬，懵懵懂懂的，一听是为了班级的荣誉而战，顿时从心底燃烧斗志，勇于接下这项神圣光荣的使命，出演一只身穿雪纱泡泡裙的小天鹅。 路澄小时候跟他姥爷后面，学了一口正宗东北腔，开口一唱就把评委老师给逗乐了。 这只东北腔的小天鹅，安静不到两分钟，立马变成活泼好动的小猴子，站大舞台上表演到一半，呼哧着小短腿满场乱窜，把别在脑门上的金色假发卷儿都给跑掉了。 虽然洋相百出，但反响效果意外的好。路大佬的天真童趣，打动了台下哈哈大笑的家长观众们，评委老师一致决定把“全场最亮的闪耀之星”颁给这位“小天才”。 舒小妍当时坐在台下，一眼就从优雅的小天鹅里认出了自家傻儿子，坐在路钧旁边拍着老公的肩膀，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正因如此，路澄穿着可爱泡泡裙的女装照片，到现在还被他老妈珍而重之地压在抽屉里收藏。 这也是为数不多，能让大佬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之一。 路澄晃晃脑袋，心思一拐，想起梦里的沈随特别恶趣味，居然大放厥词，说那身娘唧唧的小裙子适合他？ 适合个鸟，裁的那么短，再往上提溜两寸就盖不住屁股蛋儿了！ 路澄想想就不忿，更可气的是，他居然连武力值也被沈学霸全方位碾压。梦里的沈随简直就像开了挂一样，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明明在现实里就是一个弱鸡学霸，跟纸人似的一推就倒，他这个草天日地干空气的三中杠把子，怎么可能会是被压的那个！ - 路澄被这破梦刺激狠了，怎么着都提不起劲。 裤衩看他澄哥萎了一上午，无精打采趴桌子，心里终于琢磨出了不对劲。 咦，大哥昨晚不是找学霸麻烦去了吗，怎么今早过来像被人biu了一枪一样，仿佛整个人流离在躯壳之外，何止一个颓字可形容。 他转过来挠挠头，“澄哥，你昨儿留下来以后，没发生啥事吧？” 路澄心里凉凉的，压根儿就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像被冻住了一样。 裤衩试探性地推了他一把，“澄哥，你还醒着吗？” 路澄有气有力地“嗯”了一声，情绪是低落的，尾调是上翘的，语气莫名悲从中来，把裤衩吓了一大跳。 “草草草，澄哥，你是不是真的有病？”裤衩一着急，把好好一句关心话问成了骂人说辞。 路澄嫌他聒噪，兜头给了小弟一凿栗，“搁这儿瞎嚷嚷啥，你哥我活蹦乱跳。” “……” 好吧，这还真没看出来。 路澄说完又往桌上趴了回去，独留小弟一人品尝寂寞。 裤衩眼珠子一转，扭头看到桌上堆起来的三八线，心里一合计，越过他澄哥高高筑起的“城墙”，探头去观摩坐在另一边的沈学霸。 视野上方突然冒出一个醒目的大脑袋，沈随放下试卷停笔抬头，用目光发出询问。 “欸呀，你这也太勤奋了吧。”裤衩拖长了声音，半条胳膊撑在书摞上方，摇了摇手冲他说了一声“Hi”，借机观察沈学霸的个人状态。 情绪良好，人很自信，行动也很灵便，看起来不像是昨晚被他澄哥狠揍过的样子。 奇了怪了。 裤衩眼角一睃往人脸上盯，稍微凑近了瞧，发现沈随的下巴上有圈浅色儿的红印子，因为肤色原因，照阳光下特别显眼。 咋回事，皮肤过敏起疹子了？裤衩反手摸摸后脑勺，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他澄哥上课说的蚊子包，指着沈随的下巴想当然地问。 “学霸，你那下巴上咋还红了一圈，是不也跟我澄哥一样被蚊子咬了？” “下巴”、“咬”、“红”等字眼被他响亮地说出口，沈随跟路澄两个当事人，隔着中间这堵阻挡视野的防火墙，同时震了下视线。 没有得到回应的裤衩，以为沈随在默认事实，没眼色地继续嘟囔，“最后一排蚊子这么多啊，奇了怪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从他背后缓缓起身的路澄，心里忍了忍，沉着一张精致的少爷相，收回拳头咬牙切齿，“那是因为你肉糙。” “啊，真的吗？” 裤衩近来莫名对自己的个人形象开始上心，被他澄哥随口一损，目光苦恼地摸了把脸，“那我等会儿跟学委要点大宝来擦擦。” “……”路澄嘴角抽搐，一不下心碰倒了摞在三八线上的书堆，大大小小的课本哗啦掉了沈随一桌子，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其中有一张默写了二十五分的英语讲义，伴随书本的坍塌轻飘飘地落到沈随的手背上。 路澄心里一梗，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捞，沈随已经先他一步，把惨不忍睹的叉红讲义，夹进同桌崭新的英语书里，识相的不得了。 路澄脸上一愣，心里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沈随似乎有意在向他传递讲和的讯号。不过也不一定，兴许只是因为顾及他老爹的面子，才努力跟自己修复关系。 他懒得去猜别人的心思，撇撇嘴角在凳子上坐下。 裤衩手脚勤快地替他澄哥把倒在沈随桌子上的课本往回收，因为凑的近，头一抬，清清楚楚地看到沈随脸上的“蚊子包”。 路澄那口牙印磕到沈随的下巴上，虽然破皮不深，留下的印迹有限，却依稀可见半月牙的形状，很是惹人遐想。 裤衩发现新大陆，一摸下巴了然于心，这哪是什么蚊子包，分明就是那什么……暧昧的勋章！ 他课本一放，站在沈随桌子旁边搓着手掌嘿嘿笑，“哎学霸，你这下巴上的蚊子包还挺别致。” 中二少年的好奇心都是很强的，得不到科学合理的解释，分分钟能给你上手研究一番。 沈随眉头一动，翻开试卷面不改色道，“摔的。” 切，我看不像！ 裤衩“啧啧啧”了三秒钟，偷偷把手竖起来掩嘴上，转过去跟他澄哥背地里咬耳朵。 “澄哥，我瞅着沈学霸下巴上那圈‘蚊子包’，跟牙印儿挺像的，你过去瞅瞅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路澄正歪在凳子上喝水，刚把瓶盖拧上，一个没稳住，差点一口矿泉水喷他脸上。 裤衩惊得往旁边一躲，草草草，什么情况，虽然沈学霸的小道消息是有些劲爆，但是他澄哥没必要做出这么大的反应吧？ 路澄结结实实呛了一口矿泉水，拿袖子捂住嘴咳了半天，眼泪都快飞出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小老弟的灵魂发问太戳心窝子了，你就老老实实地把沈随下巴的牙印当成蚊子包不行吗！ 可惜裤衩没有读心术，不能意会到大哥心中的艰难，瞅着他澄哥脸上的表情坚强又虚弱，右手抬起来特贴心地给人拍拍顺气儿。 “哥，我寻思着沈学霸这条件也不差，除了战斗力弱点，颜值还是能打的，怕不是跟哪个班的活泼小学妹好上了吧？” 明人不说暗话，裤衩一句话说完，脑子里回想起沈随下巴上的牙印形状，接在后面目光憧憬。 “你瞅那小嘴儿精致的，我啥时候也能来上这么一口就好了。” “草。”路澄被他说得心里发毛，鸡皮疙瘩都快掉地上了，瞅着他小老弟那副痴汉样儿，嫌弃得一脚踹过去，“滚你吗，你思想怎么这么肮脏！” “……”裤衩身子一歪，胳膊肘捅到他澄哥立在三八线上的那摞书堆，哗啦一声掉下来两本练习册，差点没磕到他的大腿上。 “澄哥，我说沈学霸呢，你激动个啥啊……”裤衩揉着屁股蛋儿，一脸的委屈。 “我他妈……”路澄单手撑着额头，倒吸一口凉气，太阳穴突突跳的疼。 别问，问就是你哥一时糊涂，脑袋磕墙上了没跟沈随保持安全距离。 在他俩看不到的书墙后面，沈随修长的食指轻轻敲打笔杆，把这段关于“牙印”跟“牙印出处”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到耳朵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本来也没觉得这圈牙印有多招眼，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看穿了。 腹黑某黑颇为留恋地用指腹蹭了蹭昨晚被啃的“伤口”，为了安抚小同桌的脆弱心灵，决定去小卖部买个创可贴。 - 大课间的休息时间比较长，沈随出了教学楼往小卖部走，一路上看到不少出来闲逛的学生，尤其是这届刚入学的高一小新生，跑操结束之后直接在小卖部里扎了根。 沈随等门口走了一拨人，迈开长腿走进小卖部，创可贴放在日用品的货架上，花花绿绿一大堆，装在塑料篮里可以拆包卖。 他站在货架前面挑了挑，翻到几张卡通图案的创口贴，看到上面的Q版萌物，一下想起小同桌奥特曼的夜光袜子，牵了牵唇角，连同刚才看到的普通款式一并收入掌中。 小卖部里热闹不减，沈随避开拥挤的人群出去结账，冷不丁地跟刚进门的马脸撞了下肩膀，两人对上视线，马脸不怀好意地停下了脚步。 “朋友，今天一个人？” 马脸伸长了脖子往沈随后面看了看，没有发现路澄的影子，脸上皮笑肉不笑。 上回从办公室出去之后，他简单打听了一下这位八班的转校生，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来头，但瞅着脾气还挺叼的，一看就跟路澄那个刺头儿一样，是个不服管教的角色。 “有事？”沈随根本没把这号人物放在眼里，抬头往外看了看，没发现彭磊的影子，一时判断不出马脸现在是不是单独行动。 “有，大事！”马脸语气嚣张地拦住他，把拇指跟食指搓在一起捻了捻，低声威胁，“惹了我们还想全身而退？今天我大哥不在，意思意思，放你一条生路。” 沈随抬了下眼皮，马脸这是明着跟他征要保护费。 附近有人路过他们，下意识地往这边多看了一眼，马脸立刻哐当一脚，踹上了旁边的铝合金货架，故意在沈随面前耍狠。 “看什么看，管好你们自己，别他妈的多管闲事！” 最近他们一伙人，私下收保护费收到了高一那片儿，有几个被脸熟过的有钱小孩，被他这么一吼，马上撒丫子跑了。 “这里是学校，你们实验班的人作为重点栽培对象，难道不该以身作则，遵守校规校纪？” 在这里动手，太容易暴露身份。沈随把手抄进兜里，打算跟他多扯两句，换个人少的地方办事。 “以身作则？”马脸指着他的鼻子，笑得很猖狂，“纪律是用来约束你们这帮普通班的学生！”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挺响亮，路澄跟裤衩出来鬼混，抄着手机路过小卖部门口，听到动静往里面瞅了一眼，看到沈随居然也在这里，顿时眉头一皱，绷紧嘴角停下了脚步。 “澄哥，学霸这……咱要进去看看吗？”裤衩跟在后面停下脚步，看到马脸那副张狂模样，替沈随捏了把汗。 实验班这几个不要脸的孙子，也就在老师跟校长面前装的好，平时在学校横行霸道、欺凌弱小的脏事可没少干。沈学霸一个落单的文弱书生，被盯上了不是送上去找揍吗？ “用不着替他操闲心。” 路澄心里挣扎了一下，咬了咬牙，收回视线，做好了抬脚走人的准备。 ‎作者有话说： 澄哥：想当年，老子就是这么被套路的 随哥：啵到下巴也是啵，对我负责@楼上 为 第30章 转校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路澄抬腿要走，一张矮板凳突然从小卖部里飞出来，哐当一声砸他脚下，距离鞋尖就差两公分。 马脸斜着肩膀把脚下的障碍物踹出了门，很装逼地动动脖子，跟沈随耍威风。 “我劝你做人要识相，否则，刚才那张板凳就是你的下场！” 他这寻衅滋事的恶霸架势一出来，小卖部里人声安静，一下没了热闹气儿。 沈随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皮都不跳一个，“换个地方？” “还敢讨价还价？” 马脸擤擤鼻子，往前走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朋友，口气挺硬啊，你他妈跟在路澄后面脑子混傻了吧，需不需要兄弟我给你脑袋开开光？” 他拧笑着撸起袖子，还没来得及碰到沈随的衣角，忽然腰上一重，身体往旁边倾斜了四十五度，哐地砸到了冰冷的铝合金货架上。 头顶传来一声冷哼。 路澄收回长腿，目光讥诮地说，“谁借你的胆子，敢在外面带爸爸大名？” 他猝不及防一出现，惊着了狗胆包天的马脸。 “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马脸的怒意凝固在脸上，嚣张的气焰一下就去了半截。 路澄余光擦过沈随安然的侧脸，迅速撤回视线，上前补了马脸一脚。 “滚你吗，老子去哪儿要跟你报备？” 马脸作为一个出身实验班的“头脸人物”，在人前也是要面子的。 虽然不敢跟路澄当面还手，但也不肯白受这种羞辱。 他“噌”一下站起来，硬着头皮给自己强行长脸，“路澄你麻痹，还敢动手，信不信严主任来了给你全校通报！” 马脸话刚说完，屁股上又挨了一脚。 路澄两只手抄在校服兜里，居高临下冲他抬下巴，“废物告去！” 马脸狠吃了一脚，又被路澄骂是废物，几乎就要当场发作。沈随站的角度清晰，一眼看出马脸背着手摸索到了货架底层的扳手想搞小动作。 他动了下脚步，走到货架后面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推，堆在顶层的回收可乐罐，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地倒下去，哐哐砸到马脸脑袋上，把人敲傻逼了。 “我的个乖乖，人贱自有天收，这话说得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假。” 裤衩站他澄哥后面对着马脸双手合十，啪啪鼓了两下掌，俩人都没发现是沈随在背后偷偷搞的鬼。 马脸反手一抹脖子，衣领里淌进去两滴走了气的可乐，恶心得龇牙咧嘴。可惜附近的围观群众，对他的恶劣形象已经根深蒂固，没有一个人上前给他递纸巾。 “草他吗！”他骂骂咧咧，藏在屁股后头的扳手“叮当”一声掉在地上，路澄视线收紧，脸色唰地沉了下来。 “好你个傻逼玩意儿，居然敢背后玩阴的，老子今天不揍到你六亲不认，对不起你的一番‘苦心’！” 路澄沉下脸，一脚踩扁掉在脚边的易拉罐，刚想一拳砸到马脸脸上，小卖部的大门被人推得吱呀一响。 彭磊久等小弟不到，亲自过来走了一趟，看到路澄也在场，眼角一凛，走到后面截住他的拳头。 “？”路澄猛地回头，甩开他的手腕，“松开！” 彭磊拍拍袖子，说话很带刺，“路澄，这里好歹也是学校，你公然挑衅也要有个限度。” “卧槽，明明是你们贼喊捉贼，别把什么罪名都往我澄哥身上安！” 裤衩站旁边一听，先给气炸了，实验班这帮孙子泼脏水的功夫张嘴就来，简直恶心的不行。 路澄无声冷笑，懒得跟听不懂人话的狗东西多费口舌，不管是马脸还是彭磊，既然来了，那就一个都别想跑。 彭磊盯着他渐渐攥紧的拳头，挡在马脸面前，把手背到后面偷偷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小弟去教导处通知严主任。 他之所以站出来替马脸善后，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激怒路澄。上次没能把人拉下水，实在惋惜，既然一次不行，那就来两次，敢拦他彭磊的好事，就得做好被整垮的准备。 “‘公然挑衅’吗，那么跟‘勒索敲诈’比，哪个被学校处理起来会比较过瘾？” 沈随从货架后面走出来，往过道中间一站，刚好堵死马脸离开的路。 他微微抬头，跟站在斜对面的彭磊对上视线，敏锐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即逝的阴霾，挑着薄唇轻笑一声，目光依然很平和。 “如果路澄的受害者是这位实验班的同学，那么这位同学的受害者就是我，作为见证全程的当事人，应该比突然进门的路人更有发言权。” 沈随一字一分析，很有条理地把事情摊开说话，路澄拧着眉心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忍住了没有开口。 “哦，这样。”彭磊绷紧宽肩，手上青筋现了现，故作从容地笑了一声，“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一层误会？” “是不是误会，倒也不一定。”沈随眼皮一抬，精准拿住了他这句话的机锋，没让彭磊成功把话说死。 突然杀出个助力军，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彭磊心里谨慎了一下，短暂思考了一瞬，转过去冲马脸使了个眼神。 “大家都是一个年级的学生，事情闹大了让老师面子上也挂不住，你去跟这位八班的同学道个歉，以后在外面多注意言行。” “我明白，彭哥。” 马脸也没有预料到沈随这个言行低调的生面孔，背后居然会是这么一个一针见血的狠角色。他晓得自己今天吃了亏，彭磊让他过去道歉，屁都不敢乱放一个，老老实实上前赔不是。 裤衩站在旁边挠了挠头，悄悄一杵他澄哥的胳膊，“澄哥，这咋回事，沈学霸说什么了把人治得服服帖帖的，彭磊居然让马脸跟他道歉，我咋没整明白呢？” 路澄有些无语，“别羡慕了，你要觉得他舌头好使，过去问问能不能借一条来给你试试。” 裤衩：“……” 马脸不甚真诚地敷衍完场面，灰溜溜地回到大哥旁边，彭磊象征性地数落了他两句，走出小卖部前额外多往沈随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随把他这个富有深意的动作收进眼皮底下，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袖子，没给眼神。 走了两位不速之客，小卖部平静之后渐渐恢复了热闹。 沈随拿着创可贴去柜台结完账，回头一看，路澄人已经不在了，裤衩站在原地挠了挠头，走到他跟前传话。 “那什么，澄哥刚让我给你带句话……” “你直说吧。” 沈随从袋子里挑出一枚中规中矩的隐形创可贴，把其他花花绿绿的萌款种类仔细装好。他听裤衩这个犹豫吞吐的语气，大约也能猜到，小同桌让人留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好话。 “澄哥说让你别自作多情，他今儿对马脸出手，是新仇旧恨一起算，要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被人带了大名嘲，要是下次再有这种糟心事儿，他连你一块儿揍。” 裤衩语气纠结地把话传到位，站在原地摸了摸后脑勺。 沈随听完淡定地“嗯”了一声，一没感慨，二没发表意见，顺其自然地接受了路澄假口于人的警告。 阳光淡淡地照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撕开创口贴的嗤啦声骤然划破安静的空气，沈随指尖辗转，用隐形创可贴盖住了下巴上的淡红牙印。 “哎，其实也没啥。”他的态度这么坦然，裤衩反而不好意思了，“我澄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绝对没有故意针对你的意思……” 裤衩说出这话，感觉又不太符合这两人闹了大矛盾的现状，干巴巴地嗯啊了两句，自觉闭嘴消音。 “就先这样吧，我回教室了。”沈随谢了他一声，拎着袋子消失在门外。 不远处一个买完饮料的实验班男生，看到他跟裤衩一前一后离开小卖部，迅速提起手里买好的东西，风风火火地跑出了门。 操场附近的小围墙底下，彭磊手上夹着烟，低头扫一眼赶来通风报信的小喽啰，不带情绪地问，“我们走之后，他们有没有继续什么新动作？” “没。”小喽啰摇了摇头，“您跟马哥走之后，路澄跟在后面也走了，就那两个小弟自己单独待着说了会儿小话，没一句有提到彭哥您的。” 彭磊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白雾，光顾着思考没说话。 马脸走上去把小喽啰打发走，从塑料袋子摸出了一瓶红牛，点头哈腰地献殷勤，“哎，彭哥，您拿着。” 彭磊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 马脸凑上去替他拉开扣环，脸上巴结得不得了。 彭磊晃了晃冰凉的瓶身，仰头喝了一口饮料，自打离开小卖部后，终于开口跟马脸说了第一句话。 “八班这个转校生，跟路澄关系挺好？” “我看像，每次遇到这个沈随，他都跟路澄一起扎堆，绝对是彭哥您猜的这么个情况。” “是吗？”彭磊把喝空的易拉罐“哐当”一声丢到墙角，右手抚着后颈饶有兴趣地转了转脖子，“去查一下，这个沈随到底什么来头？” 马脸响亮地应了一声，同时从彭磊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走到他跟前做了一个极具威胁的抓掐姿势。 “彭哥，要不我找个时间，在校外把人堵一趟？” 彭磊掐了烟，丢在地上用鞋头碾成碎屑。 “玩重玩狠都随你，别让人留下证据就行。” ‎作者有话说： 随哥：媳妇儿，给你变个魔术，我能用创可贴封印牙印儿。 澄哥：那我给您表演个脑壳爆铁锤？ 红包没发完，今明两天继续~ 第31章 这嫌避的，可真有水准 上课铃响，沈随走进教室，看到一帮人围在讲台上看考场座位表。 为了错开三个年级的考试高峰，严主任把高二的第一个月考往前提了半周。本来还在教室里悠哉吃瓜的八班群众，一下子火烧屁股了。 “不要挤不要挤，大家的紧张心情我可以理解，咱等下了课再上来慢慢看，别把座位表给撕……靠！” 谢东海透明胶带拿在手上，四个纸角还没粘好，就被人挤了半个身子下台。沈随离他离得近，看到人倒过来，及时往旁边侧了侧长腿，才没跟在后面一起掉下去。 “李齐！你是不故意的？” “谢邀，虽然这属于巧合，但是在下正有此意。” 学委是个大近视眼，摘下眼镜方圆一米以外人畜不分，一脚碾过去，差点把谢东海踩出猪叫。 听到死对头的怒斥，这位注重颜值的精致BOY，把别在校服领子上的近视眼镜拿下来戴到脸上，理直气壮地把谢东海刚粘好座位表从讲台上揭下来，造福翘首以待的围观群众们。 沈随被堵在讲台上，因为身高优势，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视线上移，还没来得及落到小同桌的名字上，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把座位表抢了过去。 裤衩难以置信地盯着考场座位表，站在讲台上抬高了嗓门，“草草草，澄哥，咱俩这回都被分到二班考试了！” 开学以来第一次提笔出征，就跑到敌军的泉水里撒野，这也太尼玛刺激了。 路澄坐在最后一排玩手机，听到这话抬了下眼皮，余光擦到某人的高挑身影，低下头，视线重新落到游戏界面上。 “大惊小怪什么，考个试还能伤筋动骨怎么的。” 裤衩：那还真说不准…… “快快快，老班过来上课了，你们别搁讲台上堵着，赶紧回座位。” 谢东海无奈之下站在门口帮忙望风，看到走廊里晃出一道熟悉身影，连忙提醒大家给老班留个排面。 讲台上的人群一哄而散。 郭立方经过走廊，跟隔壁班的班主任乐呵呵地打完招呼，抱着厚厚一沓复习讲义进了门。 这节数学课本来打算留给学生自主订正错题，他想了想，还是预备在月考之前，给大家用心梳理一下平时小测出现的易错点。 分班之后，既是对学生成绩的检测，也是对老师教学质量的评估。无论是学校还是各班的班主任，都对开学的第一次月考相当重视。 严主任甚至在周一的年级大会上放了话，这次月考成绩倒数的五个班级，统一取消晚上在家自主学习的自由，全体放学之后留在学校打卡晚自习。 这趟压力给下来，已经不仅仅是班级形象受损的问题了…… “哎，澄哥，你说我们后天过去考试的时候，要不要揣根铁棍儿防身啥的？” 裤衩还在为分到二班考试的事情揪心，书本往桌面上一立，把脑袋转过去眼巴巴地瞅着他澄哥。 这回俩人自己送上门给人家玩儿阴的，就彭磊跟马脸那俩傻逼，指不定要在背后下什么狠绊子…… “揣什么铁棍儿，别整的他俩还没开始动作，你先被监考老师轰出去。”路澄手机往桌上“啪嗒”一扔，打断了他小老弟的奇葩念头。 “……”裤衩转过去挠挠头，他澄哥说的好像也是哈。 因为布置考场需要搬桌子，路澄已经提前把摞在三八线上的书本给撤了。沈随坐在旁边侧耳倾听，屈起的食指被雪白的书页遮住，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生活精彩就精彩在，巧合一来，都赶到了一块儿。除了路澄跟裤衩俩人，他也在二班考试。 刚刚在讲台上看到自己的考场后，沈随心里就有种预感，没想到小同桌最后居然也在，这种发展就很微妙了。 讲台上，郭立方手里抄着被他们家小公主贴满卡通贴纸的HELLO KITTY亲子保温杯，着重把考纲上的几大易错点给拉了一遍。讲的时候，怕有些基础薄弱的学生听不懂，还特地推举论证。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等他全部讲完，下课铃也跟在后面响了。 路澄趴在桌上睡了半节课，精神抖擞地爬起来伸懒腰，余光一动，看到郭立方近距离放大的一张脸，嘴里“草”了一声，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路澄啊，今天上课复习的内容，你都听懂了吗？” 郭立方脸上洋溢着热情淳朴的微笑，像一个等待顾客五星好评的售后客服，等着路澄给回复。 毕竟提高班级均分，需要大家共同参与。郭立方本意是想把路澄喊办公室去，给他单独补补知识点，又觉得这么着用意太过明显，很容易打击到学生的自信，所以换了个委婉的说法过来试探。 路澄从高一入学开始，常驻三中教学史上的黑名单，在此之前，所有老师对他基本都是默认放养的状态，像老郭这么执着用心的老师，还是头一回见。 “是不是听课的时候，觉得有困难啊？”在他愣神的间隙里，郭立方手里夹着书本又问了他一遍。 路澄“啊”了一声，双手抄在校服兜里给了他一个尴尬回答，“怎么说呢，您抄在黑板上的那些公式，我认识它们，它们不认识我。” 要是直接说不会，郭立方很可能会拉着他去办公室从头到尾再讲一遍，路澄想想就头皮发麻，干脆表示自己正处在跟数学公式相互熟悉的过程。 郭立方隐隐约约能察觉到，学生不太情愿搭理自己，也不跟人为难，换了一副循循善诱的语气，打算跟他好好商量。 “这样吧，后天考试之前啊，你在复习数学的时候，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问同学，也可以来办公室找我……当然，我是更建议你直接到办公室来，毕竟大家的复习时间都紧张，你问同学呢也不一定能比老师讲的详细，正所谓……” “行，都行，您怎么说，我怎么做。”所以老班，咱俩在学习这件事上还是互相放过彼此吧。 路澄原本安安稳稳地坐在凳子上，一听到“正所谓”这三个字，控制不住眼角一抽，赶紧把郭立方开启长篇大论的引子掐死在萌芽里。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急于脱身的表现，落在郭立方的眼里就是典型的“放不开”、“怕尴尬”。 当班主任的相当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把头转到一边给他找了个好帮手，“沈随，你作为同桌，平时在自己有余力的时候，尽量多帮帮路澄。你们年轻人没代沟，相处起来放得开，遇到处理不了的问题，随时都可以来办公室找我。” “……”路澄听到他cue沈随，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刚想开口拒绝郭立方的提议，沈随已经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郭老师，您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沈随说这话的时候，恰巧跟路澄对上视线，换来一记怨愤的怒视后，脸色平静地移开目光。 “好好好，你有这个心态，老师就放心了。”郭立方把头转过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另一位当事人，“路澄，既然沈随同学这么乐于助人，你也不要把问题压在心里不好意思问……一步一步来，遇到困难，老师的办公室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行吧……”槽多无口，路澄硬着头皮把郭立方应付走，低头一看手机，还有一分钟就上课。郭立方的精准卡点简直无懈可击，他现在溜到走廊外面，保管能跟下节课的任课老师面对面问好。 被迫失去自由的路大佬，哐当一声崴着凳腿靠上墙，目光正烦躁，耳边传来沈随的声音。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会尽力。” “帮忙？” 路澄面无表情一歪头，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好笑，“行啊，那你可要尽力离我远点儿。” 他把视线收回来之前，无意看到沈随贴在下巴上的隐形创可贴，没滋没味地磨了磨后槽牙，从喉咙里震出一声冷笑。 这回倒是哪儿哪儿都长心了，早先骗人的时候干啥玩意儿去了？假积极、马后炮！ 话到这里不欢而散，沈随微微绷紧薄唇，很克制地打消了自己往下开口的念头，结果显而易见，小同桌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原谅自己。 嗡嗡嗡，放在桌角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路澄下意识抬头，瞥到沈随的手机界面上跳出“肖润”两个字，脸上一愣，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唇冷眼旁观。 沈随看了一眼屏幕，修长手指停在解锁键上方，动作顿了顿，当着他的面把手机收进校服兜里，动作十分谨慎，完全没有当场点开微信看消息的打算。 “这嫌避的，可真有水准，互相发个消息也遮遮掩掩的，你俩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人撞破？” 路澄调过头去啧了一声，回想起小烟嗓那天在烧烤店门口“千里寻亲”的热情样儿，嘴角一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 ‎作者有话说： 随哥：除了学习我还可以教别的@媳妇儿 澄哥笑容渐渐消失：你哪儿来的经验？ 随哥：天赋异禀 ★预收文已放专栏：我用假人设撩完巨佬后翻车了［重生］ 在重生之前，江烈以为小娇妻是这样的 白司珥：老攻，今天辛苦了么么哒=3= 白司珥：今晚回家吃饭吗，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生鱼片（附图空运到餐桌上的新鲜食材…… 他以为白司珥温柔懂事，一颗万年玄铁心差点萌动之时，两人重生了。 他放弃出国训练的机会，找到白司珥，发现“小娇妻”一口一个你麻痹，薅着校霸的头发往水池子里摁。 “一帮战五渣的弱鸡，就算今天江烈来了，见了老子也得叫爸爸！” 江烈：…… 白司珥上辈子因为家族利益，被白老爷子摁头联姻江家。 为了促使江烈跟自己和离，每天努力扮演让老攻“深受过情伤”的白月光人设。 结果江烈的眼神反而一天比一天……炽热？ 重生后的白司珥：老子回到高中，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甩掉江烈那个面瘫玩意儿，奔向自由大解放了！ *攻没有白月光，1V1，HE 主受，双重生，双掉马（求收藏呀么么哒~） 今儿2分评还发红包~ 第32章 深情朗诵一百遍《中学生守则》 有了前面那段小插曲，沈随几乎一整天都没怎么翻看手机。 他小同桌神神叨叨地暗瞄了好几眼，最终被困意打败了好奇，趴在桌上连睡了两节课，很快就把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 一转眼，到了考试那天。 整栋高二理科楼被紧张的乌云笼罩。 唯独八班中间大组的最后一排，两位焦点人物一个削铅笔一个玩手机，完全没有受到月考压力的影响。 三中每到大型考试都会用到答题卡，外面那些小店卖的涂卡笔，质量参差不齐，沈随听了谢东海的建议，早上去小卖部买了两根2B铅笔。 路澄靠在墙上玩手机，被他同桌认真削铅笔的身影干扰了视线，挑着眼角嗤了一声。 几秒钟就能完工的事情，非要当个大工程来搞，学霸就爱穷磨叽，考个试整的多有仪式感似的，别人瞧着都替他累得慌。 不过情况跟他想的有出入，沈随把注意力放在削铅笔上，纯粹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这跟他平常靠刷题来稳住情绪是一个道理，奔着找闲的心态而已，跟学习完全不搭边。 教室里稀稀拉拉的读书声，跟此起彼伏的哗啦翻页混杂在一起。 沈随高挺的鼻梁微微向下一低，修长的手指握住小刀，绷紧白皙的手背，动作流畅地旋转笔尖，绿色的木屑均匀掉在铺好的草稿纸上，一点都没落到外面。 路澄懒洋洋地盯着他的侧脸，目光擦过沈随长度可观的漆黑睫毛，虽然心里怨气不减，但也不得不承认，沈随这个人，眼神专注起来还挺叫人耐看。 两根铅笔削完，沈随抬头掸了掸袖子，路澄迅速撇开视线，若无其事地往过道那边侧了侧长腿。 后门吱呀一响，裤衩甩了甩湿手走进来，神秘兮兮地凑到他澄哥面前来，一脸八卦相。 “草草草，澄哥，你猜我刚在厕所看到谁了？” “看到谁了，你跟阎罗王一起抢茅坑了？”路澄翘着二郎腿问他。 “……那我恐怕现在已经站在男厕所门口，深情朗诵一百遍《中学生守则》了。” 裤衩两手拖过凳子，一屁股在他澄哥面前坐下。 “澄哥，我长这么大，在厕所干过最牛逼的事儿，也就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背着老师，偷偷揣了一包辣条蹲在门口吃。今儿算是开眼界了，何文康那大傻逼当着厕所那么多人的面，居然翻着白眼戴上耳塞，从兜里掏出一张英语报纸上坑装逼，震撼我妈。” “……”路澄听了他小老弟的话，歪在凳子上联想了一下四眼仔做作的好学模样，嘴角一抽及时打住，那种场面简直辣脑子。 裤衩摸着下巴坐在旁边继续“啧啧啧”，他早就听人说过，实验班的学生就连排队吃早饭的时候，都能分分钟给你掏本单词小册子出来打卡。 看来传闻还真是不假，大家同样都是坐在教室里学习，而有的人却是拿时间跟学习玩儿命，学霸们的世界也太他妈惊悚了。 沈随坐在旁边闲着无聊翻了翻试卷，无意间抬头，发现裤衩坐在斜方向愣不愣登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悲，疑惑之余下意识地往路澄的那边扫了一眼。 赶巧他小同桌坐在凳子上乱晃，两人视线对上，路澄被他乌密反光的睫毛搞得有点晃眼，凳腿一歪，凶巴巴地拍着桌子来了一句，“看什么看，老子脸上掉金豆儿了？” …… 开考前的最后一节早读课快要进入尾声。 郭立方抄着保温杯兴冲冲地来了教室，临场发挥考前动员大会。 为了鼓舞士气，这位文化衫爱好达人，今早出门的时候特地换了一身新衣服，人往讲台上一站，宽松的大白T上印着“必胜”俩字，水墨恣意，酣畅淋漓，赶上了当下中老年文青的审美末班车。 啧，教个书还能搞这么多花样。 路澄耳边听着“八班必胜”的加油口号，站在起立宣誓的人群里嘴角抽搐，忍不住怀疑老郭家里是不是业余搞淘宝批发的。 “好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大家最重要的就是放宽心态，遇到难题不会，完全可以放在一边，先挑简单的做嘛……” 郭立方晃了晃手里轻了一半的保温杯，继动员大会结束，又连讲了七八句考试心得。 坐在底下的八班群众，目光呆滞地看着他，要么支着下巴，要么撑着胳膊，原本紧张兮兮的考前焦虑症，反而因为老班的话痨体质，意外得到了治愈…… “有时候听咱老班说话，我总忍不住产生一种错觉，像他这样唠起来一口气儿不带歇的，应该转行去说单口相声。” 裤衩收拾文具的时候，后靠在他澄哥的桌子上，抱着脑袋摇头叹气，“埋没了，埋没了。” 路澄动作潇洒地把单肩包甩上肩膀，包里一本书都没装，只象征性地放了两样文具。 考试对他来说就是走过场，路大佬特别豪放不羁爱自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甘心扛着书本拜倒在枯燥的学习脚下。 沈随坐在旁边，不紧不慢地把书本收进桌洞。 他小同桌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跟他分到了一个考场，等大家在二班的教室见了面，场面一定很精彩。 教室里面一片忙碌，望着台下整装待发的学生，郭立方坐在讲台上一脸欣慰。 当老师的站起来晃了晃手里快见底的茶杯，目光落到最后一排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后脑勺，低头去翻自己的备课笔记。 路澄拎上单肩包准备走，头一抬看到老郭崴着老北京布鞋冲他这边过来了，后背一挺僵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乱响。 要命了，这是开动员大会说上瘾了？怎么还来？？ 沈随看到小同桌抓耳挠腮的模样，刚想着要不要让开座位给他开个后门跑路。没想到路澄比他还有危机意识，看到郭立方从桌椅堆里穿行过来，单手一撑桌子，轻轻松松从他面前翻过去，麻溜跑了。 “嗨，这孩子，急什么，还有十五分钟才进考场呢。” 郭立方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出在自己身上，望着路澄蹿出教师的慌张背影很是不解。 沈随收好东西也准备跟在后面走，被郭立方开口叫住了。 “那个，沈随啊，你帮我把这个交给路澄。” 沈随一回头，两张手写整理的数学讲义递到他面前。 郭立方收收语气，一脸遗憾，“路澄啊，这两天复习一直没来找我，时间紧迫，我给他整理了一点基础题，考试之前看两道，总比拿到卷子瞎蒙好。” 沈随应了一声好，替路澄把数学讲义接过来，迅速扫了一眼，归类在纸上的都是最简单的常用题型，老郭说是基础题，还是额外给了他小同桌面子。 收好讲义后，沈随从教室出发去二班，一到地方看到其他班来考试的学生全被堵在外面，没一个能进门的。 学校规定提前五分钟进考场，实验班的老师惜时如金，非要拖到最后最后一秒才下课。 教室外面挤满了人，沈随站在最外圈一眼就看到路澄跟裤衩俩人趴在阳台上吹风。 周围的人迫于大佬气场强大，自动远离一米以外呈半圆散开，生怕一不留神惹怒这位名震贴吧的三中杠把子。 走廊里人声喧闹，沈随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半边肩膀被阳光打上温暖印记。甚少在人前露面的转学生，不管是外形气质都很惹眼，尤其一双逆天长腿站在熙攘的人群中，让人想忽略都难。 虽然路大佬是全校有目共睹的颜值第一高，但欣赏久了难免有些审美疲劳，突然冒出来一个综合条件能打的对垒选手，冰冻三尺的湖面终于被降落的陨石砸出了一个圆坑。 围观群众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目光，议论方向很快从“不近人情”的大佬，倒向人帅腿长的转学生。 路澄听到身后闹哄哄的，皱眉回头，扫到一双熟悉的大长腿，差点惊得一胳膊杵裤衩脸上去。 特么的沈随怎么会站在这里？难道他他妈的也在二班考试？ 真是草了。 路澄低骂了一声，额头两边的太阳穴突突跳的疼。这是哪位哥给排的考场座位表，跟他有仇吗？不想来的地儿，不想见的人，走一趟全齐活儿了。 “草草草，澄哥，沈学霸怎么也在二班考试，这后腿拖的，敌我双方的力量差距也拉得太大了吧。” “你问我我问谁？” “……” 裤衩看到他澄哥黑如锅底的脸色，很识相地闭紧了嘴巴。 走廊里传来吱呀一声响，二班的教室大门终于打开了。 实验班的学生手里拿着文具，井然有序地走出来，彭磊走在人群前列，一出门就看到了路澄。 冤家路窄，会面的这一瞬间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马脸跟在后面出来，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沈随，眼神一阴，附到彭磊耳边说，“彭哥，今天这几位是都来齐了。” “看到了，今天来的外班人多，你在教室遇到他们几个，不要针对得太过明显。” 马脸今天留在本班考试，难免会跟路澄他们几个人撞上，彭磊留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 两个人站在门口耳语了几句，马脸老老实实地抄兜回了教室，彭磊越过人群远远地看了沈随一眼，视线则是长久地停留在路澄脸上。 裤衩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澄哥，看到彭磊走后松了一口气。 两人一起进教室，路澄在最后一排找到自己的座位，包刚放下，沈随迈开长腿走到他身边，两张讲义往桌上一放，言辞清晰地说，“老班让我带给你的。” “给我的？”路澄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把两张数学讲义拎起来一看，被上面密密麻麻的手写公式给震到了。 这尼玛…… 好意心领是真的，眼晕头疼倍感不适也是真的。 沈随往他手上瞥了一眼，薄唇动了动，忍不住开口提醒，“拿反了。” “……”妈的，路大佬耳朵一嗡，“啪嗒”一声把讲义拍到桌上，用眼神释放出强烈讯号——你可以滚了。 偏偏裤衩这时候从前面转了过来，用两根手指把数学讲义夹起来，一脸的好奇探究。 “我靠，这他妈是谁做的英语小抄，字儿整这么大，一看就是新手！” “……” 小抄你妹，路澄对友军的质量深感绝望。 ‎作者有话说： 澄哥：明明老子才是第一帅！ 随哥：第一是你的，你，是我的。 【推基友预收】《九个未婚夫趴我坟头哭》by珊瑚瑚 （预收文，搜作者名“珊瑚瑚”进作者专栏可见） 祝明意嗝屁了，变成了一缕孤魂，蹲在不远处看着未婚夫们趴在自己坟头哭得痛不欲生。 玛德，看着真爽。 祝明意淡定地伸出指头点着数了数：魔族、天使族、精灵族……整整齐齐一共九个，一个也不缺，哭得各种各样的都有。 终于摆脱这群混蛋了！ 祝明意捧着脸忍不住嘎嘎嘎地笑起来，谁知道还没笑完…… 他竟然重生了！ 重生在了这九个变态还是小崽子的时候！ 九个小豆丁软糯糯乖巧齐喊：“祝老师——早上好——” 祝明意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魔鬼！让我去死！ 【福利大放送：同样指路基友“珊瑚瑚”的免费连载文《骷髅女装养崽攻略》，免费看不花钱，作者稳定日更！】 《骷髅女装养崽攻略》BY珊瑚瑚 陶乐是牛B哄哄的末世丧尸王，后来被万千异能者集中攻击轰得万紫千红，醒来时只剩骷髅架子并且身处修真异世界。 有一天，他心软捡了个眼睛里面有星星的小包子，从此就开启了女装大佬的新世界！ 4岁的星星：“娘亲，我想喝奶奶~” 陶乐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塞着的两个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 若干年后以为陶乐死了的颜澄星阴沉沉一笑：“你刚才叫我什么？星星？” 披了马甲的陶乐：突然暴露怎么办！！ 第33章 你同桌让我提前做好挨打的准备。 裤衩挠挠头没觉得哪里不妥，把手里的“英语小抄”一放，掉头去跟沈随搭话。 “哎学霸，你坐哪儿考试呢？” 沈随抬手给他指了指座位，就在隔壁大组的第三排。 裤衩跟在后面看过去，拉长了调子“噢”了一声，语气遗憾又失望。 这个距离，走过去倒是不远，但是飞纸条的话难度很大，一出手就有被抓包的风险，愁人啊。 路澄拧着眉尖儿看他小老弟这个没出息的苦样，抬脚揣了一下前面的凳子。 “你他妈想什么呢？” 小老弟，当着你哥的面去贪对家的口粮，有没有搞错？ “啊？” 裤衩瞅到了他澄哥一言难尽的眼神，很快反应过来刚刚那话问得不合适，赶紧搓了搓手打圆场。 “不是，澄哥，我就随便问问，兄弟该准备的早准备好了。” 裤衩诶嘿一笑，从袖子抽出一张搓成圆柱形的长纸条。 脑子不够，小抄来凑。 学霸有学霸的脑力，学渣有学渣的主意。 裤衩没他澄哥直接交白卷的魄力，为了回家好交差，准备耍小滑头蒙混过关。 路澄眯着眼睛，上手研究了一下他小老弟做的“准备”。 讲道理，字儿是抄得挺小的，一撇一捺跟个绣花针似的，但是这份小抄的整体面积，摊开来有两个巴掌那么大…… “你他妈这是拿笔给自己造了一个移动硬盘？” “……”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一小会儿。 沈随回到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看样子像是上厕所。路澄坐在最后一排闲得慌，后背靠墙翘着凳腿往门口看。 站走廊里忙着找教室的人还不少，大多都是晚下课的实验班学生。 他歪歪肩膀在墙上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讲台上晃过来一道熟悉身影，一边走一边低头扶眼镜，架在鼻梁上的大黑框特别醒目。 路澄目光一停，看清人脸后凳腿点地，摩擦地面发出刺耳一响。何文康头一抬，看到他在脸上明显愣了一下，缩了缩肩膀，有那么手足无措的意思。 裤衩跟在后面看见了这位不速之客，很嫌弃地“噫”了一声，转过去跟他澄哥吐槽，“我靠，四眼仔怎么也在？” 不算响亮但足够当事人耳闻的声音，就这么飘到了空气里。 何文康一次撞上俩刺头，心里挺紧张，使劲把滑下鼻梁的大黑框往上推了两下，极力装成没事人的样子，走进过道的时候刻意低头忽略路澄的视线。 他的座位恰巧就在沈随前面，几乎是绕到了讲台底下，马上放下文具把屁股粘在了凳子上。 裤衩被何文康这副缩头缩脑的样子逗得不行，故意从座位上站起来跺了下脚，抬高嗓门干咳了一声，好像随时准备冲到讲台底下取他狗头。 何文康本来就心虚，听到动静生怕后面俩刺头把他给怎么样，人坐在凳子上脸色涨得通红，半个身子都僵住了。 坐在不远处看热闹的马脸，倒是揣着一颗上去搞事情的心，奈何彭磊临走前特地吩咐过，不让他当着外班人的面找路澄硬刚，他赖在凳子上心痒痒的，快憋坏了。 教室里响起开考的预备铃。 门一响，沈随从外面回来，漫不经心地抖了抖校服，食指上面沾了淡淡的烟味。 马脸正愁没地儿出火，看到八班来了个低调的，一把抄起水杯从凳子上站起来，装作倒水的样子故意上前挡路。 沈随开始还没注意到他，等走上讲台准备拐弯的时候，他往左，马脸也往左，他往右，马脸跟着往右。 沈随停下脚步，单手插兜，“有事？” “你问谁有事呢？”马脸明知故问，啪嗒一声把拿在手里的塑料水杯拍上讲台。 有几个从厕所回来的考生，注意到这边的气氛有点不寻常，立马下了讲台，从底下的桌凳空隙里绕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教室总共就屁大点地方，掉本书的动静都能引起注意，凭马脸这个嚣张跋扈的态度，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路澄懒洋洋地坐在最后一排，手里把玩着一把三角尺，抬头往讲台上看了一眼，尺子不小心掉下手背，换用指腹抵住尖尖的塑料角，把尺子立在桌面上轻轻旋转。 “澄哥。”裤衩看到情况，忧心忡忡地转过来，“学霸好像被他们盯上了。” 马脸这帮人的手段脏的很，但凡胳膊拧不过大腿，就专挑老实人下手，高一那会儿可没少找他们班的同学麻烦。 裤衩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没能得到他澄哥的答复，挠了挠脖子，语气有些犹豫，“学霸好歹也是咱班的人，要不要上去帮……” “帮什么？” 路澄脸色一沉，把塑料尺“啪”地盖到手掌下，盯着沈随的背影从嘴里蹦出五个字。 “关老子屁事。” 他是天生欠着沈随这个混账玩意儿吗？被人家耍了几次还不够，现在还要跟个舔狗似的凑上去帮忙，有没有搞错？？ 裤衩被他澄哥啐上了前，没敢往下开口吱一个字，往讲台上看了一眼，马脸还把学霸堵着。 沈随脸色冷静地给了马脸五分钟的装逼时间，看到这人跟个牛皮糖似的硬要往你脚底黏，眉峰一锁，露出看傻逼的目光。 “同学，别紧张，我就倒个水，你说你皱眉干什么？”马脸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流，听的人很想在他脸上踏个鞋印子。 “……”沈随站在对面感到有些无语，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对方是在故意挑衅。 马脸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没激起沈随的怯意，二没吸引路澄的目光，心里很不爽，刚要做出点实质性的动作，走廊里传来高跟鞋的点地声，教室前门跟在后面被人推得吱呀一声。 许芳过来监考英语，看到他俩站在讲台上乱晃，把手里装试卷的密封档案袋往桌上一丢，目光很不悦。 “现在几点了，你们还在教室里乱晃，预备铃是响给老师听的？赶紧给我回座位上去！” 马脸胆子再大也不敢跟老师犯难，灰溜溜地抄着水杯回了座位，沈随下台的时候无意间往最后一排扫了一眼，路澄把头别向窗外看风景，看起来很悠哉。 “坐在下面的同学，把桌上的资料收一收。” 许芳把人从讲台盯到座位上，顺带着把教室里的考生扫了一遍，视线擦过本班的几个熟面孔，裤衩条件反射一挺后背，坐得规规矩矩的，生怕被点名。 今儿“灭绝师太”过来监考他们，也太尼玛影响考运了…… “在分发试卷前，先说两件事。第一，别让我抓到有谁作弊；第二，听了这话还存侥幸心理的人，现在就可以收拾书包回家散心了。” 许芳今天穿了一件束宽腰的米白色风衣，人往讲台上一站，两手插进外侧口袋，一米六的小个子，气场开出两米来外。 她扶了下眼镜，视线落到最后一排，意有所指道，“有些人，别睡一节课，来都来了，动动笔也不辛苦。” 被影射的某位大佬：“……” 许芳分完试卷，下课铃准时打响。安静的教室里，只听到翻看卷子的哗啦声。 沈随拿到试卷先看听力材料，粗略浏览了一遍把后面的部分也捎带看了一下。 三中这次的英语出题量看起来不大，但阅读材料的理解难度却大幅提升，沈随一眼看过去发现好几个生僻词。超纲题对他来说只是练手，但相对其他同学而言会很费劲，这次的英语成绩出来之后，应该会拉开很大的差距。 路澄坐在最后一排听听力听得昏昏欲睡，英语选择题有一半是扔骰子做的。 他的心思不在考试上，撑着脑袋坐在考场里老实了半节课，已经有了开溜的心思。 许芳坐在讲台上备课，余光扫到讲台旁边多出一道高挑的身影，笔停下来上下打量了路澄一眼，“都答完了？想出去浪把试卷交了再走。” “……” 路澄在过来之前，已经提前构思好了七八个借口，连杜撰吃坏肚子的前后细节都想到了，没想到“灭绝师太”一开口，直接毙了他自我发挥的机会。 许芳把话说完，也没继续跟他浪费时间，视线一转又回到自己的备课笔记上。路澄站在原地纠结了三秒钟，抽着太阳穴走回了最后一排。 他连答题卡都没涂，把试卷交到“灭绝师太”手里，估计还没走出教室门，就得先被叫家长。 在路澄一来一去的时间里，沈随已经把最后一道选择题的答案涂到了答题卡上，答完之后，还顺便给自己估了个分。 此时此刻，考场里的大多数人还停留在抠手猜阅读理解答案的进度，何文康坐在他前面，最后一篇长阅读理解，纠结犹豫了五分钟，空在那里直接翻页，准备等后面的二卷答完了再回过头来钻研。 整个考试除了坐在讲台上监考英语的许芳，只剩下沈随跟路澄两个闲人，后者比前者还要洒脱，开溜无望后趴回最后一排开始补觉。 直到路澄趴在桌子上被收卷铃声叫醒，还没等到许芳下来收答题卡，歪在墙上打了个哈欠，屁股离开凳子，直接推开后门出去了。 沈随坐在前排，听到后门传来哐当一声响，不用猜也知道大摇大摆晃出去的人是谁。 许芳忙着收试卷，顾不上出去逮人，踩着高跟鞋收到路澄这一桌的时候，把答题卡拿起来看了一眼，正确率惨不忍睹。 尤其阅读理解最后那片儿C选的，整整齐齐竖下来一行，让人气都气不动。 路澄这种学生让人头疼就头疼在，脑子聪明跟成绩好是两码事，他不想学，你拿把刀架他脖子上都没用。 - 接连几场考试考下来，等最后一门结束的时候，已经到第二天下午了。 沈随跟路澄分开走出二班教室的时候，沉寂了两天的手机，忽然在校服兜里嗡嗡震动起来。 他站在教学楼底下点进微信一看，肖润下午分时段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随哥，你让我打听的事情已经有动静了，见面细谈。 ——我现在人在三中门口，遇到你同桌，他说我要是过来找你，得提前做好挨打的准备，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说： 随哥：@媳妇儿，你答题卡上怎么那么多C，是不是想我…… 澄哥反手一把甩出40米的长刀：给我住脑！现在，立刻，马上！ 第34章 二更 你们学校抓男女关系关我什么事？？ 肖润他们学校比三中提前小半天考试结束，他一出考场，回教室拿了包就打车过来了，来三中的时候，刚好卡到了放学的点上。 天气有点热，肖润把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抓在脑后，用黑皮筋很随意地扎了个小揪。偏于柔和的五官，有种模糊性别的美。 等人的间隙里，他低头看了看手机，走之前发出去的微信还没等到回复，一点碎发落在脸侧，越发显得气质沉郁，跟戴在脖子上的金属chocker很衬。 学校门口忽然多出一个又A又飒的“漂亮小姐姐”，很快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两个男生从旁边经过，走着走着就撞到了一起，肖润冷冰冰地瞥过去一眼，瞪的人家脸红心跳地跑了。 “……” 这么着等下去太费劲，他有心抓个人过来问问话，头一抬，刚好看到两道熟悉身影从三中校门口走出来。 路澄垮着校服，准备跟小老弟下课出去嗨。 出了校门还没走几步，看到小烟嗓顶着霞光.气势汹汹地向他走过来。 “朋友，我随哥怎么还没出来？” “？”你俩这发展速度牛逼啊，线上不够撩骚的，居然找人找到三中门口来了。 下意识就想蹦一句“关我屁事”的路大佬，鉴于对方是个“妹子”，勉勉强强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不知道？”肖润眉一挑，目光疑惑地看了过来。 这哥们儿不是跟他随哥一起玩儿吗，怎么才几天不见，语气就生分得跟陌生人似的。 气氛有些尴尬。 裤衩站他澄哥后面，无意跟肖润对视了一眼，脸上腾地烧起了一朵小红云，腼腆地摇了摇手，冲“小姐姐”说了一声Hi。 肖润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烧烤店那晚当街不雅的奇葩视角上，站在原地上下打量了裤衩一眼，挑着音调“哦”了一声，脸上明显不是个热情模样。 路澄的态度比他直接的多，关于沈随的一切话题，大佬概不参与。 他绕过肖润回头招呼了一声小老弟，下一秒就准备走人。 “等等，我话还没问完呢。”肖润侧开一步，卡住他的脚步，脸上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瞅上去很有一种“我问你是抬举你”的无理调调儿。 路澄一下就给听乐了，要不怎么说人跟人凑到一块儿得按群分呢，小烟嗓这不识抬举的搞事行为，简直深得沈随的真传。 “想找他？那你就可得提前做好挨打的准备。” 忠告跟威胁，换个语气它就变味儿了。肖润把路澄这局大实话默认为挑衅，眯着眼睛上前把人拦住。 “朋友，把话说清楚再走，你刚站在这里警告谁呢？” 路澄抱臂冷笑，你俩光天化日的整学校门口幽会来了，还好意思问我？？ 火.药味一下子飘了起来，裤衩站在旁边，连忙跳出来打圆场。 “那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我澄哥不是这个意思。最近咱学校对这个……男女之防抓的比较紧，所以你这个时间段过来可能有点不合适。” 他这么一解释，肖润就更加听不懂了，“你们学校抓男女关系关我什么事？” 路澄皱眉，“那你不是来找沈随的？” 肖润反呛，“不来找我随哥，难道是特地过来看你的？” ？ 路澄气笑了，就这臭脾气，沈随居然忍得下去。 要不怎么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呢，搁学霸面前，小烟嗓怎么闹腾都不嫌麻烦，要是跟他杠上了就得可劲儿造。 看到路澄脸色有异，肖润故意抱臂叹气，“摊上这么个同桌，我随哥也是不容易。” 这话掐人心窝子一掐掐个精准，路澄心里那股闷气憋的，火上浇油，一点就着。 特么强词夺理还开上天眼了，居然开口替沈随委屈？？ “澄哥澄哥，消消气消消气，咱不能跟个妹子过不去……”裤衩压低了声音劝他澄哥冷静。 肖润挑衅完了也不恋战，背过身去拿起手机给沈随打电话。 跟刚才遇到的情况一样，信号能接通，就是没人接。 奇怪了，他随哥这是去哪儿了？ - 放学后，学校里的人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了。 沈随拎着单肩包站在走廊尽头，一眼就看到，好几个长跟在马脸后面的高二小混混，鬼鬼祟祟地留在附近游荡。 他那会儿在楼下刚看完肖润发的微信，还没来得及回，就被人在后面撞了一下肩膀，差点手机脱手摔到水泥地上。 下课人多有个擦碰很正常，沈随一开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等走到拐角，看到人群里突然冒出来几个绕着他打转的混混，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劲。 “马哥，八班那个转校生，原路返回后停在走廊下面不走了。” 马脸安排盯梢的眼线之一，蹲在墙角往走廊里观望了五分钟，发现沈随没有开展新动作的迹象，颠颠地跑回来报信。 “不走了？” 马脸把烟头从嘴上摘下来，吊儿郎当地往花坛里一扔，“去通知另外两个兄弟，准备准备一起上去抓人。” 他这两天一直在找机会下手，趁着今儿个路澄不在，可不得加紧动作。 说来也奇怪，他派出去的人，没一个能查到沈随底细的。 一个普普通通的转校生，这么难扒背景，也不知道是哪个断wifi的穷乡僻壤来的，白给眼神了。 沈随不声不响地站在原地，远远地看到马脸那伙人避开路人的视线，朝他走了过来，不慌不忙地甩包上肩，拐进旁边的楼道直接上了楼。 马脸看到他开始动了，立刻调整指挥方案，“你们几个跟稳了，我从对面的楼梯上去堵人。” 高二理科楼的几个楼道之间互相打通，沈随迈开长腿溜着他们兜圈子，每次都在甩远了被跟踪对象后，刻意放缓脚步给他们提供追踪方向。 马脸这帮人兵分三路，从不同的方向包抄围堵，最后集体在教导处门口碰头，沈随已经不知去向。 “马哥，这个时间严主任怕是不在，咱要进去找人吗？” 有个混混小跟班还没反应过来，眼角一睃门缝微开的教导处，一脸跃跃欲试。 马脸被小弟蠢到内伤，照着面前的圆脑袋反手就是一巴掌。 “找你个头！人他妈早跑没影儿了，你进教导处去自首吗啊！” 另一边，怎么也联系不上沈随的肖润，无比头疼挂断手机，抬头看看对面两位，觉得裤衩还算顺眼，耐着性子走上去打听。 “你们走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随哥，这人在学校怎么还失踪了？” “好像没走吧。” 裤衩不太好意思正视面前这位“漂亮小姐姐”，红着个脸转过去问他澄哥，“澄哥，咱走的时候，学霸是不还没出考场呢？” “我怎么知道，他出没出来关老子屁事。” 路澄的回答冷酷得不行，肖润一听就不乐意了。 “我随哥好歹也是你同桌，连这点关注都没有，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 ？？？ 路澄脸色一黑，妈的，自己居然被沈随的“撩骚小对象”给教训了，这口气怎么能咽的下去！ 两人站在校门口剑拔弩张，路过的围观群众看到学校扛把子，站在大门口跟外校的“漂亮小姐姐”起了争执，一个个惊呆了。 啥情况啊这是？ 这小姐姐这么激动，死活拦着路大佬不让走，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过往纠葛。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瞬间脑补出了一场负心薄情的精彩大戏。 “听说路大佬跟他前女友站在校门口撕逼呢。” “第一次看到有女生为了挽回爱情这么拼的。” “他们俩不会闹到最后打起来吧。” …… 马脸跟他的小弟追踪沈随失败，悻悻地折回教学楼底下，碰到几个吃饭回来上晚自习的学生，掏了掏耳朵停下了脚步。 “你们刚也听见了？” 小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是很懂大哥的想法，“马哥，咱现在要去围观路澄分手吗？” “错！”马脸瞪了不会说话的小弟一眼，“我是指的这层意思吗？他路澄现在摊上事儿了，我难道不该过去凑凑热闹高兴一下？” 小弟：“……”大哥，咱俩说的也没差啊。 马脸不再理会小弟痴呆的眼神。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斩草除根的狠烈秉性，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敌人的机会。就算没有把握揍趴路澄，前去围观一下死敌的惨状也是大快人心的。 马脸风风火火地走出校门，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路澄跟肖润两两对峙的场面。 还没来得及落井下石，看到肖润的脸牙先酸了。 “路澄的马子”长得还挺漂亮，肤白腿长，打扮上面也有品味，就是脾气整挺凶，看起来一般人是hold不住。 一同前来的小弟，看到大哥一脸猥琐地盯着路澄他马子的长腿看，忍不住开口提醒。 “马哥，咱现在要冲上去趁火打劫吗？” “劫……色？”马脸一不小心嘴瓢了，反应过来以后赶紧改口，“冲什么冲，没看到学校门口这么多人吗，先在这儿蹲着！” “……” 对面的两人仍在冷着脸对峙，裤衩夹在中间当和事佬，脑袋快要晕爆炸的时候，肖润的手机响了。 “喂，随哥。” 肖润一秒休战，按下接听键后情绪迅速归位，压根儿就察觉不出他刚跟人吵过。 妈的，好心机。 路澄看到他在沈随面前装的有模有样的，愤愤不平地别开了脸。 肖润看了他一眼，走到旁边接电话，沈随沉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路澄人呢，还在学校门口？” 沈随没管他俩起冲突的原因，电话一通，开门见山地问他小同桌的情况。 “还在门口，随哥要让他过来听电话吗？” “不用了，你别跟路澄起冲突，我马上就出来。” 肖润一个“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听到手机那头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他随哥提到路澄的时候，隐隐约约带了一丝包容的宠溺？ 肖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干咳了一声接上他随哥的话，“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也就翻个墙的事，哥你要是不方便，我自己进去也行。” “肖润。”沈随停了半秒，开口提醒他。 “是，哥，不给您惹事，我老老实实在三中正门等着，唉。” 被剥夺了冒险搞事的乐趣，肖润有点提不起劲。 沈随一边往外走，一边继续补充，“那倒也不用，你找个人少的地方就行。” …… 肖润这通电话接起来之后，就没分心往旁边看过一眼。 裤衩站他澄哥旁边瞅了又瞅，憋不住心里那点小九九，开口问了一句话。 “澄哥，你说他俩现在在聊什么呢？” “小情人幽会，忙着战略部署吧，管那么多干嘛，时候不早了咱们……” 路澄冷哼了一声，准备低头看看时间，翻遍了两只校服兜，愣是没摸到手机。 草了，回去扔笔袋的时候落教室了。 “我回去拿一下手机，你先在外面等着。” 路澄烦躁地扯了一把衣领，跟裤衩知会了一声，转身跑进了校门。 ‎作者有话说： 澄哥：口乞酉昔了，口亨！ 第35章 我，男的，带把儿。 另一边，沈随出了教室。 隔壁班的女生抱着奶茶从他面前走过去，两颗扎着高马尾的脑袋，凑在一起悄悄八卦。 “你看贴吧了吗，听说路大佬前女友跑咱学校门口撕逼来了。” “真的假的？” “事情发生的挺突然的，两人好像吵了一架，路大佬撇下她自己进学校了，现在那女生站在咱们学校门口，准备打电话叫帮手呢。” …… 吃瓜小姐妹咬着吸管走远了。 沈随听完八卦停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路澄跟前女友在校门口撕逼？ 闹得人尽皆知还跑回学校避难来了？ 他沉下目光，摸了摸下巴上的隐形创可贴。 怪不得小同桌一直对那天晚上的事情耿耿于怀，原来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 路澄敞着校服跑回去拿手机，一路收获无数八卦目光。 作为三中的焦点人物，受人瞩目是常有的事，但是像今天这样，人人眼中带着……同情的，还是头一回。 走在路边的围观群众，看到路大佬一脸懵逼地停下来扫了他们一眼，非常默契地叉掉手机界面的贴吧首页，假装无事发生过。 “？”莫名其妙。 路澄着急拿手机，也没往下多想，抄了抄衣领跑进教学楼。 昨儿跟他小老弟说好了，下午考完了出去嗨，不抓紧点时间，怎么能玩儿尽兴。 他跨上楼梯一步三台阶，走到教室外面一把推开后门。 刚跨进去半只脚，就看到沈随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把头转到了他的方向。 “……” 两人目光黏在一起，互相沉默了三秒钟，路澄僵着脖子先行挪开视线，一边往里走，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 您不是跟小烟嗓正打得火热吗，坐这儿闲着，让人闹到老子的头上来是几个意思？？ 沈随看到路澄一头热汗地跑回来，手指一动，把点开三中贴吧的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上，打量了一眼他小同桌的急躁模样，像极了被前女友闹回来避难的负心汉。 路澄进来之后没再看他，走到自己桌子边上，手伸到桌洞里抄了手机就走，完全没有要跟沈随开口.交谈的意思。 “路澄。” 沈随离开凳子，单手插在校裤兜里把人叫住。 “你这就准备出校门了？” 走的这么急，准备跟“前女友”叫过来的帮手，在学校门口-爆发世纪大战？ 被贴吧小报造成误导的沈学霸，觉得他小同桌现在可能不太清醒。 ？ 路澄莫名其妙被他呛声，没好气地反怼回去，“关你屁事。” 他怼完想起肖润站在校门口“痴心”等人的场面，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管好你自己吧，人家都追学校门口来了，还坐得住呢，学霸！” 沈随往前走了两步，“你跟肖润起冲突了？” 妈的，还不都是因为你。 路澄想起被小烟嗓开怼的情景，忍不住脸色一黑，声调开始变冷。 “怎么，准备在老子面前护短你女朋友？” “女朋友？” 沈随眼神古怪地看了看他，“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路澄嗤了一声，回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你俩那天在烧烤店门口亲近得不行了，私下还偷偷来往，现在搁老子面前装什么纯！ “……” 沈随浸泡在他充满怨念的目光下，很快意识到小同桌误会了什么。 他按了按掌心，没有打算开口解释，强忍着笑意走到路澄面前。 “你听到我有女朋友的消息，好像很不开心。” ？？路澄喉头一噎，眼角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你什么意思，想跟老子炫耀？” “开个玩笑。” 沈随身体微微一倾，挑起唇角，目光很深邃。 两个人靠的很近，路澄一抬头，清楚地看到他同桌下巴上的隐形创可贴，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燥热，烘的他耳垂发烫。 沈随笑意加深，“你现在的表情，真的很像在吃醋。” 吃你大爷的醋。 路澄揪着领子把人往墙上一摁，“你他妈再胡说一个试试！” 出人意料的是，沈随这次不但不躲，反而动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胆子不小，敢反抗？ 路澄拳头抬到半空中，还没来得及落下去，沈随扶着他的手腕，主动凑上自己的衣领。 “站着，让你揍。” 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补充，“我不还手。” “很自信啊学霸，你觉得你有机会还手吗？” 路澄眯着眼睛，手上收紧力道，虽然这人用的是一副服软的语气，但听起来就是觉得不爽。 在这间隙里，沈随空着的那只手停在他小同桌的肩侧，缓慢上抬至头顶，没等进一步动作，路澄的手机忽然响了。 “？”路澄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裤衩打的电话。 手机玩儿命似的响个不停，他没好气地摁下通话键，“催啥？” 手机那头被他吼得静默了半秒，紧接着一声区别于他小老弟的嚣张冷笑，从里面传了出来。 “路澄，牛逼啊，火烧眉毛了还这么猖狂，听好了，你马子现在在我手里，给你五分钟校外围墙底下见，不来就撕票！” “？你他妈是……” 嘟。 马脸没等路澄开口直接撂了电话，裤衩被人摁在墙上破口大骂，“马元冲，你个大傻逼，故意下套设计我澄哥，有种你光明正大上啊。” “叫什么叫，给我消停点！” 马脸啐他一口，走到肖润面前，“同学，你今儿要是老实配合，等下路澄来了我就放你走，不然的话……” “你就把我一起扣这儿？”肖润扬起眉，跟看傻子似的盯了他一眼。 半个小时前，他挂完电话，准备去三中的围墙底下等人，突然跳出来一帮不认识的傻逼，硬说他是“路澄的人”，死活把路堵起来不让走。 肖润这小暴脾气一上来，准备武力解决，刚把袖子卷起一个角，还没来得及动手，又从后面跳出来一个见义勇为的傻二愣。 “马元冲，你他妈有事冲我来，别为难外人，‘她’跟我澄哥没关系。” 裤衩看到马脸走到肖润那边，生怕他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两条胳膊被人架在墙上使劲挣扎，心里紧张的不行。 马脸被他骂的心烦，抠了抠耳朵转过来吼了一嗓子，“没皮没脸的臭小子，今儿轮得到你逞强吗，英雄救美这事放着给你大哥来做！” 裤衩“呸”了一声，“你就是没种！躲彭磊屁股后面的臭瘪三，就你也配跟我澄哥杠，有种你放了老子，咱俩在这儿单挑！你要不敢你就是我孙子！” 骂声越来越大，马脸带过来的三个小跟班唯恐裤衩把别人给闹过来，赶紧把校服脱下来塞住他的嘴。 “马元冲，你个大傻……唔唔唔！” “慢着，把人松开。”马脸冲跟班摆摆手，“松开松开，既然有人一心找死，我就替他圆了这个美梦。” 裤衩挣开了手，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马脸身边……绕了半圈跟肖润肩并肩站在了一起。 马脸：……？ 兄弟，你不是要跟我干架吗，这是几个意思？？ 裤衩顶着马脸虎视眈眈的目光，紧张兮兮地握了一把手汗，“那、那个，小姐……肖同学，你别怕。” 肖润一脸镇定，“哥们儿，我看你比较怕。” 裤衩咽了咽嗓子，语气很真挚，“不，我在寻找好时机……等会儿冲上去的时候，我拖住他们三个，你别回头，赶紧跑。” 说罢，挺身挡在了肖润面前，一脸大义凛然。 马脸这下算是看明白了，伸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哥们儿，人才啊，敢给大哥戴绿帽子，出去了可是要三刀六洞的，兄弟敬你是条好汉！” 裤衩：“少放屁！”特么的，小姐姐跟我澄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好吗！ 绿帽子？肖润站在后面听的有点愣，抬了下头看到他的耳根红了。 “小姐姐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裤衩红着耳朵鼓起勇气说完这句话，没等肖润做出回应，冲上去勒住马脸的脖子，大吼一声“跑——” “他妈的！”马脸看到“路澄的马子”要跑，赶紧指挥小弟上去抓人。 裤衩人在背后死死勒住他的脖子，肚子挨了马脸的胳膊肘好几下，愣是硬着头皮没撒手。 男人要有担当，这种情况怎么可以临阵逃脱，让心爱的小姐姐受委屈。 肖润一会儿听人喊她“小姐姐”，一会儿又被“路澄的马子”魔音灌耳，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小、小姐姐，你快跑啊。” 肖润有心过去问个明白，一回头，看到裤衩挂在马脸背后已经半死不活了，却还在给他争取逃跑的时间…… “他妈的，找死！” 马脸终于把人抡了下来，挥舞胳膊刚准备给裤衩一拳，被人扼住了手腕。 头一抬，一片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肖润歪歪脖子发出清脆一响，冲他露出一个寒意渗人的礼貌微笑。 …… 五分钟后，路澄卡着撕票的时间到了地方。 围墙底下站着目瞪口呆的小弟，跟撂翻全场一身轻松的肖润。 马脸鼻青脸肿地蹲在墙角，正在怀疑人生。 他自认为是个爱耍阴招的狠人，没想到今天却是遇到了行家。 这小美女能当路澄的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一出手就疯狂攻击要害，说要用手指扎你眼球，绝不可能一拳砸到眼眶上，招招专往打残了伺候，这是明着要人命啊…… “随哥，你来的正好，过来补两拳过过瘾？”肖润跟老朋友一见面，主动伸手跟沈随碰了下拳。 路澄站在旁边一脸冷漠，扭头问裤衩，“你刚被马脸找麻烦了？” 裤衩眼巴巴地盯着肖润的方向，被他澄哥拍了一下，转过来“啊”了一声，“澄哥，你刚说什么了，我没听清。” 路澄：“……”小老弟，魂不守舍的，心里想什么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马脸蹲在墙角擤了擤鼻子，偷眼瞅着这段复杂的“三角关系”，路澄他马子……怎么反倒跟沈随这么亲近，感情是脚踏两条船，中间还吊着一个裤衩当备胎？哎妈呀这关系也太乱了。 “老实点，眼睛四处转悠，打什么坏心思呢？” “姐姐饶命，姐姐饶命！” 肖润兜头拍了马脸一巴掌，“叫爸爸。” “爸爸，爸爸，你是我爸爸！” “滚吧。” 马脸搞事情的时候声音叫得最响，挨揍了就是怂逼一个，见势不妙连忙带着小弟灰溜溜地滚了。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 搞清楚整件事是一场大乌龙后，路澄相当无语，伸手推了他小老弟一把，“杵这儿干嘛，走不走？” “啊，走啊。”裤衩回过神来，跟上他澄哥的步伐，一脸落寞的失恋样儿。 “等等。”肖润停止交谈，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刚才多谢你。” “啊，没、没什么。” 裤衩看了一眼沈随的方向，被肖润拍的时候自觉缩了一下肩膀，很替他小姐姐着想。 当着男朋友的面，跟其他男生这么热络不合适。 “别对我小老弟动手动脚，找你对象去！”路澄挡在面红耳赤的小弟面前，阻止他的爪子拍下来。 肖润听到“对象”俩字，一下没整明白，上前拦住了他的路，“什么对象，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路澄远远地往沈随那边瞥了一眼，愤愤发出嘲讽，“那你俩碰碰小手，约约小会的，还挺纯洁？” 肖润把这话放在脑子里前后囫囵了一下，充分了解了路澄的意思后，站在原地笑声爆发，指着沈随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随哥，你同桌牛逼，这脑回路，不把出版社给他搬来可惜了啊。” 裤衩站在旁边一头雾水，替他脸色铁青的澄哥继续往下开口，“那什么，肖同学，你跟沈学霸没在搞对象？” 肖润听了噗嗤一笑，抬起右手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不不不，不失望。”裤衩亮着眼睛使劲摇头，心里忽然雀跃，他又相信爱情了！ 肖润打住他的话，正了正脸色。 “等等，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小姐姐你尽管问！” “小姐姐？”肖润听到这个称呼梗了一下，目光一时变得复杂。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怕对面两位听不懂，特地把句子拆开往外蹦字儿。 “我，男的，带把儿。” ‎作者有话说： 裤衩：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澄哥：@宇宙第一大帅逼的小弟，靠哥肩膀上哭一场 随哥：@女装大佬润，踢你上去送温暖 第36章 二更 你是第一百零一个对我个人形象产生误解的人。 “你，男的，带……把儿？” 肖润的高清美貌仍在眼前，雪白的巴掌脸，线条细腻的眉眼，小而精致的挺翘鼻尖…… 裤衩声带打颤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哥们儿，别介意，你是第一百零一个对我个人形象产生误解的人。” 肖润大度地拍拍他的肩膀，单手把乐队的金属chocker从脖子上摘下来，说话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沙沙的中性烟嗓性感又冷冽。 “你、你你有喉结？”裤衩被他拍得肩膀一歪，内心的冲击完完整整地表现在脸上，两颗眼珠子都快惊得掉出眼眶了。 唉。肖润摸摸鼻子也很无奈，爸妈给了这么一张老天赏饭吃的脸，加上后天的艺术气质使然，被认错性别是常有的事。他本人不在意，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倒是别人一惊一乍的，让他有点感慨。 完了完了，美好的悸动都是泡影，本来以为是个萌妹，结果把儿拿出来说不定比他都大。 裤衩哭丧着脸，萌动的少男之心碎得一塌糊涂，胸口瓦凉瓦凉的，站在风里晃一晃能听见响。 “我说，你俩这是在家商量好了出来逗人玩儿？” 路澄站在旁边看不下去了，一脚踢开横在鞋边的碎砖，黑着脸挡在伤心欲绝的小弟面前，眼神充满警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沈随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混账玩意儿，搭上肖润这个性别百变的招摇份子，绝了。 “朋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肖润被他兴师问罪的语气搞得很不爽，冷笑着问候，“你他妈自己出门不带眼……” “肖润。” 沈随抬起漆瞳看了老朋友一眼，制止他把这些话用在路澄身上。 肖润替沈随不值，“随哥，不是我说啊，有些人反正不领情，你跟他客客气气的，不定在背后把你指摘成什么样子了？” “我心里有分寸。” 沈随的态度给的很明确，一码事归一码事，他就算跟路澄闹得再不愉快，也不需要无关人群过来插手。 行吧，肖润再热血也没打算搅他随哥的场子，跟路澄对上之后及时适可而止。 空气中的硝烟味儿熄了两分，沈随迈开长腿走到路澄面前，眉心一抽，有些头疼这场乌龙该从哪里开始理起。 “不用解释兄弟，你俩都牛逼。”路澄抬手冲他比个大拇指，心里的脏话能串成一片滚动字幕在脑子里循环播放。 旧恨还没消完，新仇又加一笔，路大佬觉得自己再不跟某人保持距离，就该把莫生气口诀挂嘴上翻来覆去地念了。 “澄哥，别吵了，咱回吧。” 一蹶不振的小弟，耷拉着脑袋拍了拍他澄哥的肩膀，勉强挑起嘴角打圆场，“别的不说，马脸那事我得好好谢谢小……肖同学，计较其他的小误会，真的没必要。” 裤衩转过来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的，咧咧嘴拍着胸脯跟他澄哥打包票，“我好着呢！” 路澄瞅一眼他小老弟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忍了忍火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随，暂时先把今天这笔账给记着。 沈随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背影看起来有些沉默。 肖润没好多问，松了松手腕走上来，“随哥，不好意思啊，今天没能忍住，在你们学校外面动手了。” 沈随单手插在校裤兜里侧身睨了他一眼，锋利的视线收进深邃的眼角，“还好，这次没把救护车闹到门口。” 肖润干咳了一声，这会儿是真尴尬上了，“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了，哥，这事可以翻篇了啊，换个话题。” 打火机咔吧一响，沈随低头叼了根烟在嘴上，“刚才耽误了这么久，聊正事吧。” “哎也对。”肖润如梦初醒，想起沈随今天找他干嘛来了，连忙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把上次在酒吧门口拍到的照片给他看。 “随哥，上次我跟乐队的朋友出去庆生，进门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沈靳，你看看这些信息对不对的上号。” 听到“沈靳”两个字，沈随反射性地一皱眉头，眼底戾气浮现，只遗憾当天没在他亲姑妈的生日晚宴上，把这位出言不逊的纨绔表哥踹进医院休养口德。 沈若风居然让他跟这种败类道歉，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他沉下目光点开屏幕，照片上是一辆市价不菲的跑车，造型十分眼熟，很高调地停在酒吧门口，充斥了不速之客的气息。 沈随叼着烟，两指按在手机屏幕上放大车牌，果然是L市的定制车牌。沈靳这个傻逼一向爱出风头，恨不得连手机号码都改成自己的生日数字，要说这车不是他的，还真没人信。 肖润当时的拍摄时间有点晚，后面有人下车的照片有点模糊，沈随一张一张翻过去，沉着嗓子问他，“沈靳当天来S市，就为了去酒吧鬼混？” “就我得到的消息，他那天是去酒吧接人的。”肖润跟那边的驻唱混的挺熟，托哥们儿打听了一下沈靳的动向，发现事情跟他一开始想的有点不一样。 “接人？”沈随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一个跟你爸……一个挺有气质的年轻女人，沈靳对她挺客气的，估计是长辈那类的熟人。”肖润话说到半句及时拗了回来，抬头打量了一下沈随的脸色，指了指手机屏幕，“随哥，你看最后一张照片。” 沈随听他话里有话，别开了视线，指腹按在微凉的屏幕上轻轻一滑。 看到沈靳亲自开车去接的那个年轻女人后，倏地收紧了瞳孔。 即使照片上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他也不难辨认，这位常伴沈若风身侧，多次被媒体跟拍上报的女人是谁。 “随哥，你还……好吧。”肖润看到沈随额角的青筋隐现，心情有些忐忑。 他跟沈随是从初中开始的老交情了，有些事情亲眼看到的，不比旁人道听途说来的少，就算不是当事人，多少也能体会到兄弟的复杂心情。 “还有呢，这件事就到这里了？” 半晌，沈随半根烟停在嘴边，唇角一动，一绺细细的白雾直入空气徐徐而动。 肖润摇摇头，“他们离开之后有没有回L市，我也不清楚。” 沈随拿着他的手机靠在墙上，看到照片上的年轻女人，刻意妆饰的穿着打扮，跟记忆深处的温婉背影很有两分相像，揿灭了手机屏幕，嘴角扯住一抹冷笑。 沈若风跟沈氏集团的那帮米虫，一个利益至上，一个投其所好，也算是互相找到了知己。 肖润从他手里接过手机，临走之前脚步踌躇了一下，回头问他，“随哥，你转学到S市，是不是因为沈靳那个傻逼？” “算吧。”沈随半是自嘲地低笑了一声，眉眼有些凉薄，“但现在看来，不全是。” - 近夜，S市毫无征兆地下了一场细雨，淅淅沥沥的直到半夜才停，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天气就开始降温了。 阿嚏—— 路澄有气无力地趴在课桌上，鼻子上盖了一张面巾纸，刚那声喷嚏一打，纸巾差点儿没从脸上飞出去。 昨天晚上他仗着底子好冒雨回家，冲了个热水澡就趴床上睡着了，结果早上来了坐在教室里一直打喷嚏打到现在。 裤衩耷着一颗宿醉的脑袋从旁边路过，看到沈随的凳子上没人，悠着脚底板靠过来探望他澄哥。 “唉，这玩意儿捂在鼻子上没效果，澄哥，你把那面巾纸扯一截儿下来，搓成长条塞鼻孔里，包管你想打喷嚏都打不出来。” “塞个屁，整这一脸傻样儿给人乐呵吗？”路澄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浓重的鼻音，像一条上岸缺氧的鱼，快要溺死在窒涩的空气里。 “……”裤衩挠了挠头，站在桌子边上跟他澄哥凑成一双难兄难弟。 昨天这位小老弟跟着他澄哥离开之后，心情十分低落，路澄二话不说，去超市拎了两捆扎啤回来，陪他小老弟坐在路边一醉解千愁。 “澄哥，你知道吗，昨晚那盏亮在头顶的小路灯，就像一束明媚的忧伤打在我的心头，既然逃不开青春的疼痛，那就把它当做少年历经成长的必经之路。” 裤衩一边抄着纸筒给他澄哥扯面巾纸，一边坐在凳子上大发感慨，“没有想到，我居然也会一夜之间变成一个眼里有故事的男人。” 啪嗒，一本封面崭新的英汉字典往他脑门上一拍。 “眼里有故事的男人”深沉了不到一分钟，抱着脑袋哀嚎起来，“澄哥，你打我干啥？” “你，是想提前把我埋起来吗？”路澄从堆在桌上的纸巾片儿里爬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他小老弟。 说话的时候，一片扯成碎条的面巾纸从他头顶慢悠悠地飘了下来。 “那不能啊哥，只怪我释放情绪太过投入，一不小心就给了您过量的关怀。” 裤衩手伸到旁边，偷偷给他澄哥拈干净了飘身上的纸片丝儿，恨不得抛个媚眼儿过去给他澄哥降降火。 路澄听他小老弟皮了两句话，抄起字典把人吓跑了，一个人坐回凳子咳了两声，嗓子又干又沙很不舒服，揪着衣领蹙眉。 他没有喝热水的习惯，有需要就跑小卖部去买矿泉水。 走廊里闹哄哄的，路澄抄着手机走到教室外面，紧着小凉风一吹，脑子一晕乎，也没看清楚进来的人是谁，就一头撞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Q：媳妇儿喝不到水怎么办？ 随哥：买下一座水厂，老攻24小时贴心在线配送。 第37章 沈随，你趁我睡着了偷偷摸摸想干嘛？ 撞下去的时候，路澄挨着人家的肩膀狠狠来了那么一下，被砸的兄弟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怕了还是傻了。 “……”路大佬赶在尴尬放大之前，以一个帅气姿势单手扶住门框，“刷”地抬起头，撞进沈随深邃的漆瞳里，整个人都僵硬了。 “同桌，你还行吗？”沈随把带烟味的手指抄进兜里，看他同桌脸色不太好，站在教室门口问。 “我他妈……你给老子让开！”路澄带着额头上的红印儿，牙根儿咬得比脑门还痛。 小老弟，别在这种丢人的时候乱给眼神好吗，你就不能装成没事人回你的座位去！ 话不投机，沈随很识相地侧开肩膀让他同桌过去。 路澄甩了甩头，按着太阳穴去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半瓶下去，嗓子里的灼意不降反升，一回来就倒在桌上怀疑人生。 “澄哥，你是不是发烧了？” 裤衩瞅着他澄哥的状态有点不对劲，一脸担忧的从前面转过来问。 路澄脑子里烧得晕乎乎的，压根儿就没听到他小老弟在说什么，呼哧着粗热的鼻音看过去，“嗯？” 草草草，再这么烧下去不会神志不清吧。 裤衩自作主张把手伸过去，想探探他澄哥额头有多烫，还没挨到脸上就被一巴掌拍开。 “干啥玩意儿？”路澄小臂撑在桌上，拧着眉头盯他一眼，声音是哑的，“发烧？不可能。” 你哥我身体素质倍儿棒，怎么可能淋了那么点小雨就烧起来，那不是笑掉大牙了？ 路澄信誓旦旦地想，往下一趴眼冒金星，连他小老弟都看不下去了。 “……澄哥，要不，还是去医务室打一针好了。” 听到打针俩字，路澄揉着额角“嘶”了一声，脸色有点古怪。 “去什么去，一股消毒水味儿，熏得老子想吐。” “啊？” 裤衩挠挠耳朵，寻思着他澄哥这话说的有点不太对劲，这鼻子堵着咋还能闻到消毒水味儿？ “别磨叽，回你座位去，晃得老子头晕。”路澄踹了一脚他的凳子，脸色很不好看，裤衩很识相地闭上嘴巴，不敢继续“顶嘴”。 沈随听见凳子响，往旁边看了一眼，路澄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歪在凳子上闭目养神。 早上第一节 课是郭立方的数学课。 这位体贴的班主任，非常照顾大家刚考完试的忐忑心情，这节课就没打算讲试卷，领着大家先把上周没讲完的新课程给梳理了一遍。 教室里的书页翻的哗啦响，沈随有意往他同桌那儿看了一眼，路澄纹丝不动地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懒得学习，跟平时上课补觉的样子没有两样。 郭立方崴着一双老北京布鞋下来巡视，走到最后一排看到路澄闷头趴在桌子上，连课本都没拿出来，干咳了一声，好脾气地站在旁边拍拍他的桌子。 “路澄，已经上课了，醒醒，快醒醒。” “时间就是生命。” “你这孩子，这么宝贵的学习时间，上课怎么能睡觉……” 八班同学一起往最后一排探头，看到老班对着沉睡中的路大佬循循善诱，默默在心里给他点个赞，这脾气，这耐心，顽石点头也莫过如此了吧。 沈随坐在旁边垂眼一扫，看到他小同桌微敞的衣领下面挂着一根细长的耳机线，贴着脖子一直伸到了桌洞里，用手轻轻一拽，路澄背影动了动，昏沉着脑袋十分吃力地抬起头。 看到郭立方弯着腰一脸认真地问他，“学习应该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不要让它成为你的负担，路澄，刚刚老师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 “……” 一觉醒来，睁眼就看到班主任，听到这种苦情式说教也太惊悚了。 路澄烫着额头没能忍住，照着老郭同志的脸使劲儿打了个大喷嚏。 - 校医务室，路澄额头上枕着凉丝丝的冰袋，偶尔看一眼被郭立方叫来陪同的沈随，黑白分明的乌溜眼珠很郁闷地斜到眼角。 在他一个喷嚏打到郭立方脸上去了之后，沈随不仅非常热心地站出来替他解释，并且主动跟郭立方提出，愿意肩负起中国好同桌的身份，护送他来医务室打点滴。 一个在他面前从来不干人事儿的坏家伙，忽然这么好心……你敢信？ “喝热水吗？” 路澄心里的疑惑还没发散完，一杯热水递到他面前，沈随手里端着一次性纸杯，很贴心地走过来问。 “你做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有过前车之鉴，路澄对他的学霸同桌现在已经极度缺乏信任。他抬手挥开沈随的手臂，仿佛装在杯子里的不是白开水，是砒-霜。 “目的吗？”沈随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挑了挑薄唇，“想跟你重新发展一段中国好同桌的友谊，行不行？” 路澄用实际行动做了回答，对着他伸出右手把大拇指冲地上比。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沈随看似怅然地叹息一声，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反正你也不想上课，我这么做是为了成全你。” 成全你妹。 路澄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针筒，心里有点绝望，不想上课跟受皮肉苦是两码事，尼玛这一针戳下去，谁还顾得上逃课快不快乐。 外面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刚替路澄拿冰袋来物理降温的女医生，换好白大褂推门进来，“同学，敷完冰袋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啊，还行。”路澄应了一声，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又问，“今天就您一个人在这里值班吗？” 女医生收走冰袋冲他笑笑，“黄老年纪大了，总让他来代班多不合适。” 不在就好…… 路澄故地重游，坐在校医院的小铁床上，想起上回偷带了暖宝宝过来量体温那事儿，心里仍然很有阴影。 “那我是不是现在可以走了？”他摸了摸自己被冰镇过的额头，迫不及待想从校医务室开溜。 女医生冲他温柔地笑笑，“同学啊，你烧还没退，现在回去上课，一会儿不还是要过来一趟吗？” 路澄摸摸额头有点慌，“您不是骗我吧？” “瞧你这孩子说的，生病了又不是什么闹着玩儿的事，我骗你干什么。”女医生好脾气地笑了笑，脸上有点无奈。 沈随走上来替他同桌说话，“不好意思，他是太想回去学习了，刚考完试怕耽误功课。” 女医生理解地点点头，转过去对路澄说，“同学，你怕耽误学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这个重感冒的情况，光凭物理降温是不能退烧的，要想尽快恢复最好还是打点滴。你直接打算在这儿挂水呢，还是打电话让你家长过来带你去医院。” 没想到一个小感冒扯出来这么多麻烦，居然还要挂水，路澄蹙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行吧，在这儿就行。” 他老爹在公司日理万机抽不开身，老妈人在国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巡演结束，想来想去还是在校医院挂水最方便。 沈随站在旁边把他的烦躁表情纳入眼底，等女医生出去做准备了，站在旁边说，“打个点滴用不了多久，为了健康着想，你还是挂完水再走。” 听到安慰，路澄的心情并没有好到哪儿去，他抬头看了一眼沈随，半敷衍地嗤了一声，“我以前倒是没发现，你有这么好心。” 沈随受了嘲讽，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意味深长地接住他的话，“以后可以慢慢来。” 路澄被他秀了一把厚脸皮，差点气出微笑。 过了一会儿，物理降温的余效失去了作用，路澄的体温又重新烧起来了。 他倒在校医院的小铁床上，手臂搭上滚烫的额头，脑子里一片混沌，连沈随走到身边都没发觉。 “对，给你同桌拿个枕头垫在手臂下面，一会儿挂水的时候会方便点。”女医生配药的间隙里，抽空往他俩这边看了一眼。 发了烧的那位小同学，昏沉沉地躺在小铁床上，硬撑着保持清醒，一看就是个勤奋要强的人，不由得感慨出声。 “现在像你们这么爱学习的孩子可不多了，上回听我们黄老说，他上个月值班的时候，碰到高二一个淘气学生，没病没痛地也要过来打请假条。唉，现在的孩子啊，真是为了逃课什么都想的出来，居然用暖宝宝量体温作弊。” 路澄：“……” 沈随看他小同桌被夸得面红耳赤的，站在旁边忍着没笑。 女医生给路澄挂完水，出去拿了个小水壶进来。老校医的那盆宝贝兰草放在办公桌上，这两天没来值班，同事们轮流帮忙打理。 沈随看了看兰草的状态，这个时间段显然不是浇水的好时候，委婉提醒了一下，女医生恍然大悟。 “我们学校懂花草的同学还挺多，上回有个小同学的母亲是花艺师，黄老听了他的建议，把这兰草叶子养的一直挺好。” “是吗？” 沈随抚摸兰草的动作一顿，把手抄进校服兜里，再没说什么。 女医生有自己的休息室，嘱咐了他们两句就拎起水壶出去了。 路澄躺在校医院的小铁床上挂水，盯久了雪白的天花板眼皮有点沉重，困得打了个哈欠。 沈随看着他同桌从飞扬跋扈的兽王，烧成了一只病恹恹的花猫，连抬爪子撵人的力气都没有。 躁的时候是个霸王，安静下来是个美人，还挺惹人怜爱。 在他神思悠远的间隙里，“美人”已经困得眼皮打架躺在床上睡着了，房间里开着窗户透气，外面天还阴着，风吹进来有点冷。 沈随走过去关了半扇，回来看到他同桌校服敞着，被子压在背底下，手伸过去准备替他把拉链拉好。 刚把手搭在衣摆上，路澄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沈随动他衣角的右手上，声音有点哑，“沈随，你他妈趁老子睡着了，偷偷摸摸地撩我衣服想干嘛？” ‎作者有话说： 澄哥：说，你是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随哥：我，光明正大的对你有非分之想。 第38章 二更 床上打架 两道凌厉视线黑沉沉地压到他的头顶。 沈随倏而抬眼，视线擦过路澄形状漂亮的下巴，跟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视。 燥热的气氛一点就着，路澄哑着嗓子，目光很危险。 “沈随，你他妈趁老子睡着了，偷偷摸摸地撩我衣服想干嘛？” “帮你拉拉链。”上面那位选择性地忽略掉他想要吃人的视线，把手搭在小同桌的外套边缘实话实说。 “老子自己有手，你现在可以滚下去了。”路澄躺在下面，黑着一张俊脸，把话从牙缝儿里往外挤。 死对头突然给你送温暖这事儿吧，咱先不论他动机是否单纯，首先这个近距离的搭讪姿势就暧昧过头了。 看到沈随停在身侧没有动作，路澄屈起胳膊肘不客气地撞开他的手臂。 他现在要不是身上哪儿哪儿都没劲，特想从床上蹦起来，拿膝盖弯儿怼上面前那张欠揍的帅脸，狠狠来几下。 沈随敏锐捕捉到小同桌眼底的怒气，空着的右手揉了一下掌心，重新塞进了校裤兜里。 “路澄，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 路澄眼角一动，斜过去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聋了。” “我没有勉强你的意思，只是建议。” 沈随靠在桌子上，嗓音有些低沉，“以我们现在的生活关系，一直僵持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你在威胁我？” 路澄烦躁地侧了侧沉重的身体，撑着床单坐起来，校医院的小铁床容纳不下他的两条长腿，跟随路澄的动作轻轻摇晃。 “你以为成功糊弄了我爸，就有底气站出来叫板了？老子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沈随眉头皱了皱，往前走了一步，“如果我真的想威胁你，何必现在站在这里表态。” “那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为我好了？” 路澄轻哂了一声，坐在床上冲他招招手，“来，沈随你过来说话。” 沈随抬起深邃的漆瞳看了他一眼。 很显然，他小同桌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不是个打算好好说话的和气态度。 “怎么，怕了？”路澄眯着眼睛看他，“不是想好好谈谈吗，你就说说而已？” 沈随在校裤兜里摩挲了一下指腹，迎着他小同桌的讥讽目光，很自觉地走过去自投罗网。 看到对面的两条长腿越来越近，路澄埋在被子里的拳头渐渐收紧。 逼不是那么好装的，想给自己找不痛快是吧，老子成全你。 沈随走到他面前，顺着路澄的手势矮了矮腰，还没来得及坐下，忽然头顶罩上一片阴影，路澄掀起被子把人盖住，死摁着沈随的手腕往床上压。 沈随的视野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听到他同桌畅快的声音从被子外面闷闷传了过来。 “你大爷，装逼装的很溜啊，继续啊。” 路澄隔着被子用全身的力量压住他，看到沈随吃瘪的样子十分沾沾自喜。 妈的，要不是今天体力不济，他非把这个欠揍玩意儿揍成傻逼不可。 被子里闷得很，沈随不声不响地被路澄捶了好几拳，品了品力道，估计小同桌撒气没撒够，拳头还挺剩劲儿。 路澄看到被子里的人很顺从地挨了打，兴奋劲儿过头后心里又起了一丝疑惑，沈随这个混账玩意儿是这种任人宰割的老实人吗？ 想到这里，他谨慎地掀起被子一角，刚拽了条缝儿，手背就被沈随伸出来的右手给盖住了。 沈随掀开被子，怕牵动到他打点滴的另一只手，很小心地侧开了身体。路澄来不及阻止，被倒过来的被子压得一个后仰，整个人摔回了枕头上。 两个人一压一躺，路澄歪在枕头上，清楚的看到沈随的额头上被闷出了晶莹的汗水，漆黑的眉眼浸沐在日光灯下越发显得深邃。 “妈的，沈随你敢压老子！” 路澄还没骂完，看到沈随忽然低头冲他笑了一下，亮晶晶的热汗顺着坚毅的侧脸滚过喉结，有一滴刚好砸到了他的鼻梁上。 “操，我日你……”路澄像是一只被激了水的喵大爷，眼底充满拒绝。 “别激动，一场意外。”沈随隔着被子单膝压住他的动作，路澄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拖到地上压得小床吱呀一响。 “再晃就塌了，一会儿有人来了怎么解释？”沈随说的路澄心头一紧，倒在被子下面停止了挣扎。 “你想怎么办？”路澄咬牙。 “握手言和行不行？”沈随笑。 你他妈…… 路澄咬着牙把话咽回去，“可以商量。” 身上忽然一轻，沈随离开的瞬间，路澄瞳孔锁紧，薅住他的衣领往墙上带。 “你他妈的，胆儿很肥啊。” 沈随被他偷袭成功也没反抗，相当配合小同桌的怒气宣泄。 校医院的小铁床晃着四条锈腿儿扭个不停。 路澄揪着沈随的衣领往墙上薅了不到三秒，外门吱呀一响，女医生端着茶杯进来查看，看到两个“勤奋友爱”的好学生，滚在床上裹着被子打架打挺凶。 - 很快大课间就过去了，八班教室里闹哄哄的，刚考完试大家都有种大解放的心理。 郭立方上节课没讲数学试卷，谢东海找人对答案找到了李齐头上，两个在年级榜上暗暗较劲的老对家，因为一题不合，站在过道里吵得不可开交。 “哎不对啊，明明这题没有设置限制条件，怎么可能只求一个答案？” “呵呵，出题老师坑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傻子。” 李齐蛋黄派吃了一半，轻飘飘地把手里的试卷丢到了谢东海怀里，“傻子，带着你的试卷赶紧走，哥不跟强词夺理的人浪费时间。” 堂堂一班之长被人当众侮辱这能忍？谢东海被试卷糊了一脸，伸手就把李齐吃了一半的蛋黄派给掐走了二分之一。 李齐眼镜一戴，打着被夺口食的报复旗号，撵着谢东海四处逃窜。 教室里桌椅板凳哐当响，大家光顾着看热闹，谁都没注意门口出现了两道高挑身影。 谢东海被李齐追杀到讲台底下，还想往前跑，冷不丁地撞到了一瓶矿泉水上，冰凉的塑料触感贴到脸上，抖得他一激灵。 “让让？” 路澄挎着校服站在讲台上，撩起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俩。 谢东海压着李齐“嗖”地往后一退，两人果断放下私人恩怨给大佬开路，彼此求生欲都很强。 沈随站在旁边，把飞到讲台上的两张试卷叠好了交给战战兢兢的班长，谢东海跟捧着烫手的山芋似的，眼角眉梢都很慌张。 路澄打完点滴回来，虽然退了烧，身体还是有些困乏，丢下沈随一个人揉着太阳穴下了讲台。 谢东海站在过道里侧着身子让路，看到大佬精神不济的模样，等人走远了忍不住走到沈随身边打听。 “沈随同学，路大佬好像是真的生病了啊。” 沈随听他的语气，带了一股跃跃欲试的吃瓜想法，站在原地好奇反问，“怎么，难道我同桌还有一个百毒不侵的新人设？” “不不不。”谢东海高深莫测一摆手，“昨晚贴吧又炸了，说路大佬的正牌女友找上门了，两人因为第三者的介入站在学校门口闹分手，把路大佬都给逼得跑回教室避难了。” 吃瓜之王站在沈随后面，悄悄往路澄的方向看了一眼，无不感慨地下了总结。 “我看你同桌这不是普通的感冒，怕是因为情伤才落下的病根儿！” 沈随：“……”你们吃瓜群众都这么想象力丰富吗？ 路澄坐在最后一排闭目养神，贴在手上的止血胶带忘了撕，抬手揉眉心的时候的确看起来有那么两分颓废气息。 裤衩从厕所回来，看到他澄哥坐在位子上，立马走过来关心，“澄哥，你好点儿没？” “还行。”路澄鼻音浓重，余光扫过不远处的一道高挑身影，他现在别的都好，就是憋着一肚子闷气没处撒，挺想把某人摁到墙上一顿好揍。 - 隔天，月考成绩出来了。 三中的老师批试卷速度飞快，这门刚监考完，下一场就带着答题纸去考场批阅。在紧凑的时间安排下，连带高二的年级大榜都排出了详细的数据分析对比。 谢东海比阅卷老师更心急，昨天没等来郭立方的月考成绩张贴通知，今天自己跑办公室去要了。 裤衩看他火烧屁股似的跑出了教室，手机一放，转过去跟他澄哥八卦。 “咱班长这行动力，一看就适合干宣传，整个大喇叭到社区去，谁都逃不出他积极挥舞的小手心。” 有了谢东海的积极动作，八班其他榜上有名的几位尖子生也坐不住了。 “天真，太天真，自己估的分那能算数吗？” 李齐手里抄了面小圆镜，一边坐在凳子上拨弄发型，一边忙着跟人下注，“别看他假积极，这次月考，咱班第一要是落到谢东海头上，我请你们所有人吃蛋黄派。” “……” 学霸的世界，学渣无法理解。 裤衩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翻看试卷的沈随，忍不住开口问，“学霸你告诉我你着急吗？” “着急？” 沈随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手上动作一顿，想了想告诉他，“急不着，我心态好。” 裤衩冲他这个气定神闲的表现竖起大拇指，“兄弟很行啊，大将风范。” 正巧路澄转过去跟他说话，看到自家小老弟，捧着沈随这个欠揍玩意儿狂吹彩虹屁，兜头给了他一巴掌。 “范儿什么范儿，有时间吹彩虹屁，不如去药店多买两张膏药贴，是谁昨天拽着我的袖子鬼叫，再考倒数就要回家跪搓衣板儿了？” “哎哥，我知错了哥，别揍脑袋，影响智商。”裤衩抱着脑袋泪流满面。 这次考试实在是时运不济，监考他们的老师，一个个都是“明察秋毫”的人精。 裤衩打铃之前特地把打好的小抄藏在袖子里，等监考老师一来犯了怂，愣是没敢拿出来翻看。 教室里忽然起了骚动。 路澄歪在凳子上头一抬，看到门外有个穿校服的人影闪过，紧接着大半个班级的人开始撸起袖子往讲台上冲。 “哎，别挤别抢，月考成绩单只有这么一份，撕破了我得拼起来给老班手抄一份！” 谢东海刚把成绩单从办公室里拿过来，就被坐在底下蠢蠢欲动的同学们围起来了。 远远的，只看到举起成绩单的一只手在空中挥舞，谢东海已经完全淹没在看成绩的大队伍里。 “哥们儿，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跑去办公室看成绩，勾的别人心痒痒的，真是不厚道！” 李齐按着他的肩膀蹦起来，伸手一抄成绩单，顺顺利利地从谢东海手里截了胡。 “来来来，别着急，带了手机的朋友们，哥给你们人手拍张照片过去，一起看一起看。” 李齐特别能带动大家的情绪，这话一说出口，伸到他面前抢成绩单的几只手，马上落了下去。 个破成绩单到底有什么好抢的，又不是个金疙瘩？？ 路澄坐在凳子上嘴角抽搐，还没来得及吐槽，他小老弟就受到了情绪感染，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颠颠儿跑上了讲台。 “……” 裤衩用力挥舞着两条胳膊，一个猛子扎进人堆里卖力呐喊，“哎，学委，你也帮我看一下！” “行行行，安排上了。” 李齐井然有序地拍了一波照片放出去，有组织地分散了讲台上的拥挤人群。等裤衩凑上去的时候，直接把老长一张成绩单给了他。 这次八班的月考成绩单跟以往有所区别。郭立方是个很会照顾学生自尊心的班主任，打印成绩单的时候直接就按学号排的序，没像别的班的老师那样根据考试名次张贴公示。 排的还特细，一眼看过去全是密密麻麻的核分小项。 裤衩看得眼晕，小拇指点到名次后面，把全班倒数十名的学号全部定位了一遍，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等数到一半的时候，才想起来没发现他澄哥的名字。 咦，眼花了？看漏了？ 裤衩挠挠脖子往下一瞥，在成绩单上找到他澄哥名字的时候，瞪着眼珠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差点没站稳。 ‎作者有话说： 澄哥：这种打法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太仁慈了） 随哥：那，边喘气边打的那种？ 第39章 神他妈神迹出现了，这是眼屎出现了。 裤衩“啪嗒”一声把手拍到了墙上，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拿着成绩单兴冲冲地跑回座位。 “草草草，神迹出现了。” “看完成绩了，周末回家膝盖能保住了？”路澄歪在凳子上玩手机，抽空看了他小老弟一眼。 “比起澄哥你的荣耀，兄弟一个膝盖算什么！”裤衩眉飞色舞地把成绩单拎他澄哥跟前去，“澄哥，你自己瞅。” “？”路澄一头雾水地看过去，往他小老弟手指戳的位置下跳了一行，抽着嘴角看了裤衩一眼，他小老弟挤眉弄眼地凑过来。 “澄哥，这分数……嘿嘿，你考试的时候怎么操作的，教教我呗。” “老子教你清醒！”路澄黑着脸，照着他的脑袋揍了一巴掌，神他妈神迹出现了，这是眼屎出现了。 “你他妈能不能看好了再吱声！” 裤衩黑人问号脸，两只手圈住他澄哥的学号往后挪位，停在分数栏那空擦了擦眼睛，差点当场石化。 这不对啊……明明刚才看的不是这个数啊，怎么少了一个零？ 他目光下移，落到同考场的沈随学号上，跟他澄哥位置一上一下，好像分数也差不……不得了，看走眼了，他澄哥只考了沈学霸一个零头。 两人因为考场顺序，学号挨在一起，这分数挂在成绩单上特别容易混淆，也特别有对称美。 另一边，沈随已经从谢东海友情群发的成绩单照片上看到了自己的考试成绩，这个数字在他的估算范围内，中规中矩，不算太惊喜。 上课铃响的很及时，郭立方夹着书本走进教室，笑微微地站在讲台上说话。 “大家成绩单都看到了吧？” 教室里稀稀拉拉响起一片“嗯”，听得出来情绪不是很高涨。 月考之前，严主任已经在年级大会上放了话，这次考试成绩倒数的五个班级，放学之后要留在学校打卡学习，灰扑扑的成绩单摆在那里，这次恐怕难逃一劫。 郭立方站在讲台上努力带气氛，“这次的试卷难度，总体来说要比我们平时训练的题目要上一个台阶。大家不要灰心，胜败乃兵家常事，就当是为高考提前热身了。” 说到这里，他话题一转，脸上笑容加深。 “人生也不全是失意嘛，下面呢，我有个好消息提前跟大家分享，这次的月考成绩出来以后，全校第一出在我们班。” 底下的同学们回味着郭立方的心灵鸡汤，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嗯”过一声后，一个个秒变震惊脸。 卧槽，全校第一出在他们班，这消息比八班在全年级排名倒数第五，还让人吃惊好吗？ 五十多双目光轮流在谢东海跟李齐的身上滚了个遍，路澄歪在凳子上往沈随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同桌拿着笔在资料书上圈圈点点，听到这个消息完全没在意的。 “大家可能对这位同学不太熟悉……”郭立方难得卖了个关子，拧开保温杯喝了口茶，慢悠悠地把视线落到最后一排，“沈随同学，祝贺你考了全校第一。” 八班同学集体震撼了一下，转校生这么强？一来就让全校第一的位置换人了！ 谢东海坐在底下仔细翻了翻成绩单照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沈随的一卷核分项整整齐齐一片满分，连最拼人品的作文分数也高的离谱。 了不得了不得，以为是个单纯学霸，结果是个深水王炸，照这么发展下去，以后三中的年级大榜要重新洗牌了。 教室里频频响起惊叹，路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旁边扫了一眼，他同桌考了全校第一依然很坐得住，看上去好像完全没把这份殊荣给当回事，装逼于无形。 沈随合上书本，黑笔停在手上走了一圈，很谦逊地对郭立方的祝贺表示感谢，心里话说出去能气死人。实力范围内的检测，对他来说只是反复刷新数据，他遇到的难题不在学习上，所以期待有限，水平过关就好。 下了课，郭立方不忘到后面走一圈。 路澄看班主任一脸春风和煦的样子，刚想腾地儿给他跟“新任全校第一”促膝长谈，没想到郭立方脚步一停，站在了他的桌子旁边。 “路澄，你这次考试发挥的不太好啊。” 同样是坐最后一排，一个考了全校第一，一个考了全校第一的零头，对比实在太强烈，郭立方尽量语气委婉地跟他谈心。 “……”路澄进高中以来，从来没有过被老师过问的苦恼，连着两次享受到被班主任高度关注的帝王待遇，手肘撑在桌子上只有一个无话可说。 “别紧张，老师也不是怪你。”郭立方想想他成绩单上的那个数字，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考出来的，避免话题过深刺激到路澄的“敏感”心灵，出言安慰道，“一次失败不要紧，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只要你有想学的心思，迟早有一天，会跟沈随做的一样好。” “行吧……”路澄抽了抽嘴角，简直不知道郭立方是从哪儿看出来他紧张的，又怕哪句话说出来戳到他的话匣子上，含糊着应了他一声。 郭立方郑重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过来冲沈随比了个大拇指，“沈随啊，你的实力远远超乎了老师的预料，起了这个好开头，下次还要继续保持，平时有余力可以多帮帮同学，我看路澄就很需要你的帮助嘛。” 怎么还有老子的事儿呢？路澄坐在旁边耳朵竖起来，他同桌考了全校第一跟他有什么关系？？ “您放心，我会的。”沈随看过来的时候恰巧跟他对视了一眼，自动自觉接上后半句话，“我相信路澄同学可以比我做的更好。” 路澄听了目光沉沉的，等郭立方一走，斜了他一眼，“你说这话几个意思？” 沈随语气还挺认真，“我觉得老班说的有道理，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放在你身上不是没有可能。” 路澄嘴角动了动，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回答，歪到凳子上哂了一声，“老子谢谢你。” - 月考后的第一节 体育课，路澄虽然感冒还没好，但是不肯放过出来游荡的机会，跟裤衩俩人一人一瓶矿泉水，站在场外看热闹。 这节课操场很空闲，他们班男同学聚在一起打篮球，谢东海看沈随落单特地把人叫上，一帮打球水平人均及格线以下的学霸冲锋团，追着篮球尽情挥洒汗水。 沈随很低调地挑了一个后卫的位置，配合队友的老年人步伐不停慢动作回放，尽量保持一个中规中矩的水平，不至于走位太出挑，也不会出现坑队友的情况。 路澄人在场外听到篮球砰砰响，转过来看了一眼他同桌差强人意的表现，敲着矿泉水瓶子嗤之以鼻，“就这技术，还好意思上操场献丑？” “一、二……六、七，第八个了吧。”裤衩点着手指站在旁边数数。 “什么八个？进球八个？”路澄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就进了一个还是碰的，你会数数吗？” “不是澄哥，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操场来了很多妹子啊。”裤衩看的角度跟他略有不同，摸着下巴给他澄哥分析，“刚刚有十二个妹子从操场路过，停留时间均超十秒钟的有半数以上，这还不包括一眼就看到沈学霸的幸运少女。目前她们中采取买水措施的已有三人，还有五个正在赶来的路上……这桃花旺的，啧啧啧，酸的我牙都疼了。” 路澄听了嘴角抽搐，“你的数学天赋真让我刮目相看。” 裤衩一脸娇羞，“澄哥，随便夸夸就行了，你想个成语也不容易，我听了怪不好意思的。” “……”路澄脸色一黑，捏的塑料瓶子嘎巴一响，想把矿泉水倒他小老弟脑子里用力涮涮。 不远处的操场上，沈随慢悠悠地从他眼前小跑过去，腿太长，人太白，想不注意都难。 成绩曝光之后，这位力压彭磊的“新晋全校第一”，很快轰动了整个高二，八班突然杀出这样一匹黑马，短短两天内，“沈随”这个名字就成了年级新热词。 差不多到了下课时间，沈随打完下场走到球场外面，真有其他班的女生等在附近跑过去送水。 路澄拧着瓶盖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学霸挺牛逼啊。” 裤衩点头称是，站在旁边投出赞同一票，“说真的，沈学霸人长得帅，成绩又拔尖儿，脾气看起来还好，妹子往这儿一排队，可不来一个迷晕一个。” 路澄：“……” 七八个饮料瓶送到面前，沈随一个都没接，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路澄站在场外抬脚要走，被裤衩拽了一把袖子，“哎哎哎，澄哥，沈学霸好像朝咱们这儿走过来了。” “？”路澄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是，抛下大把的迷妹走过来跟他炫耀了。 “这么巧，你们也从这里回教室。”沈随臂弯里搭着校服外套，因为刚运动过，穿在里面的白衬衫顶端开了一粒纽扣，汗湿的喉结擦着微敞的衣领上下起伏。 路澄心里莫名有点不爽，扯了扯唇，眯着眼睛往外蹦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沈随低头往他手上看了看，“矿泉水拿了一节课都没喝，给我喝一口，下节课还你一瓶新的怎么样？” 路澄气笑了，“不好意思，我们很熟吗？” 场面有点尴尬，裤衩主动把自己新买的矿泉水递过去打圆场，“哎，学霸，我澄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你要渴了先喝我的吧。” “开个玩笑，不用客气。”沈随谢了没接，搭着臂弯里的校服从他小同桌面前走过去。 裤衩低头看了看左右两个塑料瓶子，站在原地挠头，“澄哥，这俩不都是矿泉水吗，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沈学霸非得喝你的，因为你那瓶比我贵了五毛钱吗？” “……”路澄被他问的一噎，站在原地烦躁地扯了一把衣领，“没事找事吧，谁他妈知道。” - 沈随拎着校服转身去小卖部买水，里面人不多，一台老旧的电风扇挂在头顶悠悠打转。 他走到货架前面拿了一瓶运动饮料，刚准备走人透过宽敞的架层空隙，看到对面有道熟悉的身影低下头一闪而过。 沈随漆瞳一沉，拎着饮料往里走，看到何文康若无其事地推着眼镜，绕到货架后面的零食区去买东西。 小卖部最近有卖新鲜的小番茄，是老板自家地里种的，洗干净之后分好了装在纸箱子里按袋卖，三块钱就能买到一大把。 沈随站在斜角往那边看，何文康旁若无人地伸长了手在几个袋子里挑拣，小的、没红透的、连稍微破了点皮的，全被他丢进了角落的袋子里。 同班的有个女生，路过旁边有些看不过去，忍不住走过来小声提醒，“何文康，你这么挑挑拣拣，人家老板还怎么卖啊？” 何文康听到这话并不脸红心跳，抬手一扶大黑框，很刻意地看了她一眼，“我是消费者，有权保障自己的权益，你喜欢吃亏，关我什么事？” 站在对面的女生要被他气死了，手里提着要买的东西直接去柜台结账。 沈随观察了片刻，发现何文康只是单纯地在买东西，没有私下想搞小动作的迹象，心里推测刚刚那一瞬间产生的警惕，恐怕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拎着运动饮料往柜台走，何文康正好也挑完了小番茄跟在他后面结账，等沈随转身露出了正脸，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竟然提着塑料袋跟出来了。 “沈随同学，我没有认错吧。”何文康追上来，扶了一下脸上的大黑框，端着声音问。 “有事？”沈随停下来看了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不知道何文康跟自己有什么可说的。 “这个……首先恭喜你这次月考取得了好成绩，今天难得在路上碰到你，我想请教你一些有关学习的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 何文康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不让自己的出现显得太刻意。他们实验班比普通班的学生要早了解这次考试的情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转校生，居然摘走了全校第一的桂冠，他心里是一直不服气的。 三中这个竞争激烈的学习战场，已经有一个彭磊了，现在莫名其妙又跑过来了一个棘手的转校生，何文康有心过来探探底，好让自己心里有个数。 “沈随同学，能不能把你的答题纸借给我看看。” 沈随听他这个阴阳怪气的口气，保持着单手插兜的姿势转了过来，“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何文康把滑下来的黑框眼镜重新扶上鼻梁，嘴里说得有模有样，“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对比对比你的解题过程参考一下思路。” 沈随替他尴尬，“偶尔一次运气不算什么，二班的彭磊同学常驻三中全校第一的位置，你跟他借答题纸比较明智。” 看到何文康还不死心，扶着眼镜想跟他论辩，沈随接在后面补上了下半句话，“毕竟你们都是实验班的同学，又在彼此隔壁，私下里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何文康被他拿话一噎，想起自己被彭磊揪进厕所警告那事，脸上红白一阵，硬着头皮给自己找台阶下，“既然沈随同学不方便，那我改天再向你讨教一下学习方法。” 沈随扯了扯唇，懒得跟他多费口舌。 - 隔天，等全年级的成绩汇总上报到教导处，八班果然稳坐倒数第五的宝座，被严主任归类到“晚自习常驻学校打卡”的班级当中，享受跟实验班同等苦学待遇。 郭立方坐在讲台上安慰学生，“不要把它当做是苦难，换种思考方式来想，这也是提高我们学习成绩的一个大好机会。” 底下的同学听到这话更丧了。 裤衩生无可恋，趴在桌上哀嚎，“相信我，咱班没人会这么想，这话只有您觉得对。” 郭立方掏心窝子地说了一句大实话，“知耻而后勇，老师跟你们并肩同行。” 路澄后背贴墙，歪在凳子上戴上耳机，把自己跟教室里的鬼哭狼嚎隔绝。 郭立方安慰完学生，走在教室里转了两圈，脚步停在沈随的座位旁边，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桌面。 “沈随啊，你出来一下。” 这个时间，其他班级都在上课，走廊外面没什么人。 郭立方把学生叫出来开门见山地问，“沈随啊，就你这次的考试成绩，老师心里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咱们学校对外保送的事项，是特别特别优秀的学生才能拥有这个争取名额的机会，照理来说入选实验班的同学胜算是更大，但是老师觉得你很有天赋，如果有这方面的想法，会想办法替你争取机会的。” 沈随听到半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婉言拒绝道，“老班，谢谢你替我着想，但是运气这种事，谁也说不准，还是顺其自然吧。” 郭立方没想到他会开口拒绝，脸上有些惊讶，“你这个成绩保送T大绰绰有余，不要有压力，只要保持住现在这个劲头，胜算还是很大的。” 每个人的境况跟未来都不同，沈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解释自己心里的想法，薄唇动了动，索性保持沉默。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老师，机会难得，一定要好好把握啊。” 郭立方前面连用了两个“特别”来强调这件事，足以说明对自己的看重跟期待。 沈随没好意思继续开口拒绝，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好，我想想。” 教室后门附近趴了一串人，谢东海猫着腰蹲在地上，一起身磕上了李齐的下巴，精致BOY伸着脖子差点咬到舌头，被跟过来凑热闹的裤衩，捂住嘴巴及时捞了回去。 “靠靠靠，我就说，老班把沈随同学喊出去肯定是为了提保送T大的事儿。” “得了呗，你就羡慕嫉妒恨吧，老班不找你，你可以厚着脸皮上门毛遂自荐啊。” 李齐说完，把打赌输掉的一盒蛋黄派丢到谢东海怀里，“别看我，我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从来不想这些摸不到边儿的花哨玩意儿。” 裤衩分到一只蛋黄派，撕了包装拿在手里咬了半口，“可是据说咱们学校的名额，已经内定好了是彭磊吧，那沈学霸还能争得过吗？”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集体陷入沉默。 二班那位，要成绩有成绩，要人脉有人脉，据说还跟校长沾亲带故，这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估计刚不过。 后门“吱呀”一响，站在外面讲话的两位回来了，大家迅速各就各位，闪身回到座位上去了。 沈随回到最后一排坐下，不小心踢到了小同桌的凳子，路澄皱了皱眉，从耳朵上拔了一只耳机线下来，极具警告意味地看了他一眼，相比平时的炸毛样儿，要看起来多了两分冷漠。 直打他受伤作假那事儿被路澄发现后，两人的关系一直拧巴着，没有最坏只有更坏，要想对上一句不带脾气的话，那得看机缘。 裤衩坐在前面装模作样订正试卷，时不时瞥一眼郭立方背着手走在教室里四处游走的身影。 两秒后，路澄的桌角多了一张小纸条。 他小老弟歪歪扭扭的狗爬字很得大哥的真传。 ——澄哥，我刚站后门那儿听到沈学霸跟老郭说，他打算好好争取保送T大的名额了，这要跟彭磊杠上，你说刺激不刺激。 路澄目光一停，下意识地往沈随那边看了一眼，他同桌还真是特别认真地打开试卷，开启了刷题模式，配合裤衩刚才传递过来的小道消息，很有一种“我沈随要跟全校第一一争高下，勇夺T大保送名额”的积极架势。 牛逼，无敌。 路澄哂了一声，把纸条揉进掌心，随手扔进了喝空了水的塑料瓶子里。 想从彭磊嘴里咬块肉过去？天真的可以，怕是好处没占到，先得摊上事儿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澄哥：我们学渣也是要面子的，请某人不要分数碰瓷 第40章 脸色能跟夜色相媲美。 下午大课间，走廊忽然变得一片拥挤。 楼上的水管今天报修，实验班的东西厕所停了水，很多人被迫从楼上跑下来解决方便问题。 路澄本来想去小卖部买饮料，经过门口听到里面闹哄哄的，偏头一看看热闹的人比等厕所的还多。 他同桌上个厕所，不知道怎么就跟实验班那帮人起了冲突。 彭磊站在对面，一脸似笑非笑，“沈随同学，大家都想节约时间回教室学习，但是公然插队是不是不太合适？” 谢东海全程在场，没见过自己撞了人还这么不要脸的，忍不住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大家都是讲素质的人，没有发生的事情凭空捏造不太好吧。” “你一普通班的，谈素质之前先把智商提升提升，月考成绩全校倒五的班级，怎么走到外面连话都说不利索。” 马脸单独出列，高着嗓门替彭磊帮腔，语气特别横。 他们今天下来就是为了故意搞事，这个沈随平时看起来挺低调的，没想到月考居然压了他们实验班的成绩榜，不说彭磊，就连他们都心里憋屈。 实验班人多势众，围着圈子针对一个沈随。 路澄抄着手臂站在外面，打算看他同桌怎么收场。 沈随比他想的要镇定，站在那里完全是一副“没见过大场面，所以不知道该给什么表情”的认真态度。 倒是谢东海看到人围上来，心里特别慌张，茫然四顾看到路澄站在外面，仿佛看到了救星。 “路、路澄同学！” 大佬的名字一叫出来果然很有震慑力，围观群众听到路澄也在这里，吃瓜吃的一噎，很自觉地让到两边给大佬分出一条路。 路澄双手抄兜：“……” 对面的气氛剑拔弩张，周围的人齐刷刷地看过来，这个时候不做点什么，很容易让人觉得他对实验班这帮孙子犯怂。 看到路澄走过来，彭磊瞳孔一沉，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上个厕所屁事这么多，烦不烦。”路澄把横在路中央的破扫帚踢到一边，马脸很有阴影地往后退了一步。 事情越闹越大，裤衩他们坐在班级里听到风声，纷纷从教室里赶了过来。 李齐特地戴上眼镜，视野清明地抄着手机走过来，“哟，热闹啊，谁想厕所门口打卡合影的，我给他免费来一张高清修图。” 八班的人越来越多，彭磊他们有心折腾也力不从心，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沈随一眼，擦着路澄的肩膀走了。 危机解除，谢东海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刚想回头安慰一下沈随，看到人家已经走到路大佬身边去了。 “有完没完？”路澄保持着往外走的姿势，皱着眉头回盯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个麻烦又欠揍的混账玩意儿，还想吱啥声。 “想过来跟你说句谢谢。” “停！” 沈随话说到一半，被路澄抬手打断。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老子没这个意思。” 路大佬肃着一张高冷脸，临走之前特地附送了一个丑拒的眼神给他同桌。 - 晚自习，路澄拿着郭立方开的病假条去找“阎罗王”报备。 严主任看了他这副脸色红润的样子，尾音上调，“你这叫发烧挺严重？” “我昨天刚挂水，所以见效快。”路澄把校医院开的收据拿给他看，偷偷把手心放在裤缝线上擦了一把汗。 严主任低头一看，收据右下角的确是个新鲜出炉的时期，“证据确凿”挑不出毛病，只得给他放行。 等签字的时候，路澄背着“阎罗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他的重感冒早好了，昨天也压根儿没去校医院挂水。 今天为了逃晚自习急中生智，把已经开好的收据翻出来，拿颜色相同的黑水笔，硬在日期最后的小数字上多圈了一笔，达到蒙混过关的目的。 严主任忙着处理文件，没有盯在上面细看，路澄拿完病假条刚准备脚底抹油，教导处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何文康站在门口往里打报道，“主任您找我？” 他没想到路澄也在场，看到了人后有些不安地扶了一下脸上的大黑框。 严主任停了笔，扭头对路澄说，“没别的事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何文康你进来说话。” “阎罗王”替四眼仔变相赶人，肯定不是讨论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事。 路澄嘴上哦了一声，拿着病假条出去了。 教导处的大门跟在后面关上，他看到何文康当着“阎罗王”的面掏出手机，这傻逼不知道又捕风捉影了什么消息，跑过来打小报告了。 - 预备铃一打，八班教室进入晚自习准备状态。 裤衩被枯燥的刷题时间折磨得苦不堪言，拿着杯子到饮水机那儿泡了一大包黑咖啡提神。 刚喝一口，就看到他澄哥一脸轻松地推开后门走了进来。 “澄哥，‘阎罗王’给你签病假条了？” “物证在手，一句话的事。” 路澄直接穿过他同桌的凳子回到位子上。这个时间，沈随的座位上罕见没人，桌上的书本整整齐齐地叠在桌角，没有翻开的迹象。 “澄哥，你现在就走了吗？” 少年不知自由贵，为曾经逝去的美好夜晚流下悔恨的泪水。 裤衩一脸憔悴，“哥，我要是个挂件儿就好了，直接抱着你的大腿出校门。” “下辈子吧。”路澄吹了声口哨，动作轻快地把手机从桌洞里拿出来抄进兜里，顺手拍了拍他老弟的肩膀，“记得往标志了长，到时候哥给你配一根纯金的吊链儿。” “……” 路澄光揣了个手机往外走，包跟笔一样都没拿。 出了教室没多久，看到拐角里走出来一个高挑的熟悉身影，楼道灯光有点暗，他看不太清人脸，只看出两条逆天长腿把宽松的校服裤子衬得特别有型。 沈随远远地走过来，单手插在校裤兜里，跟他同桌碰了面，不避不躲，表情特别坦荡。 路澄见了人心烦，本来想岔着道走，没想到沈随这么厚脸皮，偏还就不想让了。 两人硬生生把一条宽敞的走廊走成了直线，差半米就快撞上的时候，沈随率先停下脚步，低头打量了他一眼，“你现在准备出学校？” 这语气听起来就跟“你要翻墙出去鬼混”是一个调调儿，路澄刚想说自己是光明正大请的假，又觉得吃饱了撑着跟他解释个什么劲儿。 于是抬起下巴哂了一声，“知道就别挡路，赶紧回去做你的题。” 他抬脚要走，袖子被人拽住了。 沈随薄唇动了动，不屈不挠地提醒他，“严主任今晚值班，晚自习的时候会过来点名。” 路澄甩开他的手，“小老弟，这是你们好学生应该操心的事。” 沈随不知道路澄早跟阎罗王请了假，这么着看起来，他小同桌的行为无异于嚣张找死。 两个人站在走廊里谁也没让谁。 旁边的楼道忽然传来下楼的脚步声，沈随靠外站着听得特别清晰，怕他小同桌在人眼皮子底下曝光，侧着身体挡了一下。 两个人贴着墙根脚步晃了晃，路澄跟他对顶了一下肩膀，爆粗口的心蠢蠢欲动，刚准备出声，手被沈随压上了冰凉的瓷砖。 “等等。” 沈随借着走廊尽头的微弱灯光，给他一个打住的眼神。 刚才下来的那人还没走，脚步咚咚地踩着楼梯走下来，跟他们隔了一个拐弯，站在漆黑的楼道里接电话。 “喂，彭哥，我让人到八班看过了，两个人现在都不在教室。不过你放心，刚何文康从教导处出来的时候，说路澄已经拿着病假条出学校了。” - 上课铃响，沈随一个人若无其事地回去上晚自习。 从他进教室的那一刻起，两道暗处投来的视线牢牢盯在他的身上，只等目标人物一出来，就开展抓捕行动。 然而，沈随在教室里坐得稳如泰山，翻翻课本刷刷题，偶尔看一眼手机，完全没有要出去想法。 两个负责蹲点的小跟班，挤在蚊子乱飞的墙角全程盯到下课，等教室里的人走了三分之一后，沈随终于慢吞吞地从凳子上起来了。 下课是学生扎堆的高峰期，俩小跟班带着一脸的蚊子包混进人堆里牢牢跟紧了沈随。 “妈的，这小子走位好骚，怎么就不见人影了？” 两人目光焦灼地跟在沈随后面拐了三个弯，眼睁睁地把人跟丢了。 沈随站在柱子后面，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转身走进了对面的楼梯。 - 下课时间一长，整栋楼都空的差不多了。 今晚除了两个实验班，只有月考倒数的五个班级留在这里上晚自习。值日生打扫完了回宿舍，教室一片一片地熄灯。 何文康拎着包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很小心地留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八班的人全都回去之后，拧亮了手电筒偷偷摸摸地去开后门。 教室门吱呀一响，手电筒的灯光映亮了何文康在最后一排摸索的身影。 路澄跟沈随两个人蹲在斜对面的台阶上，把他翻桌子的动作看了个明明白白。 “你桌子里藏什么宝贝玩意儿了，值得四眼仔这么拼命找？” 路澄蹲在地上打了个哈欠，胳膊肘跟沈随碰到一起，收回手臂往旁边挪了挪位。 沈随观察了对面半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翻桌子不一是在找，也可能是为了放。” 过了会儿，何文康拎着书包出来了，熄了灯的走廊里特别空旷，他做贼心虚，关门的时候手电筒啪嗒一声滚到地上，吓了自己一跳。 路澄脚下差点被光照到，及时挤到沈随身边，两个人的额头撞到一起，疼得他嘴角抽搐，脸上的表情瞬间能跟夜色相媲美。 何文康心跳加速地捡起手电筒跑了。 路澄蹲在地上迅速起身，揉着额头“靠”了一声，跟沈随一前一后走进教室。 两个人用手机照了照座位，何文康在走之前已经把沈随的桌子收拾恢复原样。沈随搬开书本重新找了一遍，从贴着桌壁的一侧抽出来一个折叠好的档案袋。 “打开看看。” 路澄挤在旁边看着沈随倒出了半张身份证复印件，“彭……彭磊？四眼仔把彭磊的身份证复印件塞你桌子里干嘛？” 沈随站在原地没说话，用手机照着档案袋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目光落在封口的模糊红印上，心里猜到了一个答案。 ‎作者有话说： 澄哥：听说有人想当我挂件儿（拍大腿）。 随哥忽然目光一沉。 啊啊啊这章改了好多遍，澄宝跟随宝不久要领爱情剧本了~ 第41章 “路澄，你想不想用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第二天早上，路澄一到学校就听说实验班出了乱子。 具体不知道是彭磊搞丢了学校的什么文件，“阎罗王”本来今天调休，临时又回学校，一个早自习去二班走了好几趟。 不少人经过走廊的时候，看到严主任跟二班班主任站在教室外面交谈，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大家都在同一栋理科楼里，哪个班有风吹草动，闹起来了轻易瞒不住事儿。 裤衩去谢“瓜王”那里转了一圈，跑回来跟他澄哥八卦，“牛逼牛逼，彭磊丢文件那事儿炸上贴吧了。” “他丢什么文件了？”路澄想起昨晚那事儿，忍不住往沈随的方向看了一眼。 裤衩神秘兮兮地凑他澄哥耳边捣鼓，“听说，是为了T大的保送名额准备的信息资料，彭磊昨天下课去食堂吃了顿饭回来，东西全没了。” 老实说，这事儿吧，惨是挺惨的，但是落在这种人身上，只能说报应来得大快人心。 等裤衩转过去，路澄屈起手指敲了敲沈随的桌角，“你把那玩意儿扔了没？” 沈随把试卷翻过去一页，“昨晚出校门的时候就扔了。” 路澄看了他一眼，后面的话没往下说。沈随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很轻松，好像完全没把何文康昨晚做手脚的事情放在心上。 没多会儿，彭磊丢了保送资料的事情彻底传开。吃瓜群众啃到一口大料，从私下八卦变成公开讨论，每个人都很好奇偷资料的人是谁。 事情的热度一直在上升，路澄把裤衩的手机征用过来刷学校贴吧。可能是因为有过前车之鉴，他心里总有种预感，彭磊丢文件这事可能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风平浪静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下午大课间的时候，郭立方突然出现在教室后门，进来敲了敲桌子，把他俩带到了教导处。 彭磊跟马脸提前到了地方，看到他俩过来，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主任，我们班的同学来了。” 郭立方在路上跟两个学生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把人带到地了没有离开，站在旁边陪听。 “行，人都到齐了，那就关上门说话。” 严主任意味深长地看过来，“路澄、沈随，现在二班的彭磊同学，指认你们两个偷了他的保送资料，希望能去八班找一下，你们有意见吗？” 路澄站在旁边嗤了一声，“空口说白话我也会啊。” 严主任背着手扫了他一眼，“昨晚整个高二年级，只有实验班跟月考倒数的五个班级，在学校上晚自习。白天又有那么多人看到你们在厕所发生过冲突，怀疑你们有有重大嫌疑很正常。” 严主任目光如炬，“还有，我倒是也很想问你，你不是昨晚拿着病假条发烧出去挂水了，一个人在学校里游荡什么？” 路澄皱起眉头刚想替自己分辩，沈随挡在他前面开了口，“没有做过的事情，再怎么演技逼真，也不会成为事实。主任，我们可以接受检查，但也希望二班的两位同学能替自己的言行负责。” 严主任听了听，转向彭磊跟马脸，“那你们的态度呢？” 彭磊抬起头，“如果真的是误会，我们会给八班的两位同学一个说法。” “行。”严主任把马脸喊出列，“你们三个留在这里，让马元冲跟郭老师去八班找一下。” “去呗。”路澄一脸不在乎。 马脸跟着郭立方去了八班教室，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脸色有些难看。 彭磊跟他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有疑惑，明明昨晚何文康已经把东西塞到沈随的桌子里了，怎么会没有了？ 路澄看到他俩吃瘪的模样想笑，“主任，既然什么都没找到，是不是能还我们一个清白了？” 严主任目光严肃地看向彭磊，“你们两个不是口口声声说，是八班的同学偷了资料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彭磊沉下脸色，对上沈随清明的目光，眼底划过一抹暗色，“主任，偷了东西可以销毁，但是我们有证人，可以证明他们偷资料的事实。” 路澄目光不爽，“你他妈有完没完，” 马脸跟他对骂，“你这是做贼心虚！” 严主任：“都别吵了，彭磊，你有什么证人？” 彭磊余光一扫，意味深长地冲沈随笑了笑。 “主任，一班的何文康同学可以帮我作证。” 等何文康推门进来，沈随看到他拿在手里的学生证，一摸口袋，发现自己疏忽了。 严主任从何文康手里接过沈随的学生卡，脸色一变，出口质问道，“你们两个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学生证会自己长了脚往二班跑吗？” 彭磊冷眼旁观，心底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提前做了两手准备，现在人证物证都在，就算路澄跟沈随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路澄没想到这帮人这么下作，气得冲上去拎住何文康的衣领， “昨晚打着手电筒去我们班栽赃嫁祸的人不是你？还敢出来作伪证，胆子不小啊！” “混账，犯了错还敢当着老师的面当众打人，你们眼里有没有我这个教导主任！” “路澄，别动手，赶紧把人松开！” 教导处变得一团乱，郭立方眼见学生吃亏，又找不到证据来辩驳，趁着严主任当众发火前，赶紧上去拦住他。 好说歹劝，稳住了局面，郭立方带着学生先回教室。 “等等，沈随你留下来。” 严主任开口叫住他，把人单独留下谈话。沈随转身进来，把教导处的大门关上。 严主任的脸色很不好看，“进学校的第一天，我就关照过你不要惹是生非，顾及面子没有把话说开，既然换了一个新环境不懂珍惜，当初就不要来三中。” 沈随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他转学本来就不是自愿的，但是听严主任的语气，仿佛接纳自己，反而是做了很大的成全。 没等他思考出结果，严主任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把手机屏幕倒扣在桌子上，回头看了一眼沈随，“还愣着干什么，回教室去等学校给你的处罚通知。” - 下午回了教室，沈随出去洗手在厕所遇到了彭磊。 两人大庭广众倒也没发生肢体冲突，彭磊走到他旁边，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洗手，水流开得很急，一下就溅到了沈随的校服袖子上。 沈随回头，对方一脸无害地看过来，“怎么了同学，我有对你做了什么吗？” 沈随语气淡漠，“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清楚？”彭磊甩甩手，走之前刻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但是现在受害人是我，你把事实说出去谁信啊，要怪就怪你跟路澄一样不识好歹，挡别人的路，就得做好被针对的准备。” 路澄跟裤衩从小卖部买水回来，经过厕所门口刚好看到这一幕，默默停下了脚步。 “澄哥，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裤衩站在旁边挠头，听他澄哥科普完整件事情的真相，心里也很气愤。 “卧槽，这个心机婊！” 人至贱则无敌，两个傻逼联手搞你，想想都觉得恶心。 路澄站在原地陷入短暂的思考，彭磊对付沈随这手段，跟上学期在操场阴他打群架那事儿，根本来说没区别。 只是沈随深陷非议，心态还挺良好，刷题上课一样都不落下，听到闲言碎语也不在意。 但其实当时在教导处，他不是没有机会澄清事实……路澄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手机，不明白沈随这么做的意义到底在哪儿。 回来的时候，他用手敲了敲沈随的桌子，“你就这么一直忍下去？” “路澄，还记得我昨晚在教室跟你说的话吗？” 沈随停下刷题的笔，目光很平静，让人听了他的语气，意外有种安心的感觉。 昨晚，路澄准备走的时候，沈随站在后面开口把他叫住。 教室里光线晦暗，沈随靠在墙上问他，“路澄，你想不想用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 三中纪律严明，一旦学生被查出品行问题，绝不可能只是口头教育那么简单。 在郭立方的尽力争取下，已经最大程度替沈随减轻了处罚力度，但是万字检讨跟预留记过一样都不少。 同时，还要当面跟彭磊本人道歉。 当天，不少人看着彭磊跟马脸一脸得意地进了教导处，都以为沈随跟路澄这回完了。 结果出来之后，严主任不但撤了他们的处分，还把何文康给叫过去臭骂了一顿。 裤衩焦急地等在门外，一看到人就开始挠头，“草草草，两位哥，你们录了视频为什么不早点儿拿出来啊！” 路澄跟在后面看过去，表情同样疑惑。 沈随单手插在校裤兜里笑了笑，“息事宁人不是我要的结果。” 把弹簧压到底，再松手反弹出去，后劲才算大。 彭磊这帮人栽赃陷害之后，如果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学校顾及他实验班的尖子生身份，一旦留了情面，必然会抵掉不少处罚。 所以，他才会将计就计，在合适的时机，耐心等一个反转。 - 第二天，处置结果出来了，通报名单上高挂了何文康跟马脸的名字，唯独少了彭磊。 裤衩愤愤不平地在他澄哥面前吐槽，“这尼玛，主犯不抓，逮两个小喽啰算什么！这也太黑幕了吧！！” 路澄坐在位子上没说话，没想到到了最后一刻，事情还是被压住了。 学校顾及三中的门面，对彭磊甩锅何文康跟马脸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是讽刺。 “还没结束。” 沈随坐在旁边对他说，“该来的都会来的。” - 今天下课后，沈随约彭磊去了操场。 这个时间基本没什么人过来，沈随单手插兜走到他面前，“没想到你会这么爽快赴约。” 彭磊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以为这种小事能影响到我？” “是吗？”沈随笑，“好像你真的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了。” 彭磊目光阴鸷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沈随刻意放缓了语速，“何文康有没有告诉你，因为怕合作之后被你翻脸不认人，他提前在手机里备份了你们两个的对话录音。” 彭磊脸色微变，低头想了想，收拢眉心冲他冷笑了一声，“你说我就信？” 沈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把这个话题落到实处。 “彭磊，想拼T大的保送名额，学生档案上就不能有被记大过的处分。所以，学校才会帮你把这件事情压下来，对不对。” “你……” 彭磊瞳孔缩紧，眼底有戾气划过。沈随的话直白讽刺，句句戳到了他的的痛处。 那天在办公室，严主任虽然碍于学校的意见，没有对他进行公开处分，但也没给好脸色。 彭磊坐在全校第一的位置上，一向自诩天之骄子，沈随今天说出这番话，对他无异于是种变相羞辱。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冒风险。” 沈随目光一扫，看到对面的人攥紧了拳头，继续笑微微地激怒彭磊，“当然了，本来就不无辜，为这件事情付出点代价也理所当然。” “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闭嘴！” 两人靠的很近，彭磊挥拳过来的时候，沈随下意识地做出避让，但想到今天约他过来的目的，站在原地停住动作，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拳，往后倒退了两步差点就摔倒。 不远处，路澄举着手机录视频，看到沈随挨打，手机屏幕跟在后面晃了一下，眉头深皱。 裤衩蹲在旁边负责望风，看到沈随的惨状，捂着脸“嘶”了一声，沈学霸对自己挺狠啊，今儿可真是吃大亏了。 “怎么了，这就让你难堪了？” 沈随用舌头顶了顶被痛觉麻痹的腮帮子，仅仅是这样一个细微动作，口腔里的火辣感立刻就被放大。 彭磊阴沉着脸，攥着拳头向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你既然自己找死，那就怪不了我了。” 沈随耳边擦过一道劲风，幽深的漆瞳把彭磊愤怒扭曲的面孔放大，眼看拳头就要落到他的身上，忽然身后出现一只手，把他一拽离了战场。 彭磊被路澄反揍了一拳，哐当一声摔倒在地。 “你们……你是故意受的伤！”彭磊脸上的怒色被惊愕取代，他这才反应过来，沈随约他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沈随唇边绽出笑意，眼神却是冰冷，“论机会，我有更好的选择，论实力，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资格当我的对手。” - 回去的路上，路澄揣着手机没怎么说话。 裤衩遥望彭磊被教导主任拎走的背影，往旁边瞄了一眼，沈随嘴角的淤青看着就疼。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为了曝光彭磊的真面目，沈学霸这一招使的可太狠了！ 路澄拧着眉心，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 “你做到这个份上，对自己来说没必要吧。” 话没有说开，但是他心里清楚，如果沈随不是为了替他洗白，大可不必把自己当成是彭磊的靶子。 沈随漫不经心地笑，“欠你一拳，这揍挨得挺值，感动的话就不用说了，帮我揉一揉疼处比较实用。” 他这个笑容看起来特别不正经。 路澄眯着眼睛，目光很危险，“挨打上瘾了，你是不是想再来一拳？” - 事情翻过一页，彭磊本人受到的影响却远没有结束。 这位昔日的“全校第一”，精心打造的完美学生好人设彻底崩塌，从此形象一落千丈。 路澄拍到的视频是铁证据，校方没法再保彭磊，只能给他记大过处分。 一石激起千层浪，曾经受到彭磊这帮人霸凌的学生，纷纷站了出来。匿名举报惊动了教育局，派调查员下来彻查，直接撤掉了他保送T大的名额。 事情闹得很大，帖子被搬运到论坛，有网友顺着这条线索，查到彭磊跟“教育界”密切相关的家庭，吃瓜群众一片愕然。 这种人占尽资源打压同学，差点被保送高校，想想就细思极恐。 成绩分数不是衡量学生价值的唯一标准，彭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能牵扯出这么大一段后续出来。” 天气转凉，路澄在校服外套里加了一件帅气的黑卫衣，主打街头涂鸦元素，连领口边儿都趴着半只骷髅爪。 品味猎奇，明骚暗秀，穿到学校的第一天，就得到了他小老弟的高度称赞。 沈随走在旁边，单手插进校裤兜，顺口接上他小同桌的话，“彭磊这种人，自负嚣张，做事不考虑后果，被人盯上是迟早的事。” “也对。”路澄说。 当他从裤衩嘴里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彭磊已经在一周前低调转学了。 傍晚云霞满天，把远处的塑胶跑道映成一片柔雾的绯色流沙。 校门口新开的烤肉店生意红火，隔了大门光闻那味儿，就能想象小肥牛在铁板上滋滋冒油花的馋人画面。 路澄踩着下课铃，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沈随从后面叫住他，“介意多加一个座位吗？” 路澄扬手催他，“那你跟上啊！” ‎作者有话说： 澄哥：爷卫衣帅吧！ 随哥：买一件送不送澄澄？ 啊啊啊我喜欢澄哥的卫衣！ 第42章 基就一个字。 次日，因为操场东侧的停车场翻修，学校取消了本该从这个季度开始的跑操活动。 其他班大多在教室里自习，甚至有极个别班主任征用了这段时间来上课。 路澄本以为他们班会跟在后面“例行公事”。 没想到日常把“知识就是力量”跟“浪费时间等于浪费生命”挂在嘴边的老郭同志，居然带着他们到树荫底下打太极。 美好的一天从强身健体开始，广播声中有你有我也有他。 郭立方为了调整动作节奏，拿着手机外放打太极的背景音乐，树底下潺潺流水，古筝叮咚，曲调十分舒缓。 裤衩跟着音乐节拍慢悠悠地打出一个“白鹤亮翅”，被他不按套路走的神操作搞得有点消化不良。 “我以为我对老郭已经足够了解，这个心思别致的男人，总是给我枯燥的学习生活带来意外惊吓。” 谢东海站在后面，同手同脚踏错了几个节拍后，内心深有感触，“兄弟，你这个说法很中肯。” “健康是学习的本钱，多出来走走，呼吸新鲜空气，有助于缓解大脑疲劳。” 郭立方沉浸在陶冶身心的佛系锻炼中，站在队伍前面跟学生分享自我感触。 路澄耐心听了两分钟，忍不住抬头打了个大哈欠。老郭同志的碎碎念搭配古韵悠扬的广播乐食用，催眠效果十分显著。 沈随隔了中间一排人朝他看过去，恰巧看到他小同桌垮着校服歪头打瞌睡的画面，保持着这种高难度的姿势入梦修行，居然也能站稳。 两人身高在班级里鹤立鸡群，郭立方对“对称美”有种迷之执着，特地把人拆开各排队伍两侧靠边站。 这一眼看过去，队伍左右尽头各站一位帅气的大男孩，整体看起来果然养眼多了。 其他班也有别出心裁的想法，为了借鉴悬梁刺股的刻苦精神，特地让学生们早上夹着英语讲义，站在操场上背诵单词。 两帮人出来一碰面，互相都跟看到了什么珍稀物种似的，恨不得把“这是傻逼吗”五个字写在脸上。 谢东海跟裤衩站在队伍里，一前一后争着发表见解。 “中规中矩，毫无新意。” “一点都没有当代高中生的蓬勃朝气。” …… 郭立方手机铃声一响，中断了音乐节拍，广播配乐忽然变成《一剪梅》，裤衩跟在后面甩起校服袖子，差点来个深情回眸。 “我先去接个电话，你们就站在这里不要走动。” 郭立方前脚刚走，后面这帮点头说好的学生，马上就打了他们老班的脸，一个个摩拳擦掌开始放飞自我。 路澄站在原地伸了下懒腰，抬起脚步往他同桌那边走。 沈随站在对面树底下，一米九的大长腿特别招眼，看到他过来往旁边侧了侧长腿，“小同桌，一大早就这么没精神。” “烤肉吃多了，撑着了。”路澄瞎扯淡，他俩昨天下午出去吃烤肉，一不小心就回来晚了。 怕被“阎罗王”从学校正门逮到，特地翻墙进的门。 路澄看一眼他同桌，想起昨晚翻墙的艰辛，好不容易吃进去的美味，扒拉墙头热身了半个小时全给消化了。 早上太阳刚升起来还是挺刺眼的，班上有几个小女生平时挺爱美，怕站在外面时间长了会晒黑，干脆把校服外套脱了盖在头上挡太阳。 裤衩目光一亮，也学人家小姑娘打扮，“嗤啦”一声把校服拉链拉到底，跟蒙被单似的把外套罩在头上跟人打闹。 沙雕发起人打开了无聊新玩法，“披床单”演变成集体扔校服，蓝白色儿的袖子甩得起起落落，跟降落伞似的在头顶盛放。 八班女生站在旁边，看到她们班男生一个比一个幼稚，扶着树干笑得东倒西歪。 李齐兜里揣了蛋黄派，校服一甩也跟着抛到天上去了。 不知道先从谁开始的，把蛋黄派当成排球开始玩接力。 “目标战利品”在人群里辗转了几个来回，到了沈随手上，谢东海挡在李齐面前冲他用力挥舞手臂，“给我给我，让我消灭这个引起争斗的祸害！” 沈随看一眼埋伏到后面跃跃欲试的小同桌，修长的手指划过空气，蛋黄派“一不小心”擦着谢东海的头顶飞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进了路澄怀里。 “……”两位哥，你俩不带这么作弊吧？ 路澄冲他同桌比个大拇指，“优秀，兄弟。” 欢乐没有持续多久，八班群众的喧天热闹，把“阎罗王”给吸引过来了。 欢乐终结者虎着一张脸，“你们班这是在上体育课啊，还是闹菜市场呢，我隔了半个楼都听到你们鬼叫！” 八班同学死到临头一个个开始装失忆。玩的最嗨的几位，很默契地站在队伍里安静如鸡。 事实证明，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标新立异，是要付出代价的。 严主任看他们班这么热爱热身运动，一声令下让男女同学分开，罚女生蹲旁边做二十个青蛙跳，男生留在原地集体做五十个俯卧撑。 “草草草，这不是搞性别歧视吗？” 裤衩站在队伍里嘀咕被“阎罗王”听见了。 严主任没出息地瞪了他一眼。 “余浪啊，那以后课外活动，你都去女生堆里站着。” 裤衩：“……” 男生全体趴下做俯卧撑，严主任低头扫一眼队伍，“体委出列。” 高勇勇小步蹒跚地跑过去，根据严主任的指示到一边负责给女生青蛙跳记数。 男生这边由严主任亲自监管，让他们边做俯卧撑边报数。 路澄运动底子好，轻轻松松做百来个都不是事儿。 然而，当他瞅了一眼遍布泥印的地面，嘴角抽了抽有点下不去手。 严主任一回头看到他站着不动，指着旁边的空地儿开了口，“路澄，你到这儿来做。” “……” 路澄被拎到“阎罗王”眼皮子底下，跟沈随挨在一起做俯卧撑。 由于之前对他同桌“体弱易推倒”的弱鸡学霸人设根深蒂固，做了两个俯卧撑后，忍不住慢下动作问，“你能做的了这么多吗？” 沈随只用了三成力气，做俯卧撑的时候刻意弯曲手臂，“估计有困难。” 严主任看到两个人交头接耳，态度很不严谨，实在是不像话！ “做个俯卧撑都能聊起来，感情这么好，蹲前面来让大家替你们见证友谊。” “……” 大庭广众之下，两人手拉手扎马步，一动不动，跟两棵小白杨似的站在风里怀疑人生。 严主任背着手叨叨，“下面的同学什么时候做完了五十个俯卧撑，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站起来！” 路澄余光瞥到跟他同桌手拉手的姿势，觉得有点别扭，想趁“阎罗王”不注意偷偷放水。 偏偏严主任盯紧了他俩，高着嗓门下动作标准，“牵紧了，不准松，把腰挺起来，手再往上抬高点！” 路澄满头黑线，忽然手背被人轻轻弹了一下，偏头一看，沈随示意他照做。 行吧，他同桌都不介意，他还介意什么？路澄反手跟沈随五指交握，力道紧得他同桌看过来一眼。 “卧槽，无情。” 裤衩目光同情地看着对面两位哥，跟门神似的杵在花坛边上。 严主任背着手做提醒，“腿别打晃，没吃早饭啊。” 不久前出来背单词的同学，手里抄着单词讲义不停往这边探头，不知道八班这两个大帅比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路澄扎了趟画风清奇的马步就算了，还得忍受被人围观的酷刑，每分每秒都是煎熬，还不如一开始趴在地上做完五十个俯卧撑。 他瞅一眼“阎罗王”巡视的背影，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转过来，腿上一卸劲，跟手拉手扎马步的羞耻姿势说再见。 就拉了这么一会儿手，两人的掌心已经热出汗了，沈随摩挲了一下指腹，微微挑起眉。 路澄站在太阳底下热得不行，伸手呼哧衣领，冷不丁看到“阎罗王”准备回头，心里一惊，赶紧去捞他同桌的手。 擦巧沈随也正好把手伸了过来，两个人同时撞上来，重心失衡几乎抱在一起。幸亏沈随比他高了半个头，及时把手撑在墙面上，才没一起摔下去。 路澄被他同桌伸手卡住了腰，精致的眉眼放大脸上的错愕，沈随的一只手还垫在他的后脑勺上，防止小同桌撞到墙。 “咳咳咳！”裤衩眼神儿尖，看到他澄哥那边出了状况，生怕被“阎罗王”过来逮个正着，赶紧出声提醒。 路澄回过神来，赶在严主任转过来之前迅速拉着沈随蹲回原位。 微风吹过汗湿的头发，两个人心中各有所想。 路澄无意动了下手指，刚好挠上他同桌的掌心。 沈随眉心一动，像被猫爪子蹭摸了一下，酥酥麻麻有点痒，视线落到路澄的脸上，目光有点深。 受罚结束，八班集体汗流浃背地回了教室。 裤衩想起两位哥差点抱一起的画面，把脸凑过来，“说真的，澄哥，你刚跟沈学霸手拉着手，往花坛里倒下去的时候，我可吓坏了。” 路澄呼哧衣领的动作一顿，“有那么惊悚吗？” “主要是什么吧。” 基就一个字，裤衩摸着下巴换了种说法，“画面和谐得过于诡异，很容易让人产生微妙的想法。” 这要是换个女生来，分分钟变成英雄救美的大戏，接下来就该两人秋波带电互相看对眼了。 在他浮想联翩的间隙里，沈随从小卖部回来，手里拎着喝了半瓶的矿泉水，把一袋小番茄，放在了他小同桌的桌子上。 动作自然，没有半分刻意。 “哟，可以啊，这小番茄我澄哥可爱拣了，每回去唱k都点一大盘。” 裤衩边说边把手往袋子里伸，被路澄一巴掌揍到脑门上，“脏手拿开，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躲前面抠过鼻子。” 裤衩：“……” 哥，您这食护的，对不起，兄弟又想基了。 ‎作者有话说： 路澄：@宇宙第一大帅逼的小弟，介绍一下我兄弟，大名余浪，外号儿裤衩，除了有点腐眼看人基，别的没毛病。 第43章 兄弟，你很骚啊。 小番茄个头圆滚滚，咬一口又酸又甜，味道着实不错。 路澄刚丢了两个小个儿的进嘴，上课铃就响了。 他抬起手背蹭了一下汗湿的下巴，把包在嘴里的小番茄迅速嚼咽下肚。 今天这节课本来要抽默写，教他们班语文的小老头磨磨蹭蹭还没来。 严主任早上刚见识过他们班的闹腾样儿，想想不放心，回教导处前，特地路过八班门口看了一眼。 教室里没有老师坐镇，一眼看过去，好几个不学无术的脸熟份子，坐没坐相，自由散漫，严主任皱着眉头走进来拍了拍黑板。 “你们班这节课是哪位老师上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来，课代表去办公室叫一下。” 语文课代表听命出门，五分钟后一个人回来了，手里抱着一沓默写讲义，站在门口打报告。 “主任，黄老师早上打扫办公室的时候扭到了腰，现在打车回家贴膏药去了，让我回班的时候帮忙把请假条送到您手上。” 严主任：“……” 这个班是怎么回事，老师跟学生都这么不靠谱！ “靠。”路澄看到“阎罗王”脸色漆黑的样子，扶着桌子边缘差点笑喷。 又迎来一节充满自由气息的自习课，八班同学坐在底下心里敲锣打鼓，巴不得立刻跳起来欢送“阎罗王回教导处。 然而事情没有想的那么简单，严主任背着手往下面扫了一眼。 这群目无纪律的野马，没老师看着不定要疯成什么样儿了。 如此一想，他就地往讲台上一坐，还就不走了。 “班长，去教导处帮我把电脑搬过来。” “……” 严主任移驾八班办公，打开笔记本坐在讲台上备课。 一开始还下来转个圈什么的，后来课件做得太投入，渐渐也没盯得那么紧。 胆量是在反复试探危险的边缘下磨炼出来的，八班群众跟严主任相安无事了那么一会儿，忍不住开始蠢蠢欲动。 一本没带署名的素描本，带着新鲜出炉的严主任Q版小人，流传在众多课桌之间，慢慢进入大家的视野。 谢东海接过第一轮交接棒，偷偷瞄了眼坐在讲台上啪嗒敲键盘的“阎罗王”，动手翻开本子，把嘴张成了O字型。 雪白的纸页上，黑笔勾画的Q版严主任栩栩如生。 却不知道是哪位兄弟这么有才华，在传接本子的时候，居然给素描纸上的Q版小人加上了一条公主裙。 一眼望去，蕾丝飘飘，十分梦幻，芭比粉的配色也很满足少女心的合格标准。 画蛇添足这“足”添的好，必须鼓掌，谢东海反手在小人旁边“刷刷”留下一串弹幕。 “三中维纳斯，爱与纪律的化身。” “专治刺头儿不服，万字检讨豪华套餐你值得拥有。” …… 素描本在教室里传了大半圈，在“阎罗王”的眼皮子底下展开一场盛大的冒险。 一个纸团砸到裤衩的桌角，他接到本子，抬头冲对面的兄弟比了个OK手型，抓紧展示自我品味的宝贵机会，手动DIY教导主任换装小游戏。 假发、口红、美甲……一样样来，裤衩一边憋笑，一边挥着笔杆子施展创意。 路澄看到他小老弟坐在前面肩膀不住耸动，抬脚踹了一下凳子，不一会儿就收到了裤衩的接力邀请。 “？” 什么玩意儿，路澄头顶三个问号，从裤衩手里接过素描本，他小老弟此刻的表情，像极了搞黄色的猥琐样儿。 翻开本子一看，被满满一页杂糅东西方的时尚元素惊着了。 在座的各位，都是干大事的人。 给“阎罗王”这耳环加的，大红嘴皮画的，这么艺术，可以投票出道了。 往下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弹幕，路澄扫了一眼，居然连“八嘎呀路”都有。 “神作”横空出世，路大佬也跟在后面被激发出了创作欲。 沈随坐在旁边，看到路澄把头埋在桌上吭哧笑，视线落到五彩缤纷的“阎罗王”Q版小人上，他小同桌手里抄了一支黑笔，正在素描纸上激情涂鸦。 一节语文课过去大半，严主任做完课件，动了动劳累的胳膊，离开凳子走下了讲台。 沈随还没欣赏完小同桌的画技，看到严主任在教室里巡视，伸手提醒了一下他同桌。 路澄画的正投入，被他胳膊肘一顶，笔头一歪，把追在脚下咬的狗头，画到了小人的脑袋上。 草。 路澄眉头一拧，刚准备质问他同桌，头一抬看到“阎罗王”往这边过来了，被噎得没了声。 严主任的脚步很快，从讲台上下来之后，伸着脖子左右环顾教室，动作一点不带停顿的。 路澄来不及收拾，顶着“阎罗王”的探究目光，素描本“啪嗒”一声掉在了大腿上，立马坐正了身体不敢动弹。 情况很紧急，路澄躁得脑门都快飘汗了，忽然眼角掠到一片天蓝色的衣角，沈随把校服外套扔过来，轻飘飘地落在他的大腿上，完美盖住了“罪证”。 严主任背着手走过来，路过最后一排，特地停在路澄的桌子旁边打量。 特殊对象，特别待遇，当老师的多给眼神那很正常。 路澄本来就心虚，被“阎罗王”背后一盯，身体僵得动都不敢动。 早上天气还挺热，他身上穿一件校服，腿上又盖了一件，很快就脑门飘汗了。 严主任往前走了一步，在路澄快要窒息的目光中，手伸到桌面上方，把他扔在桌角的试卷拿出来翻了翻。 路澄呼吸一缓，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过来掀校服的。 沈随坐在旁边刚好跟他对上视线，两人进入眼神交流，路澄面露难色，兄弟，帮个忙，趁“阎罗王”不注意帮我把掉腿上的本子拿开。 路澄为了不被暴露，难得规规矩矩地坐直了身体，两只手平放在桌子上，沈随想看一眼盖在他大腿上的校服，奈何视线受到阻碍，实践起来难度不小。 快点儿，没时间了，你是想我死吗！ 路澄用力拧了下眉，牙缝儿里都挤出气声儿了。 沈随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下长腿，修长的手指撩起校服一角，从天蓝色的布料边沿伸了进去。 靠直觉操作是门技术活，跟盲人摸象基本没什么区别。 沈随避免摸到不该摸的地方，手放在路澄的大腿上动作一度进行得很艰难。 陌生的触感隔着一层布料，清晰传递到脑海中，路澄僵了僵后背，脸上表情不太从容。 严主任站在旁边把他的试卷从头翻到尾，一道完整的解题过程都没有，气得把试卷卷成圆筒敲上了路澄的脑袋。 “居然一道题都没订正，试卷发下来是留着让你垫桌子的？” 挪本子的进程突然受到打断，两个人坐正了身子都没动。 路澄心里紧张的一逼，“阎罗王”从这个垂直高度看下来，一不小心就能看到他俩在桌子底下干什么。 他抢占先机，抬手直面严主任的愤怒目光，“您别生气，我现在就订正，今天不搞完晚上不回家。” “下不为例！” 严主任念在路澄的认错态度良好，脸色缓了缓，觉得他还有救。 路澄攥着一把手汗，在他转身的瞬间，迅速递给沈随一个“速战速决”的眼神。 严主任走在前面想想刚才嘱咐的还不够，忽然一回头，看到沈随低着头在路澄桌子底下很可疑地摸索。 他从教二十年，从来没遇到这种奇景，差点把眼镜给震碎了。 “沈随，你把手伸校服底下，摸路澄大腿干什么？” 这一嗓子下去，整个班的人都被吓到了。 “噗。”裤衩坐在前面抄杯子喝水，一口全喷了出来。 我去，这车速，怎么开我澄哥身上去了？？ 教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尴尬的气氛开始扩散。 路澄顶着“阎罗王”的惊愕目光，磨了磨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 “我是……扎马步累了，所以请沈随同学帮我揉一揉大腿。” 严主任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沈随脸上。 “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 沈随把低笑闷进喉咙里，坐在旁边表情收放自如，浑身上下闪耀着义务劳动者的光辉，一副非常乐意替同桌效劳的热心模样。 说完，趁严主任不注意，连带素描本把校服一并捞过来，总算把危机掐灭在微亮的火星中。 两个当事人既然感情这么好…… 严主任干咳了一声，也不好说什么，回头扫一眼路澄，把话题重新转到了学习上。 “知道疼了，下次就老实一点，全年级有几个班像你们这么放肆的，特别是你，路澄！” 严主任指着这位头号刺头儿放话，“你下次再敢这么上课糊弄，我直接把试卷寄到你爸的办公桌上。” 路澄：“……”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混乱的想法，压根就没把“阎罗王”的恐吓听进耳朵里。 严主任看到路澄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挨骂，反倒觉得这个不学无术的头疼份子瞧着顺眼了许多。 八班同学们坐在底下一个个表面平静，实则内心已经掀起一波惊涛骇浪。 校霸在上课的时候让学霸帮他按摩大腿？？ 卧槽，这消息听起来就无比生猛，真特么刺“基”啊！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铃响，严主任抱着笔记本电脑出去了。 裤衩人刚转过来，就被路澄摁着脑门把脖子扭到前面去了。 “别说话，闭上嘴，你哥我一个字儿都不想听。” “……” 路澄吃力地按住额头，还没来得及伤痛自己英明尽毁，忽然听到沈随坐在旁边慢悠悠地来了一句。 “其实感觉还好。” “什么感觉？” “手感不错。” “？” 路澄脸上愣了愣，听懂他的话后，目光一秒变得危险，“小老弟，你很骚啊。” ‎作者有话说： 澄哥：你狠骚啊，兄弟@这个每天让我拳头发痒的混账玩意儿 随哥：承让，为了你以后的幸福着想，我可以更…… 澄哥：你给老子打住！ 第44章 行，澄哥罩我。 沈随其实也就随口一侃，没想到路澄特别当回事。 最后一排桌椅哐当乱响，裤衩坐在前面吓了一跳，停下手头刚开局的游戏，转过去一看。 他澄哥把沈学霸压在墙上，两人身形都有些凌乱，因为活动空间过于狭小，沈随的一双长腿难以支撑站稳，隔着一层校服把手臂搭在他澄哥的肩膀上，这情景，说是深情拥抱都嫌含蓄。 草草草，好激烈啊。 路澄怕人跑了，咬着牙根儿把沈随往墙上顶，“让老子看看，你脑子里成天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脏不脏脏不脏？” 沈随被他压的后背下滑，手臂微微收紧了一点，看着小同桌面红耳赤的焦躁模样，笑得喘不过气。 “毕竟……学无止境，看待问题的时候多角度打开思路，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收获你妹。 路澄满头黑线，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脑子里屯的黄色废料还挺有分量。 后面的动静越来越激烈了，八班群众把吃瓜的脑袋伸到走道里八卦探头。 啧啧啧，这亲密无间的同桌关系，一开始还能说是看走眼的误会，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最后一排的两位焦点人物，不知道私下达成了怎样的共识，路澄及时熄火，撒开了沈随的衣领。 大佬一回头，发现全班三分之二的人都在往这边看，脸色蓦的一沉，吃瓜噎住的八班群众，一个接一个受惊摆手。 “我、我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 - 下午大课间，高勇勇拿着运动会的报名表从办公室出来，第一时间回教室进行宣传。 这位很懂人情的机智Boy，为了鼓舞大家积极参与，特地拿着报名表挨个桌子去问。 裤衩放下手机有点懵逼，“操场那边儿不还在翻修吗，这么快就举行运动会啊？” 高勇勇给他解释，“老班说停车场的翻修下周就收工，让我回来提前准备着，省得到时候交报名表的时候四处抓壮丁。” “行，体委，你先等会儿。”裤衩盯着纸上一长串的报名项目挠头，转过去找他澄哥拿主意。 “澄哥，你瞅这个。” “什么玩意儿？” 路澄正拧矿泉水盖子，手臂一抬砸了两滴水珠到报名表上，来回翻了翻那两页纸，跟看新鲜似的侃了一声，“运动会报名表？种类挺丰富啊。” 沈随听他是这个语气，觉得有些好奇，“难道你没参加过运动会？” “我怎么可能没……”路澄话说了半句，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没有。 去年这个时候，如果没记错，他是翻墙出去跟人约架了。 高一刚入学那会儿，三天一小乱，五天一大闹。上一个班主任被他的“光辉事迹”搞得头疼的不行，运动会期间看到缺席名单，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压根儿就没管他去哪儿鬼混了。 “C位会缺席，但绝不会迟到。”高勇勇趁机给他鼓劲，“路澄同学，你的运动实力，平时大家在体育课上有目共睹。校级运动会对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一次入秋的回忆，但是你对我们而言，可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如果我们八班少了你这一位得力干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这番淳朴真挚的马屁，拍的路澄很受用，大佬心里一高兴，笑纳了他的建议，捏着这两页纸开始参谋运动会的报名项目。 沈随合上卷子停笔问他，“你准备报名哪个？” “哪个都行。”路澄给他一个“哥这么强，闭着眼睛选都行”的自信眼神，被站在旁边的高勇勇一忽悠，安排上了最具挑战性的五千米长跑。 路澄勾完比赛项目，动作潇洒地在方框里签上自己的大名。 报名表转到沈随的手上，他想了想，为了匹配“自身实力”，选了个二百米接力短跑。 - 晚自习下课，路钧今天亲自开车过来接他们回家。 这段日子公司在跟进一个大项目，他时常顾不到家里，乍一见着面，路澄才发现好几天都没看到他爸了。 车子开到商圈的高级餐厅门口停下，路钧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进门，等进了包厢准备看一眼来电信息，才发现刚刚把手机落在了车上。 路澄刚进厕所，现在包厢里只有他跟沈随两个人在，路钧推开椅子准备起身，被沈随拦住了。 “路叔叔，我去吧。” 沈随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迈开长腿走出了包厢。 路钧今天他们来的这家餐厅，是S市的商界名流们会客小叙的青睐之地。 不远处，一群身着高定的外籍人士，站在香槟酒塔附近爽朗大笑。 沈随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一道西装革履的熟悉背影从他眼前闪过。 隔着两座香槟酒塔的距离，他看到了沈靳，沈靳也看到了他。 大厅人来人往，沈靳暂别了身边这群外商，穿过雕工精湛的水晶屏风，径自走向沈随。 两人见面都没感到意外。 沈随上次已经从肖润那里听说，在S市的酒吧门口遇到沈靳的事情。 沈靳今天在这里遇到他，就更不感到惊讶了。毕竟沈随被沈若风“发配”出门这事，少不了他这位表哥的功劳。 “别来无恙，沈随表弟。” 沈靳慢悠悠地踩着皮鞋走过来，笑容跟语气都很虚伪，招呼打的一看就不是出自真心实意。 沈随懒得跟他维持表面和平，冷冷淡淡地开门见山，“沈靳，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见了面可以礼貌问候的程度。” “这么生分啊，不是礼貌问候的关系，那是什么？”沈靳一副社会精英的打扮，人模人样地站在他面前，故意装作侧耳倾听的样子，“比如……” “比如什么？”沈随眼底透着深寒，冷声一哂，“再送你进一趟医院？” 沈靳对这段不光彩的记忆始终心有介怀，沈随今天不给他面子，他也没打算让对方心里好过，狭眸微闪了一瞬，脸上那副阴冷作态堪比毒蛇吐信。 “别那么目中无人，我来之前可听说你今年要缺席霍女士的忌辰了。” 他左手插进西装裤的侧袋，往前一步，右斜着肩膀在沈随耳边嘲讽。 “沈随，当不成孝子，你心里会很遗憾吧。” 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压抑，陪护沈靳同行S市的保镖，就穿着黑色制服站在不远处。 沈随踹上他的膝盖骨也就两秒钟的事，沈靳来不及反应，小腿一软，及时扶住旁边的水晶屏风才没有跪到地上。 怒火轰地涌上来，沈靳的狭眸闪过一丝愤恨颜色。 他抬头的瞬间，对上头顶那双冰冷的漆瞳，沈随眼底寒芒锋利，目光冷冷投射过来，像是随时准备扎穿他的骨头。 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沈靳心中一悸，想起那天在晚宴上被他揍进医院的惨状，咬了咬牙，转而出口威胁。 “沈随，你居然还敢跟我动手，记性这么差，是不是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被赶出家门？” “奉劝你一句，别随便找死。” 沈随冷嗤了一声，反手揪住沈靳的衣领，他心里清楚，沈靳刚才无非是为了故意激怒自己，不做理会才是最妥善的解决办法。 但有些事，超出了他的底线。既然无可原谅，就不必忍气吞声。 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沈随听到大厅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及时松开沈靳的衣领，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 沈靳站在旁边松了松领带，伸手掸平了西装外套上的褶皱。 带着路澄出来找人的路钧，看到沈随站在大厅里松了一口气，“小随啊，辛苦你白跑一趟了，叔叔刚才不小心忘了，手机就放在外套侧袋里。” “路叔叔找到手机就好。” 沈随眼底冷霜退尽，余光扫向旁边的路澄，他小同桌放下手机，一脸纳闷地走过来。 “没找到手机就回来呗，刚给你发消息怎么不看呢？” “没来得及注意。” 沈随话刚说完，听到身后响起沈靳的声音。 “这位是路钧路先生吧，你好，我是沈氏集团副总裁的儿子沈靳。” 沈靳抬头的瞬间，脸上换了一副谦和微笑，路钧是S市金融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又跟沈若风是多年挚友，他自然不会陌生。 “原来是沈公子。”路钧听到这番自我介绍，对他也有了一点了解。 他早有耳闻沈若风这个外甥，去年刚进大学，近来因为集团内部股份变动，听从父母安排提前从学校休假回家，私下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匆匆几面，难为路先生还记得我。”沈靳看出路钧没有跟他攀谈的意思，很识相地收住话题，“今天不凑巧，改天我再登门拜访。” 他刻意往沈随的方向看了一眼，“承蒙您多方关照，我这位表弟，脾气倔强，上门打扰的这段日子，还要麻烦您多多包涵。” 沈靳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关心不足，讽刺有余，连路澄都听的眉头一皱。 路钧不至于被个刚进商圈的小辈给左右了心思，笑微微地把话驳了回去，“小随这孩子来的这段日子都挺好，我跟他爸爸平时也经常联系，就不劳沈公子操心了。” 沈靳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没再往下说什么。 回包厢的路上，路澄想了想忍不住问，“刚才那个傻……是你表哥？” 沈随跟他坦白，“关系一般。” 路澄听到这个答案，心里舒坦了许多，那个沈什么靳的，看着就不是个好东西，还是离远点儿好。 刚刚在外面，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到沈随一路走来，是个心事重重的样子，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有问题，哥罩你。” 沈随没想到路澄会跟他这么说，嗓子里溢出一声低笑，右手停在他小同桌的头顶，动作一缓，把手重新塞回裤兜，“行，澄哥罩我。” ‎作者有话说： 澄哥（拍胸脯）：哥很强的！ 随哥（意味深长）：那很好。 第45章 因为我们是互相敞开包链儿的关系。 第二天去学校，路澄因为睡过头，跟沈随两人双双迟到，被“阎罗王”逮了个正着，一大早就堵在走廊外面进行思想教育。 八班群众坐在教室里往外探头，校霸跟学霸两人，之前有祸一起闯，现在连迟到也扎堆，这也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下次再让我逮到，你们两个干脆别上课，给我站教室外面，把《中学生守则》从头到尾抄十遍！” 临走前，严主任气咻咻地放狠话，路澄抠了抠耳朵，“噢”了一声，一进教室就忘。 今天早上有体育课，路澄回到座位第一时拉开包链翻球衣。 沈随坐在旁边，从包里拿出赵妈给他俩准备的早饭，屈起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他同桌的桌角。 “生煎包吃不吃？” 路澄一心扑在打球上，压根儿就注意他在说什么，把单肩包翻了个底朝天，一脸郁闷，“哎，我球衣呢？” “先把早饭吃了，吃完我帮你找。” 沈随把保温饭盒放到他面前，关爱同桌的胃。 散布在周围的十来道视线，看到路大佬不但没把饭盒丢到学霸脸上，反而乖乖低头啃生煎，目光相当震撼。 路澄啃到一半，想起早上急着出门，把球衣塞在沈随包里。 嘴里包着生煎，给了他同桌的凳子一脚。 “靠，老子衣服不在你包里吗，你装什么傻！” 围观群众听了目瞪口呆。 校霸的贴身球衣，藏在学霸的单肩包里，信息量有点大啊。 卧槽，裤衩坐在前面吓了一跳，转过来代表广大吃瓜群众说出心声，“澄哥，你的球衣怎么会在沈学霸包里……” 路澄坐在凳子上，被他小老弟问的一噎。 他跟沈随住在一起的事情，一直都没往外透露过，现在这问题问的，让他很难解释啊。 裤衩脸上的表情越发疑惑，刚准备张嘴，听到沈随开口解释。 “因为我跟你澄哥的关系，已经飞跃到可以互相敞开包链的地步。” 路澄：“……”咋听着感觉有点不太对？ - 下午，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运动会，全校开始举行大扫除。 八班有三分之二的人是寄宿生，走了一部分回宿舍的，又少了一批去办公室跑腿的，教室里只剩下几个走读生。 谢东海跟李齐被迫一起搭档出黑板报，一言不合在最后一排爆发粉笔大战。 路澄跟沈随两人拎着扫帚、水桶穿过“枪林弹雨”，一个扫地面，一个拖讲台，忙得可以。 路澄困着眼睛没睡醒，走到他们班体委桌子旁边，忽然嗅觉被炸，捂住鼻子猛地往后一退，仿佛前方藏着洪水猛兽。 高勇勇体育课打球回来换了双鞋，回宿舍打扫之前忘了顺手带走。 路澄盯着他桌子底下那双脏兮兮的运动鞋，在心里“草”了无数声，伸手一拍桌子，“空气清新剂有没有？” 裤衩抄着鸡毛掸子扫灰，伸长了脖子喊，“班长——” 谢东海躲过一个粉笔头，抱着脑袋跑回座位避难，顺手从李齐桌洞里拎出一瓶六神花露水。 “给给给，驱虫祛臭两不误。” 李齐站在教室后面叉腰，“靠，这都能被你找到，谢东海你是不是偷窥我？” “得了吧，我偷窥你？” 谢东海指着他那一抽屉的零碎物件，脸上嫌弃的不行，“大哥，你桌子下面挂个牌匾，可以直接开杂货铺了好不好。” 两人在教室里吵得不可开交，谢东海脑门上挨了几个粉笔头，一怒之下捏着鼻子把高勇勇的臭鞋拎起来一只，意图用生化武器跟死对头互相伤害。 沈随站在讲台上背对着他们，拿浸了水的抹布耐心擦拭黑板，活儿没干到一半，跑出混战漩涡的臭鞋挟裹风声飞了过来。 路澄去隔壁大组扫地，刚好经过他后面，手里簸箕一扔，把扫帚当成球拍挥过去，高勇勇杀伤力惊人的运动鞋，“嗖”的一声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直接飞到了旁边的电视柜上。 “卧槽，这个球技。” 裤衩走到电视柜下面，蹦起来拿鸡毛掸子捅了几下，运动鞋卡得角度清奇，轻易捞不下来，反而往里越塞越紧。 “草草草，澄哥，鞋子拿不下来了咋办啊？” “让开，我来。” 路澄嘴角抽搐，撸起袖子准备开干，沈随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别莽撞，电视柜的吊顶很脆弱，可能禁不住你一拳。” “……” 路澄在他同桌的贴心提醒下，规规矩矩地踩在小板凳上动手。 运动鞋卡在电视柜跟天花板的缝隙之间，上不来下不去很让人恼火。 路澄鼻子里塞着两坨面巾纸，往外呼哧了一口粗气，拎住鞋帮子用力一拔，手上没稳住力道，运动鞋脱了手，“哗——”的向后飞甩。 郭立方跟“阎罗王”路过教室外面，走到后门的时候，看到完成大半的黑板报，互相欣慰点头，等经过前门，看到路澄的高挑身影在眼前一闪，差点被飞过来的运动鞋砸个正着。 “你们在教室里搞什么！” 严主任把高勇勇的运动鞋拎起来，两眼一闭，差点被熏得晕过去。 “我们打扫完了……做运动。” 路澄干笑了一声，把裤衩抄在手里的鸡毛掸子搡背后去，打开双手做了个扩胸运动。 严主任憋着鼻子透了丝儿气，愤愤地盯着那只熏到他怀疑人生的“生化武器”。 “精力充沛是吧，你们给我到操场打扫观众席去！” “……” - 教室里的五个人无一幸免，扛着扫帚出了门。 操场平时看着也就那么大，真扫起来的时候让人一下子感受到了它的宽广。 工程浩大，不如先坐下思考一会儿人生。 路澄动了两下扫帚，到观众席的中间一排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看隔了一排的沈随，拿着扫帚在台阶上刷刷扫地。 “小老弟，还有大把的时间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反正闲着也没事干，早点扫结束也好。” 沈随没扫两下，扫帚被人抢了。 路澄挑了下精致的眉，脸上露出一个痞气的笑，“敢顶嘴，嗯？老子不让，你就不许扫。” 沈随目光落在小同桌嚣张的脸上，路澄“呛”他的时候微微抬起下巴，圆润的唇线随着上调的尾音微微一扬，显得眉眼更加生动。 路澄站在沈随旁边，用手甩了甩抢来的“战利品”，倒拎着扫帚把儿往天上扔，校服下摆时不时就掀起，露出来的一小片皮肤白的晃眼。 沈随漆瞳一深，微微别开视线，喉结不易察觉地滚了一下。 裤衩拎着簸箕经过他俩，跑到最上面的观众席，两手拢在嘴边大喊，“嘿，下面的几位朋友，你们还好吗？” 台阶底下，谢东海跟李齐两个人从小卖部回来，买了可乐请大家喝。 这事儿一开始是从他俩身上闹起来的，最后反而连累大家一起受罚，虽然路澄他们没说什么，但想想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路澄爽快接了可乐，顺手抛上去一瓶给沈随。 谢东海站在旁边搓了搓手，“见证欧气的时刻到了，今天必须中个‘再来一瓶’！” 结果从他俩开始，一直到路澄结束，没一个中奖的。 又一个裤衩失败，就剩沈随手上那瓶可乐没拧盖儿了。 谢东海激动握拳，“沈随同学，你是我们全村最后的希望。” 李齐指着手里的可乐瓶身，打破他的美梦，“别看了，这批可乐进货换了新包装，不可能有的。” “……”谢东海认命地叹了口气，大家都是非酉本酉的玄学体质，注定与欧气无缘啊。 喝完可乐，几人分工扫完观众席，看了看时间还有好一会儿才下课，也都懒得再回教室，宁愿站在操场上吹吹小风。 裤衩突发奇思妙想，把喝空了的五个可乐瓶子，放在塑胶跑道上排成一排。 刚倒完垃圾的簸箕，被他拿来当球筐，几个人过来试了试，没一个踢中的。 “来，哥给你们走一个。” 路澄把校服扔给沈随，绷直的长腿在校裤下面映出流畅的线条。 鞋尖微微敲地，可乐瓶子“嘭”的一声落入簸箕，精准完成帅气射门。 “怎么样？”路澄得意洋洋冲沈随一抬下巴，自己给自己加戏，“看到没有，哥超帅！” - 下课铃响，路澄把校服从沈随手里接过来甩上肩膀。 两人走在路上胳膊肘撞到一起，沈随单手插进校裤兜里，声音醇厚。 “送你个宝贝要不要？” “宝贝？”路澄听沈随这话挺新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宝贝，拿出来给哥看看。” 沈随眼底迅速拂过笑意，“你先把眼睛闭上。” “装神弄鬼，不说老子揍你啊。” 路澄听他卖关子，收收眼角，想撸袖子。 “是好东西。” 沈随保持着单手插兜的姿势，示意他把手伸出来。 路澄瞄他一眼照做，片刻后一个圆滚滚的小玩意儿滚进掌心。 “嘿你这，什么意思啊，一个破瓶盖也叫宝贝？” 路澄手心颠了颠瓶盖儿，抬头看了沈随一眼，被他同桌逗乐了。 “你再看看里面。”沈随说。 路澄把瓶盖儿翻过来一看，里面写着四个字“再来一瓶”。 “……” 沈随的语气半不正经，“学霸亲自开光，赐你一个幸运符，可以带来好运。” “牛逼，兄弟。”路澄不带贬义地冲他竖了下中指，“老子信你有鬼。” ‎作者有话说： 随哥：现在是包链，以后是裤…… 第46章 惊喜满满的土味应援！ 运动会前夕，最后一节晚自习。 八班教室突然掀起一股请假浪潮。 坐在底下的同学一个接一个消失，晚自习上了不到二十分钟，跑了半个班的人，连靠墙玩手机的路大佬都受到了惊吓。 “什么情况，运动会不是在明天吗，他们怎么现在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听说隔壁楼有人冒着被抓包的风险，在操场表白暗恋对象，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过去看看。” 谢东海那个集赞拼邮的淘书群，现在正不断往外蹦消息。 沈随点进微信看了一眼，给他同桌科普了一下原因。 “……” 这种无聊八卦，显然对大佬来说没有吸引力。 路澄塞好耳机靠回墙上，开始新一轮的晋级厮杀。 这时，坐在前面的裤衩悄悄转过来，趁他澄哥沉浸在游戏世界中，猫着腰从后门偷偷溜出了教室。 - 今晚，八班同学聚在一起开了一场小会。 这场面向全班，但单独屏蔽大佬的谈话，进行的十分谨慎。 为了不引起路澄的注意，走之前，谢东海特地在群里抛出几个假消息来掩人耳目。 人陆陆续续来齐了音乐教室，高勇勇站在黑板前面一脸凝重。 “今天把大家凑在一起，主要是为了明天的运动会比赛。下午我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这次的运动会比赛，可能要碰上劲敌了。” 他掏出笔记本分析形势，用黑笔着重把隔壁班的体育特长生圈了起来。 “虽然咱班大佬很强，但是跟专业人士比起来，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小挑战的。” 高勇勇用词很委婉，大家听了一致陷入沉默。 上回他们班月考倒数第五名，这回运动会要是继续垫底，那是真的不好意思出门见人了。 谢东海站在旁边愁眉苦脸，把贴吧旁窥得到的小道消息一并交代，“听说隔壁班不仅实力强悍，还组织了啦啦队应援赛场，咱们班也太难了。” 胜利变得遥不可及，双倒数的阴影笼罩在八班同学头顶。 裤衩“啪”地拍上桌子，“太嚣张了！居然搞这么隆重，我们明摆着送上门给人家吊打！我回去把澄哥叫过来一块儿商量。” “别别别。”高勇勇脖子一凉，赶紧拦住他，“比赛前夕，不能给选手施加压力，这种琐事还是让我们来替大佬分忧吧。” 一帮人蹲在地上绞尽脑汁，半晌，李齐热血沸腾地站起来。 “压人先压势，大佬的实力我还是很看好的。明天比赛的时候，咱们不能输气势，大佬一上场，必须有排面！” 这话一说，给了高勇勇灵感，他摸着下巴，眼睛眯起来，“我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 第二天，运动会准时在操场举行开幕式。 每个班扛着班牌站在草坪上，被高挂晴空的大太阳晒得生无可恋。 等严主任在主席台上讲完致辞，已经过去了将近俩小时。 各班找场地的时候头晕眼花，现场一度混乱，严主任暂停了广播乐，抄着话筒站在主席台上指挥行动。 “高一原地待命，高二高三往后转……那是哪个班的学生跑评委席去了？高二八班！你们准备往哪儿走啊？” 高勇勇淹在人海中一个激灵蹦起来，在严主任的催促声中，迅速扛起班牌往场地飞奔。 为了方便点名，观众席的位置也按班级座位坐。 路澄挨着沈随在台阶上坐下，看到他同桌两手空空来了操场，表情有些意外。 “啧，今天不学习了？我还以为你会带套试卷……” 路澄话没说完，沈随当着他的面，从校服兜里掏出一本体积袖珍的英语单词册。 算了，当他没说…… 鼓舞人心的广播乐，重新在操场上响了起来。 高二各班在观众席就位，表面平静，实则竞争激烈。 今天大家都是有备而来，力求在一年一度的运动会上争夺好名次。 高勇勇坐在班牌后面，偷偷观望隔壁班的强力应援。 微风吹过一片青春活力的裙摆，七班女生校服里面套着啦啦队服，富有美感的小腿线条，经过阳光一照，特别耀眼。 高勇勇盯得自己耳根通红，下意识地伸手在鼻子下面摸了一把，对手们的实力不容小觑，他们班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头顶忽然出现一片阴影，李齐扛了把伞出来挡太阳，走到他面前，两颗脑袋碰到一起，表情一秒变得严肃。 “应援计划还来得及实施吗？” “放心，班长已经去校门口拿秘密武器了。” 台下已经开始进行比赛项目，气氛热闹起来，来自四面八方的欢呼声，盖过了操场上循环放送的广播乐。 路澄懒洋洋地坐在观众席，对即将到来的应援计划一无所知。 他单手撑着脑袋，目光落在沈随翻阅单词册的专注侧脸上，忽然手痒，小臂一动，伸到沈随面前，收缴了他的学习工具。 沈随眉头一动，路澄那张精致的少爷相凑到眼前放大。 他小同桌扬了扬手里的单词册，嘴角挂着吊儿郎当的笑，“这种日子还想着学习，小老弟，你很煞风景啊。” 沈随大大方方让他抢，盯着路澄那张，从嗓子里闷出一声笑，“那这种日子应该想什么，澄哥教教我？” 路澄没想到他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一个学霸，被人抢了学习资料，怎么连眉头都不带皱的？ “这还用得着教？”他拍着大腿干咳了一声，“比如给哥挡挡太阳，扇扇风。” 沈随说“好”，手臂绕过路澄的肩膀，抬起手掌遮挡在他同桌的额头前。 路澄柔软的碎发蹭过他的掌心，感觉有点痒。 沈随微微眯起眼睛，在小同桌看不到的地方轻扯唇角。 四周闹哄哄的，两位焦点人物的一举一动，时刻牵动着周围人的注意力。 隔壁班跟隔隔壁的远方群众们，瞪大了眼睛，内心不约而同地爆出一句“卧槽！” 卧槽，他、他他们看到了什么？ 学霸对校霸当众上演摸头杀！ 忽然A爆了是怎么回事！！ 路澄头顶多出一小片阴凉，伸手攥住了沈随的手腕。 “学霸，很听话啊。” “那得分对象是谁。” 沈随扯了扯唇，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眼底深藏笑意。 不多时，谢东海神秘兮兮地提着两个黑色塑料袋回来了。 人一出现在八班的场地，立马被裤衩他们团团包围。 “快快快，赶紧的，马上就到我澄哥上场了！” 这群人遮遮掩掩地提着包裹严实的黑色塑料袋往看台后面走，脸上的表情期待又严肃。 谢东海抽空往跑道看了一眼，跑五千米的选手们已经提前上场热身，唯独不见路澄的踪影。 观众席没有，操场也没有，高勇勇绕了一圈找不到人了，心急火燎地跑上主席台，在线广播寻人启事。 路澄换好衣服回来，刚到操场就听到播音员尴尬又不失甜美的播报。 “八班的路澄同学，请听到消息迅速返回赛场，你的班长跟体委都很担心你，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 还收到请回答？老子的嘴巴又不是对讲机！ 路澄满头黑线，一路小跑进了赛场，为了方便，准备把手上的校服直接扔草地。 忽然旁边有人拦住了他的动作，一抬头，沈随已经帮他把校服外套托进了臂弯。 很有眼色啊小老弟！ 路澄目光赞许地看过去，视线擦过观众席，发现他跟沈随两个人被吃瓜群众的激动目光包围了。 ？ 不知道为什么，路澄看着那些目光，忽然有种瓜友们恨不得沈随把自己身上穿的运动服，也跟在后面一起扒走的感觉。 “比赛时间快到了。” 沈随臂弯里搭着路澄的校服，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声音很温柔，“小同桌，加油。” 路澄没来得及开口，他人已经走远了。 “高二男子五千米长跑比赛即将开始，请各位运动员进入跑道做好准备……” 广播里传来比赛通知，路澄转身走进自己的赛道，一身黑酷的球衣被风微微吹起衣角。 在八班群众的紧张注视下，信号枪“啪”地一响，所有运动员同一时间离开起跑线，路澄跟七班那个体育特长生并列第一，从一开始就把其他选手甩到了身后。 “体委，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谢东海抬头往他们班人群里看，高勇勇站在观众席后面远远地冲他比了个OK手型，八班这回必须要有排面！ 沈随斜倚在栏杆上，认真注视着赛场中央的黑色身影，掌心一动，在路澄的校服外套上按到一个凸起。 他拉开边角一看，是昨天的可乐瓶盖儿，小同桌走到半路说是扔了，原来一直揣在校服外套里。 “小骗子。” 沈随修长的手指停在瓶盖表面摩挲，眼角捕捉到路澄一闪而逝的精致侧脸，眸色渐深。 跑道上的选手一个接一个从观众面前飞过去，高勇勇盯着那两道实力相当的奔跑身影，还没来得及打暗号，隔壁班的啦啦队已经抢在他前头亮相了。 “七班七班，非同一般，横扫赛场，无人可挡！” 活力四射的运动裙摆，五彩缤纷的助威手花，高勇勇抢在自己羡慕七班选手之前，扯起嗓门大喊一声，“兄弟们，上！” 火热的赛场，风声从耳边呼啸过去，路澄甩臂飞奔，刚拉开一点距离，旁边那哥们儿就锲而不舍地赶了上来。 我靠，这大兄弟很拼啊。 路澄嘴角抽搐，飞快从七班热情高涨的啦啦队面前跑过，经过自家观众席的时候，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两朵塑料礼花在看台上嘭地一爆，炸出壮观的彩屑。 高勇勇跟裤衩在观众席后面，拉起长长的大红条幅，带领全班同学一起拉口号。 “澄哥澄哥，攻无不克，八班有你，胜在必得！” 喜庆的条幅迎风飘动，“宇宙第一帅”五个橙色大字盘踞在正中央，布面上的鲜亮大红色儿特别出风头，衬得隔壁班的运动裙们黯然失色。 隔壁的啦啦队不甘示弱，挥舞小彩旗呐喊加油口号。八班这群人紧跟在后面掏出电喇叭，音量调到最高，扯着嗓子给大佬打call。 “加油，宇宙第一帅！” “澄哥，你是征服运动场的男人！” “……” 八班群众万众一心，这一嗓子呐喊助威，直接把操场的广播乐盖了过去。 草。路澄对这场“惊喜满满”的土味应援一无所知，脑子一懵，差点崴到脚。 这一个小失误给了对手可乘之机，七班的体育特长生迅速超到他前面，两人渐渐开始拉开距离。 “澄哥！澄哥！加油啊！！” 还剩最后一圈了，到了决定性的时刻，路澄咬牙直追，两个人的距离逼得很紧，但因为刚才那个小失误，他距离胜利还是差那么一点儿。 终点忽然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路澄隔着半个赛道，看到沈随慢慢向他的方向走来。两人即将对上视线，沈随忽然脚步一拐，跟隔壁班的一位啦啦队女成员说上话了？？ 妈的，路澄扬到一半的嘴角抽抽着僵硬了。 草，沈随你他妈不给老子加油，居然把妹！俩人站一起挨得那么近，脑袋都快凑一块儿去了！！ “草草草，澄哥这个速度差，好像要落下风了！” “唉……不对啊，你再重新看看，大佬开始逆袭了！” “卧槽！！” 裤衩顺着谢东海用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短短半秒之隔，他澄哥死盯着终点的方向，几乎整个人从塑胶跑道上飞了起来。 我草草草，这个爆发力！ 三米、两米、半米……路澄遥遥领先，把七班那位大兄弟远远甩在身后，长腿迈过终点的那一瞬间，为了土味应援鞠躬尽瘁的八班同志们，抱在一起激动高呼，“八班赢了！！” 沈随站在终点，把捡到的学生卡还给那位女同学，听到动静一回头，看到小同桌杀气腾腾地朝他走过来。 ‎作者有话说： 澄哥提着40米的长刀火速赶来现场！ 第47章 哄哄我小同桌。 路澄冲过终点缓冲好动作，在距离他同桌不远的地方刹住脚步。 刚运动过的身体仍在升温，他呼吸还没来得及平复，胸膛在球衣下面微微起伏，隐隐约约透出两片潮印。 沈随站在他的斜对面，手里拿着半瓶矿泉水，保持脚步向外的姿势，比路过还像路过。 妈的，不帮老子加油，居然跑去把妹！ 路澄眼角勾出一个危险的弧度，身上的燥热带着冲劲，不仅蠢蠢欲动，还想带着他同桌一起燃烧。 沈随看到小同桌杀气腾腾地盯着他，微微扬眉，脸上有些惊讶。 在两位焦点眼神厮杀的间隙里，八班的观众席“噌噌”跑下来一群人。 裤衩他们拿着饮料跟毛巾飞奔过来，还没送到他澄哥手上，路澄旁若无人地走到沈随面前，脸上似笑非笑，“路过看热闹？” 沈随对他这个猜测感到不解，“什么热闹？” 路澄看了看他拿在手里的半瓶矿泉水，冷着脸没说话。 “澄哥，水来了，水来了！”裤衩拎着两瓶运动饮料，跑他澄哥跟前来。 路澄目光烦躁，“自己买自己喝。” “啥？这水是沈……” 裤衩刚准备解释，他澄哥已经迈着长腿离开了。 路澄谁的水都没接，吊儿郎当地走到沈随面前，把他的矿泉水抢到手里。 这个动作，带了两分侵略性，挑衅意味十足。 路澄轻嗤一声，拿沈随的矿泉水解渴。 仰头的瞬间，汗湿的黑发在风里微微发光，清凉的水珠经过喉咙，反而放大了梗在心头的焦灼。 站在大佬身后的土味后援团，看到这一幕傻眼了。 观众席震惊一秒，引起骚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基”情澎湃地盯着大佬的方向，五个大字闪进脑内高速盘旋。 “间接性接吻！” 操场上的两位焦点，一个宽肩窄腰，一个双腿修长，站在一起特别养眼。 坐在看台第一排的女生，近距离看到这一幕，激动得差点打翻邻座的水杯。 只可惜，场上的气氛却不如肉眼所见的那么和谐。 路澄喝完水，把矿泉水空瓶扔到了沈随怀里。 两滴水珠顺着明朗的侧脸滑到下巴，他盯着眼前那张欠揍的帅脸，抬起手背擦过下颌线，用令人后背生寒的语气哂了一句，“同桌，谢了啊。” - 下面的比赛基本没有八班参与的项目。 路澄在观众席上坐着，冷着一张精致的少爷相，拒人于千里之外，高勇勇跟谢东海攒了一肚子的祝贺词，愣是没敢凑上去给“八班的排面”道喜。 是他们的土味应援不够强吗，为什么大佬一脸的“老子现在心情超差，谁烦老子老子弄死谁！” 沈随跟路澄坐在一起，更直观地感受到那股怒气，小同桌从操场回来之后没跟他说一句话，一个冷冰冰的眼神飘过来，连头发丝都写着烦躁。 “草草草，热死了热死了，要命了这个鬼天气。” 裤衩坐在前面被晒得怀疑人生，转过来一看他澄哥，抄着手臂面无表情地靠在台阶上，背后恰好辟出一片小阴凉地，顿时两眼发光。 “澄哥，你现在是不是很热啊？” “？” 路澄跟看二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 裤衩看他澄哥有反应，马上从台阶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澄哥，你等着，兄弟这就去想办法！” “……” 裤衩打着他澄哥的名义，把李齐的小花伞借来遮阳，人往后面的阴凉地儿一坐，心情特悠哉。 “澄哥，你下午刚比赛完长跑，今天的运动会还有好一会儿才结束呢，趁着现在不闹腾，先靠台阶上睡会儿吧。” 裤衩边说边用手撑伞，李齐这小花伞外表看起来挺秀气，伞面一撑，刚好把路澄跟沈随两个人盖在同一片阴影下，往这儿看一眼，像极了两个人躲在伞下说悄悄话的模样。 路澄眉心一跳，马上拿胳膊肘把伞支远了，“边儿去，你哥我现在感觉良好，你要觉得晒，自己蹲旁边撑伞去！” “……” 打发走小弟，路澄把校服一拉，罩在头顶，刚准备闭目养神，一瓶运动饮料从校服下摆钻了进来。 跟裤衩之前拿给他的是同一个牌子，但是外面那层包装纸被撕了，瓶身正中央用黑色记号笔画了一个丑憨憨的笑脸，两条粗眉一耷拉，委委屈屈的，居然还在嘟嘴。 “？” 路澄一把掀开校服，上下扫了沈随一眼，“你有事？” “情商不够用，想不到别的办法哄我同桌开心。” 沈随在台阶上挪动了一下长腿，把手上那瓶饮料放在他跟路澄两人之间。 路澄视线擦过瓶身上的丑憨笑脸，哂了一声，不买他的账，“别客气，同桌，咱俩是操场互相路过的关系，你不用跟我行这么大的礼。” 空气中静默半晌，沈随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低笑了一声，醇厚的声音传到他小同桌耳边，“路澄，我站在终点是为了等你。” 这话说得太烫耳朵，路澄被他噎得失语，脑子迟了好几拍，佯装镇定脸吐槽，“切，说得好听。”有时间站在操场搭讪妹子，没时间给老子加油送水吗！ “澄哥，你真的错怪学霸了，给你送的饮料，是他一个人从小卖部搬来的，我们不好意思让他继续劳碌，硬把送水这事儿揽过来了。” 裤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过来了，跟个晒化的鬼魂似的在他澄哥耳边嘀咕，路澄被他吓了一跳，差点转过来一胳膊杵死他。 “喝点水，压压惊。”沈随对他小同桌的反应很满意，勾勾唇，用饮料瓶碰了碰路澄的手背，目光有意无意从他熟红的耳根上擦过。 - 夕阳无限好，运动会在悠扬的广播乐中散场。 八班群众有说有笑地扛着班牌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回到教室大家一数班费，除去上午搞应援的开支，还剩下一笔小数目，傍晚吃饭的时候，谢东海跟李齐两人身兼重任，拎了个大编织袋出去采购，用班费买了一堆零食回来，屯放在郭立方的办公室。 教室里闹哄哄的，高勇勇走到讲台上拍了拍桌面，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先停一停，我有几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哎听见没，都别闹了，都别闹了，给我们勇哥一个面子。” 八班群众很配合地给他一个“说大事”的氛围。 高勇勇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遥望大佬的方向竖起大拇指，“今天，路澄同学替咱八班赢了这么大的面子，我不允许大家没有掌声！请大家给我们的‘宇宙第一帅’一个盛大的排面！” “勇哥说得好！路大佬牛逼！”八班群众啪啪拍手，掌声不息，听得路澄本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当然，我们的土味应援团也是好样的！感谢大家的努力！最后特别感谢一个人，如果没有他的背后指点，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地开展活动部署。” 说着，他伸出右手往最后一排一指，脸上的表情十分动容。 “感谢沈随同学的配合，如果没有你的灵感启发，一切梦想都将是空谈！论团队中有一个好军师是多么重要……” ？ 路澄觉得高勇勇这话信息量很大，什么叫“灵感启发”、“团队中的好军师”？ 他扭头质问沈随，“所以，应援这事儿你早就知道了？” 沈随想了想说，“大家想给你准备一个惊喜，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路澄冷笑，“于是就在背后出谋划策？” “……” 教室里突然传来凳腿儿哐当一响，八班群众很有默契地往最后一排伸脑袋。 唉，路大佬跟沈学霸真是一对口嫌体正直的欢喜冤家。 走廊外面，郭立方崴着一双磨了边的老北京布鞋，经过教室后门，正好看到路澄把沈随摁到墙上这一幕，差点摔了手里刚泡上胖大海的保温杯。 “路澄、沈随，你们两个赶紧给我停手，怎么可以在教室里打架！” “……”“……” “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八班是个团结友爱的大集体，你们两个人还是坐在一起的同桌，怎么可以出现这种自相残杀的恶劣行为。” 郭立方自接管八班以来，脸上第一次露出这种痛心疾首的严肃表情，“老师今天必须严惩你们两个！” 路澄站在讲台上摸了摸鼻子憋笑，“严惩”俩字儿从老郭同志嘴里说出来，特别有种戏剧化的喜感。 沈随站在旁边低咳了一声，跟他用眼神互通消息，“好歹你也学学我，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给老班留点面子。” 郭立方把他俩带到办公室，掩好大门脚步一转，给他们预留接受“严惩”的心理准备。 路澄随身带着黑笔，已经做好了趴在椅子上写检讨的准备，耳边忽然听到哗啦啦的动静，抬头一看，老郭同志从墙角的大纸箱里，拎过来一只很眼熟的大编织袋，往办公桌上哗啦一倒，堆了满满一堆瓜子、花生、开心果。 “你们两个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接受劳动改造，不剥完这些不准回教室。” “……” 草了，万万没想到啊。 ‎作者有话说： 澄哥：手好酸，剥不动了，老子以后再也不想看到瓜子俩字儿！ 随哥：@随哥の宇宙第一帅，你就待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买个全自动速剥瓜子机。 第48章 是男人都懂！ 老郭同志的“体罚”方式很有灵性，徒手剥瓜子是基础难度，后面还有花生、开心果等着。 路澄随手往坚果堆里抓了两把，居然还看到了没破壳的山核桃。 “……” 谢东海跟李齐出去买个零食，为什么搞这么多坚果回来！ 路大佬躁得手里摔了一把瓜子，“这俩货是栽大炒锅里了吗？” 沈随站在对面，拿了一枚严丝合缝的山核桃，对着灯光仔细研究，“破壳难度太大，适合带在身上当暗器。” 路澄：“……” 晚自习前，两位持靓行凶的“苦力”，在办公室劳改结束，得到郭立方的放行，带着他们的手剥坚果仁回到教室。 谢东海从李齐桌子底下找了个塑料托盘过来，把热乎乎的“手工零食”整袋儿倒进去，得到全班同学的哄抢。 “劳动人民最美丽，手工零食给我来一把！” “杠把子跟学霸联名出品，文武双全一口见效，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健康学习了！” “你们这帮……草。”路澄进来的时候本来还绷着脸，听到这里也忍不住被逗乐了，就跟第一次遇到这帮二傻子似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讲台上浩浩荡荡地跑上来一群人，裤衩这个“吃中王者”连抢带揣，连校服袖子里都装上了花生米，谢东海踩掉了高勇勇的运动鞋，捂着鼻子护起了手里的最后一把开心果，让李齐滚回去吃蛋黄派。 路澄在回座位的路上，被这帮中二少年挤得无路可走，走出人群抬头一看，沈随单手插兜倚在门框上，正冲着他们的方向笑。 教室外面天光黯淡，云霞仅剩的一丝金色边角，成为装饰少年的画框。 沈随从烟粉色的“幕布”上走下来，唇角弧度一弯，伸手拍上他的肩膀，“澄哥，有没有兴趣一起出去洗个手？” - 八班群众们瓜子、开心果美滋滋地进了肚子，开始有了别的想法。 在大家的强烈提议下，谢东海肩负起班长的重任，跑办公室去撺掇老郭同志晚上放电影。 运动会期间全天不上课，看个电影也没什么大不了。郭立方坐在办公室里满口答应，晚自习的时候真的带着笔记本到教室来了。 教室里瞬间变成欢乐的海洋，谢东海跟高勇勇在讲台上忙前跑后，投影仪的雪白幕布缓缓降下来，郭立方欣慰地点开文件夹，从一堆PPT课件里，挑出提前下载好的科学纪录片，给他们播放《向往科学第一单元：探索宇宙的奥秘》。 讲台底下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大标题出来的那一瞬间，戳痛了八班群众的双眼。 一定是视频的打开方式不对，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科幻大片！ “老师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有这样的觉悟……不，我的意思是，你们对科学的热爱跟向往，让我这个做班主任的十分刮目相看！” 为了营造观影气氛，教室里早就关了灯。郭立方此刻看不到学生们的幽怨表情，拿着保温杯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人呢，在宇宙面前是很渺小的，我们身处地球这个美丽的大家园，只有创造出自己的人生价值，才能在大社会中脱颖而出。其实这个道理放在学习上也是一样，只有跟上积极探索的脚步，勇于实践真理，我们才能战胜挫折……” 老郭，不愧是你，对着中学生标配的科学纪录片都能吹出一朵花来。 “靠。”路澄听到一半听不下去了，歪在凳子上乐得不行。 人跟人的缘分是很奇妙的，大概是天意把老郭送来给他们当班主任。 科学激进的BGM在教室里响起，郭立方站在讲台上的身影显得特别伟岸。 沈随坐在旁边看他小同桌笑得东倒西歪，挑了挑唇拍上他的肩膀，“路澄同学，对待科学要严谨，你笑得这么开心，很容易在黑暗中被人群殴的。” “……” 郭立方陪看了十分钟，回办公室备课去了。 他是个负责任的班主任，为了提高自己的教学质量，决定重新规划一下后阶段的数学教案，多分析两道通俗易懂的解法，争取下次在年级排行榜上一飞冲天。 大屏幕上的单元纪录片，比郭立方的抒情式说教还催眠，八班女生看到一半，已经结伴回宿舍洗衣服去了。 路澄趴在座位上打哈欠，刚准备把手伸出来揉揉眼睛，想想又把胳膊放了下去。 他从办公室剥完坚果出来，跑水龙头底下冲了三遍手，回来闻了闻，还是觉得有股五香孜然味儿。目光好疲惫，他这一年都不想看到瓜子、花生、开心果了…… 哐哐哐。 裤衩坐前面把后背抵到他桌子上使劲晃。 “澄哥、澄哥，兄弟搞到好东西了，嘿嘿~” 路澄听他小老弟声调带了波浪线，懒洋洋地勾着凳腿靠过来，“搞什么好东西了，我隔着一道黑都能看到你眼里的绿光。” 裤衩笑得有点猥琐，胳膊一抬，从校服袖子里把手机滑出来，给他澄哥看某盘分类里躺着的隐藏文件夹。 好大一盘离线绿种子，打着新闻联播视频文件名，是男人都懂！ “你们在看什么？” 耳边忽然传来低沉醇厚的声音。 沈随看到旁边两颗脑袋凑在一起鬼鬼祟祟的，心里好奇，想过来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温热的呼吸扑到路澄的耳根上，他小同桌一阵心虚，啪嗒一声，迅速把裤衩的手机屏幕倒扣在桌子上，“我俩看明天的天气预报，你说你有啥热闹可凑的！” 两个G的小黄片儿，那是你这个好学生能鉴赏的玩意儿吗？ “澄哥，好东西当然要一起分享，你怎么忍心把学霸孤立出去！” 裤衩一脸正义，刚想往沈随桌子上凑，后脑勺挨了他澄哥一巴掌。 “黑灯瞎火的，乱嚷嚷什么，自己坐前面看去！” 裤衩：“……”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嘤。 悲痛欲绝的小老弟抱着手机走了。 大家都是技术流，他俩这暗号打的，沈随光听了个开头心里就明白了。想想有点遗憾，有好东西大家是应该一起分享。 裤衩在他澄哥哪儿碰了个硬钉子，很大方地抱着手机找别人开车去了。 “兄弟，使不得。”谢东海明明很心动，却因为身为班长的表率职责，不得不违心推让，“我是正经人，我不搞颜色。” “切，装纯，跑讲台上抢瓜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形象清白。”李齐翻了个白眼，拍着桌子朝裤衩的方向喊了一声，“余浪，给我留个座儿。” “学委好气魄！” 连精致Boy都这么直接了，坐在四面八方的中二少年也懒得藏着憋着，大家组团挤到教室后面等车。 “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点吧！” “……” 路澄坐在后面被他们挤得桌子一歪，简直没眼看。 “他们在看什么，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沈随突然出声，语气纯良得一塌糊涂。 路澄脑子里“嗡”的一响，隔着一层校服把他的手腕扣到桌面上。 “坐这儿老实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裤衩领着一群人兴冲冲地围成一圈，手指戳在屏幕上，刚准备点开期待已久的画面，凳腿儿突然被人用力一踹，他澄哥从后面绕过来，言简意赅地说了三个字。 “去后门。” 裤衩此刻并没有意识到危险，以为他澄哥迫不及待想加入，拍拍桌子邀请，“澄哥，尽管过来坐，兄弟早给你留好座儿了，车位前排，保证画面高清，音效杠杠的！” 路澄扶额，太阳穴直抽抽，“余浪，你他妈是不是皮痒……”没看到我同桌在这儿吗！ 老子怎么能让你们这帮糙货，带坏好学生，污染我同桌纯洁无瑕的小心灵！！ “怎么了？”沈随听到动静站起来问。 裤衩这回脑子机灵了，抢在他澄哥爆头之前赶紧用手蒙上手机。 看到小老弟收手及时，路澄释然地松了一口气，“没什么，他们思想不健康。” 裤衩：“……”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敢问这位帅比，您还是我澄哥吗？ - 大佬一发话，搞颜色大队委委屈屈地跑后门去看车了。 裤衩作为鉴“车”无数的收藏家，欣赏艺术的品位得到诸位男同学的一致称赞。 谢东海光看了一个开幕仪式，就从脖子红到了耳根，时不时就伸手往鼻子下面摸一摸，生怕天气干燥上火。 到了飙车速的镜头，趴在后面看车的兄弟们，已经不满足于车尾气了，一个个前呼后拥地挤上来，伸着脖子往裤衩的手机上瞄。 周围黑咕隆咚的，人群突然挤起来，谢东海鞋帮子都被后面的兄弟踩掉了一只。 路澄跟在后面桌子被撞得哐当一响，悬空的凳腿儿一歪，直接倒在了沈随身上，两人五指相扣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教室里的桌椅倒地声响得此起彼伏，严主任路过八班教室门口，看到他们关灯拉窗帘，鬼鬼祟祟，欲盖弥彰，一看就不是在干好事的样子。 “卧槽，阎罗王来了，快撤！” 黑暗中，不知道是哪个眼尖儿的兄弟，瞅到严主任的影子，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提醒了一句。 裤衩听到后门响了，趴在地上刚想长按关机，一不小心按成了音量键，瞬间声音放大。 ‎作者有话说： 澄哥：你别跟老子装纯！@目光纯良的男人 随哥：明白，晚上回家安排。 澄哥：？？？ 第49章 咱班两位大佬在贴吧火了@全体成员 手机外放，音质特别清晰。 所有人僵着身体，在黑暗中度过了漫长而羞耻的两秒。 教室里电灯“啪嗒”一亮，八班男同胞看到“阎罗王”那张怒气冲冲的脸，恨不得集体在脸上打满马赛克。 “不知廉耻，没有下限，低级趣味！” 严主任背着手在教室里跺脚，“整个学校有哪个班像你们这么猖狂的！简直无法无天，到底有没有把校规校纪放在眼里！” 留守教室的八班男同学，一个个面红耳赤地靠墙站着，脑袋一耷拉，恨不得把自己当成鸵鸟。 “早知道能有这事儿，还不如待在办公室剥瓜子。” 路澄站在队伍后面跟沈随肩并肩，抬手按了一把太阳穴。 全班男同学一起堵在教室后门翻车，要给他俩证明清白，说出去还真没人敢信。 沈随挨着小同桌一起站，目光淡定，心态还挺良好，“想想没能跟你坐在一起看，是挺遗憾的。” 路澄看他一脸“感觉亏大了”的表情，瞪着眼睛一噎嗓子，小老弟，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说的，车速有点刹不住？ “怎么，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看车展吗？” 沈随继续“不懂装懂”，沉着嗓子在他小同桌耳边低笑，一脸纯良无害。 “我觉得严主任担心的有点多余了，虽然未成年人只有满了18岁，才能考驾驶证上路……但是看看车展而已，这么防患于未然，是不是太较真了？” “……” 一派天真无邪的发言，他同桌真的好纯。 路澄反思了三秒钟，为自己不纯洁的思想感到汗颜。 - 明月当空，小夜风呼啦啦的吹。 八班一群男同学扛着凳子在操场罚跑。 裤衩打头阵在队伍前面领跑，一旦有速度慢下来的征兆，严主任就站在终点抄出秒表计时。 “是想偷懒还是老实受罚，你们自己掂量着，慢一分钟检讨多加三百字，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 裤衩哭丧着脸把凳子往头顶抬了抬，妈的，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哎，你还撑得住吗？”路澄排在队伍后面，热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偏头看一眼他同桌，担心沈随有点吃不消。 “我尽量不倒。”沈随其实跑得很稳，扛着凳子剧烈运动气都不带喘的。 但就因为气息太平稳了，被路澄误以为是虚弱无力，觉得他同桌随时都有就地晕倒的可能。 今晚时间自由，在学校走动的学生还挺多，看到八班的罚跑队伍很壮大，一个个的跑过来看热闹。 “兄弟，你们这么高调的吗，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要承包运动场的亮点？” 周围窃笑声一片，裤衩从高举头顶的凳子底下，抽出一只手出来比中指，“笑个屁，我们出来赏月不行啊！” 严主任盯着他们跑了两圈，接了个电话回教导处处理公务去了。 操场的塑胶跑道上哗啦啦倒下一片人，裤衩跟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哀嚎，“我的老天爷，兄弟终于得救了。” 路澄把凳子扔到一边，甩了甩汗湿的黑发去看沈随，“你还行吧？” “缓一缓就好。” 路澄运动之后唇色变得很红润，沈随目光擦过他的唇角，视线游离到少年的身上。 昏暗的路灯下，路澄单手撑墙撩起T恤下摆擦了把脸，少年的薄而有韧的腹-肌形状很具美感，沈随眼角扫过那片冷白皮肤，喉咙无端有些发紧。 “澄哥、学霸，你们回不回教室啊？”裤衩瘫坐在地上喊。 “回个屁。”路澄大手一挥，跟这帮二货说再见。 操场上人群一散，变得特别安静，路澄伸手呼哧衣领跑到看台最上面乘凉。 沈随去了一趟小卖部，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瓶冰镇饮料。 “可以啊，知道孝敬哥了。” 路澄脱得只剩一层薄T恤，校服垫在屁股下面，懒洋洋接过水，沈随一低头就能看到两片清秀锁骨。 “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沈随移开视线，摩挲了一下左掌的那道浅疤。 路澄颠悠着水瓶子冲他比中指，“啧，你哥我身体倍儿棒，着不了凉。” 沈随低笑了一声，把手腕上的衬衫扣子扣上去一颗，在他面前模仿裤衩的语气，“是，澄哥牛逼。” “草，你他妈……”路澄听了跟在后面笑，笑完了又觉得稀奇，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跟沈随坐在这里和平聊天的一天。 两瓶饮料见了底，路澄拍拍屁股站起来准备走。 台阶上黑咕隆咚的不是很看得清路，其他班的人下午走了之后没有打扫干净，沈随隐隐约约看到他脚下有个易拉罐，刚准备开口提醒，他同桌已经一脚踩了下去。 路澄脚下失衡，差点滚下去，沈随从后面拉了他一把，因为惯性力量，两个人站在空间狭窄的台阶上，身体直接撞到一起。 路澄的额头上沾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气息，脑子里噼里啪啦响过一串电流声。 他的体温很热，触感十分清晰。 沈随的唇角温凉温凉的，像是过了热水的薄荷叶。 两人迅速分开，昏暗的光线下谁也看不清楚谁的脸。 情况来得太突然，要想面子过得去，这个时候就得有人主动跳出来打破尴尬。 “兄弟，稳住。”路澄抬了抬手，虽然一只耳朵已经烧得通红，还没忘了告诉自己要在沈随面前保持理智冷静。 空气安静了一瞬，沈随把他拽下去的半拉校服拉上肩膀，“没事吧。” “我、我怎么可能有事！” 路澄的语气听起来很庆幸，心里已经忍不住开始自我洗脑，都是爷们儿，有个肢体接触怎么了，人沈随都没介意，他纠结个屁啊！ “没事就好。”沈随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沉。 路澄挠了挠耳朵，拎着校服先他一步蹿下台阶，周围风声清晰，他背对着沈随下来之后心跳莫名加速。 草，老子一定是被吓的…… - 运动会结束之后，八班教室门口成了很多小学妹的打卡地。 以路大佬一贯的人气来说，这算不上什么稀奇事。毕竟三中明恋他的人，能从校门口排到马路拐角的烤肉店，凭他在运动会的精彩表现，人气暴涨很正常。 中午大课间休息，路澄跟沈随去了一趟小卖部，两个焦点人物一出场，很快在人群中引起了骚动。 “草草草，澄哥，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学妹们看到你之后，好像表现得比以前更热情啊？” 裤衩上完厕所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看到学妹们一脸激动地盯着他澄哥的方向，不知道在小声交流什么。拿手杵他澄哥胳膊杵了个空，一回头看到大哥在跟沈学霸说话，对面那帮小学妹死盯着他们的方向，简直两眼放光。 裤衩站在原地吓了一跳，什么情况，两个大帅比搞出场联动，威力这么惊人吗？ “‘阎罗王’今天不在学校值班，晚自习可以晚点到教室，干脆出去吃吧，上次我……” 路澄话说到一半，察觉到周围的几道目光，相当热辣地把他跟沈随包在一起，一脸疑惑地抬起头，被抓包的小女生迅速装成看风景的样子，指着门外的绿化带对同伴说，“姐妹，你看外面那两棵小白杨，站在一起多般配。” 路澄：“……” 沈随熄了手机屏幕，抬手拍了拍他懵逼的小同桌，挑唇一笑，深邃的眉眼瞬间柔和起来。 “你做决定就好，我都可以。” 路澄站在冰柜面前拿饮料，沈随说话的时候，无意间做了一个低头的动作，两个人距离缩短的那一瞬间，路澄清楚地听到，站在他旁边挑冰棍儿的小女生，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 今天天气这么适中，小卖部也没开风扇啊，有那么冷吗？ 路澄拎着饮料一头雾水往外走，余光一扫，看到刚才那妹子特激动地拿着冰棍儿，站在门口跟小姐妹咬耳朵。 “天呐，今天在小卖部打卡到真人了！” “姐妹们，信我，双霸CP是真的！！” “……” - 回到教室之后，路澄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澄哥，我要是现在对你说句话，你能不能别揍我？”裤衩抱着手机转过来，一脸欲言又止。 “不会，没写，交白卷。” “澄哥……我不是找你抄作业！” 裤衩一巴掌拍上脑门儿，往旁边瞅了一眼沈学霸安静刷题的身影，把手遮在嘴边凑他澄哥耳朵旁边悄悄嘀咕了两句话。 “这么恐怖吗？”路澄将信将疑地看了他小老弟一眼，一脸的“你他妈怕不是在跟老子开玩笑吧。” “就是这么恐怖的。”裤衩肃然点头，把谢东海分享到拼邮群的帖子给他看。 ——王尔德·谢：[链接][链接][链接]惊了，两天没上线吃瓜，咱班两位大佬在贴吧火了@全体成员 路澄额角抽抽，抬头看了一眼教室里这帮安静如鸡的吃瓜大队，拿着裤衩的手机，点进谢东海刚刚分享进群的帖子。 【扶我起来！我还能磕！双霸CP磕糖小姐妹进来打卡~~】 镇楼图是他长跑比赛结束之后，在操场抢沈随矿泉水喝的照片，糖友们美名其曰“间接接吻”。 路澄抽着眼皮下拉，此楼几乎把他跟沈随在运动会期间，露脸的两人画面来了个相册大集锦，多角度多场景，来者不拒，连他俩扛着凳子在操场罚跑的模糊身影，都给一起拍了进去。 跟楼一群“啊啊啊啊啊”刷屏，最新一张照片打卡是刚刚在小卖部的低头抓拍，角度选的很暧昧，从侧面看上去，他跟沈随两个人几乎快要嘴唇碰到一起。 糖友们拼命跟帖，“给我亲！按头亲！双霸女孩不允许你们空手套尖叫啊啊啊啊！” “这帮人闲的吗？” 路澄嘴角抽搐，把手机丢到裤衩怀里。 怪不得他跟沈随去小卖部买个水都能被人围观，夸什么魅力四射人气爆棚都是假的，你们一个个的都在期待老子被人压！ ‎作者有话说： 澄哥：这个残忍的世界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第50章 你俩的发糖铁证 旁边凳子一响，沈随忽然站起来，路澄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瞬间后背僵硬。 “我去趟小卖部，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因为CP楼的滤镜，这句简单问候此刻显得十分暧昧宠溺。 贴吧观光团的视线，一半落在路澄脸上，一半落在沈随脸上，看到路大佬不甚从容地掐了掐眉心，让学霸同桌“给他带瓶水”。 ——王尔德·谢：怎么办，我心中的BGM已经响起来了！ ——奔跑的蛋黄派：朋友，你不是一个人。 ——你勇哥：【奇怪的知识增加了jpg. 】 ——围观群众：+1+1+1…… 掉进糖坑的八班群众，完全不知道楼里的其中一位当事人，正在全程围观他们的对话。 路澄沉着脸把手机丢给裤衩，哐当一声踢了下桌子，震得周围的几道八卦目光，颤巍巍地抖了三抖。 被看穿的糖坑群众们，看到大佬目光危险，一脸“杀无赦”的表情，脖子凉飕飕的，赶紧刹住话题。 这事儿算是梗在大佬心里了。 自习课，路澄桌上摊着两大张空白试卷，趁着别人都在做题，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自己背着人偷偷注册了一个贴吧小号。 他想了整整一上午都没搞明白，这莫名的磕点到底在哪里…… 下好贴吧后，路澄摸进磕糖CP楼，把手机藏在桌子底下一条条刷过去，楼里全是对他俩合照的不同解读。 其中有一张被视作“发糖铁证”的高赞楼，是一张沈随对他的“深情凝视照”。 路澄手指停在照片上方，脸上的表情有点愣。这张因为拍摄角度，光影有点模糊，但照片上的沈随，切切实实是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他记得那是长跑比赛结束后，他跟沈随闹了不愉快，刚回观众席的时候。 明明谁也没跟谁说话，没想到这人居然一直默默注视着他。 诸如此类的照片，还有很多，要是今天没看到这些抓拍，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原来在大多数时候，沈随会在旁边默默注视自己。 路澄翻遍贫瘠的记忆，在脑子里仔细回想了一下平时跟他相处的细节，似乎有那么一些东西是被忽略了…… “还有二十分钟收试卷，没做完的抓紧了。” 许芳坐在讲台上批改英语作业，看了眼时间拍拍桌子提醒他们。路澄往沈随那边探头探到一半，紧了紧喉咙，收回视线，憋了一肚子的疑问无处发泄，登上微信敲裤衩的头像。 ——如果有一天别人告诉你，有一个人在开运动会的时候，视线穿过人群一直盯着你的方向看……这能说明什么？ 路澄在对话框里删减了半天，余光偷瞟一眼沈随安静做试卷的身影，忐忑不安地把编辑好的信息给他小老弟发了过去。 裤衩坐在前面打游戏，看到消息通知，很快给他澄哥回了两条消息。 ——太扯了，错觉吧？？ ——太阳那么晒，也许是为了保护视力。 路澄：“……” 好像听到了刀子扎心的声音，网上冲浪需谨慎，吃瓜群众的无知起哄，真是扰乱人心的罪恶源头。 在他愣神的间隙里，沈随已经提前把后面的两套试卷做完翻页，抽空往他小同桌那里扫了一眼，路澄肩膀一动，飞快关掉了帖子，装成若无其事的摸鱼模样。 “下节课是老黄的语文课，没带默写讲义的要去外面罚站，你最好下课先去别的班借一下。”沈随提醒他。 “哦。”路澄脑子里嗡嗡乱响，压根就没听到他在说什么，视线落到沈随安静刷题的侧脸上，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 他同桌一个好学生，思想那么纯，估计长这么大连情书都没收到过，无缘无故被捆着一起炸贴吧，会很介意吧？ 哎，操，烦爆了。 - 下午上课前，运动会的名次出来了，综合下来八班取得了年级第二的好成绩。 郭立方喜气洋洋地拿着两张大红奖状进了门，夹着课本站在讲台上，指挥高勇勇往教室前墙张贴奖状。 “哎小心站稳了，往左往左，再往右边去一点点……” 谢东海坐在讲台底下跟人咬耳朵，“听说咱们学校去年可大方了，给参加运动会获得第一名的同学，一人奖励了五张毛爷爷。” 听到第一名有钱拿，李齐把耳朵伸过来凑热闹，“有奖金啊，给大佬搞个庆功宴怎么样？” “路澄，来来来，学校给你发奖品了。”郭立方兴高采烈地站在前面冲路澄招手，讲台上围了一圈羡慕群众，前来瞻仰第一名的奖品真容。 今年三中运动会单向比赛的第一名奖励，是严主任经过深思熟虑后亲自挑选的，旨在引导学生奔向健康积极的学习之路。 沈随坐在座位上静候佳音，最后，看到他小同桌满头黑线地抱着一摞习题册回来了。 “这奖品发的着实抬举人。” 路澄把高考金题一本本摞到沈随桌上，“别跟哥客气，全部送你了。” 李齐站在前面，撕开一包蛋黄派跟裤衩对半分，一边摇头一边替大佬默哀，“奖金没有就算了，居然派发练习册来充门面，我严重怀疑这是一场有目的的针对……” 八班群众扫兴了一场，庆功宴倒是定下来了。 最近一没考试，二没作业的，大家放假无所事事，就想找个借口出去嗨。 时间定在周六下午，一帮人约好出去唱K。 路澄醒过来的时候十二点刚过，看了一眼手机，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 等顶着一头乱翘的黑发下楼的时候，沈随已经在客厅等他了。 “你怎么不叫我？”路澄把卫衣下摆从衣服里拽出来，对坐在沙发上给多肉浇水的人说。 沈随把手里的小水壶搁到茶几上，“赵妈说你放假到了这个时间自然醒，不用费嗓子跑上去叫。” “……”路澄嘴角抽搐，把棒球帽反戴到头上，抽空往他同桌那儿扫了一眼。 沈随今天这一身，是来S市那天穿过的运动外套，现在天气凉了，里面加了一件米白色的薄毛衣，一双修长的腿轻轻叠靠在沙发上，整个人散发着阳光干净的气息。 啧，看上去更纯了。 “赵妈走的时候把饭菜放在饭煲里保温，你要不要吃点再出门。” “吃你……咳，随便喝杯果汁就行。” 路澄光顾着发愣，不自然地把拳头放到嘴边干咳了一声。 沈随去冰箱给他小同桌拿鲜橙汁，经过路澄身边的时候一脸纳闷，这少爷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是不是没睡醒？ 两个人怕耽误时间，出门之后一起打车走的。 到了地方，发现谢东海、李齐、高勇勇他们几个已经在门口等了。 裤衩看到他澄哥跟学霸一起从车上下来，脸上惊讶的不得了。 “这是什么神仙缘分，澄哥，你俩是半路遇到了，一起搭便车过来的吗？” 路澄听了这话没法解释，抬起胳膊往他小老弟的后脑勺上揍了一巴掌，“废话这么多，赶紧走你的吧。” 进门的时候，李齐身上很可疑地背了个大书包，让高勇勇站在后面给他打掩护。 谢东海因为好奇问了一句，被他甩了一个大白眼。 “你也废话少说，反正哥这包里装的不是炸弹，威胁不了你的人生安全。” “……” 一行人在门外吵吵闹闹，进了包厢之后却很和谐。 裤衩刚准备整几个果盘过来，沈随已经拿笔在小番茄上勾了圈，顺带还点了一盘小蛋糕。 “你点这个干嘛？”路澄一脸好奇，他们今天这几个人里面又没有女生，点这玩意儿干嘛？ “你中午没吃饭，光吃生鲜冷食对胃不好。”沈随的理由给的很充分。 谢东海跟李齐他们几个，看到校霸跟学霸两个人脑袋靠在一起，画面出奇的和谐，很有默契地退到旁边的小沙发上让道。 只有裤衩跟个没眼色的二傻子似的，蹿上去当电灯泡，“澄哥、学霸，你俩在点什么好吃的，别忘了给我来份炸薯条！” 小番茄跟小蛋糕点进了包厢，没多会儿炸薯条也跟着上来了。 路澄坐在沈随旁边咬一口小蛋糕，往嘴里丢一颗小番茄，旁边四个人挤在小沙发上争着点歌。 裤衩为了力证自己“电音之王”的实力，抢过第一轮歌单，抄着话筒在包厢里鬼哭狼嚎。服务生进来送水果的时候，差点没端稳手里的盘子。 “余浪，你这到底是超常发挥还是状态不佳，我觉得今晚我的耳朵受了小委屈。” “庸俗！哥的天籁之音，难道不够治愈你被作业压垮的脆弱灵魂吗？” 裤衩跟高勇勇的友情变得岌岌可危，头转过去找他澄哥评理，“澄哥，对吧？” 他澄哥当着他的面把耳塞拿出来，无情的一逼。 “……” “来来来，歌舞盛宴怎么能没有美酒助兴。” 李齐拍了拍藏在沙发后面的大书包，拉开包链，里面屯了结结实实两大扎雪啤。 “喝，都得喝，难得有时间聚上一回，今儿个大家不醉不归！” 路澄嘴角抽搐，这帮二货，一个个的，平时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好学生，出了校门就不准备做人了。 啤酒一罐一罐开，沈随为了配合他们的热情，从桌上拿了一罐过来，刚准备往玻璃杯里倒，就被路澄按住了手腕。 “学霸，出了家门就不学好了？” 路澄眼神坚定地抄走了他手里的啤酒，一脸的“好学生就要有好学生的亚子”跟“你怎么就不让哥省心呢。” “……”于是，沈随只能坐在原地端着一杯清热解火的凉茶，看他们几个激情干杯。 下一轮抢歌的时候，话筒传到了沈随手上。 路澄跟在喉咙一紧，“你……玩过这个吗？” “几首总是会的。”沈随动了下长腿，后半句话说给他小同桌一个人听，“出来玩，怎么能丢澄哥的脸。” 曲目滚动，最后定格在《最佳损友》上。 李齐坐在旁边跟谢东海互看一眼，这手气，绝了。 “学霸走一个。” “加油，今晚的麦霸就是你！” 沈随也不跟他们谦虚，从裤衩手里接过话筒简单调试了一下，低头的瞬间，半张脸陷在朦胧的光影里，模糊了深邃如墨的眉眼。 路澄从桌上拿了一罐啤酒，修长的手指勾住拉环，“咔”地一声打开，懒洋洋地抿了一口。 BGM响起，沈随第一句就俘获了在座的震惊目光。 递到耳边的声音很有质感，富有磁性的烟嗓踩住音拍，带了一点沙哑，很性感，尾音像是带了电。 嘶，低音炮真是要命。 路澄耳朵麻了一下，醇厚的音色环绕包厢，跟玻璃杯里的啤酒气泡一样绵密起伏。 沈随拿着话筒，眼睛看向屏幕上的歌词，脸上的表情很专注。 包厢里的暗柔光晕点亮了他的深邃眉眼，路澄的思绪忽然迟了好几拍。 妈的，那种纠结的感觉又来了。 路澄陷进沙发微微向后靠，刚准备抬手去揉太阳穴。 下一秒，沈随就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澄哥：原来我还是个声控？ 随哥：不，你只是控我。 今天也是为了双霸CP疯狂磕糖的一天呢~ 第51章 跟死对头躺在一张床上感觉怎么样？ 就一眼。 路澄脑子里有根弦跟着断了。 冰凉的啤酒罐在手心微晃了一下，颠出少许泡沫，等他从愣怔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包厢里的音乐已经停了。 裤衩带头站起来啪啪鼓掌，“万万没想到，我们中间居然出现了一位歌神。” 沈随挑了挑唇，“运气好，选的这首歌拿得出手。” 话筒给了裤衩，他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路澄为了不让自己乱的太明显，故作轻松地拎起啤酒罐，声音清脆地跟他碰了一下装凉茶的玻璃杯。 “小老弟，看不出来你挺牛逼啊。” 沈随扬起唇角，目光意味不明，“澄哥，一起合个唱吗？” “……”路澄呛了一口啤酒。 光坐在这里听听，他就觉得勾耳。 还一起合唱？太考验人了，算啦算啦。 “来来来，躁起来，大家啤酒走一圈儿。” 李齐抠了抠耳朵，趁裤衩不注意，赶紧把话筒藏起来。 包厢里热闹一片，沈随拿起手上的玻璃杯意思了一下，透过暗柔的光雾看向身边人。 路澄仗着灯影掩饰，烧着耳根站起来跟人插科打诨。 桌上的啤酒拉盖儿声响个不停，氛围一起来，越会起哄的越没刹的住脚。 最后出来六个人，有两个醉成了傻逼，还有一个蹲在马路牙子上思考人生。 “我，三中刘德华，天王本王！” 裤衩一屁股挤开上来扶人的高勇勇，抱着电线杆子翩翩起舞，“啊来吧朋友来吧，让我们一起高声歌唱这美好的明天！” 李齐喝醉了也跟老冤家势不两立，梗着脖子跟谢东海对呛，“姓谢的你给我死开，从小到大哪儿哪儿都要跟哥争第一，恁烦人……” “沈、沈随同学，这闹的，今天就到这里散吧。” 谢东海有点吃不消这个群魔乱舞的闹法，生怕李齐从地上抄出一块板砖，跟他同归于尽。 本来大家说好，k完歌一起去大时代打桌球，现在一个个醉的，自己能在地上打滚，这叫个什么事儿。 沈随往旁边看了一眼，蹲在路边垂头醒酒的小同桌。 路澄倒是比他想的要有酒品，喝醉了不吵不闹，比清醒的时候，更配得上那张精致的少爷相。 “你们先回去吧，今天这个状态也不适合在外面多待。” 谢东海听了赶紧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几个人站在门口一商量。 高勇勇跟裤衩都在学校旁边租了出租屋住，一道回去也顺路。 只没想到，谢东海跟李齐居然是邻居，这两位平时互争体面的模样，可看不出是从小玩到大的。 沈随替他们在路边叫了两辆出租车，临走时裤衩死扒着车门，要跟他澄哥合唱一曲再走。 高勇勇没办法，只得把脚上运动鞋脱了，凑裤衩鼻子底下晃了晃，一下给他熏老实了。 清场完毕，沈随掸了掸袖子走向小同桌。 路澄坐在台阶上，拿手按着额头，看到面前出现一双长腿，目光恍惚地说了一句，“我没醉。” 晕黄的灯光笼罩在他的头顶，把柔顺的黑发映出了毛茸茸的触感。 沈随在路澄面前蹲下来，伸手按上他的后脑勺，路澄晕晕乎乎地贴着他的手掌，没有躲开。 “你醉了。” “你、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醉了？” 路澄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拿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他。 沈随低笑了一声，震颤的尾音灌在风里很悦耳。 “路澄，你今天晚上是不是有点怕我？” “怕啥玩意儿？” 路澄似乎没有听明白，拧着眉心在沈随面前晃了晃头，酒气扑人一脸。 “你在逃避。” 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轻叹，路澄眨动了一下沉重的睫毛，撞进一双深邃如墨的漆瞳。 “老子逃个屁。”他甩了甩头，额头两边的太阳穴突突跳的疼。 酒精的催化，会让人变得不清醒，路澄只觉得脑子里一片嗡嗡乱响，像是点燃了噼啪的火星，叫嚣着，沸腾着，随时准备爆开情绪。 “逃避吗？”沈随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当着他的面把话重复了一遍。 “你他妈敢小看老子！”路澄咬牙，不知道眼前这是哪儿来的傻逼，跟他强词夺理，肚子里的火气“噌”地往喉咙口蹿，站起来的时候身形带风，拳头挥到半路被沈随出手截住，差点倒退着摔倒。 拐角路灯黯淡，沈随托着他的后脑慢慢拉近距离，路澄的眼角被醉意氤氲出一点薄红，比唇色还瑰丽两分。 沈随眸色一深，喉结不易察觉地上下轻滚了一下，修长的手指绕过他的黑发慢慢收紧力道，路澄眉心一皱，抬起手肘试图格开他的肩膀，可惜实力悬殊反而被沈随扣住手腕压上了墙。 “你他妈……” 路澄挣了下手没能挣开，因为小臂磕到墙上，吃痛地急喘了一下。 沈随怕他咬到舌头，动手抬起路澄的下巴，这个极具占有性的动作，在近距离的身体贴近下，迅速催化了气氛。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想得到。 路澄消耗了余力，眼皮异常沉重，沈随的脸在他眼里渐渐模糊成一团晦暗的光影。 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压缩，沈随的黑发、漆瞳、鼻尖，像是一帧帧被风裁下的单镜胶卷，带着滚烫的气息侵占他的领地。 就在将要灼烧之际，路澄睫毛一颤，哐的一下，额头重重磕在沈随的肩膀上。 就差一秒。 沈随郁闷地看着小同桌熟醉的侧脸，默默无言地叹了一口气，抄着路澄的胳膊把人拽上肩膀。 今晚的月亮还是不够圆啊。 - 路澄早上被尿意憋醒，睁开眼睛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坐起，刚准备找鞋去厕所，冷不丁地在床边摸到一只手，差点惊得蹦起来。 沈随跟他躺在一张床上，看到小同桌醒了，动手掀开盖在头上的被子，很有礼貌地弯着唇角跟他道了一声早安。 “卧槽，你怎么会睡在老子房间？” “你的房间？” 沈随尾音上调，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沙哑。 “废话，这不是老子房间，难道是你……” 路澄话说到一半卡了壳，盯着对面的书架怔了半秒钟，认清了这是沈随的房间后，瞬间大脑炸出一片空白。 他、昨晚、居然爬上了沈随的床！？ 现实的巨大冲击，牵动了路澄的宿醉后遗症，他扶着额角嘶了一声，头疼的不行。 “昨晚回来的时候，你醉的很厉害，我担心路叔叔看到之后会生气，就把你带到隔壁来了。” 沈随说这话的时候言辞恳切，目光坦荡，委实是一位热心助人的好同桌。 路澄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一些鸡零狗碎的画面。 昨晚上，他确实醉的挺厉害的，好像还差点跟沈随在外面打起来……嘶，头疼，记不太清楚了…… 沈随看他这么健忘，有些怅然地掐了掐眉心。 路澄去厕所放完水，摁着脑门回来了，他不是特能扛醉的人，昨天心烦意乱自己把自己灌多了，刚才走了几步路跟太空漫步一样，全身的失重感特别强烈，胸口一阵阵往上泛恶心。 “有解酒药吗？”沈随从保温壶里给他倒了杯热水。 路澄扶着额头想了想，“我爸卧室可能有……算了，我忍忍。” “身体不舒服别拖。”沈随的语气很坚定，“明天还要上课，你这个样子去了学校，恐怕连老郭都看得出猫腻。” “……” 十分钟后，沈随简单洗漱了一下，换好鞋子出门去买解酒药。 大清早，外面的空气很清新，他揣着手机走在路上，黑色的衣角在风里飘动。 昨天穿出去的运动外套，在送小同桌回来的路上被蹂-躏的不成样子，他早上直接穿着路澄的外套出的门。 跟心动对象共处一塌，是一件很考验忍耐力的事情，他冷静控制住自己“想做点什么”的念头，在替路澄盖了三次被子后，半夜走进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然后……一直到早上都特别清醒。 买完解酒药，沈随拎着小袋子往回走，时不时就看到两辆豪车从面前开过去。 路家落户在S市有名的富人区，能搬到这里来住，不是只凭一句有钱就能搞定。有两次，他一个人凌晨出来散步，恰好就看到两个炙手可热的当红影星，戴着耳机在附近的小平路上跑步。 沈随让开车道，加快脚步往回走，到了前面的拐角刚准备拐弯，忽然听到后面传来紧刹车轮的声音。 发现有人追着他的脚步跟过来，沈随警觉性地侧开身体，避开了那只即将落到他肩膀上的右手。 缺乏温度的漆瞳抬起来，一张微微惊讶的婉丽笑颜落入视线，脸上带着长辈的歉意。 “不好意思啊，小哥儿，我认错人了。” 说话的是个不显年龄的气质美人，发现自己认错人了，伸过来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 “没关系。”沈随跟她对视了一眼，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但他确定从来没有见过面。 气质美人一身简约系穿着，即使搭配淡妆也未必比海报上的明星逊色。 沈随脚步微偏，看到了她身后那辆扫码骑行的“小蜜蜂”……因为气质加分，居然衬出了香车宝马的高级感。 气质美人面含笑意，车龙头上卡着一束红玫瑰，如果不是因为挂在车把手上的外卖袋子太抢镜，沈随大概会以为这附近在搞什么明星外景活动。 用玫瑰花装点小电动车送外卖，浪漫得有点别致啊…… 这附近的早点门店生意比较好，可能是因为店里人手不够，老板娘亲自送货上门。 “你是刚搬来的吗，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气质美人说话很亲切，很有些自来熟的口吻，沈随脑子里第一反应，现在的商家都这么贯通营销套路吗，下一句话是不是要忽悠他办卡了？ “刚来不久。”出于礼貌，他含糊着敷衍了一下，“您对这里这么熟悉，是经常过来送外卖吗？” 气质美人听到这个回答，脸上明显愣了一下，无意打量了一眼沈随身上的外套，很快恢复微笑模样，“今年我们家是有意往餐饮业拓展一下产业链呢。” 沈随心说你们家客户群体还挺宽泛，站小区里都能顺手发展下业务资源。 这附近常有老人带着小孩出来晨练，气质美人笑盈盈地推着“小蜜蜂”在路上走，沈随意外发现他们居然走的还是同一个方向。 聊了一路，气质美人对他赞不绝口，“现在的孩子啊，很少有像你这样耐心陪长辈聊天的。” 沈随从这话里听出了点怅然的意思，很有见地的吹捧了一句，“应该说能有您这样一位亲切的母亲，是很让人羡慕的事情。” 气质美人掩嘴笑，“瞧你这孩子嘴甜的，我家那个混世魔王，要是有你一半懂事，阿姨我就谢天谢地了。” 经过路口的时候，沈随的手机响了。 气质美人后知后觉在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跟他亲切道别，先行推着“小蜜蜂”离开。 沈随按下通话键，手机那头传来路澄仓促的声音，“那什么，你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注意别给人看见买解酒药了，千万记得啊！” 小同桌的语气有点焦灼，沈随刚想问个明白，路澄已经把电话挂了。 到了别墅外面，沈随看到两辆豪车停在路家大门口，司机正帮忙往里面搬行李。 进来的时候，他看到门口的地毯上掉了一片玫瑰花瓣。沈随想想有哪里不对，带着疑问进了门，发现路澄已经火速穿戴整齐，蹿到了楼下的大客厅。 “你怎么到这会儿才回来？” “路上碰到一个送外……” 在他俩交头接耳的时候，一个怀抱玫瑰的熟悉身影拿着花瓶走进客厅。 沈随一句话没说完，抬头的瞬间，跟不久前在路上遇到的气质美人对上视线，听到路澄扭头叫了一声“妈。” ‎作者有话说： 澄哥：@心情炸裂的某某随，第一次见面，把未来丈母娘错当成外卖大妈的感觉怎么样？ 第52章 （修） “有事你就叫哥哥。” 路澄那声“妈”叫出去，沈随倏地肩膀绷紧，就跟磁带刚起了个调似的，还没来得及捋出声就卡带了。 “？”路澄挎着卫衣站在客厅，一瞬间感到旁边这人僵硬了，扭头看到沈随眼底震出一丝错愕，挠着头发纳闷。 这人怎么回事儿，就算没见过面，也没必要这么惊讶吧。 舒小妍把红玫瑰插进花瓶，朝他俩看过来，眼神对接的瞬间，沈随已经迅速调整好状态，以一个含蓄内敛的小辈形象主动上前打招呼。 “阿姨好。” “噢，是随随吧。” 舒小妍脸上含着笑意，目光动了一下，反而没有感到太意外。 刚在路上的时候，就是因为看到他身上穿着路澄的外套，才认错了人，现在沈随进了门，身份当然一目了然了。 “妈，你提前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路澄拽了拽卡在衣服里的卫衣下摆，心里暗暗庆幸。 今天差点就要耳朵不保了，还好他反应够快。 舒小妍幽怨地看了一眼不识好歹的儿子，“你跟你爸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好好的惊喜到了你们俩嘴里，怎么听起来跟受到惊吓一样。” 路钧早上接到爱妻电话的时候，人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因为抽不出身前去迎接，很心虚地加急订了束花让人一起送过去，希望老婆大人见谅。 没想到这出小浪漫还真起到了点效果，舒小妍象征性地失望了两句，拿到玫瑰之后几乎就没离过手。 “我、我这不是还没做好迎接的准备吗？”路澄跟他爸一样心虚。 舒小妍不吃他这套，绕过倒霉儿子伸手招呼沈随，“来，小随快进来喝茯苓粥，为了某个臭小子，我可特地从车上下来排了十分钟的队呢。” “不是，妈，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爱吃这玩意儿？” 路澄嘴角抽搐，妈，其实是你自己想喝吧。 舒小妍轻挑秀婉的弯眉，一脸“哎呀，被你发现了”的样子，毫无心理负担，动手打开袋子里的保鲜盖。 赵妈在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其他小点心，帮忙过来一起摆好碗筷。 “随随，你从L市转学过来还习惯吗，要是遇到什么不方便的，不要不好意思，尽管跟我和你路叔叔开口。” 沈随挨着路澄在餐桌上坐下，听到这话挑起唇角点点头，“舒姨有心了，我在这里一切都挺好的。” “我们家路澄臭脾气大，平时要是跟你闹别扭了，你回来告诉舒姨，舒姨给你好好治他。” 舒小妍对这个借宿在家的小辈很照顾，生怕混账儿子在背后把人家欺负了。 “……”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老子。 路澄抄着勺子无话可说，一脸郁闷地把舒女士排队十分钟等来的茯苓粥，一口一口热乎乎地喝进肚子里。 舒小妍这次在国外巡演，回来的时候特地给两个孩子带了礼物。 光送给沈随的美术模型，就占了半个行李箱那么大。 实物复刻北欧雪景，是当地限量发行的纪念品，购买门槛只对vip高级会员开放。 路澄抠了抠耳朵，对这种唯美系的艺术产物兴趣缺失。 舒小妍很懂儿子的审美，亲手准备的另一份礼物，到了路澄那里画风突变。 亲儿子拎着手上的两块布，指着上面抽象派的杂乱线条，满脸小问号，“这块桌布是给我的？” “你什么眼神，这是披风，看看这设计多有创意。”舒小妍抖开布料，露出晦涩难辨的手绘涂鸦，指着右下角的一行英文缩写说，“名字都给你定制上去了，这都能认错。” 演出当地的一位北欧设计师，是她的老朋友，舒女士为了契合儿子的品位，亲手参与了礼物定制。成品出来之后，那位业界盛名的时尚女魔头连竖拇指，夸Miss舒的儿子小小年纪就有毕加索的审美神韵。 路澄盯着眼前夸张无比的破布……披风，嘴角直抽抽，“我怎么觉得太时尚了，好像穿不出去？” “衣服看着跟你挺衬的啊，随随你说是不是？”儿子脸好耐糙，舒小妍没有考虑过穿搭效果的问题。 “舒姨说的挺有道理的，这衣服看着一般人穿不来，但你一定可以。”沈随弯了弯唇角，相信小同桌的颜值能化腐朽为神奇。 “……”路澄拎着这件酷毙了的礼物，看到他坐在对面忍笑，整个人都不好了。 别墅外面，“小蜜蜂”孤独地停在草坪上，车座上还掉了一片玫瑰花的叶子。 “您好歹是个艺术圈的国际巨星，出门转悠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自己的身份？” 路澄往外一看，乐了。想象了一下舒女士光明正大地骑着“小蜜蜂”，进出豪宅惊掉保安下巴的场面，给逗得嘴角不住上翘。 “这有什么，我去德国乡下做慈善演出的时候，还有人骑马呢。” 听舒小妍这个语气，仿佛养尊处优的阔太太们，骑着小电动四处溜达，已经成为引领朋友圈的新风潮。 豪门阔太的小意情调，你永远不会懂。 路澄听了半晌无语，真心实意地冲他老妈比个大拇指，“得，舒姐说了算。” - 中午，路钧提前打理好工作事项，自己从公司开车回家。 舒小妍放下葡萄干，坐在沙发上招手迎接丈夫，“老路，你回来的刚好，随随正跟我念你的好呢。” 沈随坐在沙发对面，接过长辈的嘘寒问暖一一应对自如，舒小妍看这孩子谈吐大方，长得利落，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看你们聊得这么开心，我都不好意思过来打扰了。”路钧把西装外套搭上臂弯，看到家里的和睦氛围，不禁抛却了工作上的烦心事，眉头舒展开来。 沈随从茶几上倒了一杯茶过来，“路叔叔，路上辛苦了。” 别人家的孩子比自己的亲儿子还贴心，路钧接过茶杯，这心里头不知道多羡慕沈若风了。 路家一家三口，加上一个沈随，其乐融融地坐在沙发上。 本来打算中午去餐厅吃饭，路澄上了个厕所回来，不知道沈随哪句彩虹屁，戳到了他老妈的心坎上。 舒女士一个半年进不到厨房五次的艺术界女明星，今天居然系上围裙准备亲自下厨了？？ 真他妈魔幻。 路澄嘴角抽搐，“小老弟，你的彩虹屁有点拍过头了啊。” 沈随没有意识到这话背后的危机感，“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路澄默默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小老弟，等拿筷子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艺术巨星舒女士，带着她盲目自信的厨艺，在厨房捣鼓了近两个小时，终于端上菜了。 路澄拿手撑着脑袋，扫一眼摆在面前焦了半边的土豆块，抬头看向沈随，目光生动诠释了“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老子让你慎吹彩虹屁了吧！” “好久没下厨了，卖相有点不好，我在厨房尝了尝，味道还是可以的。” 舒小妍完全忘了自己菜刚出锅，忘了加调料的事情，尝了一口小青菜，虽然味道淡了点，还是可以进嘴的。 路澄在碗里扒拉白米饭，不忍心伤了他老妈的心，跟在他老爹后面，颤巍巍地夹了一小筷油焖茄子，脸色突变。 “味道怎么样？”舒女士一脸期待。 路澄强忍着吐出去的欲望，冲她点点头，妈，你炒菜的时候是不是把糖罐打翻了。 这茄子甜齁了！ 沈随把茄子夹进嘴里，只尝了第一口，动作立刻停滞。舒小妍的视线忽然飘了过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沈随头一抬，看到路澄坐在对面悄悄把茄子吐了，嘴里细细咀嚼了两下，开口笑了笑，“我尝到了阿姨的心意。” ？ 路澄偷偷拿水漱口的动作一顿，脸上惊呆了。 沈随面不改色地把茄子咽了下去，评价的时候总是完美避开缺陷，夸人夸的特别真诚。 可以，彩虹屁的功力很强，跟他老爹有的一拼，路澄总算知道他同桌为什么讨长辈喜欢了。 坐在对面的两个理中客，蒙昧良心吹捧厨艺，仿佛味觉暂时性失灵。 舒小妍一下子心花怒放，甚至放宽身材管理，多吃了两口蔬菜沙拉，她就喜欢看到别人吃饭的时候一脸幸福的样子。 “想起来，随随是不是要比我们家路澄大一岁？” 路钧喝了点清汤，涮了涮快要麻痹的味觉，“老沈当年抱儿子的时候，我还想着咱们家要是生个小闺女，刚好能结上娃娃亲哈哈。” 路澄挑着筷子尖在碗里杵饭粒子，听到“娃娃亲”三个字差点把碗摔地上。 沈随坐在对面看到他这么大反应，微微挑了下眉。 舒女士收回怅然的表情，语气安慰道，“随随当不了咱家女婿，现在给我们家路澄当哥哥也不错。” 路澄：“……” 好不容易熬到下饭桌，路澄背着舒女士拿手机点外卖，正在披萨跟肉夹馍之间来回纠结，沈随突然从背后出现吓了他一跳。 “草，美食家，你是中午吃太饱了撑得慌吗？” “吃什么不重要，大家聚在一起开心最重要。” 沈随拍拍肩膀安慰他，“毕竟舒姨心意难得。” 路澄歪着头看了他三秒钟，坐在屁股捂热的台阶上扯了扯嘴角，“你真伟大。” 最后，因为沈随的加入，他披萨跟肉夹馍两个都选了。 两个人在门外解决了口粮，迅速把外卖盒毁尸灭迹。 路澄嘴里叼着牙签，跟沈随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动作默契地笑出了声。 “一起进去吗？” “不了，吃得有点撑，我在这儿消消食。” 路澄靠在门框上，一脸轻松。 沈随进门之前忽然想起了什么，在他身边短暂停了下脚步，眼底笑意加深，“那好，有事你就叫哥哥。” 路澄听到“哥哥”两个字，牙签一掉，骨碌滚到了鞋面上。 ‎作者有话说： 澄哥：哥NMB 随哥：不然换个场合叫？ 第53章 （修） 那你赔我个媳妇儿。 我舒姐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路澄比中指的右手蠢蠢欲动，“小老弟，你很得意忘形啊。” 两个人站的很近，沈随摩挲了一下掌心，身体微倾，胸膛里震出一声短促的低笑。 “那你赔我个媳妇儿。” 说这话的时候，他目光散漫，语气带了两分侵占性的无赖。 路澄被拂到耳根的热气怵了一下，僵了僵后背，抬起拳头抵上他硬挺性感的下颌线，耳垂有点烫。 “想要？老子可以给你这个，买一送一怎么样？” “大家都在一张床上躺过了，需要下手这么狠？” 沈随被他的拳头抵着侧脸，弯着唇角微微滑了下喉结，用开玩笑的口吻试探路澄的炸毛底线。 “要试试吗？”路澄磨了磨后槽牙，一副“你是不是想打翻友谊的小船”的表情。 沈随当然没有挑衅他的意思，平了平唇角，表情重新回归正儿八经的学霸样儿。 “路澄、随随，小番茄洗好放桌上了，你们一会儿记得过来吃。” 屋里传来脚步声，舒小妍站在客厅喊他们回来吃水果。 闹完乌龙，路澄把拳头从沈随脸上移开，还没来得及收回身侧，却又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路澄眉头一拧，还没来得及发难，忽然听到“啪”的一声，掌心落进一板药片。 沈随挑唇，“解酒药忘了给你。” 路澄挠挠脑袋“噢”了一声，原来是送药。 “下次别在酒桌上逞强，挺容易碰到危险的。”沈随抓着他的手没放，眸色深了深，把后半句话消进轻滚的喉结。 这能有什么危险？路澄头一抬，撞进那双深邃的漆瞳，沈随眼中含着的一抹沉郁颜色消了消，很快恢复成气息清冷的模样。 “我先进去了。”沈随松开他的手，单手插进外套侧袋。 “莫名其妙。”路澄目送那抹颀长的身影走进客厅，风吹过来，耳朵有点烧得慌。 刚刚那一瞬间，他从沈随眼里看到的痞气，仿佛只是一阵错觉。 - 周一回到学校上课，放假出去嗨的那几位，身上都还没缓过劲儿。 路澄甩着单肩包从后门进来，看到裤衩手里抄了一片大膏药，边哈气边往脖子上贴。 他小老弟昨儿一个人在小出租屋里睡得昏天黑地，醒酒醒了八分，迷瞪着眼睛起来找水喝，一不留神从床头栽下去，直接把脖子给扭了。 路澄包往桌洞里一扔，盯着他几乎侧成直角的脖子，表情有点无语。 “我说，你都这样了，还能坐教室里上课呢？” “这点小擦碰请不了病假，完了还得回来补作业。” 裤衩扫兴地叹了口气，抄着跟李齐借来的小圆镜子上下打量自己，他脖子上那片膏药贴的，很像一块大号创可贴。 草了草了，怎么瞅着有点少儿不宜呢？ “澄哥，你觉得这看起来像是在挡那个吗？”裤衩保持着斜侧直角的姿势，在凳子上挪了一下屁股。 “哪个？”路澄扬起下巴问，“蚊子点？” “小草莓！” “……” 路澄嘴角抽搐，特么一大早就开黄腔，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囤得那么扎实，嗦十斤鱼头都不够你弥补智商！ 刚好沈随在他旁边把包放下，卡到了裤衩说“小草莓”的点儿上，路澄隐隐约约看到他同桌挑了一下眉。 沈随察觉到旁边有束疑惑目光打到了脸上，若无其事地跟小同桌对视了一眼，“怎么了，需要帮忙？” 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完美洗涮了自己车道行家的嫌疑。 “……” 路澄坐在凳子上松了口气，听不懂就好，好学生不需要知道这些。 裤衩护着脖子往他俩这边瞅了一眼，被沈随里面那身纯黑色儿的缎面外套吸引了注意力。 “咦，学霸，你这……这是我澄哥的衣服吧？” 沈随手上动作一滞，没有开口反驳。 早上起来的时候有点冷，他昨天没还路澄外套，下楼之前顺手从衣架上拿了穿在校服里面，没想到一到教室就暴露了。 “……”路澄在心里大草了无数声，学校还没人知道他俩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关系，这他妈该怎么解释。 裤衩看到后面两位哥双双陷入沉默，目光更疑惑了。 上回他澄哥把球衣落在学霸包里那事儿，可以说是半路偶遇的巧合。今儿这情况，总不能说是外套自己长了腿，跑人家校服底下去了吧…… 铁证如山，没的洗。 沈随大方承认，“嗯，我们前晚睡在一起。” “草草草。”裤衩目光一惊，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你、你俩一起睡过了？” 教室里的人已经来了大半，裤衩的音量足够引起一波小狂潮。 八班群众跟在后面目瞪狗呆，校霸跟学霸同床共枕了？卧槽，周一一大早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沈随，你他妈……”舆论又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路澄眼皮抽抽，恨不得当场活吃了他。 “那天你们都喝醉了，是我送澄哥回家的，太晚了，阿姨担心我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就让我在那里留宿了一夜。” 沈随的这番解释，勉强让他小同桌的脸色好看了一点。 “那还是一起睡过了啊……” 裤衩天真挠头，两位哥，你们可知道，自己现在是贴吧hot贴高摞的风暴中心？ 路澄看到他小老弟的眼神有点古怪，伸手往他后脑勺上揍了一巴掌，“这话到了你嘴里怎么就变了味，小爷们儿睡一张床怎么了？” 歪脖小弟泪汪汪地“唉哟”了一声，护着脑壳转了回去，不敢继续开口造次。 沈随看到小同桌眉头紧拧的模样，语气有些低沉，“你这么介意让别人知道，我们两个住在一起的事情吗？” “我怎么会介意这种小事，老子是怕你……” 路澄说到一半耳根有点烧，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老子给这破事儿整心烦了，刷你的试卷去。” 这个行为表现，无意给人一种身陷绯闻的抗拒感觉，沈随薄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深看了他小同桌一眼，漫不经心地翻开手里的练习册。 - 下午大课间，路澄被其他班的狐朋狗友叫过去打篮球。 今天操场附近围了不少观众。 虽然贴吧的CP楼已经盖了几千层，还是有相当一部分迷妹坚守阵地，手里拎着冰镇饮料随时准备冲上去给男神送水。 路澄打球打得猛，有他在场上，比赛节奏进行得很快。 沈随刷完试卷下来，刚好看到他小同桌一头热汗地下了球场，被一群挥舞饮料瓶的莺莺燕燕包围。 路澄着急下场，哪瓶水都不想接，正被挤得没地儿走，心情要躁不躁的，人群忽然默契散开，给旁边那双一米九的大长腿让了路。 看到沈随拎着一瓶矿泉水走过来，莺莺燕燕们集体失声。 “下节课是英语课，打完球快回教室吧。” 沈随旁若无人地走到路澄面前，给小同桌递水的姿势很是熟练。 周围瞬间有几道探究视线飘了过来，路澄嘴角一抽，小老弟，你这是自己送上门给人家提供盖楼素材啊。 “那什么，我现在不是很渴，等回教室再说吧。” 路澄脸上的汗水顺着精致的下颌线往下淌，他抬起手臂动作潦草地擦了一把，觉得自己有必要避个嫌。 被小同桌拒绝后，沈随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他收回动作，遥望身边这抹高挑的身影跑出视线，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路澄一个人跑出操场，去附近的厕所放水。 他刚才跟沈随站在一起，真是替他同桌捏了一把汗，贴吧CP楼的威力，他已经偷偷用小号见识过了。 沈随一个正正经经的好学生，因为跟他路澄玩儿，被扣上这么一大顶帽子，爬完了楼，心里总觉得有点对他不住。 最近还是少在公众面前同框吧唉…… 路澄胡思乱想地进了厕所，看了一眼外面那几个不太干净的坑位，甩了甩手有些嫌弃，直接往最里面的隔间走。 教学楼外的这些厕所年久失修，一般除了体育课偶尔来两个人方便一下，平常基本没人光顾。他要不是今天有点着急，也不会颠颠地跑过来上厕所。 不知道是哪个年级的孙子，偷偷摸摸地抽了一堆香烟头塞在门缝里，他一拉门，哗啦掉了一地，有两根短的差点蹦到他的鞋面上，看着就烦躁。 路澄往旁边踢了踢垃圾，转身站在小便池前面，背对着厕所大门准备拉裤链，一下过去没能下来，脸色微变。 旧运动装洗了没干，他新穿的这套裤子有点卡线，动作一急，手上多用了些力气，伴随着清脆的“嗤啦”一响，总算顺利敞了门。 安静的厕所响起了一阵哗啦水声。 解决完生理问题，路澄站在原地一身轻松，刚准备动手拉门，谁知道多灾多难的拉链头卡进布料，拉不上去了。 他一只脚踩在厕所台阶上，用力把着拉链头往上提，老厕所水管漏水，地面很湿滑，他一下没站稳从台阶上滑了下来。 外面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响。 刚运动过的身体，带着充盈的热意，路澄裤链没拉好，一头栽进了沈随怀里。 ‎ 第54章 我的尺寸，你穿上只会显大。 路澄啪叽一摔，整张脸埋进沈随的校服领口，后背瞬间僵硬。 “刚才还是一座小冰山，怎么现在忍不住投怀送抱了？” 没等他爬起来，头顶响起悦耳的低笑。 沈随的声音，跟在天蓝色的衣领后面一起簌动，贴着他的耳垂摩擦过去。 “老子他妈，送个屁的抱……” 路澄嘴角抽搐，抢在耳朵烧起来之前，迅速跟他拉开距离。 汗湿的黑发蹭过头顶性感的喉结，勾起一片酥酥麻麻的痒。 沈随强忍着把人按回去的冲动，干了干嗓子，声音有点哑。 “不抱一下，怎么知道能不能防摔？” “？” 路澄侧过身子，正低头在那儿摆弄裤链，一走神，耳边传来清脆的叮当一响。 裤子上的拉链头被他狠拽过头，直接布线分离，掉地上的小水洼里去了，草。 “……” 路澄敞着裤链跟沈随面对面站着，傻了眼。 “我什么都没看见。” 沈随单手插兜，难得在他面前展现了一回求生欲。 路澄稍微冷静了一下，站在原地磨了磨后槽牙，“说出去你就死了。” 沈随眼皮一撩，忍笑忍得有点辛苦。 “说什么，说你偏爱黑色？” 他小同桌敞了口的前裆遮蔽不住，内裤一角若隐若现，禁欲纯黑，还挺性感的。 “沈随，你他妈……” 路澄“捂门”的动作一停，手背线条倏地绷紧，把着他同桌的校服领子往墙上带，“你他妈情商负数吗，啊？” 路澄崩了拉链头的裤子松垮地挂在身上，背弯下去，露出小半截腰，白的有点晃眼。 沈随被他固定在墙上，手臂贴在身侧，只要往前再进一分就能零距离接触。 空气莫名变得有点燥热，他滚了滚喉结，提醒身上的人，“澄哥，你的裤子好像快掉了。” “……”路澄脸上有点挂不住，怒气沉沉地伸手捞了把裤子，心里躁的不行。 - 上课的预备铃一响，沈随提着一只挡光的袋子走到教学楼底下。 上次开运动会，他有套便装放在教室没有拿回去，现在刚好可以送过来给小同桌救急。 “外面没人，赶紧换上吧。” “……”路澄从他手里接过袋子，心情有点复杂。 这事儿放谁身上都丢脸，尤其当着沈随的面，不知怎么就是梗的慌。 “担心什么，尺寸不合？” 沈随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语气有些意味不明，“我的尺寸，你穿上只会显大。” “？” 路澄拉裤腰的动作一停，看到沈随站在对面盯着自己脱裤子，大腿一凉，嘴角直抽抽，“看得过瘾吗，要不要给你配个望远镜？” “用不了那么远的距离。” “你他妈给老子转过去！” 沈随嗓子里溢出一声闷笑，模仿他平常呛人的口气，“都是小爷们儿，你有的我也有，大家坦诚相见没毛病。” 说完，故意投来疑惑目光，“难道你身上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小爷们儿的能力被挑战，路澄盯着他的裤腰，眼神很危险，“要不你现在脱了跟哥比比？” 沈随意难平地皱了下眉，“这个场合就算了吧。”关键还是怕他们两个今天谁都走不出去。 “算你识相。”路澄目光沉沉，郑重警告这位“情商残疾”的学霸，“你如果想把裤子套在头上出去，老子可以成全你。” - 路澄换好裤子，两人一起回去。 走到教室门口，“灭绝师太”手里拎着半截粉笔头，无可救药地看着他俩。 “下课铃还没打，你们两个大忙人是不是回来的太早了？” 好好一节英语课，居然迟到二十分钟，许芳上手抬了一下眼镜，脸色很不满。 “对不起，许老师，今天是个意外，我们下次不会再犯了。”沈随知道许芳不喜欢学生找借口，与其费劲解释，不如老实承认错误。 路澄站在旁边摸了摸鼻子，被教室里的这么多人盯着，表情有点不自如。 沈随那件裤子，看着跟他平时穿的码数差不多，等路澄一上身，却意外发现宽松很多，裤腿那里尤其显长，他拉上裤链之后，特地弯腰往上卷了一大截儿。 路澄躲在沈随后面，跟梦游一样进了教室，许芳看他遮遮掩掩的，把粉笔头往讲台上一扔，直接点他大名。 “路澄，你把你同桌看这么紧，上课下课都粘着，是不是舍不得他出门被其他小姑娘偷看啊？” “……” 走到最后一排的两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程度的鬼。 路澄僵着后背挨着沈随在座位上坐下，把提在手里装裤子的袋子，做贼似的丢进桌洞，脸上开始发烧。 教室里很控制地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沈随神色自然地摊开课本，甚至还抽空提醒了小同桌一句，“我们现在是大家的重点关注对象，你不想听课，拿本英语书装装样子也行。” 路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怎么觉得沈随不但不介意，反而还挺乐在其中的？ 裤衩坐在前面歪着脖子听课，脸上稳得一笔，心中的巨浪已经来回翻腾了好几下。 草草草，他好像真的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早上进教室一趟，他澄哥的外套跑沈学霸那边去了。 下午从操场回来，沈学霸的裤子跑他澄哥身上去了。 信息量好大。 这是什么移花接木、礼尚往来、暗度陈仓的戏码……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 正襟危坐的英语课结束，八班重新变成欢乐的海洋。 谢东海坐在座位上左右看了看人，偷偷摸摸地从桌洞里抽出一本“名著选读”，跟遇到久别重逢的暗恋女神一样，脸上的表情激动又忐忑。 李齐抄着水杯走到讲台旁边接水，看到这货对着样板儿书一脸柔情的傻样，隐约察觉有些不对头，悄悄躲到谢东海后面，趁死对头不注意，手伸过去抢了东西就跑。 “李齐，你个臭乌龟王八蛋，赶紧把书还给我！” “你想得美。” 李齐抄着书一路跑到裤衩旁边让他帮忙打掩护，刚翻第一页，谢东海包在外面的那层塑料书皮“哗啦”一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新发售的动漫杂志。 “好啊，堂堂一班之长，居然打着学习的幌子挂着羊头卖狗肉，这到底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李齐高举双手，把彩页上歪头比心的海军服少女举得高高的。 看到二次元女神被死对头劫持，谢东海无比心痛，站在原地跳脚高喊，“你快放开我老婆！” 后排的桌椅哐当乱响，路澄艰难熬到下课，刚想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立马被这帮二货骚扰的不得安生。 “哎哎哎，你俩干什么呢？”裤衩作势一拍桌子，“后排重地，不得放肆，别打扰我澄哥的清净！” “你先让李齐把我老婆还过来。”谢东海今天为了真爱硬气了一回，杵在沈随桌子旁边不肯走。 “啥玩意儿，你还有老婆？”裤衩看到他俩为了纸片人争得头破血流，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你俩就不能有点出息，三次元里这么多靓妹不香吗？” 他调出手机里的宝藏存货，冲两人拍了拍桌子，“来，浪哥给你们科普科普！” 李齐凑上去领略了一下裤衩相册里的“各国风光”，“厉害啊，兄弟，我房间里的一半海报，都在你的手机上。” 裤衩托着下巴，一脸深藏功与名，“你们想要的未来理想型，全在哥的手机内存里。” “哇，我喜欢身材好的。” “我、我喜欢温柔贤惠的！” “……” 一帮没毕业的中二少年，挤在一起畅谈理想型标准，宛如人生赢家的模样。 路澄戴着耳机坐在后面刷游戏副本，看到他小老弟颠颠地抱着手机转过来，一副刚搞完颜色的猥琐样儿。 “澄哥，你喜欢啥样的妹子，兄弟下次分类的时候给你单独留个库存。” 路澄一刀一个怪，耳机里游戏音效轰隆响，压根儿就没留意他小老弟到底在说什么，很敷衍地回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 沈随耳朵动动，往旁边看了他一眼。 “行，我物色物色。”裤衩跟个替太子爷操心选妃大事的小公公似的，抱着手机念叨，“配我澄哥，那必须是SSS级的殿堂级正妹。” 谢东海跟李齐一边一个当参谋，三个人唰唰选出心中最美，裤衩挑了几张女团门面的高清海报给他澄哥过目。 路澄忙着刷副本，连个人影都没看清，嘴里瞎应付，“凑合吧。” “凑合……吧？” 裤衩看一眼屏幕上炙手可热的新生代元气偶像，不愧是他澄哥，这品位、这要求，根本跟他们不是一个档次的。 “哪儿不合意了？” 路澄调整了一下游戏更新之后比例失调的英雄，目光很嫌弃，“身材扭曲。” “……”他澄哥的理想型标准可真难猜。 旁边传来试卷翻动的声音，裤衩看到沈随冷冷清清地坐在座位上刷题，顺口八卦了一句，“学霸，你的理想型是啥样儿的？” “我？” 沈随回头看了一眼心大无比的小同桌，扯了扯唇，“我喜欢澄哥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随哥：@沈随家的小可爱，媳妇儿约个架，晚上比比谁更…… 澄哥：你，给我裤子套头上，出去！ 第55章 你俩这是真基上了，还是逗我玩儿呢？ 沈随把话说完，周围忽然一片安静。 裤衩半张着嘴半天没合拢。你俩这是真基上了，还是逗我玩儿呢？ 路澄戴着耳机靠在墙上，视线就没离开过手机屏幕，完全不知道身边上演了怎样一出精彩大戏。 沈随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叩桌面，“我要求不高，理想对象就按澄哥这个标准找。” 裤衩这回听“懂”了，一只手“啪”地拍上桌子，整个人歪在凳子上目瞪口呆，“原来你想跟我澄哥抢女人？” 深藏不露啊兄弟，玩的一手声东击西，大家都在磕你们的CP，没想到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裤衩疯狂脑补，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反转。 沈随被他清奇的脑回路震撼到了，“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别说了兄弟，我懂，我都懂。” 裤衩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有点艰难，肖想大哥的马子是要被三刀六洞的，平常倒没看出来，沈学霸的胆子还挺大。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在说什么？” 背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裤衩惊得凳腿一歪，差点把刚恢复的脖子又给扭了。 路澄隐隐约约听到旁边在讨论自己，动手把耳机拽下来一只，拧着眉心在他俩身上转悠目光。 裤衩好不容易正回去的脖子瞬间僵硬，支支吾吾地来了一句，“我们在……构建人生理想。” “你有这玩意儿？”路澄哼笑。 “提前预想一下未来的梦中情人，也算是种期待。” 裤衩紧张得脑门都快冒汗了，提前给他澄哥打上一剂预防针，“审美这种东西，很容易撞车的，澄哥你千万不要多想！” 路澄越听越不明白了，“又想上什么车，你他妈一天到晚的，能不能思想纯洁一点？” 裤衩抱着后脑勺躲开了他澄哥的巴掌，沈随坐在旁边主动接过话题。 “我们在讨论理想型对象。” 路澄瞥了他一眼，目光倒是很意外，“哦，你也跟在后面一起讨论了？” “没没没，学霸哪儿能跟我们讨论这种没营养的话题。” 裤衩生怕沈随把他澄哥惹炸了不好收场，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却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心虚。 “这没你的事儿，给老子转过去。”路澄把他小老弟摁上了前，盯着沈随，嘴里咬出一个字，“说。” 沈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开口，“我的理想型，脸好、腿长、脾气辣。” “……” 路澄嘴角抽搐，这他妈还真是在讨论不相干的话题，没想到沈随居然喜欢长腿辣妹那一挂的，闷骚指数破天了。 “澄哥，你呢？”被扣上闷骚帽子的沈学霸，坐在旁边忍笑。 路澄对这种话题没什么概念，绷着脸挤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保持沉默就是没有了？”沈随靠过去倾了倾肩膀，带笑的低音很悦耳，“澄哥，不然考虑考虑我？” 妈的，思春了拿老子开涮？ 路澄脸色一黑，不想跟这位热衷“长腿辣妹”的闷骚说话。 - 很快，到了下午最后两节语文课。 老黄那个小老头儿中间下课不休息，发了六张默写讲义下来让他们做填空。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四处都是奋笔疾书的背影，偶尔有人请假去厕所，才会多出两声凳腿擦地的响动。 路澄玩手机玩的没意思了，正坐在凳子上绞尽脑汁想借口，准备抄上手机提前开溜，旁边忽然传来哗啦一响，一张草稿纸轻飘飘地落在他的空白讲义上。 ——今晚想吃什么？ 见字如人，路澄往旁边的清隽身影扫了一眼，在纸上刷刷写完一行字，犹豫了两秒，重新划掉，另起一行给沈随回复： 今晚我跟余浪去食堂，你要出去吃饭，订自己的那份就行。 讲台上忽然响起拖动椅子的声音，老黄坐久了站起来活动筋骨。 路澄低着头，把草稿纸折成巴掌大的小方角，伸手一抛稳稳飞过三八线。 沈随把纸条拢进掌心，打开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顺手把草稿纸压在了讲义底下。 下课铃一响，教室里拖动桌椅的声音此起彼伏。 裤衩转过去挠了挠头，“澄哥，你不是嫌食堂饭菜不好吃吗，怎么今天又准备去了？” 路澄看一眼沈随收拾书本的身影，往他小老弟的凳子上踹了一脚，“废话少说，我换换口味不行啊。” ……最近，他澄哥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裤衩挠着脖子“哦”了一声，扭头问沈随，“学霸，你也一起来吗？” 路澄没站稳的身体一斜，妈的，刚那一脚应该踹他嘴上。 小老弟，现在这他妈是什么时候了，贴吧CP楼乱炸，你他妈是想拖累沈随，送他跟老子一起出道吗？ “跟你们去食堂吗？” 沈随把目光从路澄阴晴不定的脸上收回来，声音有点低沉，难道是他表现得太过主动了，小同桌最近似乎总在躲着自己。 “今天不了，你们去吧。” 看到沈随转身，路澄松了口气，没等他从桌洞里掏出饭卡，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舒姐”三个字闪在来电屏幕上发光发热，路澄摁下通话键，舒小妍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 “路澄，你现在下课了吧，是不是准备跟随随一起出去吃饭呢？” “……”路澄眉心一跳，遥望了一眼走到教室门口的沈随，还没来得及听完，赶紧拿着手机百米冲刺，上去把人拦住。 “喂，妈，沈随现在跟我在一起，你等等。” 路澄跑过来的时候声音带了点喘，怕舒小妍听出端倪，干脆把手机塞到沈随手里，示意他接电话。 “喂，舒姨，是我。” 沈随低头看了一眼被他紧紧抓住的左手，路澄刚刚上来拦他的时候，一紧张就忘了撒开，两个人保持着紧牵双手的姿势，站在走廊里吹风。 “这么快就接完了？” 沈随挂完电话，路澄后知后觉抓着人家手没放，干咳了一声，问他，“我舒姐啥事儿啊，怎么特地挑饭点敲个电话过来？” “舒姨让我们出去吃饭的时候，顺路去隔壁街给她买袋荞麦面包。” 沈随把手机还给他，“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一个人去也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个人的心情都有点小微妙。 路澄纠结了两秒，把手机抄进兜里，“算了算了，老子跟你一起去，省得到时候买错了白跑一趟。” 舒女士爱吃的那款荞麦面包，去年新迁店址，刚好开到了三中附近的那条街。因为口碑好，排队的人从店里一直站到隔壁的奶茶店门口。路澄只能先扫码预定好，等晚自习结束再过来拿。 “卧槽，订个面包怎么花这么长时间？”路澄出来之后看了眼手机，心说晚上这顿饭来不及吃了。 沈随观望了一下环境，站在旁边提议，“隔壁的奶茶店人不是很多，可以进去看看。” 路澄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过去，沈随说的这家奶茶店，门口彩带飘飘，还有一个凹成爱心造型的气球门，一看就是小女生爱结伴光顾的地方。 沈随仿佛猜到了他的心事，接在后面继续补充，“我们可以打包带走。” 路澄抓了把头发，这他妈……算了，有的喝总比饿着好。 奶茶店里果然来的都是小女生，偶尔夹杂着一两对小情侣，站在人群里并不显得突兀。 路澄进来之后感觉无处下脚，硬着头皮跟在沈随后面往前走。 “想喝什么？” “你看着点，给我加一份。” 路澄看到密密麻麻的价目表一阵眼晕，主动放弃选择的权利。 女孩子真是太不容易了，喝个奶茶都这么工序复杂的吗…… 沈随同样没有光顾奶茶店的经验，抬头在价目表上扫了一圈，被张贴在墙上的宣传海报吸引了注意力。 有款当季爆单的限定奶茶卖得特别好，老板很贴心地用彩色卡纸标注“情侣来店必点套餐”。 “你往哪儿看呢，选好没？” 路澄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到斜对面的小沙发上去了，刚好有个戴棒球帽的长腿妹子坐在那里玩手机。 他回头看看沈随，脑子里忽然想起了这位学霸的理想型“三定律”，脸色刷地一沉。 “选好了，你要加糖还是加珍珠？” 沈随把视线从宣传海报上收回来，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冷笑。 “不看长腿辣妹了？” “什么？” 切，装的还挺像。 路澄对上沈随的疑惑目光，把头转过去哂了一声，身后刚好有端着奶茶的服务生经过，眼看就要撞上，沈随拉着他往身边一带，两个人放在袖子底下的手无意握在了一起。 “澄哥，看路。” 路澄险伶伶地跟身后的托盘擦肩而过，松了口气刚想把手抽回来，大庭广众之下，沈随牵着他的手不但没松，反而握得更紧了。 “你他妈这是几个意思？”路澄盯着袖子下面缠在一起的两只手，嘴角抽搐。 沈随弯了弯唇，理由给得很充分，“怕你继续走神，我只好一直牵着你了。” “……” ‎ 第56章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侣套餐？ 路澄不想跟他在奶茶店打起来，就着两人双手紧牵的姿势，在校服袖子底下挪动手腕，黑着脸还他一记肘击。 沈随像是算准了他会搞小动作，绷紧手臂，侧身让开路澄顶过来的手肘，悄无声息地完成一套漂亮的闪躲。 “哐。” 收银台旁边的宣传立牌，颤巍巍地抖了一下，周围的视线“唰”地集中到他俩脸上。 草啊，路澄后背一僵，目光灼灼地瞪住沈随，恨不得在他脸上凿出两个大眼儿。 “两位帅哥儿，想来点什么？” 老板娘估计是第一次看到两个大男孩手拉手来买奶茶，往两人袖子底下盯着看了好几眼。 沈随伸手在价目表的情侣套餐上点点，“我们喝这个。” ？ 路澄一脸震惊，“沈随，你他妈脑子没撞树吧？” “为什么这么说？”沈随脸不红心不跳，扬了扬眉，指着价格下面的一行小字给他看，“优惠活动，第二杯半价，我觉得不错。” 路澄张了张嘴，没法反驳，听到老板娘在旁边介绍。 “是呢，首次下单还有随机减免，我们店里常办优惠活动，你们要不要再办张卡？” “……”这他妈也行？ 路澄听不下去了，挣开手，直接站外面等他去了。 片刻之后，沈随推门出来，手里多了一只精致的纸袋。 路澄余光扫到袋子里多了两张收据，沈随把奶茶袋子换成左手提，低头看了一下手机。 “时间不早了，先回学校吧。” 两个人踩着铃声走进教室，郭立方还没到场，教室里闹哄哄的，埋头学习的人不到一半，书本放在桌上就是摆设。 路澄从沈随手里接过奶茶，忽略外包装的爱心涂鸦，吸管戳破表面那层塑料盖之前，动作停了一下，“怎么是热的？” 他明明要的是加冰的。 “空腹喝伤胃。”沈随想了想说，“舒姨让我盯着你晚上少喝凉的。” “老子又不是小姑娘，没那么娇气。”路澄嘴角抽搐，奶茶拿在手里转了转。 妈的，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较真的事儿。 完了，他大剌剌地往墙上一靠，把吸管摁进杯子搅动。 奶茶沉甸甸的一大杯，吸管戳到杯底能嗦到沉在最下面的小珍珠，表面Q弹十足，咬开口感软糯。 路澄嚼了嚼，女孩子爱喝的甜玩意儿，好像也不错。 裤衩坐前面，听到最后一排传来吸溜声，心里好奇，转过去看了看。 “草。” 路澄正低头看手机，旁边突然多出一个头，差点吓一跳。 “澄哥，你买啥玩意儿了喝这么香？” 裤衩转过去，看到两人手里各端了一杯奶茶，脸上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晚上去逛奶茶店了啊。” 路澄跟看傻子似的瞅了他一眼，把奶茶搁到桌上，“不然你当是偷来的？” “不是，澄哥你这奶茶上面……” 裤衩眼尖，看到他澄哥的奶茶杯壳外面画着半颗心，觉得有点奇怪，刚想拿过来看看，被他澄哥一巴掌拍远了。 “想喝？自己买去。”路澄一脸护食样儿，撂开他小老弟的爪子。 沈随看到这一幕，放下奶茶补充，“隔壁街拐进去第一家就是。” 裤衩视线飘过去，落在他桌上的奶茶杯壳上，目光震了震，趁他澄哥不注意，把两杯奶茶拿过来拼到一起，杯身靠近，正中央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爱心图案。 草草草，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侣套餐？ “澄哥，这奶茶是你买的还是学霸买的？”裤衩咽了咽嗓子，凑过去问。 路澄玩着手机，抽空白了他一眼，“老子像是买这玩意儿的人吗？” “澄哥，你过来看一眼。”裤衩回头看了看正在低头刷题的沈随，悄悄跟他澄哥招手。 “看什么看，你他妈是不是闲的，晚自习趴老子桌上玩儿搭积木？”路澄看到他小老弟把两个杯子拼到一起，目光更无语。 “不是，你看这儿。”裤衩把杯子转过一圈，给他看拼到一起的大红爱心。 “这怎么了？”路澄见怪不怪，把沈随的解释原封不动地搬出来，“奶茶店搞优惠活动，第二杯半价。” “……” 所以，这就是你俩买情侣套餐的理由？ 裤衩凌乱地转到了前面，到底是他这个旁观者腐眼看人基，还是他澄哥基而不自知。 沈随坐在旁边，看他小同桌一脸正直的样子，低头忍了忍笑，把手伸进校服外套摸了片刻，虚拢成拳停在路澄的桌角。 “你想干什么？”路澄抬了抬眼，盯着他的手。 “最近不懂事，总惹澄哥生气，想过来赔个罪。” 沈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认真，甚至能从脸上找出一丝愧疚的表情。 路澄难得看到学霸也有长了情商的一面，懒洋洋地撑着脑袋看他，“哦，你想怎么赔？” 沈随摊开手，掌心银光一闪，露出一个精致的钥匙扣，下面坠着月牙形的小挂件儿，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还挺耐看的。 路澄平时不长记性，丢了两回钥匙，上次配了把新的，直接扔钱包里跟钢镚儿堆在一起。沈随这个钥匙扣给的，倒还挺实用的。 “可以啊，小老弟，这么体贴哥？” 路澄把“小月牙”撂进掌心颠了颠，笑纳了他的“进贡”。 “澄哥喜欢就好。”沈随弯了弯唇，等路澄把钥匙串上了挂件，故意撩了下袖子，“叮当”一声，在他面前掉下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挂件。 路澄手指一僵，脸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沈随不说话，等着看他小同桌的态度。 显而易见，这两个钥匙扣是一对儿，小月牙拼在一起就是一颗完整的爱心。 周围的空气短暂安静了一瞬，路澄终于看过来了。 “小老弟，你这是买一送一还是买二包邮？” 说这话的时候，他勉为其难地控制了一下脸上的嫌弃表情，眼里分明写着“我就知道赔罪什么的都是假的”、“说的这么好听，原来是拿闲置货来打发哥。” 沈随被他的话怔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情侣挂件，再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同款奶茶，脸上冷静了冷静，“我在奶茶店办了张卡……” 为了这对情侣挂件，他一举拿下奶茶店的高级会员，走的时候，老板娘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了。 “兄弟，我错看你了，兄弟，你很有商业头脑啊。” 路澄听完恍然大悟，怪不得沈随忽然想起来送他钥匙扣，原来是买奶茶送的赠品。 沈随：“……” 算了，还是不解释的好。 - 没多久，郭立方抱着笔记本从窗外经过，一同过来的还有怒气冲冲的严主任。 路澄坐在底下玩手机，看到“阎罗王”铁青着脸站在门口，目光严厉地往教室里扫了一圈，心里忽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下面我报到名字的同学，到讲台上来一趟，主任现在过来，有件小事想跟你们确认一下。” 郭立方默默叹了口气，打开电脑上的学生信息汇总表格，下拉筛选，依次叫了七八个人上来。 点到路澄名字的时候，当事人手机没拿稳，“哐”地一声磕到了桌角，沈随抬了抬头，看到他小同桌绷着后背上了讲台。 郭立方看了一眼面赛铁板的严主任，提前给他们打了一剂预防针，“学校的信息中心，今天测试了一下录入系统的有效人数。咱们班很多同学啊，校信通上的手机号码，跟学生信息表上的父母联系方式对不上。相应的，你们这学期的月考成绩，就没能通知到父母的手机上……这对学校跟家长之间的联系造成了不便，有问题一定要提前说出来啊。” 严主任站在旁边恨铁不成钢，“别的班都是个别现象，你们班的人数是最多的！有些人，光明正大钻空子，现在知道考得不好要遮丑了，早让你们学习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目光往路澄脸上来回飘了好几遍，用意非常明显了。 路澄一边挨骂，一边心虚地捏了一把手汗，开学的时候，他把校信通上的家长联系方式，偷偷换成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路铭到现在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有月考这事儿。 “你们几个，今晚把试卷跟答题纸一起带回去给父母签字，明天早自习的时候，我亲自过来验收！” 路澄听完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反正就是签个字，到时候他就说试卷没了，拿张白纸回去，随便跟他老爹编个理由就能搞定。 严主任交代完，刻意往他的方向盯了一眼，“路澄，你要是试卷找不到了，我打印一份成绩单给你带回去，听到了吗？” 路澄：“……” 这他妈的，“阎罗王”怎么猜他的心事猜得这么准。 - 路澄下了晚自习回家，悄悄去他老爹的书房顺走了一份报废文件，对比字迹练了一晚上的签名。 他那手-狗爬字，实在跟“样本”对不上号，坦诚相待拿着试卷去找爹妈签字这种事，他想都不敢想。 路钧虽然对儿子的成绩要求不高，但还没落到容忍他连吊车尾都吊不上的程度。 舒小妍就更不用说了，路澄从来跟她都是报喜不报忧。当妈的到现在还沉浸在“我儿子虽然成绩不好，但是人很努力，读书很上进”的美好假象里。 妈的，人生好艰难。 路澄目光艰难地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盯着手里那沓写满“路钧”俩字儿的A4纸，快不认识他爸名字该怎么写了。 入夜，路宅静悄悄，沈随拧亮了台灯，刚准备把摊在桌上装样子的书本丢进抽屉，摸包烟出来解解渴，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一下一下又一下，断断续续，有气无力，他隔着一层门板都能感受到对方心如死灰的惨烈情绪。 沈随把烟藏进抽屉最底处，走过去开门。 路澄目光憔悴地站在门外，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沈随，你能不能给我当回爸？” ‎作者有话说： 大型嘴瓢现场。 澄哥：啊——！！（土拨鼠尖叫） 随哥：没事，晚上来我房间多叫几声爸爸。 第57章 换座危机 路澄嘴瓢了这么一下，回过神来自己站在门口愣住了，“卧槽。” 沈随低头看着他，单手撑在门框上忍笑，“弟弟，行这么大的礼，我有点害怕。” “你他妈……够了啊。” 路澄摁着额角，牙根儿痒痒，唰拉一抖手上的A4纸，“老子过来找你商量个事，方便进去说？” 沈随挪动长腿给他让路，路澄目光焦灼，一进来就赶紧把门关上。 “澄哥，这么急，进来就想把门反锁？”沈随的闷笑声低沉悦耳，“你想对我做什么？” 路澄僵了僵嘴角，锁门的动作一停，想想自己这趟过来有求于人，强忍着把东西抡他脸上的冲动，站在门口问他，“学霸，模仿笔迹你会吧？” 沈随看他这个样子，一听就明白了，“你想让我模仿路叔叔的笔迹，帮你在试卷上签字？” “小老弟，你可以的吧？” 路澄紧盯着他抛出一个疑问句，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哥不允许你吱一个‘不’字儿”、“你要敢拒绝，我们的友谊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澄哥这么看好我？” 沈随从他手里接过试卷跟纸张，随手翻了翻他小同桌在A4纸上临摹的“杰作”，勾连的字体宛如狂风压过野草，把笔头磨秃了都未必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路澄晃了晃手里的报废文件，给他减少压力，“也不是非要你仿到一模一样的程度，能像个七八分把‘阎罗王’糊弄过去就行。” “好，我尽量。”沈随谦虚地带着路澄提供给他的“样本”坐到书桌旁边，有模有样地临摹起路铭的签名。 路澄心里的一块巨石落地，站在原地揉了揉酸疼的手腕。 沈随现在住的这个卧室，是他以前的房间。路钧为了督促儿子学习，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电玩设备没收之后，打了个立体书柜放在墙角。 路澄嫌书架放这儿碍眼，第二天就搬到隔壁房间去了。 上次喝醉在沈随房间待了一宿，没怎么留意。他站在房间中央四处看了看，屋里挺整洁，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沈随带来的行李很少，除了书架上的几本字典，房间里的陈设基本没变动。 安静的房间里，写字的刷刷声忽然一停。 沈随调亮台灯，开口问了他一句，“澄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啊。”路澄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随嗓子里溢出一声低笑，“帮未成年作伪证我有心理负担。”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下就戳中了路大佬的双痛点。 路澄气急败坏地走过来，摁住沈随将要起身的肩膀，手臂“嗖”地绕到前面锁住他的脖子。 “小老弟，你最近胆子很大啊，动不动就呛哥！” 路澄来之前把汗津津的校服扒了，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降躁。 男孩子的骨骼坚硬，身体却很软，略带潮意的黑发，棉质T恤的水汽，沐浴露的清新，一起覆上来，让人心猿意马。 沈随的后背被动承担路澄胸口的热意，喉结滚动，声音有点哑，“路澄，别闹。” 路澄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僵硬，以为沈随这是准备跟他服软，抵住他的锁骨越发收紧力道，“学霸，怂什么啊，你刚才不是挺能的吗，啊？” 咚咚咚。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路澄动作一滞，迅速松开对沈随的束缚。 “随随，你睡了吗？”舒小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沈随看了路澄一眼，“还没，舒姨，我做会儿作业再睡。” “还没睡啊？”舒小妍端着切好的果盘站在外面，“那路澄现在是不是在你房间呢？” 挤在书桌前的两个人同时一愣，路澄做贼心虚，拼命对沈随摇头。 舒小妍站在门外，听到里面半晌没动静，心里一阵纳闷。 “我洗了点水果上来，路澄不在，那你一个人先吃吧。” 门把手一动，她一进来，看到两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 路澄僵着后背，偷偷把迈出去的长腿收回来，若无其事地转过来问，“妈，你怎么来了？” 舒小妍看看他那张不甚真诚的笑脸，心里一肚子疑问，“路澄，你大晚上的不在屋里待着，跑人家的房间来闹什么？” 路澄手心捏了一把汗，“我、我没闹啊。” “我刚在外面叫你你没听见？。” 自己的儿子几斤几两，瞒不住当妈的火眼金睛，舒小妍看他那个支支吾吾的心虚德性，一准猜到没干好事。 “妈，我刚是学习得太投入了，所以没有听见你叫我……不信你问沈随？” 路澄脑门飘汗，唰地转过去盯住沈随，用眼神传递讯号——你他妈怎么还干站着，赶紧过来帮老子说话！ “舒姨，路澄他，今天晚上确实是带着作业过来找我的。” 沈随镇定自若地跟他对视了一眼，抬头冲舒小妍笑了笑。 他这话说的倒也没错，路澄作业是带了，但是不是为了学习过来的，那就不一定了。 舒小妍将信将疑地看了儿子一眼，路澄往旁边侧了侧身体，大大方方地露出书桌一角。沈随摊在桌上还没来得及收下去的练习册，的确很能给人造成一种正在学习的假象。 舒小妍抓不到他的把柄，姑且相信傻儿子是开了窍，知道跟在榜样后面好好学习了，端着果盘走到书桌旁边贴心提醒。 “不要打扰人家太晚了，你赶紧问完，让随随早点休息。” 舒小妍叮嘱完，刚准备挪开放在桌角的书本，给手里的果盘腾位置，路澄突然离开椅子，“噌”地挡住她的手，“妈，你别动，放着我来！” 他这次的月考试卷，就压在这堆书下面，要是被舒女士看到，今晚铁定小命玩完。 舒小妍被他吓了一跳，“我放个水果，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路澄紧张兮兮地护着那摞书，仿佛是什么动不得的炸-药包，“妈，我们晚上吃得可饱了，你把水果拿走吧。” “……” 他蹿起来的时候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就把模仿他爸签名的A4纸给掉在了地上，舒小妍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以为是什么学习资料，捡起来一看，被满满一页“路钧”惊住了。 “不是，妈，你先听我解释。”路澄梗着脖子垂死挣扎。 舒小妍一把拧住他的耳朵，“臭小子，你偷偷摸摸地模仿你爸的签名是想干嘛？” - 隔天，教导处门口多了一位常客。 路澄顶着两个黑眼圈，把舒小妍亲笔签名的月考试卷，跟熬夜写的五千字检讨一起呈上“阎罗王”的办公桌。 严主任完完整整地翻了一遍，抬头看了他一眼，“路澄，早上你父母特地打电话来学校，跟我们了解了一下你的学习近况，以后该怎么做，不需要我再教你一遍吧。” 路澄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站在旁边“哦”了一声。昨天晚上，他的月考成绩曝光之后，差点被舒女士拧掉耳朵，要不是今天还要上学，恐怕到现在还被关在书房面壁思过。 老老实实地待在教导处挨了一通训，路澄回来之后，不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脸色更黑了。 “卧槽，‘阎罗王’这他妈想的什么鬼点子，居然让澄哥你把桌子挪到讲台旁边听课？” 裤衩听到这个惨绝人寰的消息后，双手“啪”地拍上桌子，替他澄哥愤愤不平。 这也太没人性了，以后上学不得跟坐牢似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跟失去自由有什么两样！？ “别大声叨叨了，老子听着心烦。” 路澄踹了一脚桌子，心里躁的不行，“阎罗王”可懒得在他身上浪费心思，把他列为讲台底下的重点关注对象，是舒女士的建议。 当妈的目前对儿子的学习自觉性深感失望，要不是路澄昨天的认错态度良好，今天早上恐怕会亲自押着他去办公室喝茶。 沈随从厕所回来看到他在往桌上摞书本，一下就明白了什么，站在原地皱了皱眉，薄唇微抿成一条直线，快步走到路澄面前。 “舒姨真让你搬到讲台旁边去上课？” “不然呢，小老弟，你看我像是收拾书本回家度假的样子吗？” 路澄大概是破罐子破摔，已经接受了被发配到讲台事实，临走前还不忘苦中作乐，直起腰看了他一眼，“怎么，舍不得老子？学霸，耐住寂寞啊，哥以后上课不能骚扰你了。” 他一边嘴贫，一边收拾东西，“哗啦”一声响，从桌洞里掉出来一小串钥匙，挂在上面的小月牙挂件儿亮晶晶的闪着光，正好是沈随昨天送他的那个。 “澄哥，不走了行不行？” 沈随低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路澄手里的英语字典没拿稳，差点砸脚上。 本以为对方会回敬他一句“一路顺风”、“那你坐到讲台旁边好好学习”之类的祝词，象征性地表示一下这一个多月来的同桌情谊。 路澄万万没想到沈随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中国好同桌的友谊深度超标了，兄弟。 ‎作者有话说： 随哥：我不允许任何人把澄哥从我身边调走 第58章 你想不想跟我继续当同桌。 大概是沈随的眼神太过专注，让他听完刚才那句话，意外产生一种语气认真的错觉。 路澄怔了一下，脸上很快恢复原状，“小老弟，这么煽情？老子差点就被你的礼貌挽留感动到了。” 沈随没有移开视线，接在后面问他，“留下来吗，我可以帮你。” 路澄不知道他同桌哪里来的盲目自信，一下被逗乐了，动手拍了拍沈随的肩膀，“算你有良心，哥没白罩你。” 沈随薄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上课铃响了。 “灭绝师太”走进教室，看到路澄吊儿郎当地站在最后一排拖桌子，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手里的备课笔记“啪嗒”一声搁在了讲台上。 “路澄，提前恭喜你马上要搬到讲台旁边来上课了，但是心情先别这么激动，现在是上课时间，老师还没做好欢迎新邻居的准备。” “……” 许芳的冷笑话，寒碜起来能冻掉别人的两颗大门牙。路澄听完嘴角抽搐，顺手又把拖出界的桌子给挪了回去。 这节英语课讲上节晚自习做的综合试卷，许芳把答题卡分发下去，对照打印下来的得分明细表，挑着讲了下情况，给他们一点“自知之明”。 “这张试卷做的很不理想，你们班其他题型做得马马虎虎，听力居然比年级平均分要差两分……” 八班最后一道运动类的听力小短文几乎全军覆没，除了沈随跟谢东海基本没全对的。 路澄心态良好地往试卷上瞟了一眼，题目旁边的空白处配了一张跳健美操的图片，听听力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周一国旗底下，响彻操场的广播体操节拍。 “自己翻翻听力材料，生僻词一个都没有，到底有什么难的啊，别告诉我，你们考试的时候一个个突发性耳背？” 八班同学挨了许芳的数落，一个个闭着嘴巴老实听着。 这题还就考的跟图片一样，听力材料里的两位M国兄弟，早上相约在户外跳健美操，把踢蹬转圈的连轴动作，朝四个方向乱序循环了好几遍，让你猜猜下一套准备动作是什么。 平时班级内部的考试，只放一遍听力，碰上这种绕脑子的选择题，虽然每个单词听着都会，能及时反应过来的学生却很少。 “有这么难吗？”许芳看看他们呆若木鸡的样子，目光在讲台底下扫了一圈，“沈随、路澄，你们两个到讲台上来演示一下。” 路澄突然跟在后面被点名，后背一僵，恨不得把自己凹进墙里。 “赶紧的，你俩分开之前来场最后的合作。” “……” 妈的，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路澄满头黑线，硬着头皮走上讲台，跟沈随肩并肩站在一起。 讲台底下五十几双眼睛，盯着大佬黑如锅底的脸，想笑不敢笑，一个比一个憋的慌。 “都给我睁大眼睛仔细看好了，人家听力材料上的健美操到底是怎么跳的。” 许芳拿着听力材料，英中同步翻译，“打开双手，往左，往右，一步一个节拍……路澄，动作放开点，你这跟站着没动有什么区别。” 路澄：“……” 说真的，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害怕过英语课，许芳喊拍子的熟练程度，下次可以直接抄个电喇叭，去给需要军训的高一新生们喊方阵了。 两个身高均超一米八的大长腿，站在空间狭窄的讲台上，很容易就动作撞到一起。 路澄转身的时候，腰有好几次是擦着沈随的手过去的。 “卧槽，你他妈拉老子手干什么？” 两个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肩膀，路澄往旁边越了一步，沈随居然就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我怎么能让澄哥一个人在台上出丑？” 沈随低笑了一声，满满地“我是为你着想”的语气。 路澄无话可说，幸亏两个人的手放在讲台底下，不至于被人摁上奇奇怪怪的形容标签。 坐在下面的八班群众看得津津有味，两位示范人身材修长，颜值在线，除了路大佬的动作有点僵硬以外，画面还是很养眼的。 许芳拍拍第一排同学的桌子，不忘打击他们考试犯的低级错误，“就这么几套动作，扭扭胳膊动动腿，实在不行你们自己感受节奏一下也行啊。” “……”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们总不能考试的时候，试卷一扔，当着监考老师的面，站在过道里来段freestyle 吧…… “行，好，最后一个动作。” 许芳翻译完句子，路澄动作一停，僵在了原地。 谁他妈能想到，这听力材料上的两个大兄弟，跳完健美操了居然还来一个深情拥抱？ 他抬头看了一眼，沈随果然站在原地没动，看起来仿佛是进退两难的样子。 强人所难这事，做起来不地道。 路澄尴尬地松了松手腕，准备直接下去，沈随忽然回头抱了他一下，动作很快，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拉着愣掉的小同桌下了讲台。 直到回到座位上，路澄整个人的脑子都是懵的，他说不上情绪地往旁边看了一眼，沈随恰好也看了过来。 气氛有点微妙，路澄干咳了一声，“小老弟，你刚刚那一下，很拼啊。” “确认一下答案。” “什么答案？”路澄没听明白。 沈随转过来笑了一下，“你想不想跟我继续当同桌。” - 下课，沈随去了厕所，路澄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沉思。 沈随刚刚那句话，好像跟他字面理解的有点不一样。 “他换不换座位”跟“想不想继续跟沈随当同桌”，明明就是一码事吧，但是从沈随嘴里说出来，却又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没等他琢磨完，桌子忽然用力摇晃起来，路澄一抬头，看到裤衩捋高了校服袖子在拖他桌子。 “你他妈干嘛？” “啥？”裤衩一脸懵逼，“澄哥，刚上课之前，你不是还说着急搬座位的吗？” 说着，又往外拖了一尺距离。 路澄嘴角抽搐，拂开他的胳膊，“爪子撒开，老子享受一下最后的自由时光不行啊。” “……” 这一享受，就拖到晚自习结束都没换座儿。 回家之后，舒小妍坐在楼下等他。 路澄一进客厅，耳朵就开始隐隐作痛。 “检讨跟试卷都交给你们老师了？” “交了。” 路澄提心吊胆的，就怕问舒女士他换没换座位。 沈随背着单肩包没走，陪他一起站在楼下听候发落。 舒小妍看了看他俩，似乎想说些什么，语气停了停，恢复了往日的随和模样，“先去吃夜宵吧，我让赵妈煮了小馄饨放在饭煲里温着，你们过去趁热吃。” 路澄听完一脸震惊，居然不是家法伺候，他都已经做好了回来之后凶多吉少的心理准备。 既然舒女士发了话，当儿子的也不敢多嘴，老老实实地去了餐厅。 经过楼梯口，听到一串脚步声，刚好碰到了在书房开完视频会议的路钧。 父子相见，路澄想起模仿老父亲签名那事儿，太阳穴突突一跳，张了张嘴，本来想当面认个错什么的。 没想到路钧居然也是一脸平静，“你们刚放学回来，行，先吃饭去吧。” 卧槽，这是间接性失忆了？？ 饭桌上，路澄难得腰板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斯斯文文地端着碗。 暴风雨降临之前的安静，他看着碗里的小馄饨，总感觉有种“养肥再杀”的预警。 倒是沈随坐在旁边，一脸淡定，仿佛昨天没有当场看到小同桌成绩曝光，差点被舒小妍揪掉耳朵的惨烈画面。 路澄艰难地吃了小半碗馄饨，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爹妈没有继续追究他的意思，放下筷子准备提前开溜，没走两步被舒小妍叫了回来。 “好吃好喝完了，就跟个没事人似的，我跟你爸还没到犯中老年健忘症的年纪呢。” “……” 路澄垮着校服站在旁边，嗓子一噎，耷拉着脑袋，蔫儿了。 沈随放下碗筷，“路叔叔，舒姨，你们放心，就算不给路澄换座位，他也能学好，从明天开始，我会督促他好好学习的。” “随随啊，我跟你路叔叔知道你的心意难得。”舒小妍看了不省心的儿子一眼叹气，“阿姨是怕影响你的成绩。” “这倒不至于。”沈随的语气很轻松，“举手之劳罢了，课余时间我带他一起学习就好。” 路澄：“……”不愧是考全校第一的，说得就跟带他一起玩儿似的， 舒小妍倒也希望儿子身边能有个好榜样，好好熏陶熏陶这块不学无术的朽木。既然沈随也乐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的。 路澄看到舒女士的脸色缓和下来，刚要松一口气，路钧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来，“这次要不是小随一直在背后替你说情，我跟你妈今天晚上就把你押到补习班去上课。” 路澄听了背后冷汗涔涔，白天晚上都泡在书本里，以后那都不是人过的日子了。 吃完这顿惊心动魄的夜宵，走出餐厅的时候，路澄心里还是觉得玄乎，凭他老妈这个说一不二的脾气，沈随居然能打消她给自己调座位的念头。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沈随看到小同桌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单手插在校裤兜里笑着问。 “你到底私下跟我妈说了什么，为什么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不给我换座位了？” 路澄一脸紧张，“你没借着老子的名义瞎画大饼吧？” “你真的想知道？”沈随看到他这副火烧屁股的样子，忍了忍笑，“往这里过来一点，哥哥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澄哥：说，你背着我干了什么好事！@宇宙第一帅的中国好同桌 随哥：或许我当时应该直接提个亲？ 第59章 我的户口本在家放着呢 “想骗老子叫你哥？” 路澄靠过去一点，觑着眼睛瞅他，“你先把户口本拿过来改个姓吧，学霸！” “我的户口本在家放着呢，先欠着，拿你的改行不行？” 沈随半个身体贴在墙上，肩膀跟着眼角的笑意抖动，“昨晚‘爸爸’都叫了，现在喊声哥哥也不难吧？” 路澄白了他一眼，“我改你爷爷辈儿，行吗孙子？” 占老子便宜占得这么光明正大，典型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两个人嘴皮咬半天，沈随眼看小同学就要用拳头跟他说话了，这才慢悠悠地把话题拉回正道。 “其实我昨天也没为你做什么。” 他回想起昨天在学校，跟舒小妍打电话那一幕，靠在墙上笑了笑。 “只是帮你做了担保，会在期末考试之前，把各科成绩提高到及格线以上。” “你确定这不是在给老子挖坑？” 路澄嘴角抽搐，满脸写着“不现实”三个字。 做梦飞越及格线这种事，全年稳坐年级倒数的三中扛把子，表示自己想都不敢想。 “澄哥，赌一把？” 沈随目光恢复了两分认真，既像是邀请，又像是挑战。 路澄被他似是而非的语气刺激到了，梗着脖子对呛，“赌就赌，老子怕你啊。” - 隔天，去了办公室。 沈随带着舒小妍的便条过来，给路澄撤回换座处分。 郭立方听明来意后，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行啊，你们能有这个主动性非常值得表扬。说到底，学习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与其让老师拿着鞭子在你后面追，不如自己尽快行动起来。路澄啊，沈随的成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多向他好好请教学习方法。” 路澄掏了掏耳朵“噢”了一声，余光瞥到他摞在桌角足有半人高的空白讲义，看到老郭同志端着保温杯呷了口枸杞茶，慢悠悠地跟他们来了一句。 “事在人为，勤能补拙，咱班儿的整体成绩现在是有点不理想，你们这种先于行动的想法跟我想到一起去了，看到桌上这些讲义没，咱们接下来重点查漏补缺，力争在下次的考试中一雪前耻，甩掉年级倒五的帽子！” “……” 郭立方单就他数学这门学科整理出来的针对训练，已经摞的跟小山一样，想想其他几门学科，他们这学期的短暂休闲时光怕是要结束了。 路澄从办公室出来之后忽然有点后悔，感觉自己走上了一条身心交瘁的不归路。 “不需要有压力，慢慢来就好。” 沈随把手从校裤兜里伸出来，走在路上两个人的胳膊不时就轻轻碰到一起。 路澄听了他的安慰，抬起小臂顶了一下沈随的胳膊肘，想想觉得有点逗，“学霸，八字还没一撇呢，我怎么看你比我还自信？” 沈随笑了笑，“我的直觉比较准，运气也很好，想不自信比较难。” 这人一嘴四不着调的走江湖语气，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偏偏还挺正经。 路澄笑着“草”了一声，“兄弟，够了啊兄弟，我怕你再吹下去，明天就能坐校门口支个小摊儿算命了。” - 下午大课间，路澄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想想坐起来开始收拾课本， 这学期的教材发到他手里，有大半堆的课本封面都是新的，别说翻了，连名字都没写。 裤衩听说他澄哥不用搬到讲台旁边上课了，刚准备转过来道一声恭喜。一回头，看到他澄哥慢悠悠地把压桌底的书找出来写名字，差点吓一跳。 “澄哥，如果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路澄跟看傻子似的瞅了他一眼，“没事别转过来唠叨，哥现在忙着呢。” “……” 这不科学。 他澄哥的“忙”一般不是坐教室里玩手机，就是去操场打篮球，刺激一点直接捋起袖子跑校外抡人去，像今天这么……有模有样守规矩的，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裤衩有点恍惚，“澄哥，您还是我澄哥吗，面前这位从头到脚闪耀着社会主义接班人光芒的大帅比是谁？” “啪。” 路澄往他脑门上丢了一本没开封的政治小题，“思想觉悟太差，滚回去背两页清醒清醒。” “……” 正好沈随从教室外面进来，看到小同桌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扬了扬眉，挨着他的肩膀在旁边坐下，“澄哥，今天很乖啊。” 路澄抱在手里的书本一散，僵着手臂滚了滚喉结，“什么屁话。” 沈随不怕死地重复了一遍，“夸你乖。” “你他妈……”路澄后面几个字，几乎是擦着牙缝儿挤出来的，“出去吃错药了？” 沈随单手插兜，也不言语，只坐在凳子上闷笑，十足一副脸上欠揍的赖账样儿。 倒是裤衩搔着膀子打寒战，站在旁边一语捅破了窗户纸。 “草草草，学霸，你用这哄小媳妇儿的语气跟我澄哥搭腔，怪渗人的。” 沈随动了动唇，想说什么，路澄“啪”的一声，愤愤地把手里的书本，压在两人中间的那条三八线上，干脆利落地闭门谢客，直到上课都没让他成功开口吱一个字儿。 下午又是两节冗长的语文课，老黄抄着书本在讲台上讲文言文，路澄打算锻炼一下自己的上课耐心，硬是撑着眼皮听他照着书本来回抠字眼。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从幼儿园开始，坐在教室里的凳子上就没老实过，勉强竖着耳朵撑了二十分钟，眼皮就开始打架犯困，老黄满嘴的之乎者也响在耳边，全成了蚊子嗡嗡念经。 路澄胳膊撑着下巴摇摇欲坠，忽然听到“啪嗒”一响，合了缝儿的眼睛睁开一看，沈随往他桌子上丢了一颗糖。 “怂恿同桌上课吃糖，带头挑战课堂纪律啊，学霸。” 路澄哂了一声，故意拿话噎他。 沈随居然还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吃一颗，解困。效果很好，你可以试试？” “一天到晚净出牛逼，你还卖狗皮膏药上瘾了？” 路澄手伸过去把真知棒捞进手心，趁老黄转向黑板写字的时候，两三下剥开糖纸，叼着塑料棍儿损他。 “被你猜中了。”沈随的语气有点漫不经心，又有点控制笑意，“哄我小同桌才是主要目的。” 呵，屁的小同桌。 老子又不是三岁小孩，谁要你拿糖哄。 路澄沉着脸，嘎嘣一声磨了下后槽牙，把真知棒的塑料小棍儿从唇边摘下来。 沈随笔在手上走了一圈，特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仿佛二人已经达成共识：吃了这根真知棒，你就是我唯一的好朋友了。 闹呢？ 路澄慢慢起嚼嘴里的糖块，咔哧到第二口，一股酸爽的咸辣感，在他口腔深处“啪”地舞起火星。 他舔了舔牙，憋住了想打喷嚏的冲动。 这冲劲儿，真知棒嘛时候跟老干妈搞联名限定了？ 路澄吸着腮帮子皱眉，低头扫一眼攥在手心的糖纸。 终于看清了印在正中央的高仿商品名——真的棒。 “你他妈。” 路澄扭头，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被沈随半路截住了话。 “不用谢我，解困效果确实好。” “……” - 一晃到了周五，下午学校放假。 路澄拿着沈随抄给他的小纸条，把这周布置的作业一本一本收进包里。经过一番友好协商，他勉强同意，今天回家正式开搞学习。 沈随看着他把东西收到一半，忽然手机一响，出去接电话了。 裤衩拎着校服外套从厕所走回来，看到他澄哥还在教室，大老远的就扬着手机开始喊。 “澄哥，七仔他们在狗友群里约好了组局打篮球，问我要不要给你留个空儿？” “你们现在就准备去？” 听到有人组局打篮球，路澄有些心动，在运动场上挥洒汗水，可比泡在书本堆里畅快多了。 他最近憋在教室都没咋往外跑，感觉头顶都快闷长草了。 “他们班比我们早下课，这会儿已经在操场集好人了。”裤衩低头看一眼聊天记录，表情忽然激动起来，“草草草，这帮孙子玩儿全套的，打完了球就去撸串唱K，放假整挺嗨啊。” “草……” 憋了好多天清净日子的大佬，心里实打实的羡慕了。 路澄看了一眼放在桌上分量贼沉的单肩包，里面塞满了白花花的讲义、试卷，晃在脑子里的篮球、烤串……就像漏了气儿的汽水，舒爽毛孔的快感就要离他而去了。 妈的！ 沈随接完电话回来，看到小同桌座位一空，只剩下一个包在桌上，不用猜就知道路澄跑出去潇洒了。 他无奈地抿了一下薄唇，路澄这个浪子回头的反弹劲儿，大概要用九头牛才拉的动。 手机响了两遍。 路澄接起沈随的电话，含糊着应付，“那什么，我今晚找朋友有点事儿，其他的明天再说。” 手机那头短暂安静了一秒，他还没来得及心虚，换好球衣的队友已经在催促了。 “那我先……” 路澄刚准备挂电话，偏偏沈随在这时候说了一句很扎心的话。 “澄哥，玩得开心点，我去提前做一下到讲台旁边探亲的准备。” “妈的……喂？？” 他还没来得及回话，嘟一声，手机挂了。 “澄哥，你刚接了谁的电话啊？” 裤衩看到他澄哥站在风里，瞪着手机屏幕一脸炸毛样儿，挠挠耳朵凑过来问。 “草，这球能打？” 路澄躁一脸，抓了把头发，反手就把篮球摁到了旁边的小老弟怀里。 裤衩抱着篮球目瞪狗呆，“不是，澄哥，你这球衣都换好了……” “改天改天。” 路澄迈开两条长腿，匆匆跑出了操场，留下一群小老弟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我靠，怎么走得这么急，澄哥这是谈恋爱了？” ‎作者有话说： 澄哥：随哥一声吼，强过九头牛 随哥：把吼换成亲怎么样？ 第60章 错一道题，叫一声哥哥。 路澄套着球衣一路小跑回教学楼，进教室之前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只手“啪”地撑住墙面，鞋跟蹭地来了个急刹，后退着拐进了旁边的厕所。 要是被沈学霸知道，自己是因为溜出去打篮球放了他的鸽子，他今天就可以做好移驾讲台旁边上课的准备了。 路澄对着镜子套上校服，拉链拉到领口，迅速整理了一下个人形象，匆匆忙忙跑进走廊的时候，沈随已经挎着单肩包走到了教室门口。 我操，幸好赶上了。 路澄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晃上去截他的道，“等等，老子跟你一……” 他话还没说完，沈随单手插进校裤兜里，仿佛对面是一团会说话的空气，长腿一迈，轻轻巧巧地擦着他的肩膀过、去、了！ “……” 路澄一把扯住他的包带子，“你看到老子跑什么？” “澄哥，我赶时间。” 沈随耐人寻味地抬了下漆瞳，滚着喉结哂出一声沉闷的低音，目光尽头明晃晃地挂着一句“你好好出去嗨，我就不打扰了。” 路澄心里咯噔一响，拽着他的袖子解释，“我、我真有事，又没出去多久，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沈随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低头看一眼小同桌抓耳挠腮的慌张劲儿，心里忍忍笑，脸上回到无动于衷的样子。 “澄哥，如果你觉得勉强，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强迫你学习。” 路澄一听这语气，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硬着头皮把人拦住，“你他妈……老子什么时候说勉强了！” “真的？” 沈随抿着薄唇停下脚步问他。 “……” 路澄徘徊在试卷跟篮球的边缘，艰难挣扎了一下，扫一眼沈随天蓝色的校服衣角，用豁出去的语气跟他保证，“学学学，老子学，不学你是我大爷。” “哦？”沈随压在眼角的笑意往下沉了沉，“我觉得可以换个别的称呼刺激一下？” “你他妈的，别得寸进尺啊。” 两个人的距离忽然拉近，路澄盯着那张高清放大的帅脸，滚了滚喉结，杵人的胳膊肘停在身侧蠢蠢欲动。 “澄哥，你怎么这么紧张，干什么亏心事了？”沈随停在他面前，眉头舒展开。 “你他妈嘴里说的什么屁……”路澄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目光停在自己的校服外套上，看到天蓝色的校服下摆里面，漏出来的一截纯黑球衣，屁话“屁”了半天屁不下去了。 沈随站在原地看他演。 穿过走廊的风吹得衣角飘动，路澄安静地咽了咽嗓子，尬着一张帅脸，撩起球衣下摆使劲扇风。 “下午，这天儿挺热的……我换件衣服凉快凉快。” - 出了校门，路澄跟在沈随后面去买书。 三中门口开着家文具店，老板为了照顾生意，里面特地辟了两个大书架出来卖高中的教辅资料。 路澄看见密密麻麻的书堆就眼晕，斜倚着两条长腿靠在走道附近闲晃，松垮的校服领口露出一点球衣的纯黑边角，逼人的帅气中透着两分不正经的痞调儿。 “路澄？”沈随站在里面翻习题册，回头一看没发现人，开口喊了他一声。 路澄靠在书架边上都快打瞌睡了，听到动静，撩起眼皮“嗯？”了一声，视线散漫地往里面探了下头，“哥在这儿呢，你赶紧的，挑完回家。” 有两个刚下课的高一小学妹，捧着奶茶从旁边经过，被书架后面的两条突兀长腿吸引了注意力，猛地看到路澄那张浸在阳光里的精致帅脸，差点没抱稳手里的奶茶。 “听见没啊，老子外面等你……草。”路澄扯扯校服领子，往外挪了一下长腿，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头一偏看到旁边多了两个脸色娇羞的小女生，差点吓得爆粗口。 “学长，一起凑个单吧。” 虽然校霸不好惹，贴吧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传闻，但照着他这么个让小女生脸红心动的帅法，对方冒着生命危险也敢冲过来要联系方式。 小学妹一脸羞涩地抱着彩页笔记本走过来搭讪，就差把“想加微信”四个大字儿写脸上了。 沈随听到外面的交谈声，放下手里的习题册转过来，一看就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走到路澄后面，脚步一停，没插手，打算看他小同桌怎么解决。 “凑单？” 路澄瞅一眼小学妹捏在手里的积分卡，恍然大悟，原来这里也有买二赠一的优惠活动啊。 这么好的免单机会，当然要留给他们家爱学习的学霸。 路澄歪头拍了拍沈随的肩膀，目光坚定地拒绝了两位妹妹。 “我有人了，谢谢。” “……” 外面的两道脚步声响了又没了，沈随隔着他小同学的后脑勺，不用看，都能想象到是什么画面。 “莫名其妙，拼什么单，老子看起来像是好学生吗？” 路澄垮着校服打了个哈欠，脸色不太爽。 沈随忍笑忍了老半天，把书放回书架，两手空空地走出图书区，直接去收银台那边买了一盒笔芯结账。 这就……买完了？ 路澄站旁边盯着他看了半天，脸上有点懵，“哎，我说，你兴冲冲地把老子拉到这儿来，难道不是为了帮我买资料书的吗？” “澄哥，不用心急，慢慢来。” 沈随拎着袋子，把零钱一起丢进纸盒。 “你的学习进度才刚刚开始，这种程度的训练目前也派不上用场。” 路澄听完后半句话，心中即将升起的感动戛然而止，“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不是在夸我？” “客观来说，里面确实没有一本教材是你能做的。” “草。” 路澄闭上嘴不想再问了，跟学霸进行这种对话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 回到家，吃完晚饭两人一起上楼。 路澄对搞学习这件事没什么头绪，到了门口，偏头问沈随，“在我这儿，还是去你房里？” 沈随：“看你喜欢，我都可以。” 路澄低头想想，自己好像好几天没收拾屋子了，“算了，那还是去你那儿吧，我洗个澡就过去。” 沈随点头“嗯”了一声，回房间把门虚掩上，仔细检查了一下桌面跟柜子，确定没有把打火机什么的遗漏在外面后，拧亮了桌上的台灯。 外面传来敲门声。 路澄洗完澡，直接带着试卷来了隔壁。他的头发没吹干，带了一点湿，特别服帖地贴着后脑勺，看上去难得乖顺。 沈随看了一会儿，从他脸上移开目光，拉开椅子在旁边坐下，“试卷都带齐了？” “带了，老郭这回疯了吧草，咱们就放两天假，他怎么布置了四张试卷。” 路澄摊开数学试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次他们班的放假作业，是郭立方自己出的题目，试卷内容扎实的一笔，有两张正反两面都是填空题，密密麻麻看得脑壳疼。 “吃糖吗？” 沈随看到小同桌愁眉苦脸地坐在椅子上，从桌角的玻璃罐里拿了一根西瓜味的棒棒糖，跟哄小孩儿似的，滚到他的手心里。 “小老弟，这么客气？” 路澄剥开糖纸，刚准备把糖棍儿叼嘴里，忽然想起上回辣嗓子的魔鬼口感，心里有点怵，对着灯光仔细研究包装纸，“你这糖，里头没什么玄机吧？” 沈随闷笑了一声，自己拆了根薄荷味的棒棒糖放进嘴里，替他小同桌打消疑惑，“这么说是有一点，浓浓同桌情，算不算？” “算屁算。”路澄冲他比了下中指，一手抓着草稿纸，一手抓着数学试卷，“那我开始做了？” 沈随长腿靠过来“嗯”了一声，“先做你会的，我看看具体情况。” 路澄叼着糖棍儿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看起来态度还挺端正。 沈随看着他拿着黑笔在草稿纸上大开大合做演算，前三道送分题，一错错了俩，唯一做对的那条还不知道用公式，抠着方程在那里算了半天。 这个知识水平，基本需要涮涮脑子回炉重造了。 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舒小妍对儿子的自觉性不太放心，端了点小点心借故上来查看。 推门进来，看到路澄老老实实地趴在桌子上写作业，也没出声，悄悄送完东西就走了。 路澄抓耳挠腮地做完五六道填空题，笔被沈随抽走了。 “你干啥，老子第一页还没做完呢？” “这份试卷的难度不太适合你，做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沈随翻了翻其他教辅资料，“从现在开始，其他题目你都不要管，只需要做我给你画的。” 路澄挠着头发“噢”了一声，眼睛一瞟，看到搁在桌角的点心盘子，有点吃惊。 “这玩意儿是饼干？这么厚一块，可以搭积木了吧？” 沈随抬头看了一眼，“这是你妈烤的爱心饼干。” 最近舒女士待在家里，闲来无事开始琢磨烘焙，送上来的这一碟，是烤了第三批相对较好的成品。 “怎么黄一块青一块的，是不是面粉变质了……”路澄从盘子里捏了一块形状完好的饼干，对着灯光看了看，感觉颜色有点可疑。 沈随推测，“应该是打蔬菜汁的时候，胡萝卜放多了。” 路澄听了食欲瞬间消失，拿起一块饼干敲了敲，硬梆梆的，不敢咬，怕崩了大门牙。 沈随把练习册拿出来给他画好了题目范围，路澄做之前特地数了一下，比郭立方布置的题量还多，瞬间就不乐意了。 “做之前我会给你列出公式跟解法，你听懂了，只用一个小时就能做完。” “那要听不懂咋办，还是太多了，只做一半行不行？”路澄跟他讨价还价。 沈随摩挲了一下指腹，在考虑给不给他放水。 “如果保证正确率，你可以做一半，但是有条件。” 路澄侧目，“什么条件？” 沈随挑起唇角的模样，该死的欠揍，“比如错一道题目，吃一块饼干？” 这是什么人间酷刑，路澄看了看舒女士的黑暗烘焙，忍不住嘴角抽搐，“小老弟，你这是在为难我。” “那好。” 沈随给他换了一种惩罚方式，“错一道题，叫一声哥哥。” ‎作者有话说： 随哥：@澄哥，考试成绩比我少一分，亲一下 第61章 边叫爸爸边被弄哭怎么样？ 路澄“嘎嘣”一声嚼碎了嘴里的糖块儿，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把袖子往上折了一厘米。 “要不要老子再给你加一个选项，边叫爸爸边被弄哭怎么样？” 沈随意外地挑了下眉，仿佛不知道路澄这话是冲着自己怼的，屈起的食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闷在喉咙里的低笑，随着肩膀的线条上下起伏。 “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良好的同桌关系应该科学可持续发展，进度这么快，到了拐弯口刹不住车怎……” 稳坐着的椅子忽然哐当一响，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路澄一脚下去，下面的三个凳腿全悬了空。 “学霸，你很能啊学霸，还科学可持续发展，老子眨眨眼就能把你摁在手心里！” 路澄脚下架空了沈随的椅子，一只手扳住他的肩膀故意来回颠悠，“叫一声爸爸来听听，叫了我就让你安全落地。” “澄哥，礼尚往来，同住一个屋檐下，动手威胁不好吧。” 沈随很配合地坐在悬空的椅子上，跟着他的推拉动作来回摇晃，因为腿很长，两个人拉近距离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顶到膝盖骨。 “别废话啰嗦的。”路澄手指动动，把他的椅背往旁边转了一个角，继续开口威胁，“老子晃你一下，你就叫一声爸爸，快点儿。” 沈随追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叫了你就能松手？” “那要看你叫的老子爽不爽了。” 路澄对这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玩法，感到相当满意，把着他的椅背拉过来推过去，仿佛在逗弄一只孤立无援的小绵羊。 “玩这么狠？” 沈随看他一脸嚣张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想笑，不动声色地扶了下桌子边，借力保持平衡。 “小老弟，那也是你自找的，别怪爸爸心狠手辣。” “澄哥，我错了，放我下来行不行。” 气氛正紧张，沈随突然说了一句软话，路澄手里差点没扶稳椅子，打晃了好几下才没把人摔到地上。 “鬼话连篇的，你说老子就信？” “我是认真的。” 沈随收敛了一下神色，坐在椅子上任他摆布的顺从模样，当真有了几分忏悔的意思。 “小老弟，你的语气听起来不够诚意啊。”路澄放下警惕，稍微把人往回拉了一点，还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沈随看了看小同桌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趁路澄不注意，把长腿放到了他的椅子底下。 “拿出你的诚意，叫一声……” 路澄拍了他的肩膀没两下，沈随的椅子忽然失去控制往旁边倒，他想拉没拉住，凳腿一打晃，被拽着一起往下倒。 书桌对面就是床，两把椅子斜着倒下去，路澄直接摔到了沈随的枕头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看到一床被子铺天盖地地罩下来，把他滚成了一只雪白的大蚕茧。 “草，沈随，你他妈搞什么。”路澄整个人被困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冲他干瞪眼。 沈随拍拍被面，挑着唇角用气死人的语气跟他说，“澄哥，学习的时候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互相冷静。” “静你大爷！” 单单一床薄被并不能限制住路大佬的行动，两个人的“被迫和平”没有保持多久，又将面临撕破脸的结局。 就在路澄掀开被子把沈随摁到床头的时候，卧室的门吱呀一响，传来一道震惊的声音，“路澄，你这是在干嘛？” 舒小妍跟个雕塑似的站在门口，脚边掉着刚刚被他扔飞的枕头。 房间里的两个人动作一停，同时身体僵硬。 路澄看到舒女士突然进来，差点吓一跳，赶紧松开沈随从他床上下来，磕磕巴巴地开口，“妈、妈你怎么来了？” 舒小妍目睹儿子“欺负人”的一幕，一手按着脸上摇摇欲坠的面膜纸，一边走上来拧他耳朵，“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把随随扶起来！” 她刚洗完澡，想起厨房的烘焙材料还没收拾，穿着睡袍从房间到楼梯口，冷不丁地听到二楼传来桌椅砸地的哐当响，生怕路澄这个不分轻重的，学得没耐心了，一言不合把沈随给揍了，匆匆忙忙跑上来，刚进门就看到一只枕头从眼前飞过去，差点把刚敷上脸的面膜纸给砸下来。 “哎，妈，不是你想的那样！”路澄护着耳朵往旁边躲，看着沈随完好无损地从床上坐起来，目光幽怨的不行。 舒小妍恨铁不成钢，“不是这样是哪样，人家沈随让你好好学习是害了你吗，再闹再闹，明天就送你去上补习班。” “舒姨，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沈随看到情况有点大，连忙理平衣褶上来帮他小同桌说话，“刚刚我抢了您给他留的那份饼干，路澄一时心急，跟我闹着玩而已。” 说完，他怕舒小妍不相信，又接在后面补充，“如果路澄真的不想学习，就不会答应带着作业到我房间来做了。” “妈，我真的有在学习。”路澄赶紧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挪开，给她看放在桌上的数学试卷。 证据确凿，口径一致，舒小妍看看站在面前的两张诚恳面孔，想想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特别盯住路澄嘱咐，“路澄，人家随随好心好意帮你补习，不管怎么说，你这一句感谢是少不了的，好好收敛点性子，别总拿少爷脾气压人家。” 路澄听完满头黑线，“妈，怎么我到了你嘴里就成霸王了？” “总之你别想乱来，老老实实地给我坐住了，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跟随随动手，谁来给你说情都没用，听到了吗？” “……” 舒小妍站在旁边亲自盯着他学习，路澄迫于老母亲的压力，端端正正地跟着沈随坐回了书桌前面，该拿笔拿笔，该做题做题，没敢当面讨价还价。 沈随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帮他梳理了一下试题涵盖的知识点，路澄老老实实地把他给出来的公式抄到本子上去，遇到没听懂的地方也会主动问。 闹了刚才那么一阵，他心里那点冲劲发散出去了，倒比刚来的时候更能坐得住。 舒小妍盯他学习盯了一会儿，看到路澄能保持“坐有坐相”的样子坐在这里学习，悄悄把门带上出去了。 “这些公式是解题基础，你做完这些题目之后一定要记住。” 沈随看到路澄做一道题目，找一下公式，坐在旁边提醒。 路澄忍住摔笔的冲动，“这么多公式，还都长一样，怎么可能一下就记住。” “有很多吗？”沈随指着草稿纸上的推导过程，默默无言地看了他一眼，“这些跟那些，都是同一个公式演变出来的。” “……” 路澄瞅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换了件衣服你就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叫什么了吗？ 前面的进度进行的有点慢，沈随预计给他定的一个小时答题时间，做完愣是翻了两倍，唯一庆幸的是正确率勉强算是及格了。 路澄找回了几分面子，吊儿郎当地靠上椅背，“也就这个难度，学起来很轻松啊。” 沈随等他得意完了，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 “这是高一的知识点。” “……” 路澄脸上的笑容一秒凝固，恨不得倒回去掐死刚才说大话的自己。 沈随给他勾了一点题目巩固，出去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同桌做题认真，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没有过去打扰。 台灯亮着，路澄手机放在桌上振动了一下，微信界面蹦出一串未读消息。 抽空看了一眼，是裤衩把他们今晚街头撸串的照片发过来了。 路澄笔头敲敲桌面，拍了张挑灯夜战的照片发过去。 手机那边祥和了三秒，裤衩回了他一串点点，附赠一个目眦尽裂的沙雕表情包。 第一时间把他澄哥的深夜发奋勤学的照片转发到了狗友群。 ——浪浪浪浪浪：［照片］@全体成员，草草草，三中杠把子半夜不睡居然在搞学习，兄弟们大声告诉我，是我瞎了吗！？ ——宇宙第一帅：自信点，小老弟，把吗去掉行吗［微笑］ ——狗友A：潜了几天水，澄哥从良了？ ——浪浪浪浪浪：兄弟，善用百度搜索，解锁更多宣传照片，今夜你也可以成为我们当中最努力的人。 ——狗友A：浪子回头，必有大事@宇宙第一帅，澄哥，什么时候把嫂子带出来正名。 ——宇宙第一帅：？ ——狗友A：哥，不用解释了，今天在操场你接个电话紧张的跟什么似的，没对象闪那么快，谁信啊。 ——宇宙第一帅：？？？ ——狗友A：为了嫂子奋不顾身搞学习，等一个爱情见证 ——狗友B：等一个爱情见证+1 ——狗友C：等一个爱情见证+1 …… 这帮狗儿子，今晚坐小摊儿上，烤猪心吃多了吧。 为爱奋不顾身个屁。 路澄嘴角抽搐，熄掉了手机屏幕，他不就兴致来了学个习，有那么吓人吗？ 路澄下意识地往旁边看看，发现沈随没在旁边，一回头看到这人居然靠在床头开小差。 啧，学霸也不是那么勤奋啊。 路澄走到沈随面前出手打了个响指，没反应，看来真是睡着了。 他往前面走了两步，发现沈随靠在床边微微低着头，居然是个眉心微皱的样子。 学霸能有什么烦心事，难道梦里也在刷“五三”？ 路澄盯着人看着半天，沈随忽然睁开眼睛，扣住了他的手腕. 两人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沈随漆黑的瞳仁仿佛有种魔力，一下绷紧了路澄的视线。 “澄哥，看这么久都不舍得离开，是不是觉得我还挺帅。” “帅屁帅……草。” 沈随袖角一晃，路澄毫无防备地被他弹了下脑门，想骂人。 沈随眼里带着朦胧的笑意，把食指竖在他的唇边“嘘”了一声，“别动，我在施法，让澄哥变聪明。” ‎作者有话说： 澄哥：学霸给我脑门开光，很荣幸呢［微笑］ 第62章 今天这是给他随哥做嫁衣来了。 沈随刚才靠在床头睡得比较浅，听到屋里椅子一动，就知道小同桌坐不住了。 路澄开小差被他逮了个正着，愣在原地懵了几秒，瞪直了眼睛难以置信，“你他妈敢弹老子脑门儿？” 沈随坐直了腰，挡开他伸过来揪衣领的手，压着嗓子忍笑，“帮你开开光，希望它早点开窍。” “……” 这智商秀的可以。 路澄走到桌子旁边收拾东西。冻着脸哂了一声，“需要老子供上试卷对你顶礼膜拜吗，学、霸！” “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 沈随扫一眼他卷在T恤下面的流畅弧线，其实想说换点别的比较合适，考虑到他小同桌的脑电波接受范围，只能作罢。 - 周一返校，教室里一片倒腾作业的忙碌景象。 谢东海收作业收到最后一排，自觉绕开旁边的大佬，接过沈随的英语试卷准备走人，还没来得及抬起脚跟，就被路澄叫住了。 “回来，别忙走。” 路大佬半睁着眼睛往桌上拍了支黑笔，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谢东海以为他要抄作业，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着。 “澄哥，你等等，我找两张正确率高的……” 谢东海话没说完，路澄弯腰在桌洞里掏了掏，翻出两张皱巴巴的试卷，签好自己的大名拍到他面前。 “……” “你这什么表情，我交错试卷了？” 路澄疑惑地抓起试卷看了看，不知道他杵在原地犯了什么魔怔。 谢东海一时受惊，忘了接试卷，瞪大双眼盯着大佬笔墨横飞的英语试卷，恨不得拧着自己的胳膊掐一把。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 “澄哥，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这学期第一次交作业。” “……” 空气忽然变得有点尴尬，沈随看着小同桌嘴角抽搐的模样，坐在旁边忍笑，“放宽心态，我们澄哥，最近对人生追求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谢东海如梦似幻地抱着英语试卷走到前桌，“浪啊，给力点，咱班就你一人没交了。” 裤衩放假前跑去操场打篮球，压根儿就没把试卷带回家，这会儿坐在前面狂补作业，抄都来不及抄，干脆闭着眼睛瞎蒙ABC。 “别吹了，怎么可能全班就剩我一个人没交作业，还有澄哥跟我并肩作战。” 谢东海默默无言地把他澄哥刚交过来的英语试卷，搁他跟前看，脸上的表情满满都是“倒霉孩子，你大哥不要你了。” “卧了个大草。” 裤衩一笔头下去把试卷戳了个洞，转过去盯着他澄哥，眼神跟见了鬼似的，“草草草，澄哥，你是不是真的周五放假那天，受到什么刺激了？？” 一个早读课连续两次遭到形象质疑的路大佬，坐在凳子上绷紧了脸，“老子不就交个放假作业，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吗？” “这……不瞒您说，我他妈宁愿相信自己活在梦里。” 大佬不学无术的形象显然已经深入人心。 路澄张了张嘴，无力解释，翘着凳腿往墙上一靠，脸上躁的不行。 “澄哥，别伤心了，来杯喝的解解愁？” 旁边递过来一杯热豆浆，沈随知道小同桌起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饭，临走前不忘给他捎杯热的带过来。 “算你有良心。” 路澄拧开盖子接过来，刚准备喝，感觉哪里有点不对，低头看了看，豆浆是用沈随的保温杯装的。 “塑料杯子凉的快，老板直接帮我装在了保温杯里。”沈随看到路澄脸上有点犹豫，伸手在塑料袋里找了找，递给他一根吸管，“你可以用这个喝。” 路澄伸手接过来一看，吸管是粉红色的，小小一根扭成蝴蝶结的造型，看着就是有点娘。 他内心挣扎了一下，丢开吸管，拿校服袖子在保温杯的边沿使劲擦了两下。沈随余光扫了扫小同桌这个欲盖弥彰的动作，挑了挑唇角，只当没看见。 保温杯的质量实在是好，豆浆倒出来的时候就跟刚出锅似的，路澄怕舌头遭殃，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烫的嘴唇微微泛红。 “好喝吗？” 沈随目光擦过他的唇角，喉结微微滚动。 路澄舔了舔牙，嘴唇润润的，“还行吧，豆浆不都一个味儿，还能喝出花儿来咋的。” 沈随心说，送人的效果还是不一样的。 - 下午，学校忽然发了通知，他们高二理科楼被划分给参加高三模拟考的学生当考场。 晚自习临时取消，教室里成为一片欢乐的海洋。 裤衩兴高采烈地脱了校服把桌洞里扔，转过去拍他澄哥桌子，“澄哥，解放了，一起出去嗨啊。” 路澄抱着本英语单词速记坐在桌子后面打瞌睡，迷瞪着眼睛抬头看他，“你刚说啥？” 裤衩：“大好时光，及时行乐啊哥。” 路澄“噢”了一声，往旁边看了看，偏头问了沈随一句，“你今晚怎么打算？” 沈随目光落在手机上，不知道在跟谁聊天，听到这话揿灭手机屏幕，开始收拾东西，“我今晚约了人，你要是想出去放松一下，也行。” 路澄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约了人，你一个转校生在这里有什么人好约的？” 沈随笑了笑，拉上包链，“我约了肖润。” 路澄：“哦……” 裤衩在旁边等的心焦，把脑袋凑过来问，“哎澄哥，你想好没啊，今晚去哪儿嗨？” 嗨嗨嗨，嗨个锤子。 路澄书往桌上一扔，挠了挠耳朵，别别扭扭地拦住沈随，“你们，介不介意晚上多两个座儿……” - 四个人一起出来吃饭，沈随跟肖润约在两个学校中间的那条老街见面。 裤衩对这一带熟，不用导航就找到了定好的那家小饭馆。 沈随替他们安排座位之后，拿着手机出去等人，路澄闲着没事干，想起沈随昨天给他标出来的题目还没做完，从包里掏了支笔出来，坐在饭桌上有模有样地开始演算。 裤衩一回头，看到他澄哥这副奋笔疾书的模样，嘴里喝了口白开水差点呛出去。 “澄哥，你这是真准备开始学了啊？” 路澄把草稿纸翻了个面，头也不抬地回道，“废话，我笔都拿手上这么久了，你当老子闲得慌。” 裤衩拿着杯子的手一顿，“哥，你这有点吓人了。” “怎么，看扁老子？”路澄抬头看他。 “不是澄哥，我没这个意思，真不是怀疑你。” 裤衩盯着他澄哥专心做题的模样，没往下说自己心里的疑惑。 初中那会儿吧，他澄哥家里请的补习老师也不少，愣是没一个能成功管住他学习的……这沈学霸，也是真神了，居然能降得住他澄哥。 店外，沈随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刚准备打个电话问问人到那儿了，抬头就看到肖润街对面走了过来。 “随哥，对不住，来的时候路上有点堵车，晚点了。” 肖润手里拎着一只大纸袋，走到沈随跟前，打开里面的东西给他看。 “我高一的笔记都在这儿了，讲义资料什么的，没被扔的也都在里面，你看看合不合用。” 沈随接过来大致看了一下内容，点点头，“肖润，辛苦你了。” “随哥，这有什么辛苦的，跟以前你帮过我的情分比起来，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肖润摆了摆手，心里只好奇他随哥找高一的学习资料，难道是……看上学校里的哪个妹子了？ 沈随看他那个欲言又止的样子，淡淡开口，“给我同桌。” 肖润震惊了，“随哥，你同桌，三中那个暴躁臭脾气？” 沈随目光散漫地看了他一眼，肖润立马改口，“随哥，我没有说你同桌不好的意思。” “进来坐吧。” 沈随拎着纸袋里的学习资料往里面走，肖润跟在后面一起进门，心里琢磨着，他随哥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今天这个状态，还挺让人惊讶的。 大堂里两个闲客呆坐许久，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裤衩回头看到了肖润，差点把手里茶杯洒了。 草草草，兄弟，你咋又出来祸害人了？ “哟，两位兄弟，又见面了。” 肖润进来之后跟他俩客客气气地打招呼，路澄半敷衍地跟小烟嗓“嗯”了一声，“稀客来了啊。” “随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肖润心说今天这是给他随哥做嫁衣来了。 路澄不给面子地“嗤”了一声，跟这花花心思的小烟嗓没什么好交流的。 沈随径自走到他旁边坐下，看到小同桌在做试卷，抿动薄唇挑了挑眉，“感觉怎么样？” 路澄抠了抠耳朵，指着试卷上的大片空白，“这些都是不会的。” 肖润坐在对面顺着看了一眼，都是直接套公式的基础题，属于老师听到你说不会，都想把书摔你脸上的那种。 “吃完饭我回去教你。” 沈随的语气很耐心，几乎算是颠覆了以往在人前的印象。 肖润第一次看到他随哥这个温柔样子，抵着拳头干咳了一声，心里的震惊程度，一点都不比裤衩看到他澄哥浪子回头的那个瞬间少。 对面两位大佬旁若无人地交流，把其他人衬成了瓦亮的大电灯泡。 这情况，有点玄乎。 肖润细长的眼尾上挑着，目光无意擦过来，裤衩心里咯噔一响，赶紧把视线从这位天生祸害的脸上挪开。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即将出现一位跟随哥有关的神秘人士。 第63章 亲眼目睹过他把人打得头破血流的场面。 沈随跟路澄出来吃饭比较随意，简单点了两个菜，就把主动权让给了旁边的两个电灯泡。 裤衩不好意思跟肖润挤在一起头碰头点菜，左右打量了一圈，往旁边扯闲话，“澄哥，上次咱们来这边的时候，这家好像还在闭店装修吧。” “啊，来过吗？”路澄拆了塑料包装，把两根一次性木筷，交叉在一起搓了搓边角的毛刺儿，“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上学期，好像是开运动会那会儿吧，七中那个自封新老大的狗比玩意儿，找你在这儿约架，最后不是还被救护车送进医院了吗。” “……” 肖润听了这话，默默替沈随捏了一把汗，这兄弟很刚猛啊，一言不合就送人进医院，要是跟他随哥干上了……惨烈程度难以想象。 沈随坐在旁边转了转手里的玻璃杯，“澄哥，你在外面这么拼的？” 路澄筷子掉下来一根，一抬头，发现桌上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忍不住嘴角抽搐。 去年七中找他约架的那孙子，特别能装逼，也不知道到底是来干架还是扰民的，大半夜的抄个啤酒瓶子出来乱敲，惊到了人家看铺子的狼狗，被整整追了三条巷子。 黑灯瞎火地逃到这条街上，施工队走的时候没盖好地上的井盖，哐当一下掉进去，吓得自己给自己打电话叫救护车。 “没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前，不要发挥你们的想象力过分解读。” 路澄倒拎着筷子头在桌上敲，一脸的郁闷，“哥的名声，就是这么一点点被埋汰的！” “是，误会澄哥，罪该万死。” 沈随伸手在他的后脑勺上顺了一把毛，动作很轻，跟羽毛拂过的分量差不多。 桌上忽然变得安静，只剩下路澄一个人“啪啪”拍桌的动静，“嘴上说的容易，下次你还敢！” 当事人自己没感受到身上有什么异样，其他在旁边坐着的两位观众，可是把沈随摸头杀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你们同桌之间这个哄小孩的道歉方式，有点别致啊…… 两个灯泡被晾在桌角发光发热，肖润觉得气氛有点尬，干咳了一声，自己出来找两句话暖暖场子。 “随哥，你来这边这么久，回过L市没有？” 沈随端茶杯的手一顿，语气还算从容，“等有了合适的时间再说吧。” 肖润是个明白人，知道这话不好再问，随便打打哈哈就过去了。 偏偏裤衩来了好奇心，坐旁边插了一句嘴，“哎，学霸，你成绩这么好，为啥要转学，L市离这儿这么远，平常来回一趟可都不容……哎哟。” 他话没说完被路澄踩了一脚。 “喝凉水塞牙缝儿吗，你话这么多。” “……” 裤衩后知后觉自己问错了话，被他澄哥骂了不敢乱吱一个字。 气氛是真变得有点尴尬，肖润坐在对面正在思考怎么打圆场，忽然听到沈随开了口。 “学习进入了疲劳期，过来换个新环境。” 沈随按照自己现在的学霸身份，把理由编的合情合理。 “行了行了，出来吃饭聊什么学习，烦不烦。” 路澄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抄起桌上还没见底的茶壶，往裤衩的椅子上踢了一脚，“起来，跟哥去倒水。” 裤衩：“……” 小饭馆门口就是饮水机。 裤衩被他澄哥揪出来之后，站在墙根儿苦苦挠头。 “澄哥，沈学霸转学这事儿到底有什么隐情啊，怎么连问都不能问？” 路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你他妈能不能别问这种技术性的问题。” 裤衩犹犹豫豫地看了他一眼，“其实吧，比起这个，我比较想不通的是，为啥澄哥你看起来好像很了解沈学霸的样子？” “……” 这他妈不是废话吗，人就在老子家里住着，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 路澄被他小老弟问烦了，茶壶往他怀里一送，语气有点躁，“是不是闲得慌，我送你去七中门口遛遛狗怎么样？” 裤衩一秒冷静，“别呀哥，今儿个又不是出来约架的……” 七中离这儿就隔一条街，去年闹事的那帮狗比玩意儿，是出了名的难缠。裤衩刚来的时候还没想到这一层，现在被他澄哥这么一提溜，心里开始有点不安。 路澄懒得搭理他，抄着手机准备去前台再加瓶啤酒，一转身，余光扫到楼上的包厢下来几个人，拍着楼梯把手骂骂咧咧。 “别提狗！也别提井盖！老子他娘的碰到这俩玩意儿就触霉头，等会儿去门口叫辆出租车送我回去。” 路澄：“……” 饭馆隔间。 肖润跟乐队成员通完电话，顺便看了眼时间，心里有点纳闷。 “随哥，这两个人去门口倒个水怎么还没回来？” 沈随有点心不在焉，“你说什么？” 肖润：“我出去看看。” “一起吧。” 沈随推开椅子站起来，跟他一起往外走，一到门口就看到路澄跟人站在过道里对峙。 从楼上下来的那帮拦路虎，身上穿着七中的校服，皮笑肉不笑地颠悠着手里的啤酒瓶子，语气挺嚣张。 “哟，这不三中杠把子吗，来七中门口做客怎么不通知哥几个一声？” “废话少说，老子今天还有事，懒得跟你们在这儿耗时间。” 路澄跟这帮七中的傻逼没的聊，抬起下巴，往门外偏了偏视线，“出去动手，速战速决。” 刚手里抄着酒瓶上来挑衅的那位刺头儿，就是去年约架被狗追，最后掉井盖下面自己叫救护车的七中老大。 仗着今天在自己的地盘，有底气跟路澄叫板，挥挥手让后面四个兄弟站出来把人围住，“拽什么拽，跟你约个架是不是还得线上预约一下。” 路澄卷了卷袖子，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 刺头儿看看他眉眼发冷的样子，心里有点怵，硬着头皮走上前，手还没碰到路澄的衣角，背后响起轻笑声。 人群被一只手分开，肖润给傻在原地的裤衩使了个眼色，“朋友，吃个饭用不着挡路吧。” 刺头儿怒气冲冲地转过去，想看到底是谁过来搅局，一回头看到站在肖润身后的沈随，脸色突变，怂的话都说不清了，“沈、沈……” “？”路澄目光疑惑，七中这傻逼认识沈随？ 肖润听到动静也转了过来，看清刺头儿的脸后，有点惊讶，“随哥，这人好像是跟咱们初中一个班的。” “是吗？”沈随撩起眼皮，漆瞳幽深，单手插在校裤兜里走过来，气场冷冽无比。 刘灿膝盖一软，差点照着他跪下去。 初中那会儿他跟沈随一个班，亲眼目睹过这位噩梦级人物揍人揍得满身是血的场面，当天救护车都来了两辆。 等沈随当着全班人的面，若无其事地回到教室，拿着身份证去局子录口供的时候，他才知道大佬身上那血是沾的别人的…… 刘灿畏惧地咽了咽口水，要是知道今天沈随也在这里，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跳出来放肆。 路澄站在旁边有点不耐烦，“你他妈的到底打不打了？” “不敢不敢。”刘灿的嚣张气焰一下子灭了大半，“对、对不起澄哥，我今天喝多了脑子发昏……我现在马上滚。” 路澄：“……” 这是什么绝世傻逼，出门的时候脑门儿磕井盖了？ “澄哥，没事吧。” 沈随转过来的时候，恢复了眼中的柔和颜色，路澄把目光从刘灿脸上收回来，动手拍拍他的肩膀，“别慌，你回去等着，这几个脑子不好使的傻逼，哥捏死他们就能摁蚂蚁似的。” 沈随手插在校裤兜里笑了，“是，澄哥牛逼。” 刘灿畏畏缩缩地杵在旁边，看到他这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只觉得阵阵寒意顺着后背往上爬，趁着没人注意他，赶紧带着几个脑子发懵的小弟，慌慌张张往外跑。 裤衩跟在后面追出去两步路，伸长了脖子扶着墙破口大骂，“哎，孙子，你别忙跑啊，爷爷我就站在这儿等你过来揍，啊呸。” 刘灿听到脚步声，以为后面有人过来拎他了，吓得阵阵脚脖子发软，跑出去的时候甚至还撞到了人。 玻璃门哐当一响。 沈随抬起头，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白风衣的高挑女人，脸上戴着宽大的墨镜，拎着保温桶进门的时候被刘灿撞了一下，失手把东西掉在了地上。 圆溜溜的保温桶盖子“啪嗒”一声滚到了他的脚下。 女人摘下墨镜的瞬间，两个人同时愣住。 沈随看到那双酷似母亲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倏地缩紧，在校服袖子底下默默收拢五指，“你怎么会在这附近？” 程昭手里拿着车钥匙跟一只掉了盖子的保温桶，对上少年冰冷的漆瞳，还没来得及微笑的嘴角僵了僵，语气有点尴尬，“我过来这边帮沈总处理一点事情。” 沈随听完站在原地没动，周围的气氛胶着着，隐隐有种爆发的前兆。 “沈随……” 路澄想要上前，被肖润阻止了动作，默默冲他摇了摇头。有关沈家人的事，他随哥不会希望有任何人上前插手。 “我赶时间……先失陪了。” 片刻之后，程昭主动开口打破沉默，连饭菜都没顾得上打包就匆匆拎着车钥匙离开。 她的脸色看起来有点憔悴，涂了粉底都没能遮住眼下的黑眼圈，连掉了东西都不知道。 沈随把她落下的收据捡起来，看到“住院单”三个字，眉心一紧，僵硬的后背瞬间紧绷成一条直线。 ‎作者有话说： 澄哥：抱抱随哥 第64章 澄哥，让我抱一会儿。 晚上起风，天黑的很快。 沈随独自一人站在路口，拇指停在手机拨号界面，迟迟没能按下去。 晕黄的街灯，把那双温度缺失的漆瞳染上一层柔暖颜色，仍旧无法抹去眼底的冰冷。 来S市之前，管家口口声声说，沈若风做出这个决定是为他“好”。 好在哪里？ 好在把亲儿子打发出门，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还是好在搬出文件协议的说辞，间接剥夺他继承母亲遗产的资格？ 直到他今天亲眼看到程昭，一切有了答案。 原来，把自己推到风尖浪口，只是沈若风为了转移外界对程昭的关注，好让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顺利登堂入室。 想到这里，沈随默默攥紧因为愤怒而颤抖的右手，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拨通了通讯录里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码。 漫长的等待过后，电话“嘟”一声接通，管家恭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抱歉让您久等了，随少。” 沈随按着眉心平复了一下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他，“我爸呢？” “先生在书房开视频会议，您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可以由我代为转达。” 沈随的态度很坚定，“那就等着，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什么时候挂电话。” 手机那边静默两秒，管家听出了他的隐怒，语气略有松缓。 “您稍等，我过去请示一下。” 沈随面无表情地靠在墙上，手机那边断断续续地响起琐碎动静。 匆匆的脚步声，刻意压低的讨论声，文件摔上桌面的清响，点点滴滴敲在他的耳膜上，直到手机再次接通。 “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一刻都等不了了？”沈若风的声音明显透着两分不悦。 “我什么时候能回来？”沈随嗓子沙哑，极力控制住心底翻腾的情绪。 “回来，你都改好了？”沈若风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沈随，我送你出去不是让你度假的。” “无所谓是吗？” 沈随冷笑，“也包括程昭？” 轻飘飘的一句质问，成了引爆和平状态的导-火索。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沈若风的怒气，隔着手机都能让人真切地感受到。 如今程昭在外人眼里，俨然成为新晋上位的沈太太，只差沈若风给她正名。 沈随隐忍地滚了滚喉结，下颌线条逐渐变得冷硬。 “我说过，只要我妈的名字一天跟沈家绑在一起，就别让程昭有机会出现在我面前，这么维护她，你们真的良心安稳吗？” 手机那头忽然沉寂下去。 半晌，沈若风沉声开口，“沈随，我最后再跟你解释一遍，你妈的死是一场意外。” “意外？”沈随拉扯唇角，眼角眉梢一片冰冷，连目光都浸泡在寒意里。 外面的风越起越大，流动的空气把他重新卷到两年前的那一天。 摔碎的兰草花盆，救护车的尖锐鸣叫，医院的消毒水味。 温婉了一辈子的女人，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用仅存的力气死死摁住心口，在面对儿子的最后一刻，居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沈随第一次从霍晚烟眼里看到绝望。 绝望到即使身患绝症，手术成功概率不到百分之四十，也要坚持在进手术室之前，把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亲手交给沈若风。 “沈随，你没有立场迁怒任何人，这个时候还在发疯，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期待着你滚出沈家？” 耳边风声叫嚣，沈若风的怒斥把他拉回了现实。 沈随攥紧拳头，修长的手指嵌入掌心的浅疤，怒气在胸膛里冲撞，“你以为……我他妈有多在乎这个沈氏继承人的位子！” 手机摔到地上滚出半米远，沈若风的声音被掐断在清脆的撞击声中，沈随如脱力一般狠狠撞上身后的白墙，眼前一片黑暗，起伏的胸膛不断换气，带来扼紧喉咙的强烈窒息感。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愤怒而失控，甚至更不应该给沈若风打这个电话。 但是他控制不住，看到程昭的那一刻，他只要闭上眼睛，就忍不住想起霍晚烟进手术室之前的绝望眼神。 不知道在风里站了多久，等摔在地上的手机重新亮起屏幕的时候，沈随看到在黑夜里微微发光的“小同桌”三个字，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臂，终于蹲下去把手机重新捡了回来。 “沈随，你不是说在小饭馆外面等我吗，怎么结账出来找不到你人？” 路澄狂奔在街头，四处寻找他的身影，焦急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恨不得隔着手机屏幕把人抓到手里。 沈随垂眸，本来想编个理由把他打发回去，张了张嘴，发干的嗓子没能立刻发出声音。 路澄得不到回应，目光焦急地对着手机屏幕大喊，“说话啊！” 大马路上车辆往来，人很多也很吵。 路澄单手捂紧耳朵穿过人行道，空着的另一只手攥紧了手机跟沈随保持通话。 他一开始以为沈随吃到半路离开，只是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愣没想到这人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出门玩消失。 “沈随，你他妈老实交代到底人在哪里，老子今天不把你捞回去，改姓你孙……” “澄哥，我在出门第二个拐角的电线杆子后面。” 路澄狠话撂到一半，对面有了回音。沈随的嗓子有点哑，怕他听不清，站在风里把话重复了一遍。 路澄拿着手机松了口气，“等老子过去收拾你！” 挂完电话，沈随下意识地摸了摸校服口袋，只要心里烦，他就特别想抽烟。 等东西掏出来一半，他想起路澄一会儿要来，又重新把烟盒跟打火机推了回去。 雾蒙蒙的飞虫在风里低空飞行，明显要变天。 路澄抄着手机一路从街尾奔过来，远远地就看到对面的路灯底下站着一个高挑身影。 沈随单手插在校裤兜里，漫不经心地靠在墙上，周围的冷风不停拂动衣角，高挑沉默的背影陷在夜色里，看起来很孤独。 路澄攥了攥汗湿的手心又松开，走过去的时候，沈随在黯淡的灯光下抬起头，“来了？” “你……” 沈随脸上的表情过分镇定，路澄走过来的时候费心巴劲地攒了两句安慰话，这会儿全噎在嗓子里，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 “我没事。”沈随掸了掸蹭到墙灰的袖子，嘴上说没事，真就没让他从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你那个……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事别闷着，哪怕心里不爽，对大马路吼两嗓子，哥不会笑你的。” 刚肖润走的时候被他拦住问了两句话，这兄弟太仗义，只用了“家庭矛盾”这四个字，跟他解释了一下发生在沈随身上的事。 下午那事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随的状态游走在情绪失控的边缘。 路澄长这么大就没安慰过人，别别扭扭地挤出来两句话，自己感受了一下，觉得临场发挥得还不错。 沈随似乎对他发表这样一番高见，感到有些惊讶，脚往外挪了半步，保持着回头侧身的姿势，抿了抿薄唇没说话。 路澄等了他半天没反应，登时有种好话说出去全是放屁的感觉。 妈的，学霸都死要面子，还嘴硬，明明已经身板儿僵得不行了，非要绷着个脸往苦里憋屈。 “好啊。” 周围空气安静了一瞬，沈随忽然开口，接受了他的安慰。 路灯从头顶照下来，点亮了他的深邃五官。 沈随看到小同桌笨拙费劲的挠头样儿，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情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被缓冲走了一半。 路澄手机抄进兜里，走到沈随面前，动手拍拍他的肩膀，“咱小爷们儿，要有小爷们儿的做派，不爽别憋着，该发泄就发泄，反正现在大街上没人，你就是嚎两嗓子也不会被人当成傻逼的。” “要是忽然有人路过呢？”沈随问。 “……” 路澄被他缜密的考虑噎了一下，开始装模作样地卷袖子，“谁敢笑你，老子过去揍他！” 沈随站在原地，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小老弟，爷们儿点，你可以。”路澄手抬起来，还没来得及落到他的肩膀上，忽然感到一股拉力传到身上。 沈随天蓝色的校服衣角擦过他的手背，身上的热意覆盖过来，路澄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肩膀被顶痛的那个瞬间，才从被他强抱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沈随，你他妈……” “澄哥，让我抱一会儿。” 沈随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仿佛藏了某种捉摸不透的情绪。 像是害怕失去，又像是逃避失望。 就，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路澄即将捶下去的拳头停在半空中，迟疑着没有落下去。 半晌，哂着嗓子嘟囔了一声，“算了算了，老子的肩膀可不是谁都能靠的，便宜你了。” - 回去的路上，果然起风之后变了天。 雨势一阵小，一阵大，路澄刚开始还带着沈随穿梭在人行道上坚强奔跑，等被大雨排湿肩膀的时候，想打的回去已经拦不到车了。 两个人冒雨回来，几乎全身都被淋湿，生怕被舒女士过来查岗，偷偷摸摸地换好鞋子上了楼，直到进了房间才敢开灯。 “妈的，就剩内裤是干的。” 路澄关门脱衣服，被凉透了的小背心冻得一激灵。 但凡沈随抱他的时间能够缩短五分钟，早点回来也不至于被淋成这个傻逼样儿。 路澄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进房间的卫生间，捞起毛巾擦了两把头发，准备扔外套的时候，发现沈随的手机还放在他的校服兜里，顺手把毛巾挂在脖子上，走到隔壁敲门。 “学霸，你手机落哥这儿了。” 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路澄敲了两下没人应，直接推开进去，浴室的大门开着，沈随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 ‎作者有话说： 澄哥：我觉得你浴巾有点儿小@宇宙第一帅的小哥哥 随哥：所以……不遮更好的意思？ 第65章 沈随身上居然只围了一条浴巾。 沈随没想到他今晚还会过来，洗完澡推门出来，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 氤氲的水汽，带着暖风扑到路澄脸上，他脚步僵硬地愣在原地，上身仍然保持着单手撑墙的进门姿势。 像是特地挑准了时间，前来瞻仰“美人出浴”的盛景。 “澄哥，这么晚了，还准备过来学习？” 沈随笑着关了浴室的暖灯，没擦干的黑发有点凌乱，水珠从肩头滚落，顺着流畅的腰弧滑进浴巾，小腹边缘露出一点分明的方壑。 路澄明明把他的手机拿在手机，不知怎的忽然就忘了自己来干什么了，脑子一轴，脱口而出，“你身材还挺好。” 沈随擦湿发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闷笑着发出一声“哦？” “……” 路澄后知后觉自己嘴瓢了，身体更僵了。 “澄哥，你脸红了。” “？” 沈随经过他身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路澄下意识想摸脸，手伸到一半跟触电似的放了下来，强烈怀疑沈随在套路自己。 都是小爷们儿，你有的老子也有，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安静的房间传出“吱呀”一响，沈随拉开衣柜门，背对着他换睡衣。 线条流畅的后背，随着弯腰的动作起伏，上下连成一线，像是翻滚云浪的侧峰。 路澄默默移开视线，这人体质不怎么样，倒是有个好腰。 空气中响起清脆的嗤啦声。 沈随拉好裤链，身上很随意地套着灰棉色的条纹睡衣，扣子没系全，最上面两粒开着，喉结擦过衣领的时候，目光看起来有点散漫。 “这，你手机，自个儿揣好了啊，我可不替你看着。” 路澄转过来把手机丢到他怀里，摸了摸鼻子准备走。 “路澄。”沈随忽然从后面叫住他，抿动了一下薄唇，话没说出口。 路澄琢磨了一下他这个欲言又止的眼神，猜测到一个想法，“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老子像是躲背后打小报告的那种人吗？” “什么。”沈随脸上一愣，冲他笑了笑，“我是打算跟你说声谢谢。” 路澄抬手打住他，“免了免了，多大点事儿。” 话说到这里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悄悄往沈随脸上打量了一眼，学霸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强，一个小时前还站在风口失魂落魄，现在回来之后已经完全看不出，是跟人起过冲突的样子了。 沈随若无其事地收了收唇角，把手机反扣到桌上，盖住屏幕上摔出来的一点小缺口。 “那行，我走了。”路澄走了两步，想想又回头，“你这个早点睡，心里有什么别跟自己过不去。” “有澄哥哄着，没那么难过。”沈随说完张开手臂，冲他扬了扬嘴角，“再抱一下吗？” “去你大爷的。”路澄笑骂，转身的时候，手肘往后一磕，不知道碰倒了什么东西，咕咚一声滚下了桌子。 两个人同时伸手去接，沈随的反应比他快了一拍，色温不同的左右手撞到一起，路澄无意跟他五指相扣，偏高的体温覆盖沈随温凉的皮肤，反烧得他耳根有点烫。 哐当，从桌角滚下来的闹钟，孤零零地掉在地板上，发条磕到桌角，震天动地地响起来，路澄回过神，嗓子里轻草了一声，迅速把手放开。 沈随蹲下去把闹钟捡起来，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路澄虚拢的五指张开又合上，莫名其妙觉得……特别烫手。 “那什么，你早点睡。”路澄把手放在裤缝线上使劲擦了擦，脚步匆匆往外走。 沈随站在原地目送小同桌落荒而逃，指腹搓了搓掌心的浅疤，靠在椅子上笑了。 - 隔天回学校，天空放晴。 早读课的铃声一响，路澄从桌上爬起来，翻了翻堆成小山的书摞，转头问沈随，“今天早读课上什么来着？” “自由复习。”沈随开口跟他回了句话，感觉喉咙有点痒，打开保温杯抿了一口水。 “自由复习？自由好啊，又是考验小爷们儿自制力的艰难时刻。” 路澄自从一头扎进学习之后，这些天切身体会到苦中作乐的滋味，心态特别佛。 “嗯……”沈随揉了把校服领子，说话的时候刻意离他远了一点。 碰到每周一次的早读课自由复习时间，班主任大多过来逛两圈，再回办公室备课。 严主任起了个清早，在走廊外面巡查。到了八班后门，看到路澄埋头在桌上，不知道兴冲冲地干些什么，不声不响地走到教室最后一排，刚准备把人拎起来看个究竟，路澄把手里默写一半的英语讲义翻了个面，笔杆子舞得全神贯注。 “……” 严主任抬头扶了把眼镜，生怕自己看错了，偏偏路澄还真就在搞学习，有模有样的，大有朽木回春的积极劲儿。 严主任背着手观察了两分钟，点点头刚准备离开，无意往旁边看了一眼，登时停住了脚步。 “没睡醒去外面站着读书，早自习浑水摸鱼像什么样子！” 教室里的读书声戛然而止，严主任的怒斥忽然从背后响起来，坐在前面打瞌睡的裤衩瞬间就被惊醒了。 草草草，他澄哥又被“阎罗王”找茬了？ 教室里不少人拿着书本悄悄回头，最后一排传来桌椅的响动声，路澄笔头在英语讲义上戳了个洞，看到沈随推开书本站起来，薄唇有点泛白，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严主任目光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沈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上次月考考太好了，有底气不把学习放在眼里，随心所欲支配课堂时间？” 沈随挨了训，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俨然一副好学生坦率认错的模样。 八班群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学霸居然公然违反纪律被“阎罗王”拎起来罚站，简直就是奇闻。 路澄跟在后面看过去，沈随脸上虽然很平静，但是明显看起来有些不在状态。 “你给我出来，不要影响别的同学上早读课。”严主任看了看周围，袖子一挥，“其他人继续给我读书。” 后门哐当一声关上，路澄目送沈随的背影消失在门缝里，黑笔拿在手里转了转，心里没来由的有点躁。 裤衩伸长了脖子往窗外看了看，把书遮脸上转过来跟他澄哥好奇，“咋回事，沈学霸最近是到了水逆期吗？” “别他妈胡说八道。”路澄往他小老弟的脑门上给了一巴掌，“单词背完了吗，试卷写了吗，下一个被拎出去的人就是你。” 裤衩：“……” 路澄一个人在座位上有点坐不住，心里想着要不要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出去看看，没等他屁股离开凳子，沈随自己推开后门回来了。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儿，‘阎罗王’刚在外面罚你没？” “罚了，让我打包书本回家躺着。”沈随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话的时候背过去干咳了一声，嗓子沙沙的。 路澄心里咯噔一响，“这他妈的，凭什么直接罚你停课，老子以前在学校睡一整天，怎么没见他说什么屁话！” 他越说越激动，沈随绷不住嘴角，从桌洞里拿出英语讲义后，又把单肩包推了回去。 “澄哥，我只是……感冒有点严重，严主任建议我回家休息。” 路澄：“……”你他妈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下了课，沈随把准备好的资料拿出来，给路澄布置今天的学习任务。文理兼有，主要是背公式跟强化默写。 这些天补课补下来，沈随发现路澄的问题不是“学不进”，而是出在“没学过”上，教完的题目基本都能做得七七八八，既然理解力没有问题，其他都好办，一项一项把知识点覆盖梳理，进步会比他预期的更大。 “圈出来的这些题目，套公式做是最基础的解法，还有更简单的……” 沈随刚才被叫出去，站在走廊里吹了风，开口的时候带着浓重的鼻音。 路澄听他讲的有点吃力，黑笔放下来抠了抠手心，“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沈随把完整的解题思路写在草稿纸上，非常果断地拒绝了他的建议，“澄哥，进度差太多，我怕没把握。” “可是，你这，你都感冒了。”路澄觉得剥削生病的沈学霸给他补课不太合适。 “只是表现出来的反应有点大而已。”沈随垂了垂眸，勾好解题关键，把本子推给他，“澄哥，你要是能不分心，保证一下基础题的正确率，对我来说，比回家躺着休息有效果。” “……” 路澄被“身残志坚”的学霸同桌狠噎了一嗓子，手里抓着草稿纸老老实实地埋头刷题。 沈随给他整理的知识点很详细，解题关键也特地用了荧光笔标注，路澄做着做着来了感觉，还挺得心应手的，等解完最后一题，心里隐约还冒出了一点小成就感。 “来来来，哥来交差了。” 路澄本子递过去半天没反应，回头一看，沈随微低着头，居然靠在墙上睡着了。 他盯着人看了半晌，沈随浸在阳光里的半张脸微微泛着光，深邃的五官被模糊的光阴渲染，很难让人移开视线。 “哎，澄哥，哎，澄哥。” 欣赏忽然遭到打断，裤衩扯着嗓子转过来搡他手，“一会儿下去逛小卖部吗，我对新上架的小龙虾薯片心动很久了，要不要一起……哇靠，哥你干啥？” 裤衩手忙脚乱地扶住桌子，无缘无故被他澄哥踹了一脚凳子，眼里冒出许多小问号。 路澄给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你他妈没看到我同桌在睡觉？” “……”对不起，打扰了。 裤衩一脸懵逼地拖着凳子转回去，想想不对劲，他澄哥跟沈学霸是这种亲密无间的“友”爱关系吗？ 懵逼小弟挠着耳朵悄咪咪一回头，看到他澄哥的手越过三八线，替沈学霸把滑下肩膀的校服外套往上拉了一拉，脑子里嗡的一响，仿佛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场面，“嗖”地把头转了回去。 草草草，这华丽丽的捉奸既视感，一定是他想脏了。 ‎作者有话说： 澄哥：好腰@宇宙第一帅的学霸老师 随哥：馋了？ 第66章 换个会哄人的，追你行不行？ 大课间，路澄哪儿都没去，特别安分地扯着沈随给他整理的复习讲义，靠在墙上一行一行过公式。 高勇勇从体育办公室回来，马不停蹄地往最后一排走，一脸“喜事将近”的表情，搓着手凑上来套近乎。 “那什么，澄哥，咱找你商量个事儿呗。” “啥事儿……草。” 路澄把复习讲义从眼前挪开，抬头一瞅高勇勇，就跟看到一只摇着尾巴的大黄鼠狼似的。 高勇勇拳头抵着下巴，干咳了两声，“今儿我在办公室得到一个爆炸好消息，去年体育节的户外篮球联赛因为下雨吹了，咱们这学期结束前，很有可能联络市里的其他学校，再办一场盛大的篮球友谊赛。澄哥，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 篮球联赛，感情这兄弟是特地跑到后面抓壮丁来了？ 路澄抠了抠耳朵，往沈随那儿扫了一眼，在凳子上坐正了身体，“‘很有可能’是个什么说法，篮球联赛这事儿还没定下来吧。” “是还没定。”高勇勇组织了一下语言，接在后面补充，“学校那边下来的意思，得看最终的宣传效果再确定搞不搞，所以先放消息让下面提前准备着……这不马上高三的一走，又要扩招生源了吗，多个曝光途径涨涨名气可是好事。” 沈随坐在旁边闭目养神，听到这边聊得热火朝天的，睁开眼睛听到路澄发出巨大的疑问。 “啥玩意儿，学校准备制作宣传海报，你让我过去报名当模特？”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澄哥，就凭你在运动会上的飒爽风姿，我们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身为篮球校队临时分派的十八线小宣传员，高勇勇正直骄傲地挺了挺胸，“这是喜事啊。” 喜事个屁，出卖色相差不多。 路澄回绝得很干脆，“篮球联赛老子都不一定想参加，拍什么宣传照！” 裤衩坐在前面听到动静，转过来扶了一把额前的乱发，“我澄哥最近忙着搞学习，哪有时间帮你搞这些，勇勇，这种小事你不如过来找我。” 高勇勇对他那颗在被子里滚成鸡窝的脑袋，盯着看了三秒钟，“浪啊，你先回去洗个头吧。” “……” 裤衩无意往沈随那边扫了一眼，顶了顶高勇勇的胳膊肘，帮忙出主意，“老高，要不你换个人吧，反正拍宣传这个活儿，又不是组建球队看实力，只要上镜形象好，那效果都一样。” 对啊，高勇勇眼睛一亮，差点就忘了班上还有另外一个行事低调的焦点人物。 他宛如一位离开故土多年，忽然在异国他乡见到亲人的深情游子，兴冲冲地向沈随扑过去，“学霸，我们的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沈随听了完全没想法，怕把感冒传给他们，往旁边让了让身体，“我对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你们找我可能不太合适。” “别呀随哥，你行的你行的。” 高勇勇瞬间迷弟上身，虎背熊腰的大高个儿撒起娇来，画面相当唯美。 裤衩首先就撑不住了，“勇哥，有话好好说，别伤害我们之间的同学情谊。” 路澄看到高勇勇跃跃欲试，想把魔爪伸向沈随，脸色刷地一沉，伸出手臂往沈随前面一挡，“你想都别想！” “……” 大佬护人护得特别紧，一脸“谁敢打老子同桌的主意，老子让他横着回座位”的霸道表情。 高勇勇秒怂，拍个锤子拍，狗命要紧。 裤衩看到高勇勇这副吃瘪的委屈样儿，走过来上手拍拍他的肩膀，“勇勇别慌，浪哥给你指条明路。” - 五分钟后，李齐被忽悠到最后一排。 高勇勇一脸羞涩，跟个出来相亲的腼腆大姑娘似的，别别扭扭地走到他面前，“齐哥，你能不能帮我P个照片。” “……” 高勇勇刚刚跟大佬协商拍宣传照的计划告吹，裤衩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他本人亲自上阵。 “堂堂根苗正红五好少年。” “虽然不符合主流审美，但是相当有个人特色。” “勇勇，你要相信自己！” …… 李齐搞清楚来龙去脉，爽快答应了他的请求。 高勇勇从QQ相册里翻出一张初中拍的大头贴，这位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纯情少男，连拍大头贴的机会都是喝奶茶抽奖抽中的。 沈随坐在后面，往旁边扫了一眼天蓝色的企鹅界面，低笑着干咳了一声，“澄哥，我们也来加个QQ？” “你说啥？”路澄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哥不是加过你微信了吗？” “重温一下见证友情的瞬间？” “……” 路澄给他报了一串数字，登上QQ确认添加好友，通知音效没关，验证消息滴滴滴滴响个不停。 沈随把目光收回来，眸色有点沉，小同桌受女生欢迎的程度，比他想的要高涨。 “你这……直接就用的自己的名字当昵称啊？” 路澄划拉了一下申请列表，通过了沈随一个人的好友申请，回头看了看自己“宇宙第一帅”的昵称，莫名觉得有点羞耻。 “嗯，我起名比较没创意。”沈随把新改好的昵称给他看，“‘宇宙第一帅的同桌’怎么样？” 路澄嘴角抽搐，“小老弟，你好骚啊。” 在他俩互加企鹅好友的间隙里，李齐已经手速飞快地帮高勇勇P好了照片。 精致BOY用美颜软件，怼着高勇勇的五官大刀阔斧地改造了一遍，甚至还加了当季流行的网红滤镜。 “P过头了吧？”裤衩看一眼照片上调成三倍放大的假双眼皮，直觉自己的眼睛也跟在后面抽筋。 “有吗？”李齐伸着脖子发出疑问，“我怎么觉得还不够精致。” “这青天白日的，你们怎么又开上车了？”谢东海看到裤衩的座位上挤了一堆人，条件反射这帮老司机聚在一起搞颜色。 这位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走过来看到高勇勇一脸嘿笑，春心萌动地打开QQ相册，让李齐给他P照片，站在原地大吃了一惊。 “老高，你这是准备搞网恋？” 谢东海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脸沉痛地阻止他这个“可怕的想法”，“勇勇，哥是过来人，听我一句劝，网恋有风险，脱单需谨慎，好好学习不香吗！” “……”高勇勇抱着手机站在原地一脸懵逼，“什么网恋？你在说什么？？” 李齐看到谢东海一惊一乍的，嘴巴动了动，一句话也没说，这要放在平时早开口骂上了。 裤衩一听谢东海这话，琢磨着挺有信息量的，摸着下巴来了一句，“大海这是有情况？” 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连路澄跟沈随都跟在后面看了过来。 “我、我没有……” 谢东海初中那会儿特别正经，上网冲浪只查学习资料，因为要加学校的班级群，这才申请了一个QQ。 某天在听英语听力的时候，忽然被一个随手扩列的妹子加了好友。 这个顶着卡通猫咪头像，每天跟他互道早晚安的小萌妹，不仅为人热情，两个人在生活上面也很有共同语言。谢东海心里小鹿乱撞，每天跟小萌妹一起相约熬夜学习，总在手机浪到没电后暗暗懊悔发誓，下次说晚安的时候一定要大胆表白。 “然后呢？” 沈随闲着没事干，撑着胳膊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心里的小鹿撞死了。”谢东海幽怨地往李齐脸上看了一眼。 做好表白准备的前一天，他跟着父母去隔壁李家串门吃饭，发现志同道合的准网恋对象，居然是发小兼死对头的人妖小号！ “做人豁达开朗点，你用脚指头想想，就你当年那个一头扎进书堆的傻样儿，会有妹子看上你么。” 李齐瞟了他一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还给你提供了一个做梦的机会不是？” “呸，欺骗感情的渣男，你快住口吧！” 谢东海重提旧事愤慨地不得了，书本一扔，两个人又开始日常互撕。 话题拐了几个弯，已经不知道歪到哪儿去了。 “网恋啊……”裤衩忽然灵光闪现，摸着下巴有点追思往事的意思，“当年不就流行这个吗，说起来我澄哥在网上冲浪的时候桃花就没断过。” 沈随听了这话，挑起眉往路澄那边看了看，“澄哥，你也网恋过？” “网恋个屁。”路澄说，“哥是正宗的游戏党，只练级，不谈情。” 当时他被裤衩拉去网吧玩游戏，沉迷练级屠榜，有段时间开放互结道侣系统，有个全服公认的小女神追着他炸烟花。 路澄自己建了个女号双开做任务，某次挂机回来一看，小号被那位苦追他失败的小女神屠了。 小女神“灭完情敌”看到他大号上线，又炸一个烟花上世界频道告白，全服玩家坐等两位大佬现场直播神仙爱情。 两秒后，“全服第一”击杀全服女神的系统提醒上了世界新闻。 裤衩想想这事就心酸，“从那以后我跟澄哥一起下副本，再也没有组到过妹子。” 像他澄哥这种自己掐桃花的，连桃树根都不放过，有生之年在网游世界绝对找不到第二个。 沈随笑的不行，“澄哥，如果现实里有妹子跟你表白，你也这么刚？” 路澄皱眉，“没想过，麻烦，老子没耐心哄人。” 沈随换了个问法，“换个会哄人的，追你行不行？” ‎作者有话说： 澄哥：你想怎么哄？ 随哥：来套全身SPA？ 第67章 学霸你“理论知识”掌握得很丰富啊。 “会哄人的？” 路澄听沈随这话说的有点意思，凳腿儿擦着地面“吱呀”一拖，对折手臂撑在桌面上歪头瞅他。 “有多会哄，学霸，你给哥示范一下？” 沈随抿动薄唇，对他笑了一下，“要气氛的。” 路澄眯着眼睛往他脸上瞅，把大拇指翘起来搓了搓小指头，“看不出来啊，小老弟，你这口气听着跟个老司机似的，理论知识掌握得还挺丰富。” 沈随没说话，把手抬起来绕到他身后，比划着掩在校服下的流畅腰线，一路往上走，在路澄冷白的后颈处停了一下，继续向上。 路澄没发觉他的小动作，歪坐在凳子上嘴里还在侃人，“别整这些猪鼻子插葱的大话，还哄人，你会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可没教你怎么把妹！” 话刚说完，他头上忽然痒了一下。 沈随的左手停在他的头顶揉了揉，微沉着磁性的嗓音，修长的手指穿过柔顺的黑发，“澄哥，乖啊。” 路澄耳边“嗡”的一响，被他rua得脑子迟钝了一下，等意识回笼之后，反手拎走沈随的手腕，抽着嘴角摩擦后槽牙。 “你他妈的当是逗小狗儿呢？” “这两种体验感没有可比性。” 沈随手没离开他的肩线范围，挑了挑唇，“还有更具体的哄法，因人而异。” 路澄：“？” 沈随找到他头上的发旋儿，小小的一个涡，藏在柔顺的黑发里，微凉的指腹轻蹭了两下，路澄受不住了。 有点麻还有点痒，浑身跟过了电似的，扰的他轻“草”了一声。 “你他妈怎么专挑老子的痒处下手。”路澄侧着胳膊顶开沈随作祟的左手，心里劲劲儿的，作势要去按他脖子，想起沈随人还感冒着，就又松了手。 “可能因为运气好。”沈随意犹未尽地把手收回来搓了搓指腹，觉得没rua够。 - 上课铃响了，郭立方崴着老北京布鞋来上课。 教室里打闹的学生一哄而散，不知道是谁回座位的时候，碰倒了立在电视柜后面的鸡毛掸子。 郭立方刚好走到讲台上，迎面看到挂着蛛网的鸡毛掸子摇摇欲坠，“嗖”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赶紧把保温杯护在身后，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 “你们这个打扫完了卫生工具不要乱放，注意点儿安全，大早上来就给我一个开门红，过于隆重了啊。” 郭立方脾气好，自己蹲下来拎起鸡毛掸子放到卫生角，还能顺口跟坐在底下的学生们开句玩笑。 路澄歪在凳子上乐的不行，他们班老郭同志的心态是真好，要刚换“阎罗王”进来，今天整个班的人都得站着上课。 郭立方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今天呢，上课之前先做个提醒，下一次月考就快到了，大家最近可以开始抓紧学习了。” 提到考试这档子事，教室里的热闹劲儿一下子冻结了大半，年级倒五的阴影唰地落下来，裤衩转过去找他澄哥拉扯话，“草草草，老郭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澄哥，你说下回‘阎罗王’会不会又给考倒数的班级下绊子啊？” “我说了就能算数？”路澄看到郭立方开始拿着粉笔在黑板上板书，抬起长腿轻踹了一脚裤衩的凳子，“别叨叨了，你有这时间操闲心，不如转到前面认真听课去。” 裤衩：“……” 路澄把小老弟撵跑了，一个人歪着凳子靠在墙上陷入沉思。 他以前考试就是走过场，拿着笔袋去考场睡一觉就完事儿，现在的情况有点棘手，跟在沈随后面牛逼吹出去了，不拿点成绩回家交差，舒女士下次恐怕真会让老郭把他的桌子，挪到讲台旁边听课去。 “澄哥。”沈随坐在旁边喊了他一声。 路澄一脸郁闷地转过来，表情苦的不行，仿佛已经预见到考试翻车之后，被舒女士拎着耳朵押进办公室喝茶的画面了。 “你在担心下次月考的事？”沈随一语点破他的心事。 路澄抬手抓了把头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了嗓子眼拐了弯儿，“哥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非常明显，还是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开始想后路的那种。” “……”太跌份儿。 路澄搓搓手心摸了把脸，“不行，哥要振作！” “嗯。”沈随坐在旁边笑了笑，“澄哥，我对你有信心。” - 一节数学课心情复杂地上过去，教室里再度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裤衩对小龙虾薯片的执念很深，叭叭嘴皮子想说动他澄哥一起去逛小卖部。 路澄做题做乏了，坐在凳子上伸了个懒腰，也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站起来往沈随那边看了一眼，开口问他。 “我去趟小卖部，你要带点什么吗？” “不用，我喝点热水就行。” 沈随拖着重感冒上了半天课，状态看起来没太恢复，试卷摊在桌上基本没动几笔。 路澄动作一顿，停在原地没走，“你这，要不去校医院看看？” “今天定休消毒，校医院不开门。”沈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试了一下温度，“没那么严重，这点程度发不了烧。” 路澄看到他的嘴唇有点干，“等会儿我去打电话，让赵妈晚上回去之前给你炖点姜汤。” “姜汤？”沈随抬起头看了看他，“喝这个管用？” 路澄：“我觉得挺管用的。” 这玩意儿他喝了就发汗，平常有个头疼脑热的，想翘课躺家里休息，灌一碗赵妈炖的姜汤，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好，我坚持坚持，等回去再喝。” 沈随笑了一声，无意识地舔了下干燥的嘴唇。路澄捕捉到他这个被重感冒影响出来的小动作，站在桌子旁边默默噎了一下嗓子，快步揣上手机出去了。 - 路澄跟裤衩去了小卖部，一路上心不在焉的，刚才沈随舔嘴唇的那个画面，挤在他的脑子里到现在都没晃出去。 裤衩喊他三遍没听见，动手搡他澄哥肩膀，“哎，澄哥，你想什么呢，一脸回味样儿。” 思绪忽然被打断，路澄一秒回过神来，梗着脖子跟他反驳，“老子没想！” “……”行吧，没想就没想。 裤衩看到收银台那边，有两个小学妹正红着脸往这里看，动手推了推他澄哥的胳膊肘，“哎哎哎澄哥，有萌妹哎。” 路澄拍开他的爪子，“买完了？买完了就回教室。” 裤衩：“不是，哥，现在是下课时间。” “那你自己玩儿，我先回去了。” 路澄撂完了话立马闪人。 裤衩拎着薯片袋子站在门口，盯着那抹脚步匆匆的高挑背影懵逼挠头，火烧屁股了这是，他澄哥咋又走这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教室里有小对象等着他呢。 路澄进教室的时候走得急，不小心把前排女生的课本撞掉地上了。 “没事没事我自己捡吧。”吴燕是他们班语文课代表，文文弱弱一个小女生，因为来例假了坐在凳子上揉肚子，看到杠把子把她的书撞掉了，大气儿不敢出一个。 “刚走路没注意。”路澄顺手捞了一把，已经替她把书捡起来了。 “……”没想到他们班大佬脾气还挺好的。 “燕子，我给你冲……”吴燕她同桌刚给帮忙冲了一袋痛经宝颗粒回来，看到大佬站在门口也吓了一跳。 路澄倒是没在意，刚准备抬腿离开，吴燕杯子里的热气一飘，他停下来皱了皱鼻子，怎么好像闻到了生姜味儿？ “你这杯子里泡的是什么？” 吴燕看到大佬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杯子，心里有点紧张，“这是‘生姜红糖水’……驱寒保暖用的。” 来例假了被一个大男生这么问，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缓解经疼才泡的，端着杯子里的痛经宝颗粒瑟瑟发抖。 路澄听完了倒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生姜红糖水，四舍五入不就跟姜汤一个料吗？ 他想了想问，“还有多的吗，你帮我也泡一杯。” - 路澄去小卖部的时候，沈随靠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因为鼻子有点塞，呼吸粗重起来烘的他嗓子发干。 沈随掐了掐眉心坐正了身体，刚准备拧开盖子喝点水，一抬头，发现桌上的保温杯不见了，心里正纳闷，听到路澄的声音飘了过来。 “哎，你睡醒了，老子正准备叫你呢。” 沈随的目光移到了路澄的手上，他小同桌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杯热气腾腾的不明冲饮，用的还是他的保温杯。 “这是什么？” “姜汤。”路澄郑重其事地把吴燕友情馈赠的“生姜红糖水”端到他桌上，“老子特地找人家借来的。” “……”沈随看了一眼保温杯里色泽浓郁的褐糖色热饮，因为鼻子塞着，闻不到味儿，无从辨别他小同桌端过来的糖水，到底是不是货真价实的姜汤。 “光瞅有什么用，那姜汤又不能自己跑你肚子里去。” 路澄看沈随这个犹豫样儿，脸上有点不高兴，“这些都是哥的心意，你一滴都不许剩，老实给我喝光！” ‎作者有话说： 澄哥：你喝不喝？ 随哥：…… 被误认为姜汤的痛经宝颗粒：我当时怕极了。 第68章 群里被大佬撩球衣下摆的高清特写刷了屏。 保温杯杵到眼皮子底下，沈随坐着没动，看了看路澄执着的表情，仿佛这“姜汤”是什么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喝了立马就能原地回血。 路澄亲自过来给他端茶递水，自觉已经把好同桌的本分做到位，看到沈随这个不领情的做派，目光一沉，语气带了两分不快，“小老弟，排面很大啊，要老子喂你才肯喝？” “怎么可能。”沈随笑了笑，把保温杯从他手上接过来，“看起来有点烫，等凉一下喝比较好。” “学霸就是磨叽。”路澄“嗤”了一声，歪回凳子上坐着，他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这么照顾人。 沈随转了转冒着热气的保温杯，特别识相地说，“澄哥给的，我只有舍不得喝。” 他这个绝对信赖的语气，路澄听了心里特别舒坦，脸色微缓，放下手机来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另一边，裤衩在小卖部接到他澄哥的微信，给带了一瓶奶茶回来，进教室的时候，他绕到前排往吴燕那边走，心里忍不住暗暗纳罕。 活久见，大家当了这么久的兄弟，他澄哥还是第一次让人从小卖部给女生带喝的，莫非语文课代表就是让他澄哥惑乱心神的“准大嫂”？？ 吴燕坐在凳子上跟同桌闲聊，看到裤衩把饮料放到她的桌上，不好意思地把人叫住，“哎不用这么客气，女孩子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身体不舒服的，一包冲饮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 “什……什么女孩子身体不舒服？”裤衩站在原地听懵了，草草草，他澄哥厉害了，这他妈到底有几个女孩子？ 吴燕忘了把桌角那盒痛经宝颗粒收进桌洞，当着裤衩的面红着脸把东西收起来，“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其他班的女孩子吧。” 反正能在女生生理期，及时给她递上一杯生姜红糖水，这妥妥是心思体贴的好男友啊。 “……” 裤衩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又说不上来，挠了挠头走到最后一排。 他澄哥桌上摊着试卷，一脸淡定地坐在座位上涂涂写写，俨然一副积极向上，眼中只有学习的好学生模样。 哇靠，藏的很深啊。 裤衩敲敲他澄哥的桌子，半是欣慰半是低调地开口，“咳，澄哥，你这那什么有了动静，干啥藏着掖着，兄弟们盼你开窍可盼老久了，终于！” “啥玩意儿，我哪什么有动静了，你在说什么？”路澄一脸纳闷，不知道他小老弟神神叨叨地抽了什么风。 “不是，哥，你连那个都送了，表示的还不够明显吗？” 裤衩声音一高，沈随抬头看过来，顺着路澄的视线落到自己的保温杯上，“澄哥，你想给我表示什么？” “……做你作业去，好学生别插话。” 话题越来越歪了，路澄笔往试卷上一摔，忍不住嘴角抽搐，“有什么问题，老子给同桌送姜汤犯法了？” “什、什么，澄哥，你把那玩意儿送给沈学霸了！？” 裤衩瞳孔地震，手没扶稳他澄哥桌子，差点平地摔倒。 草草草，他澄哥怎么想的，给沈学霸喝人家女孩子喝的东西。 路澄被他拽的笔在草稿纸上走了一圈，刚要发火，裤衩凑他耳朵边上念叨了两句话，路澄听了心里“咯噔”一响，转过去盯住了沈随拿在手里的保温杯。 里面的“生姜红糖水”已经放凉，沈随拿起保温杯晃了晃，薄唇凑到了杯沿，张嘴喝了一口他小同桌辛苦端来的驱寒良药。 “澄哥，这是……唔唔唔！” 裤衩话没说完，被他澄哥一把捂住了嘴，“你他妈……是不是中午吃大蒜了，别开口，把嘴闭上！” 路澄心虚的一比，赶紧刹住他小老弟的话。 裤衩眼睁睁地看着沈随把糖水咽了下去，嘴巴动了动，跟在他澄哥后面没吱声，算了……反正没毒，就当喝了补补血糖吧。 沈随因为感冒，嗅觉有点失灵，喝了口热的，鼻子反而通了气，当着他们的面，端起保温杯又喝了一口。 “……” 旁边的两位僵着脖子没动，仿佛听到周围凝固的空气，发出寸寸开裂的声音。 路澄有点内疚，“你这，觉得味道怎么样？” 沈随说，“挺好的，味道还不错。” 路澄：“你觉得好就行……” 尴尬一直持续到沈随推开凳子，出去上厕所才结束。 路澄刚准备松口气，就看到高勇勇从隔壁大组杵过来，往他跟前直挺挺一站，一副被生活掏空身体的样子。 “澄哥，帮帮我。” “？” 路澄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弟弟，你今天第二次跟我说这话了。” 高勇勇来之前很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憋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我也不想的……” 就学校给篮球联赛找模特拍海报那事儿，高勇勇兴冲冲地拿着李齐给他P的照片交上去。 初中时期的青涩大头贴，搭配网红滤镜，画风一秒变成征婚启事，毫无悬念地被退了回来。 高勇勇没法交差，只能跑回来向大佬求助。 “不去，老子忙着照顾同桌，哪有这个闲工夫。” 现成的借口在这里，不用白不用，路澄振振有词，把沈随挂出来当挡箭牌。 高勇勇赶紧举手，“澄哥，我可以替你照顾学霸！” “？”路澄眉头一皱，啪嗒一声合上书本，直接踹人送客。 “澄哥，你怎么能忍心抛弃我啊澄哥。” 高勇勇软磨硬泡赖着不肯走，就差抱着他的大腿嘤嘤嘤了。 路澄不为所动，“边儿去，你他妈心还挺大，我同桌用得着你照顾吗？” 高勇勇豁出去了，“澄哥，你要是今儿不答应我，我就把你冲那什么糖水的事儿告诉学霸。” “……”行啊，小老弟，还搞暗中观察。 “光明正大搞威胁？”路澄满头黑线，从牙缝儿里挤字，“我说勇勇，到底是什么，给了你老子脾气很好的错觉。” “篮球联赛这事儿，我黄了它都不能黄，大概这就是我们体育生的执着精神吧。” 高勇勇来之前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包括被大佬狠揍一顿，说这话的时候，身上都罩着光。 路澄冲他这个挑战生命的态度，倒也没好意思真的给他送两拳过去醒醒脑。 高勇勇保住狗头，坚持不懈地劝说，“澄哥，不麻烦，你到地儿走一圈，拍两张照片就好了。” 路澄手伸过去把他的爪子扒拉开，“行了行了，我先考虑考虑。” - 晚自习开始前，沈随坐在座位上收拾单肩包。 刚郭立方从严主任那儿听到他重感冒的事，直接带着病假条来了一趟，就“身体是学习之本”这个思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整整半小时，生怕他被学习耽误个人健康。 沈随被他念烦了，又不好当众表现，只得伸手接过病假条，笑纳了老郭同志的一片好意。 “澄哥，我今晚提前回去，你一个人在这里上晚自习能行吗？” “啊。”路澄坐在凳子上咬笔头，不知道刚刚在想什么，愣了一会儿开口说，“还行吧。” 沈随把包放下，“我在这里陪你。” “哎，不是……你状态不太好，还是回去休息吧。”路澄把笔撂下，拍着胸口跟他保证，“今晚的复习内容我都记着呢，220个单词，三张数学试卷，绝不辜负我们天地可鉴的同桌情！” 沈随看他这么自觉，好像自己也没有强留下的意义，挑了挑唇说了一声好，把单肩包挎上了肩膀。 路澄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揪住他的包带子，“你那个回去之后记得喝姜汤，我下午打电话跟赵妈说了。” 沈随笑了笑，“行，我听澄哥的话。” 晚自习的铃声打响，路澄坐在凳子上目送沈随离开，等那道高挑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赶紧把调成静音的手机从兜里拿出来。 - 沈随走到校门外，手机屏幕亮起来，接到了肖润的电话。 上次碰到程昭那事，肖润想想心里不放心，今天说好下课之后打车来三中门口找他。 沈随到了地方，肖润叼了根烟站在围墙底下，看到他来，从纸盒里抽出来一根递过去，“随哥，你气色不太好。” “上次淋了点雨，运气有点背，感冒中招了。”沈随连同打火机一起抄到手上，“吧嗒”一按，火苗映亮了半张脸。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靠墙续了半根烟，肖润屈指掸了掸烟灰，跟他说了句心里话，“哥，有句话我说了你可能不爱听，你有你的实力跟骄傲，何必因为烂人把自己拖下水，这么下去，我挺怕你出事的。” 沈随没说话，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打火机，只看到袅袅白烟从唇边徐徐升起。 肖润默默叹气，一个程昭，一个沈靳，一段不可调和的父子关系，就像三道枷锁层层压在他随哥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人拽进深渊。 “你的意思我明白。”静默许久，沈随靠在墙上开了口，“我每天都在说服我自己，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 肖润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深不见底的漆瞳，即使在平静的时候，也让人觉得冷。 走出路口之后，沈随下意识地看了下手机，在他跟肖润见面的时候，屏幕界面挤满了微信通知，班级群炸了。 他解锁屏幕点进去一看，群里被路澄撩球衣下摆的高清特写刷了屏。 ‎作者有话说： 随哥：@全体成员，给你们五分钟，立刻撤回图片消息。 第69章 说好的绝不辜负我们天地可鉴的同桌情谊？ “澄哥，等会儿就到你上场了，今天掌镜头那兄弟是我老乡，刚已经打过招呼了，保管照片质量到位。” 高勇勇把路澄忽悠到学校大礼堂，拍篮球联赛的宣传海报，裤兜里塞了一卷“义务模特报名表”满场子乱转，难得还能抽出时间过来给人提个醒。 “行了行了知道了，忙你的去吧，别杵老子跟前乱晃。” 路澄抄着手机坐在椅子上撑头，身上套着学校淘宝批发的大红色球衣，连头发梢都写满了烦躁。 后台挺闷热，坐着不动都能出一身汗，他不爱跟人挤，直接抱着衣服回教学楼换好了才过来。 不透气的布料挂在身上，加剧了内心的烦躁，路澄扇动衣领子被热的怀疑人生，一脚跨出休息室的大门，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 今天拍宣传海报这事，早上了学校贴吧，高一的新生们没有晚自习，有不少人下了课直接背着书包过来凑热闹。 路澄出来一看愣了，台下不说人山人海，起码坐满了三分之一的看客。他忍不住嘴角抽搐，心里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哇，路澄学长居然也在！” “真的吗我看看，天，淘宝批发货都能穿出T台范儿！！这也太帅了吧！！” 路澄穿着涤纶料的大红色儿球衣，一米八的大长腿往台上一站，以压倒性的优势在一干海报模特候选人中独领风骚。 坐在台下的小女生抱着奶茶，激动得双眼发亮，有些心思机灵的，立马放下书包跑出去买水，预备在男神下场的第一时间，冲过去送上自己的心意。 后门站着一道悠哉看戏的颀长身影，那人环抱手臂靠在墙上，见状，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给她们让路。 有两个小女生路过的时候，悄悄盯着他看了很久，腿很长，发型也很清爽。 虽然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是一双深邃的漆瞳，压下沉密如墨的睫毛，让人看了轻易移不开视线。 沈随一边给她们让路，一边低头看手机，班级群里的热闹劲儿还没过，路澄撩球衣下摆的照片，在聊天记录里广为流传。 光影柔和的一张抓拍，线条流畅，肤色白而冷，衣摆下面隐约露出一小截硬弧，漂亮得有力，充斥着少年的蓬勃朝气。 ——你勇哥：同志们悠着点儿，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趁大佬抓着衣摆散热的时候，一不小心才抓拍到的经典瞬间。现在造福群友，功成身退，拜托你们阅后即焚，千万别发出去orz。 ——奔跑的蛋黄派：【露出未成年的目光jpg.】懂的懂的……大佬这身材一看就是标准的大八块预备，啧啧啧，我要是个妹子，立刻高举双手双脚，加入粉丝大军为大佬打call！！ 【系统提示：群主已将“奔跑的蛋黄派”禁言十分钟。】 ——王尔德·谢：阿弥陀佛，维护群环境从我做起，麻烦某位歪楼被禁的同学自重一点，粉圈文化请勿上升到班级友谊。 …… 群魔乱舞。 沈随按了按眉心，熄掉手机屏幕，台上人影晃动，帮忙拍照的宣传员脖子上挂着相机，站在原地指挥后面的“模特”跟进，咔咔两秒就走一个人。 路澄已经拍完了，台上人多不便活动，他手臂撑在舞台边沿一用力，轻轻巧巧翻下了台。 人还没站稳，立马有戴着棒球帽的小学妹围过来抢着送水。 “……” 路澄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拎着高勇勇递给他的矿泉水脚不沾地往外走。 出来的时候，调换了下脚步，刻意选了另外一条回去的路。 隔壁的楼道黑漆漆的没开灯，没人愿意从那儿走，路澄毫不犹豫地迈过去，人少好啊，正好方便他清净离开。 今晚的复习任务还挺重，教室里有三张数学试卷等着他做，也不知道沈随现在到家没有，一会儿下去了得发个微信问问。 刚想完这出，他揣兜里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路澄一看来电人，攥着手机干咳了一声，摁下通话键，“你到家了？” “还没有。”沈随磁性的尾音略微上调，“澄哥，你现在在教室？” 路澄：“咳，刚下课，我在走廊外面接电话。” 沈随“嗯”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我怕你今晚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做题的时候容易没耐心。” “那怎么可能，哥心里记得清清楚楚的！” 路澄咽了咽嗓子，有点心虚，“按你说的任务量，220个单词，三张数学试卷，绝不辜负我们天地可鉴的同桌情。” 沈随在手机那头低笑了一声，“行，记住我们的承诺，中国好同桌的同桌。” “……” 路澄挂了手机，往前拐了两个弯儿，经过楼道门口，忽然有道高挑黑影从他眼前晃过去。 “草，谁他妈躲在那儿，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路澄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摆出了拳打鬼怪的防御姿势。 走廊里空荡荡的没人应，路澄来脾气了，捏紧拳头做好了抡人的准备，“装神弄鬼的，等老子过去，你就死了！” 狠话一放，终于有了动静。 楼梯下面走上来一个人。 黑漆漆的楼道，光线很晦暗，借着隔壁透过来的一点亮光，路澄觉得那道颀长身影很是熟悉。 沈随迈着一米九的大长腿走到他对面，修长的手指勾着口罩边，轻轻拉下来，路澄嗓子一噎，离当场石化就差那么一点儿。 “澄哥。” 沈随似笑非笑地插着兜，把他走之前的保证一句一句拆开。 “220个单词？” “三张数学试卷？” “绝不辜负我们天地可鉴的同桌情谊？” 路澄不甚自如地干咳了一声，强行理直气壮，“我就过来走个过场，你、你不是回去了吗？” “舍不得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写作业。” 沈随看一眼他拿在手上的矿泉水，叹了口气，抿笑的薄唇恢复成一条直线。 路澄：“……”他不就离开了一小会儿，至于这么不高兴吗？ “还有人送水啊。”沈随想起那帮小学妹争相跑到小卖部的画面，误会了高勇勇送到路澄手上的那瓶水。 “送水？” 路澄听完有点懵，啥意思，沈随这是在羡慕自己的人气比他高？ 小同桌总能精准避开他的想法，沈随有点无奈，“算了，一起回去吧。” “哎，你等等。” 路澄从背后把人叫住，在兜里一掏一掏的，翻出来三张单词讲义跟一支折了把儿的黑笔，“瞧见没，老子没辜负你。” 沈随有点惊讶，小同桌的态度比他想的端正。 两个人一起下楼，沈随走着走着停下来，看到路澄拎在手里的矿泉水，“你想喝水，我给你买。” 路澄：“行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居然听出了一点吃醋的语气？ 沈随把包里提前买好的运动饮料拿出来，跟他交换了一下瓶子，心里满意了， 路澄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回头问他，“你不回去休息了？” 沈随拎起手里的袋子给他看，“我买药了。” “……” - 复习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路澄撕掉沈随贴在讲义上的最后一张便签纸，忽然有种功德圆满的感觉。 周末两天要做的试卷，跟小雪花似的纷纷扬扬地飘到桌子上。 郭立方坐在讲台上一边，一边掰着指头给他们数日子，“时间很紧迫啊同学们，马上学校又要举行大考了，老师希望你们要合理搭配学习时间，正所谓……” 窗外不断有人影闪过，别的班已经下课了，他们班还在这里听老郭念经。 裤衩从前面转过来，“澄哥，我妈听说哪儿哪儿有个小寺比较灵验，准备让我这周过去拜拜文曲星，组团不，大家拉个群怎么样？” 路澄：“照你们这么临时抱佛脚，菩萨可能忙不过来，还是回家多嗦几碗鱼脑花比较实用。” 裤衩：“……” 试卷发到最后一排漏了两张，沈随跟着郭立方去办公室拿新的。 路澄挎着单肩包在教学楼底下等他，遇到其他班的狐朋狗友，互相抬手打招呼。 “澄哥，下午放假一起出去嗨啊，大时代新扩的台球室还不错，一起过去玩两把？” “嗨锤子，一放假就这么浪，小心‘阎罗王’逮着你们这帮浪货盯梢。” 路澄放他们鸽子放的熟能生巧，狐朋狗友们跟他打了两声哈哈，很识相地勾肩搭背走了。 听说他们澄哥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人正为了追牢对象搞学习呢，哪能轻易败坏自己的形象。 路澄等了一会儿，人没还出来，站在大太阳底下，点开沈随的微信对话框，一个字一个字地往里敲。 ——老郭跟你唠叨上了？一会儿准备去哪儿学习，我去搜搜附近有没有什么吃饭的地儿。 ——宇宙第一帅的同桌：不用，我到你后面了。 沈随秒回他，路澄摁在屏幕上的拇指一滞，转过去一看，差点跟他来个贴面舞。 “澄哥，一会儿没见这么想我，上来就扑人。”沈随挑唇笑，趁小同桌撸袖子之前，把手里的资料交到他手上，“老郭让我带给你的。” “这什么玩意儿？”路澄动手翻了翻，厚厚一沓复习讲义，有一个大拇指竖起来那么高，瞬间嘴角抽搐。 沈随：“都是基础题，现在来说，对你用处不大，平时无聊了可以做两道解闷。” 路澄：“……” 行吧，胜在老郭心意可嘉，拿回去压桌子也行。 沈随把别在封面上的钢笔拿下来，刚准备往包里放，一直扣紧的笔帽，忽然就掉了，墨水溅了一点到他的校服前襟上，开出一朵墨蓝色小花。 路澄替他把笔帽重新扣紧了，“我去，染上衣服了，你赶紧到水池那边洗洗。” “没事，印子不大，回去再说。” 沈随站在太阳底下，眉心跳得有点紧，他动手掐了掐，没往心里去。 两个人出了校门，外面挺清净。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三中对面，看到他们出来，立刻发动油门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澄哥：听说你们都想拿我撩球衣下摆的照片刷屏？？ 随哥：【强行撤回图片信息】@宇宙第一帅，好了，现在只能我一个人看。 第70章 澄哥，你希望我回去吗？ 路澄走在路上翻手机，琢磨今天晚上吃什么。 后面那辆黑色轿车不远不近地跟了过来，没等他在牛肉砂锅跟汤饭之间做出抉择，忽然肩膀一紧，被沈随带到了右手边。 匀速开动的黑色轿车顺势在路边停下，缓缓降下车窗。 穿西装的男人坐在后座，目光相接的那个瞬间，沈随动作一滞，身体开始变得紧绷。 “沈随，你……” 路澄回头看到车里那张几乎跟沈随一模一样的脸，不用问都能猜到男人的身份是谁。 周围的空气跟在后面迟缓流动，沈随动了动唇，语气很生疏，“你……我没有收到你来S市的消息。” 沈若风似乎对他这个“你“的称呼有些不满，皱了下眉，“手机坏了？” 沈随低头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一串未接来电，想起来刚才进办公室的时候手机调了静音，出来之后就忘了调回来。 父子两人上回在电话里闹得很不愉快，面对面自然聊不起来，沈若风把目光从沈随脸上收回来，落到旁边问，“是路澄吧？” 路澄反应过来，叫了一声沈叔叔，头皮刺的很，沈若风凭着在商战里打磨了二十年的气场，就算坐在车里不动，也难让人跟在后面放松。 沈若风点了点头，“我刚从你爸爸那边叙完旧过来，既然你跟沈随在这里，正好一起顺路去吃饭。” “沈叔叔不用麻烦，我晚上跟朋友约好了，一会儿就得走。” 这位叔叔亲自动身来S市，绝不可能是单纯找他老爹叙旧那么简单，很明显是想跟儿子进行二人谈话。 路澄婉拒了沈若风的好意，往沈随那边看了一眼，碰了一下他的手肘，低声说，“我先回去，有情况就联系。” 沈随眼睛半阖着，听到他的声音抬了一下眼皮，路澄离开之前，抬起右手冲他扬了一下手机。 沈随明白他的意思，单手插在校裤兜里目送人离开。 车子重新发动起来，沈随拉开后座一侧的车门坐下，沈若风坐在旁边看文件，谁都没有主动打破车内的安静。 沈随划了划手机消息，除了沈若风下午临时打来的几个未接电话，他没有收到管家的通知提醒，说明见他不在沈若风的私人行程里，只是忽然做的一个临时决定。 沉默了一路，到了沈若风挑的地方。 沈随下车之后看了一眼，这里是路钧上次带他跟路澄出来吃饭，在大厅偶遇沈靳的那家酒店。 进了包厢之后，汤菜碗碟已经送上了桌子。 酒店经理听说今天过来吃饭的人是沈若风，亲自带人过来打点事宜。 沈随放下单肩包，在沈若风对面坐下。 经理殷勤地替他们摆好茶水碗筷后，彬彬有礼地带着服务生关门出去。 包厢重归安静，没了外人，气氛反而尴尬。 沈若风指腹按在瓷杯杯沿上，把浮起的茶叶晃沉下去，沉声问他，“在电话里跟我咄咄逼人，见了面就变成哑巴了？” “该说的已经说了。”沈随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话，语气却很强硬。 沈若风放下杯子，双手并拢在一起，冷峻的脸上浮起一丝不悦神色，“沈随，这就是你给我的态度吗？” “爸，我之所以坚持到现在看你的脸色，你不会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沈随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引燃火星的临界点，他迎着沈若风的不悦目光，从容地涮了涮杯子，替自己重新倒了一杯白开水。 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沈氏继承人的身份，也无需因此对沈家的任何人做出妥协。 沈若风看着那双跟他宛如复刻的漆瞳，有张扬、有不甘，被动的从容之中却又多了两分沉淀。 沈随眼底的无所畏惧，控制情绪的平静反抗，跟他记忆深处那道坚决果断的背影相重叠，脸上的寒霜不禁渐渐退去。 良久，他缓了缓语气再次开口。 “沈随，爸爸没有再组家庭的想法。” 沈随撩起眼皮看他，“你以为，不让程昭进沈家大门就对得起我妈了？” 他吃不准沈若风这句话是定心丸还是障眼法，并不打算给他和解的机会。 沈若风皱了皱眉，似乎想解释什么，对上沈随冰冷的视线，沉了沉目光，苦笑了一声，“一段婚姻的对错，不是第三个人可以评定的，跟你妈的这段感情，我已经尽力了。” “尽力？” 沈随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外界人尽皆知，沈氏集团最初不过是跻身L市中游的小企业。沈若风当年为了攀附霍家在商界的龙头地位，费尽心思求娶霍晚烟，婚后利用霍家的人脉关系才得以重振家业，坐上今天的高位。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靠金钱利益来维系，当事人自然付出不了对等的真心，哪怕后来霍晚烟为了沈若风不惜跟家人决裂，沈家上下也没有人念过她的情。 她充其量，只是沈若风用来装点门面的摆设。 在沈随的记忆里，沈若风的天平总是倾向沈家亲眷的，如果没有他这个沈氏继承人的存在，沈夫人这个身份，对霍晚烟来说完全是一种尖锐的讽刺。 表面的一时平静，遇到点燃的火引总有一天会爆发。霍晚烟当年生儿子的时候早产，身体落了病根一直不见好，在沈随上初中那会儿，已经长住在医院调养身体。 沈若风跟程昭的风言风语，差不多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传出来的。 他明目张胆的背叛，无情斩断了霍晚烟跟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维系。 “是，你清清白白，这种话说给自己听就够了，不用拿出来跟我反复强调。” 沈随听够了沈若风冠冕堂皇的理由，父子两人的对话不欢而散，他“哐”一声推开椅子，用力把单肩包甩上肩膀准备直接走人。 “沈随。” 沈若风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推开椅子站起来，从背后叫住他，“你真的觉得你妈走之前什么都没交代？如果你还想当一个孝子，现在就给我站住！” 沈随停在门口，拼命克制住心里的冲动，默默攥紧了拳头，“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 “死者为大，不管我们的婚姻存在怎样的纠葛，这是我对她的最后一个承诺。更何况，你是我们唯一的儿子。” 沈若风神情倦怠地坐到椅子上，苦笑着撑了撑额头，话里点到即止，“你离毕业还有一年，把你安顿好，我也能少点压力。” 沈随背对着他迟疑了一下，站在门口缓缓转了过来，沈若风从来不会跟他说这种话。他滚了滚喉结，沉着嗓子问，“什么一年，你到底在等什么？” “告诉你，你现在有能力站起来分担？” 沈若风缓了缓脸色，在椅子上坐正了身体，“我只希望你这一年，不要给我带来任何麻烦。” 说完，他拉开西服从侧袋里取出一个信封，原封不动地推到沈随面前。 “你妈想留给你的东西，不只是遗嘱上的这串数字，如果你真的不想辜负她的期待，就别意气用事。” 沈随的视线落在信封上，抿了抿薄唇，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他。 “别问，问也白问，你可以继续恨我，听完这些想做别的决定也随你。”沈若风没有给沈随询问的机会，直截了当地打断他的话，“以后你就明白了。” - 门外的热风从脸上拂过，沈随挎着单肩包走出包厢。 他没有留下吃饭，沈若风也随他去，勉强算是体面结束了这场父子对话。 沈随脚步不停地离开酒店，顺手打开手机，看到屏幕界面挤了一堆消息通知。 ——宇宙第一帅：有事在线Q哥，哥去接你。 ——宇宙第一帅：妈的好烦，早知道跟你一起去了。 ——宇宙第一帅：你爸车牌号多少来着？ …… “妈的，都这么久了，人怎么还不出来！” 路澄挎着单肩包站在酒店外面，时不时就刷新一下沈随的微信聊天框。 他离开之后想想不放心，临时在学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在沈随他们的车子后面悄悄跟了过来。 沈随半天没个信息回复，也不知道这父子俩见面之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路澄想起沈随上回在小饭馆闹失踪那事儿，站在酒店大门口干着急，要是打起来了，他揍沈若风两拳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正纠结着，肩膀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 路澄被拍的一激灵，草了一声，拧着眉头转过去一看，沈随拎着单肩包站在他面前，脸上笑了笑，“澄哥，在等我？” “废话，老子有第二个同桌要等吗？” 路澄看他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目光淡淡的，看上去既不像是欢天喜气的父子团聚，也不像是被揍过的样子，一时有点摸不清情况，“你……没事吧？” 沈随：“我挺好的。” 挺好的……挺好，是哪种好？ 路澄挠着耳朵，别别扭扭地挤出来一句话，“你爸……今天过来带你回家的？” 沈随想了想，反问他，“澄哥，你希望我回去吗？” 路澄垮着校服瞅他，“你这话说的……好像老子在故意撵人似的。” “那就是不舍得的意思了？” “哎你真是……” 路澄是了半天，拽了把肩膀上缠成麻花的包带子，小声嘟囔，“反正你总要回去的。” “澄哥，一直当同桌吧。” 沈随认真地看着他，墨色的漆瞳浸染余晖，眼底盛满瑰丽颜色。 路澄包带子一滑，哧溜一声掉下了肩膀。 ‎作者有话说： 澄哥：敢走？腿给你打断！@宇宙第一帅的傻逼同桌 宇宙第一帅的傻逼同桌：腿打断都不走 第71章 四舍五入等于陪着未来男朋友一起考试 路澄“啊”了一声，半天嘴没合上。 沈随说这话的意思，那是不准备走了？ “澄哥。”沈随笑了一会儿，单手插进校裤兜里，表情往回收了一点，“我认真的。” 认真到想跟你一直当同桌。 路澄傻愣在原地，把沈随这话反复琢磨了两遍，手心开始淌汗，“你们学霸表达友情的方式，还、还挺有仪式感。” 整得跟结婚誓词似的，他都不好意思了。 “仪式感？”沈随听了直笑，“今天这种场合不适合，改天我去拉条横幅‘非澄哥不从’。” 路澄“草”了一声，跟在后面笑骂，“还不从，老子是恶霸吗？” “也不是不可以。” 沈随“嗯”了一声，跟着路澄往台阶下面走，似是而非地模仿他开玩笑的语气，“等你抢我回家啊。” - 周末很快过去，早上去学校，舒小妍把切完片的全麦面包端到桌上，逮着睡眼惺忪的儿子问话。 “路澄，你们最近是不是快考试了？” 路澄脑子里琢磨着昨晚沈随给他讲的两种拆题解法，一口米汤没咽下去差点喝呛着，“啊，对，下周就开考。” 舒小妍看他老实回答，脸色好看了不少。 自从上回路澄伪造家长签字的小聪明曝光之后，舒女士就把校信通改到了自己的手机上，每天密切留意教学动向，坚决不给儿子谎报军情的机会。 路澄坐在饭桌上头皮发麻，直到沈随轻轻顶了一下他的胳膊肘，才反应过来迅速低头喝粥。 路钧报纸一放，坐在旁边打圆场，“好了好了，先不说其他事了，吃好早饭才能提高整个上午的学习效率。” 路澄感激地往老父亲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往桌上那碟生煎包伸筷子，就听到路钧接在后面补充，“省得你儿子把成绩单拿回来了，再找消化不良当没考好的借口。” 当爹妈的有了前车之鉴，对不靠谱的混账儿子产生了严重的信任危机。 卧槽，扎心了。 路澄嘴角抽搐，他有那么无可救药吗！ 沈随看了看他小同桌，这副小心肝儿被扎成筛子眼的生无可恋样儿，默默无闻地替他把滚出碗边的生煎包夹了回来。 - 回到学校，教室里人来的还挺整齐。 一半忙着抄作业，一半忙着聊八卦，一点儿都没有大考迫在眉睫的危机感。 裤衩刚把李齐送走，一看后面两位哥来了，从零食袋里抓了把核桃往他们桌上一放，一脸喜气洋洋，“来，哥，见者有份，一起沾沾欧气。” 路澄嘴角抽搐，“你这核桃下蛊了？” 裤衩一脸怅然，“这不是拜文曲星没拜成吗。” 上周回家他真拉了个小群准备去祈福，谁知道放假这两天天气不好，一直下雨下到昨晚上，愣没能去的成。走之前裤衩他妈干脆订了一整箱的山核桃，让他带到出租屋里吃了补脑。 裤衩一边感慨，一边拿开核桃的夹子嘎嘣破果壳，“哎呀，整个核桃牛奶也行啊，这玩意儿硬了吧唧的，我手都快剥出茧子了。” 路澄看他小老弟噎着嗓子嚼核桃的奋斗样儿，动动拍拍他的肩膀，“悠着点儿吧，小心吃上火了流鼻血。” 裤衩：“……” 路澄拉开包链儿，把摘了便签的复习资料往桌上摞。 沈随给他安排的复习内容很均匀，刚好卡在上周放假之前一轮复习结束。 路澄翻了翻试卷回头问他，“今天的复习任务有啥？” 沈随把舒小妍准备好的两瓶果汁放到桌上，简单回了小同桌四个字，“调整心态。” 路澄：“……就这？” 沈随挑了挑唇，耐心给他分析了一波，“澄哥，我们稳中求胜，复习到这个阶段不是为了让你拿高分，打好基础才能继续下一轮的跟进。” 路澄：“行吧……” 下午，很快出了考场安排表。 谢东海这回长了心，从办公室出来之后就把照片拍到了班级大群里。 两分钟后，教室里一片哀嚎。 路澄划着手机屏幕上下移动，把谢东海拍到群里的考场安排表放大，学校这一次是按照上回的月考成绩划分的考场。 沈随在第一考场，他在最后一个，两人中间隔着三层楼，出来上厕所都挨不到一起。 裤衩坐在前面看完考场，手里核桃一掉，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完了完了，整个考场都是重点关注对象，小动作还搞得起来吗？澄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一眨眼就结束这痛苦的三天考试？” 路澄把他死命摇晃胳膊的两只脏爪扒拉开，“你现在去拿脑门撞核桃可能比较快。” 裤衩：“……” 后门一响，沈随上厕所回来，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坐下来问他，“考场安排表这么快就出来了，澄哥，我们在不在一个考场？” 路澄把手机拿给他看，“借你吉言，中间隔了三层楼。” “不在一起考试么。”沈随薄唇一动，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完全没有流露出被分到第一考场的自豪感。 晚上吃饭，路澄懒得出校门，直接带着沈随跟裤衩一起去了食堂。 为了错开就餐高峰，高二普遍要比其他两个年级晚下课，等路澄他们到地之后，饭箱已经空了两个大格。 裤衩对着餐盘里绿汪汪的黄瓜炒蛋大发感慨，“食堂大妈的颠勺技术，果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武功绝学，土豆烧肉没荤味儿，黄瓜炒蛋一片绿。” 沈随看到路澄支着胳膊没动几口，停下筷子问他，“喝不喝南瓜粥？” 路澄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坐在旁边愣了一下，“好啊。” 沈随立刻放下餐盘，拿着饭卡去隔壁帮他打粥。 “哎，澄哥，你是中暑了吗，怎么无精打采的？”沈随一走，裤衩明显感觉得到他澄哥的兴致不太高，挪开绿汪汪的餐盘凑过去问。 路澄：“中个屁的暑，你见过有谁在十八度的天气中暑的。” 裤衩：“草草草，澄哥，那你这个反应，莫非是传说中的考前综合症？” 路澄：“……”黄瓜炒蛋怎么就堵不住你这张出bug的嘴。 考前综合症倒也算不上，就是下午分考场这事，让他小小落寞了一下跟沈随的差距感。 “澄哥，你不会因为这次的考试产生压力了吧？”裤衩悄咪咪往这边探头，一不小心又真相了。 “吃你的黄瓜片儿！” 路澄抬手把他小老弟的狗头拍开，自己走到水龙头底下，撩了把冷水往脸上浇。 妈的，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居然对这种事情觉得有所谓了？ - 月考那天，天气特好。 教室大门敞着，郭立方整个人站在讲台上，被身后反光的黑板糊出了重影。 “同学们啊，今天是我们这学期迎来的第二次大考，重要性不用多说，你们也清楚，上一回考试没发挥好，这次不能再粗心大意，一定要认真答题，争分夺秒，正所谓……” 郭立方这句“正所谓”一出来，讲台底下竖起来的一片耳朵瞬间耷拉了下去，谢东海昨晚复习太久，早上来晚了教室，现在偷偷躲在郭立方的眼皮子底下，争分夺秒啃煎饼果子。 路澄趴在最后一排犯困，迷迷糊糊地睡了半天，隐约察觉沈随好像跟他说了啥，随口应了两句。 等考前动员结束，无精打采地站起来收拾东西，往旁边看一眼沈随的桌子，这人文具什么的已经带走了，居然连招呼都顾不上打一声，闪的还挺快。 裤衩拎着装核桃的零食袋，站在旁边等他澄哥一起走。 两人到了最后一个考场，碰到的狐朋狗友还挺多，认识的一口一个澄哥，还有些慕名巴结的生面孔，赶着过来给他递烟的。 路澄把人打发走，懒洋洋地把烟折了从窗口弹下去，坐在凳子上无聊，准备翻翻复习资料，看到教室里群魔乱舞的场面，觉得标新立异太过引人注目，直接丢进了旁边的桌洞。 离考试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始，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微信界面一片安静，连群都没人水。 顶在最上面的聊天框，是沈随昨天晚上叮嘱他早点睡觉的发送消息。 路澄手指摁在微信界面划了两下，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忽然就想到，沈随那天站在酒店门口跟他说过的话。 “澄哥，一直当同桌吧，我认真的。” 听起来这么有仪式感……是单纯理解的这个字面意思吧？ 教室里闹哄哄的吵得不行，路澄脑门儿抵在桌子边上有点犯懵。 沈随这人，说话咋就这么拧巴，听起来就像两个味儿。 “澄哥，澄哥，学霸来了。”裤衩转过来“啪啪”拍桌子，嘴里包着核桃，口齿不清地提醒他澄哥。 路澄头抬起来，看到沈随站在门口等他，心里咯噔一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下手机吊儿郎当地走出去，“你不是在五楼考试吗，好好的跑楼下来干什么？” 沈随把手从校裤兜里伸出来，盯着他笑，“澄哥，送你一个护身符要不要？” “啥玩意儿？”路澄懵着看了他一眼，一脸“你他妈是不是来之前吃错药”的表情。 沈随没说话，“嗤啦”一声，当着他的面把校服拉链拽到底，脱下来搭上小臂，露出穿在里面的那件米色薄毛衣。 “澄哥。”沈随用手指了指路澄穿在身上的校服，“介不介意跟我换一下？” ‎作者有话说： 四舍五入就是陪着未来男朋友一起考试啦~ 澄哥：你们学霸真会玩儿@送老子护身符的某某人 第72章 他澄哥这是换完校服被学霸魂穿了吧？？ 教室里闹哄哄的，走廊一片安静。 路澄肩膀垮了垮，把手伸到脖子后面轻轻挠了一把，耳根烧的慌，“净吹牛逼，老子换了你的校服，考试就能撞大运了？” “校服不是重点。” 沈随挑了挑唇角，墨色的漆瞳被洒落走廊的阳光点亮，含笑的音色分外好听，“澄哥，你的好运是我。” 这话说完，周围的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 路澄手心淌汗，准备说点什么，滚了滚喉结，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儿。 回考场的预备铃开始响了。 沈随往前走了一步，“澄哥，我们抓紧时间。” 他的视线没有从路澄脸上移开，脱下来的校服外套搭在小臂上，天蓝色的衣领往下滑了一截，被穿进走廊的风吹得轻轻晃动。 “……”路澄干咽了一下嗓子，手指动动，顺着校服拉链拉到底。 人学霸都这么真诚了，他这个三中杠把子瞎纠结个什么劲儿！ 两个人站在走廊里换校服。 路澄把自己皱巴巴的校服递过去的时候，看着沈随那件不知道比他干净多少倍的校服，心里顿时生出一阵尴尬。 好在当事人没有嫌弃，目光欣然地展开校服开始伸袖子。 路澄跟在后面把沈随的校服套上身，存留余温的布料擦过鼻翼，还带了一点淡淡的肥皂清香。 他们的校服尺码差不多，互换上身也很合适。 沈随换上他那身衣领松垮的校服，看上去居然有了那么一点不良少年的调调儿。 “行，你的‘护身符’……哥笑纳了。” 路澄拍了拍胸口，跟他打了声招呼准备转身进考场。 “澄哥，等等。” 沈随把人叫住。 路澄保持着脚步向外的姿势站在原地，耳根一烫，沈随顺手替他翻开折进外套的衣领。 角度特别凑巧，看上去就像给了他一个拥抱。 “澄哥，别紧张。” 沈随挑了挑唇，“我把我的学霸欧气分一半给你。” 虽然不在一个考场，两个人互换校服，四舍五入等于陪着未来男朋友一起考试。 “嘚瑟吧你。”路澄瞅着他笑，“感情老子考个试还得先沾你的光。” 沈随看一眼时间，“走了，澄哥。” 路澄应了一声，目送沈随离开的背影，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学霸亲自上门送欧气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路澄穿着沈随的校服往回走，心里慢悠悠地想，还没来得及嘴角上扬，人转过去“草”了一声，被身后的场面吓了一大跳。 在他跟沈随见面的间隙里，教室里的这帮二货嘴里叼着烟，伸长了脖子挤在窗户边上往外探头。 全校第一跟学校杠把子的激情碰面，想不让人好奇都难啊！ 路澄嘴角抽搐，不知道自己被围观了多久，攥紧拳头强行镇定了一把，僵着长腿往教室里走。 裤衩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弯着膝盖蹦跶了两下，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哎，澄哥，学霸的校服也让我摸两把呗，沾沾欧气。” 狐朋狗友们跟在后面起哄。 “澄哥，见者有份！” “别抢，都别抢，大家排个队。” “……” 妈的，这帮孙子……我同桌的校服是你们能摸的吗？？ 路澄眼皮抽筋，碾了碾后槽牙，从牙缝儿里挤字，“给老子爬！” 大佬脸色一沉，危险气息扑面而来。 围观群众一个踉跄，立刻选择集体失忆，齐刷刷把脑袋转了过去。 “哎哟，我、我这脖子扭了。” “刚才外面是不是有飞机？” “走走走，快扶我回教室……” 路澄没好气地摸了把脖子，拉上校服拉链进去了。 差不多到了考试点，监考老师陆陆续续来了考场。 裤衩靠窗坐着，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偷偷摸摸探着脑袋出去一看，严主任胳膊下面夹着档案袋，踏着油光锃亮的皮鞋向他们考场杀了过来。 “草草草，今天居然是‘阎罗王’过来监考，兄弟们赶紧清场！” 消息传来，各班常驻教导处黑名单的人才们，纷纷吓得往外面丢烟头。 坐在讲台底下的那位大兄弟，平时被逮经验丰富的很，转手就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清香剂开始狂喷。 两分钟后，严主任推门进来，目光往台下扫了一圈，最后一个考场坐齐了高二年级的重点关注对象。 他抬手一扶眼镜，发试卷之前跟底下这帮扯后腿的“秤砣们”约法三章，“这次考试，你们为什么会被分到这个考场，自己心里要有数。学校不指望你们能为提高班级平均分做贡献，给我考试期间老实一点，别让我抓到你们违反校规校纪。” 严主任路过裤衩座位的时候，踩了一脚核桃碎渣，声音响得特别清脆，坐在底下的这群人，立马规规矩矩地坐正了身体。 十分钟后，开考铃声打响，第一门考语文。 路澄拿到试卷写好名字，按照沈随教他的答卷技巧，第一时间翻到古诗默写，抢在记忆力活跃的时候做好填空，然后翻了翻试卷看了一遍作文题目，这才回到前面按顺序做题。 考语文的时间是最长的，教室里多的是抠鼻翘脚，打卡睡觉的犯懒人才。严主任还是不放心，怕少数几个顽劣份子，偷偷在考试的时候搞小动作，干脆背着双手走下讲台巡视。 经过路澄的桌子旁边，看到头号头疼份子趴在桌上涂涂写写，不知道在画什么鬼画符，扶着眼镜越过去一看，路澄拿着笔在试卷上圈关键词，心里瞬间多了几分意外。 他站在原地多看了一会儿，不计答案对错，答题纸上的空白区域都答满了，写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路澄摁着答题纸“唰唰”写字，尽量在保证速度的情况下做到字迹工整，注意力全集中在笔尖上，完全没有留意到，严主任这会儿正站在旁边观摩他答题。 裤衩坐在斜对面，余光瞥到严主任一动不动地站在他澄哥桌子旁边，立马吓得把打好的小抄，重新塞回了袜子里。 考试投入起来，完全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 宣布停笔之前，路澄卡着收卷铃声，把最后一个句号点在了作文八百字的统计下标后面，等答题纸被严主任收走之后，才发现出了一手心的热汗。 裤衩苦着脸把写到一半的答题纸摊在桌上，伸头往他澄哥那边一扫，被密密麻麻的答题纸惊呆了。 草草草，居然答满了！？他澄哥这是换完校服被学霸魂穿了吧？？ - 学校花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把语文跟物理两门考结束。 路澄走出考场的时候，轻快地吹了一声口哨，他能写的都写了，答题纸上也没留多少空，感觉还挺有成就感的。 整栋理科楼的学生，出了考场后纷纷奔赴食堂抢饭。 路澄站在门口没动，等五楼的那位跟他换校服的小老弟，下来一起吃饭。 中午人多，沈随被堵在楼道里等了好一会儿才下来，一出走廊，就看到路澄靠在门口等他，挑了挑唇角走过去问。 “澄哥，等我的？” 路澄摁灭手机屏幕瞅他，“你觉得老子还有几个同桌要等？” 两个人并肩走到一起，准备中午一起出去吃饭。 路澄定完菜名，心里纳闷了一下，偏头问他，“哎，你不问我考得怎么样吗？” “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吃饭。”沈随笑了笑，接在后面补充，“而且早上考的这两门，都在我替你划好的复习范围内，没有意外，结果不会偏差太多。” “……”路澄被他掌控全局的语气噎到了，默默在手机订单上加了一罐凉茶降降燥气。 吃饭的地方不远，就在学校外面第一个交叉路口的小饭馆。 裤衩出了考场提前去店里占座，全程开着微信听他澄哥远程布置饭菜。 刚好等碗碟上齐了，看到他俩一前一后进来，高举手臂坐在里面招手，“哎，澄哥，学霸，往这边儿。” 路澄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椅子，刚准备坐下，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把校服还给沈随，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小老弟，咱要不现在把外套换回来？” 沈随拆好包在塑料膜里的一次性碗筷，涮了涮清水，开口反问了他一句，“下午不考试了？” “也对……”路澄扫了眼身上干净整洁的校服，把袖子往上拉了拉，将就着坐下了。 一抬头，看到坐在斜对面的裤衩，半张着嘴盯着他俩使劲看，拧着眉头开口问他，“你瞅啥？” 裤衩被他澄哥盯得有些犯怵，拖着凳子往旁边挪了挪座位，声音慢慢小下去，“那什么，澄哥，你俩秀同桌情的方式还挺特别……” “……” 路澄往他小老弟凳子上轻轻踹了一脚，“秀个屁，老子跟同桌换个校服怎么了！” - 等米饭蒸好上来，三个人提起筷子开吃。 裤衩自己点了一碟辣羊肚，坐在桌上吃得鼻尖冒汗，刚准备跟服务员再要瓶冰啤酒，抬头看到门口来了一大帮人。 八颗脑袋上，一水儿烫的飞机头，整的跟出来收保护费的社会哥似的，咽了咽嗓子，把抬起来的手又放了回去。 “老板，来八碗牛肉面，不要青菜不要汤，多洒点榨菜丝。”一群飞机头中间站出来一个戴墨镜的，操着大哥的口气请小弟们吃饭。 “外面没座儿了，你们往里走，牛肉面十分钟后上桌。”老板菜单都没填，拿着计算器直接给他乘个八，这年头，出来点个牛肉面要求还挺多。 裤衩竖着耳朵听听声音，越听越迷惑，停下筷子凑他澄哥那边问了一句，“澄哥，你觉不觉得门口那个戴墨镜的，看着有点眼熟？” 路澄叼着牙签看手机，听到这话侧头往外看了一眼，飞机头带着兄弟往隔壁桌落座，数钢镚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个滚到他们桌子底下。 两人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蛇皮墨镜一摘，咬牙切齿，“路澄，你他奶奶的怎么在这里！” 路澄：“……” 自从蛇皮上次路过三中围墙底下，被路澄当着小弟的面狠揍过一顿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出来溜达了。 最近重出江湖，碰到气温下降，没法往胳膊上糊纹身贴装逼，他听说三中门口的理发小哥手艺不错，特地翘课过来新烫了个飞机头，准备出来装逼。 没想到冤家路窄，出来吃碗牛肉面都能碰到死对头。 “大哥大哥，别冲动，打坏了东西要赔的。” 上回打群架的惨痛经历简直就是人生阴影，小弟们纷纷拽住蛇皮的胳膊，生怕莽撞大哥冲到大佬面前作死。 蛇皮听到要赔钱，心里的冲动瞬间灭了大半，恨恨地带着小弟到隔壁桌坐下，背对着路澄等牛肉面上桌。 裤衩瞅着他们人多势众，挠着耳朵说，“澄哥，咱要不先撤？” “怕个屁，吃你的辣羊肚。” 路澄“嗤”了一声，转过去看同桌，“别担心，他们那群人，老子上去就能一挑八。” 沈随应了他一声，安安静静地夹了一筷子青菜进碗里，比他还淡定。 两帮人各吃各的，谁也没搭理谁。 蛇皮他们后面来的，最后居然比他们先走。 “怂货，就是嗓子叫得响，动真格就怕了。” 结完账出来，路澄冲地上比中指，表达了自己对老对家的不屑之情。 沈随站在旁边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一眼扫到斜对面的树荫底下，躲了两个飞机头在偷偷摸摸地盯梢。 “哎妈呀，澄哥，我好像吃坏肚子了。”裤衩中午辣的凉的吃串味儿了，肚子疼得憋不住，赶紧进去跟老板借厕所。 路澄满头黑线，低头一看裤衩手机落他这里了，转过去跟沈随说，“我在这儿等等他，你先回教室复习。” 沈随看了一眼躲斜角的几个小喽啰，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沈随往巷子里走，没拐到第二个弯儿就被人拦住了。 蛇皮墨镜挂在胸口，脸上拽的二五八万的，“学生仔，很叼啊，这次不躲你大哥后面装孙子了？” 沈随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就你们几个，没必要。” “老子搞不了路澄还搞不了你吗？” 蛇皮被他目中无人的语气刺激到了，指挥小弟们把前后进出的路口堵住，“他奶奶的，书呆子还敢这么嘴硬，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道上的规矩！” 这帮怂货都是欺软怕硬的主，逮到了好欺负的就想跳出来耍横。 沈随撩起眼皮，把校服袖子往上挽了挽。 “你们想一个一个排队来，还是干脆一起上？” ‎作者有话说： 随哥：媳妇儿不在场，马甲随便掉 第73章 （修） 以为刚出新手村，结果是个王炸。 沈随校服袖子才卷好一只，蛇皮就带着小弟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恨不得原地把人锤成饺子馅。 今天天气特别好，阳光照进青苔郁郁的小巷子，掉了半面墙皮的砖墙上左边映着激烈互殴的混战人影，右边歪歪扭扭地刷着“和谐社会共筑文明”八个油漆大字。 没两分钟，充满硝烟的空气中传来“砰”的一响。 蛇皮“嗷”了一声，像沙包一样飞出包围圈，倒在嵌着青苔的砖地上躺了五秒钟，这才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实。 出来混不能太天真，有些人，你以为他刚出新手村，结果是个王炸。 他他妈的今天这是摊上事儿了。 沈随动动手指，解决这几个小弱鸡就跟撩白菜一样轻松。 蛇皮跟他的弱鸡小弟们，缩着脖子蹲在墙角，跟鹌鹑似的排成一排，早上新烫的飞机头往正中间塌了一半。 “哥、哥，是我们眼拙，吃饱了撑着跑上来拦了您的路，求放过啊求放过。” “求放过？” 沈随走到这群“鹌鹑”面前，微微倾了下腰，蛇皮浑身肌肉一抖，条件反射往后退，迎面对上那双缺乏温度的漆瞳，寒意从脚底板升起，直往头顶蹿。 “两件事。” 沈随竖起修长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磁性的声音十分悦耳。 “第一，以后别晃到三中附近闹事；第二，无论在什么场合，见到路澄……” 他说到这里缓了缓，语气带了点恶作剧的笑意，“你要么绕道走，要么主动开口叫爸爸。” “……是是是，路澄是我爸爸，路澄是我爸爸。”蛇皮听了眼皮直抽筋，抱着膀子蹲在墙角抖三抖，心里后悔的不行。 腹黑果然是最惹不起的，尼玛平时装的那么没有存在感，动起手来比路澄这个三中杠把子还凶残。 蛇皮想到这里几乎快落泪了，他奶奶的，要是早知道沈随是这样的学霸，他第一个放下面碗跑。 时间浪费得差不多了，沈随掸了掸校服袖子刚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巷子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眼神一凛，立刻停住脚步。 路澄抄着手机，盯着沈随纹丝不动的微信聊天框，心里隐隐猜到他路上遇到了麻烦，直接翻到沈随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 清脆的手机铃声从对面的巷子传来，路澄冲到里面的那一刹那，脸色倏地变了。 “你们在干什么！” 沈随跟蛇皮站在巷子里对峙，散落周围的七个小弟把他俩围在中间，俨然一副欺负良民的狗腿模样。 妈的，敢动老子的人。 路澄第一反应，怒气冲冲地卷起袖子抡开这帮弱鸡，走到沈随面前，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晃了两下，“沈随，你没受伤吧？” “澄哥，我……” 沈随虚弱地站在原地，校服袖子上清晰地印着一道鞋印，一切尽在不言中。 路澄心中的怒火“噌”地上涨，沉下视线看向蛇皮，“老子的人你也敢动，胆子很大啊！” 蛇皮慌了，“我根本就没……” 沈随眼皮一撩，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 蛇皮心里咯噔一响，恨不得抱着路澄的大腿哀嚎，“爸爸饶命，爸爸饶命。” 路澄捋起袖子上去给了他一脚，“谁他妈是你爸爸！” “澄、澄澄哥，等等我……卧槽！”裤衩提着裤子从后面追上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看这情况，走上来往蛇皮脑袋上给了一巴掌。 “你他妈有没有混校霸的素质，连无辜的学霸也揍，真他娘的给我们差生丢人！” “我没、没……怎么动手。”蛇皮抱着脑袋快委屈死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才是受害者！ “没怎么动手？”路澄往沈随身上看了一眼，转身又给了蛇皮一脚。 这傻逼脸上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像是吃过亏的样子，倒是他同桌后背擦着墙灰，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用脚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蛇皮跟他的弱鸡小弟们快崩溃了，沈随下手狠就算了，还专挑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揍，像是算准了自己要吃亏，提前做好了开脱措施。 妈的，阴险太阴险，他不敢怒也不敢言，以后看到学霸也得绕路走！ 路澄没揍够，还想上去多锤两下让这帮傻逼长长记性，沈随掸了掸校服袖子，从后面拉住他，“澄哥，我没事，下午还要考试，别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不行，这帮傻逼，不给点儿教训不知道怎么做人。” “澄哥。” 沈随垂眼在他身后，语气很坚持，“下午的考试要紧。” 路澄动作顿了一下，滚了滚喉结，冲对面那帮瑟瑟发抖的弱鸡们挤出五个字，“还不马上滚。” “我滚我滚。”蛇皮就等他这句话，立马拖家带口麻溜滚了。 路澄带着沈随回了学校，两个人坐在教室里没怎么说话。 临进考场，沈随收拾东西准备走，被小同桌从身后叫住了。 “回来。” 路澄的脸色有些不满，对上沈随那双沉静的漆瞳，却又放缓了语气，“说好了我罩你，一个人逞什么能？” 沈随站在原地没说话，微微牵动了一下唇角。 “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拖，你放心，只要有哥在，不会让你欺负你的。” 路澄絮絮叨叨地念了一串，抬头看到沈随扬起唇角，皱着眉头问他，“你笑什么？” “澄哥，我很感动。”沈随保持着嘴角上扬的姿势，继续套他的话，“你对我的这份……好意，算不算是区别了普通朋友的特殊待遇。” “……” 路澄脑子拐了几个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答，烧着耳根开口赶人，“你给老子滚上去考试。” - 月考一直持续到第三天下午，八班群众被下午的两门考试虐得身心交瘁，沈随站在走廊就听到了教室里的高亢哀嚎。 “尼玛这是人做的试卷吗，英语听力？那是小论文吧？？” “还有数学，最后三道大题目是什么玩意儿，超纲了吧？” “出题老师是不是跟我们高二有不共戴天之仇啊！” …… 路澄比他先到教室，嫌教室里聒噪，戴着耳机往桌子底下塞书。 沈随叫了他两声没听见，伸手把耳机线一拔。 路澄“草”了一声，看到是他放下了锤人的手，“哦，回来了？” 沈随放下包，在他身边坐下，“澄哥，这周放假有什么打算吗？” “？” “劳逸结合，学习不累。” 路澄听了这话似乎有点出乎意料，“老子还以为你这个学霸，脑子里只装着试卷跟学习。” 沈随挑唇笑，“把同桌装进去也不错。” 教室里闹哄哄的，路澄没听清。 痛苦总是短暂的，八班群众吐槽完了出卷老师心狠手辣，想起晚上还有两节晚自习，赶紧呼吁谢东海，去办公室怂恿郭立方晚上过来放电影。 “不是，你们还想让老班过来放电影啊？” 郭立方想起上回被科学纪录片支配的阴影，眼皮直抽筋，“你们就这么喜欢探索宇宙的奥秘？” “智障，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连个话都带不到位。” 李齐把带来的U盘拍到桌上，里面提前下了几部好莱坞大片，就等一个安排。 晚上，高二年级的老师集体在办公室阅卷，郭立方好说话，简单叮嘱了他们两句就把笔记本给了他们。 教室里瞬间荡漾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隔壁班的学委抱着练习册路过门口，看到他们开投影仪准备放电影，心里顿时就酸了，“兄弟，刚考完就这么嗨，看来你们这次考挺好啊？” 裤衩一边拉窗帘，一边拍拍屁股嘚瑟，“是啊是啊，我们八班已经准备开始嗨了，七班的乖宝宝们赶紧回教室写作业。” 教室里跟在后面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八班这群人实在是太猖狂了！ 七班那位柠檬精大兄弟涨红了脸，想起今晚他们班只能坐在教室里苦逼做试卷，扭着膀子“哼”了一声，“放吧放吧，祝你们看到一半教室停电。” 路澄看着教室里的这帮二货摩拳擦掌，抬起长腿踹了一下裤衩的凳子，“我说，今天教室里还有女生在呢，你们放的片儿干净吗？” 裤衩立马绷紧腿，冲他做了一个挺胸敬礼的姿势，“澄哥放心，我们是正宗的红领巾接班人！” 路澄：“……” 教室里很快拉好窗帘，为了营造观影气氛，连灯都关了。 大屏幕亮起来，坐在后面的一些大兄弟，立马就把凳子拖到前面去抢座，最后一排转眼就空了。 路澄放下手机，往旁边看了一眼，沈随还坐在座位上，开口问他，“想去前面看吗，我让裤衩给你留个座。” “澄哥，你去不去？”沈随凑过来的时候，空气中飘过来一股淡淡的果香味。 路澄嗅了两下鼻子，冲他扬了扬手机，“太久没玩儿游戏了，段位掉得太厉害，我先上个分。” 提到游戏，沈随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开口问他，“是那个……有妹子跟你表白过的游戏？” “啊不是。”路澄点开游戏界面给他看，随便在草丛里放了几个连招，向他展示自己是个技术流。 沈随目光下移，看到左下角的窗口私聊闪个不停。 【清新小白莲：小哥哥，你操作好好哦，带我一起上分吗，嘤嘤嘤。】 沈随：“……” 路澄一无所知，跳进敌方区域“唰唰”砍倒一个企图偷袭他的刺客，“哥虽然才玩了这游戏半年，但是闭着眼睛都能吊打对面那帮菜鸡。” 路大佬砍人如菜瓜的犀利操作，让人不服不行，求带求抱大腿的私聊消息，瞬间挤爆了聊天窗口。 路澄还没来得及炫耀自己以一敌五的牛逼技术，忽然听到沈随嘎嘣一声碾碎了嘴里的糖，坐在旁边幽幽飘来一句话。 “你一个人，带四个妹？” ‎作者有话说： 随哥：没办法，人品太好，说出去都没人相信是我揍的人。 澄哥：你很得意啊（微笑） 蛇皮：汪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是造了什么孽惹到了你们两个。 第74章 不，是奸-情啊！ “求带求抱大腿”的私聊消息，在对话小窗口疯狂刷屏。 还好教室现在关着灯，不然路澄一抬头，就能看到沈随逐渐漆黑的脸色。 “什么四个没，你刚说啥？”他把挂一边的耳机拽下来问。 “没什么。”沈随淡淡收回目光，声音有点沉闷。 路澄“噢”了一声，歪到凳子上，忽然紧了下肩膀，莫名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有点冷。 讲台前面挤满了人，投影屏幕上光影跳跃滚动，震撼耳膜的科幻大片音效，时不时就在教室里来个轰隆炸响。 路澄掏了掏耳朵，想下楼去趟小卖部，游戏打到快结束，把手机递给沈随，“哥去买瓶饮料，你坐这帮我盯会儿游戏。” 沈随扫了一眼依旧热闹的私信窗口，薄唇绷了绷，“澄哥，这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你找个草丛蹲着，别让人砍死就行了。” 路澄凳子歪过去，靠到沈随肩膀旁边，刚想示范给他看，教室里突然齐声发出一声“哦～”吓得他差点摔了手机。 “草，什么情况？” “看前面。”沈随给他指方向。 大屏幕上，前一秒还在废墟求生的男女主，下一秒剧情直转，立刻抱在一起深情拥吻，观影气氛一下子旖旎了起来。 路澄盯着前面那帮嗷嗷直叫的小老弟，嘴角抽了抽，颇为不屑地嗤了一声，“不堪一击的小弱鸡，承受能力太差……咱们看游戏，来，哥继续给你示范。” 停在游戏界面的剑士，开始新一轮的风骚走位。 “这个是控制方向的？”空气中飘起清甜的果味，沈随凑近路澄，打断了一下他的教学进程，右手不偏不倚地盖在他的手背上。 路澄嗓子一噎，只觉得自己挨上了一块温凉的玉。 两个人靠的很近，他吸了吸鼻子，原来沈随刚才吃的糖是苹果味儿的…… “嗯？”沈随得不到回应，挑了下尾音，装作虚心请教的模样，“我不会，你教我。” 路澄难得碰到一个好为人师的机会，瞅一眼沈随乖顺低头的样子，上手薅了一把他的校服领子。 “笨，这你都看不懂，啊，学霸？” 沈随被揉皱了校服，半点怨言都没有。 路澄越看越手痒，用脚踢踢他的凳子，语气带了那么点不怀好意，“靠近点儿，哥手把手教你。” 沈随看了看小同桌，应了一声好，相当配合地挪了下长腿，路澄坏笑着靠过来，一只脚踩上他的凳腿边沿，沈随余光瞥到他的小动作，故意顺着他的力道往下一压。 两个人的凳子“哐当”撞到一起，路澄脚下踩了空，往前“咵哧”一扑，直接闷头埋进了沈随的裤腿。 路澄：“……” 头顶传来沈随的低笑，“澄哥，这么激动？” “你大爷的……闭嘴！” 路澄挣扎着要起来，感觉哪里不对劲，低头一看，发现校服拉链钩在了沈随的毛衣上。 “怎么了？”沈随跟在后面看过去，绷紧薄唇忍笑。 路澄趴在他的腿上，清晰地感受到了震颤感，脸上红白一阵，从牙缝儿里挤字，“你他妈，再笑一个试试。” 沈随收敛了一下表情，动手给他试了一下，“卡得很紧。” 路澄牙根儿痒痒，“给你两分钟，不行我就把你衣服撕了。” “那就更加解释不清了。” “少废话……” 桌子底下光线不好，很影响动手效果，路澄怕人误会，说什么都不肯挪位。 沈随低着头给他弄，就快把勾丝的毛衣从他拉链扣上解下来时，教室里的灯光猛地跳了两跳，一片卧槽声中，电影放到一半忽然屏幕灭了。 教室里漆黑一片，很快引起一阵骚乱。 “草草草，这是闹鬼了？” “大家别慌，可能是电源断了。” 高勇勇用手机打着电筒跑前面查看，拨弄了两下插座仍然没有反应，伸手按了两下日光灯开关，“卧槽，教室停电了？” 路澄听到这个噩耗，趴在沈随的大腿上身体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 “澄哥？”沈随喊了他一声。 路澄闷闷地回他，“喊啥喊？” 沈随生怕气不死他，“一时半会好像也来不了电，不如趴着睡一觉？” “你他妈。”路澄被他扎心扎了个对穿，自己揪着勾丝的拉链头开始用力扯动。 等老子起来你就死了！ 路澄急着脱身，一不小心手肘顶到了沈随的小腹，沈随禁不住他翻腾，喉结滚了滚，脸色有些异样，“澄哥，别闹。” “手拿开。” 路澄挡开他的手，扯开毛线的同时头一偏，磕到沈随的手腕，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动作，教室里灯光闪了闪，居然在这个时候来电了。 灯光大亮的那一瞬间，路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叼住了沈随的半个指节。 “草！”他迅速拉开跟沈随的距离，抬起袖子使劲擦嘴。 沈随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把手收回来，指腹反复摩挲那片皮肤，润润的，有点暖。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听到最后一排凳子倒地的哐当响声，路澄擦嘴擦着偏了下头，发现整个班的人，正一动不动地转朝后面盯着他俩看。 “……” 谢东海拿胳膊肘捅了裤衩一下，“那个，你也看到了吧，澄哥刚才是不是从学霸桌子底下爬上来的？” 裤衩颤巍巍地扶着讲台，接在后面补充，“还、还擦嘴……” 路澄硬着头皮站在原地，被他们这帮人盯得很不爽，把手放下来，抬脚踹了一脚桌子，“瞅啥瞅，老子脸上写字儿了？” “……” 八班群众此刻心中不约而同地响起一个声音，不，是奸-情啊！ 晚自习教室放电影，全班都挤在前面看电影，就你们俩悄悄躲在最后一排搞小动作，真的很难让人往纯洁的地方想…… 路澄抽着嘴角坐回凳子，看到沈随绷着薄唇忍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笑屁啊。” 沈随余光扫到听到动静飘过来的几道视线，靠在墙上肩膀耸动不停，“怎么办，澄哥，这下好像真的解释不清了。” 路澄：“……” - 三中的老师试卷批得很快，到了考完的第二天下午，已经有风声说成绩单已经排出来了。 路澄大课间上完厕所回来，看到谢东海跟李齐两个人神神秘秘地跑出教室，一看就是去郭立方办公室打听消息的。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从后门走到最后一排，看到沈随抱着手机坐在座位上，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桌上的试卷到现在都没打开。 裤衩听到凳子响，拎着薯片袋转过来找他澄哥唠嗑，看到沈随抱着手机，口齿不清地问，“学霸，玩儿游戏呢？” 他说话的时候嘴巴漏风，薯片渣掉了他澄哥一桌子，路澄把课本卷起来抡他，“玩儿什么游戏，你当每个人都学你？” 裤衩抱着脑袋往旁边躲，“澄哥，我看到了，学霸真的在玩游戏，” 路澄一回头，看到沈随的手机屏幕上跳出成功进入游戏的提醒，“……” 还真他妈在玩游戏，游戏界面还很熟悉，路澄转过去问他，“你这……跟我玩的是同一个游戏？” 沈随“嗯”了一声，“看起来很有趣，正好刚考完试想放松两天。” 路澄一想也是，学霸也是人，兴趣来了打个游戏怎么了？ “澄哥，你玩的是什么职业？”沈随用QQ绑定了登录账号，注册游戏ID的时候，系统自动匹配了他的昵称“宇宙第一帅的同桌”。 “我嘛，最拿手的是剑客，随便玩玩就是全服第一了。”路澄抬眼瞅他，“哥，也就一般牛逼。” 沈随想起他同桌疯狂被cue私聊窗口的场面，淡淡地“嗯”了一声。 一般牛逼，顶级桃花，打个匹配一个人能带四个妹，微笑。 路澄难得能靠游戏在沈随面前掰回一局，非常热心地带他一起开黑。 两人双排进游戏，吸睛的游戏ID立刻引起了队友的注意。 【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问号：卧槽，全服第一剑客“宇宙第一帅”，大佬是本人？】 【宇宙第一帅：低调低调。】 【宇宙第一帅的同桌：/微笑】 【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问号：大佬这是你CP啊？】 路澄还没来得及打字，就看到沈随抢在他前面发话了。 【宇宙第一帅的同桌：嗯】 路澄愣了一下，想想有必要跟他科普一下游戏CP的概念。 没想到人沈随根本不介意，甚至还反问了他一句，“澄哥，我们都是形影不离的同桌了，游戏里组个CP怎么了？” 路澄：“……”这理由，无法反驳。 游戏开局，沈随听了路澄的建议，选了操作最简单的奶妈跟在他后面辅助。 路澄想想沈随昨天那个没天赋的操作，本来也没指望他出力。两个人埋伏在草丛刷怪，看到对面来了人，路澄打掉敌军半管血，刚准备收人头，一道治愈绿光从头顶悠悠飘过。 【系统提示：玩家“宇宙第一帅的同桌”完成本局首杀。】 【宇宙第一帅：？？】 沈随眼神无辜，“澄哥，我加血加错了吗？” 路澄：“……”算了，跟刚出新手村的小朋友计较什么。 然后他就发现，每次自己出草丛蹲人的时候，沈随总能在最后关头很“凑巧”地抢走他的人头。 【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问号：哈哈哈哈这是真爱。】 【宇宙第一帅：我也这么觉得。/微笑】 ‎作者有话说： 澄哥：你就是故意抢老子的风头！@宇宙第一帅的小同桌 随哥：澄哥，桃花太多了容易招虫子，我这是在帮你忙。 第75章 当着老子的面翘墙角？？ 开局十分钟，一连被打断数次技能操作，路澄终于忍不住了。 “小老弟？”他凳腿擦着地面“吱呀”一响，转过来往沈随脸上瞅，“你他妈故意搞我？” 沈随手上动作一停，抬头反问他，“澄哥，不是你让我跟紧你吗？” 路澄：“……” 在他俩互相推卸责任的间隙里，开局主动过来搭讪的那位路人玩家，孤身奋战被野区BOSS秒死后，一脸凄凉地躺在地上吃灰。 【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问号：两位大佬行行好，匀一口奶给我吧。/泪流满面】 路澄攒了一个大招，在控好BOSS之后停住动作，特地留了个心眼儿把沈随支开，“你去辅助他。” 沈随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走位风骚的剑客，操纵游戏里的小奶妈，蹦跶蹦跶跟上了从复活点跑过来的光头战士。 没了沈随的干扰，路澄操作溜得飞起，跟开了挂似的不断刷新砍人纪录，很快成为对面的重点围攻对象。 他攒了一波大招清完人头，美滋滋地路过沈随旁边，看到他们在苦刷BOSS。 【宇宙第一帅：你俩留这儿慢慢刷，哥先回城加波血。/嘚瑟】 【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问号：……】 谁都没发现，站在旁边的小奶妈动作停了一秒，路澄按下回城键还没来得及读条，对面的BOSS忽然乱了仇恨，冲着他的剑士攻过来。 路澄被拍了一爪子，本就不多的生命值，此刻只剩下一丝血皮。 【宇宙第一帅：？】 小奶妈站在旁边专心致志地辅助战士控怪，完全没有分神给他加一滴奶。 “吼——” 又是一记飞爪，剑士轰然倒地，路澄的手机屏幕瞬间变成了灰色。 【宇宙第一帅：？？？】 “草。”路澄手机往桌上一摔，表情愤愤地盯住沈随，“你站旁边没看见老子快挂了？” 沈随眼皮一撩，加血的动作不停，“澄哥，我忙不过来。” 路澄：“……” 惨遭抛弃的大佬，躺在小奶妈的脚下，老老实实地等待复活传送。 手机屏幕一片灰暗，路澄幽怨地看着剑士头顶的倒计时，仿佛凭空生出一记无情嘲笑的响亮耳光，在他脸上胡乱地拍。 打完BOSS，游戏很快进入尾声，这局毫无疑问赢定了，可路澄心里却怎么着都不得劲。 【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问号：多谢大佬带躺。/抱拳】 【宇宙第一帅：/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光头战士感谢完了，不忘对身后配合默契的奶妈做出表示，离开战场之前，队伍频道飘出一句话。 【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问号：@宇宙第一帅的同桌，合作愉快，奶妈小姐姐么么哒～】 紧接着沈随的手机“叮”地一响，一条好友申请跟在后面发了过来。 “草。” 路澄脸一黑：当面翘墙角？？ 沈随薄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手机立刻被小同桌抢了过去。 “等等。”路澄沉着脸扣住他的手腕，“小老弟，当着我的面把胳膊肘往外拐？” 沈随眉梢一动，“澄哥，游戏里被私聊加好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 沈随看着他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 路澄脑子拐了几个弯，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抽着嘴角从牙缝里往外蹦字儿，“老子一个都没加过！” - 没过多久，上课铃响了。 郭立方崴着老北京布鞋走进教室。 李齐跟谢东海俩人跟在后面当跑腿，一个端着保温杯，一个抱着答题纸，经过讲台的时候，意味不明地冲底下的友军们比了个OK手势。 裤衩手一抖，吓掉了一片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的薯片，“草草草，考试成绩真的全部出来了？” 路澄头一抬，视线跟着郭立方的脚步移动，靠在墙上咽了咽嗓子。 之前为了不换位置，他信誓旦旦地跟舒女士打了保证，要是这回再考个倒数回家，恐怕高三中年都得坐在讲台旁边跟老师当邻居。 坐在底下的八班群众同样心里没底，这次月考的试卷难度比上回高了不是一丁点，太悬了…… “这次的考试成绩呢，差不多已经全出来了，具体名次还没排好，大家不要心急，咱们今天先上课，啊。” 郭立方心态好，从来没有因为成绩的事情，跟学生跳脚急眼过，站在讲台上理了理刚刚拿过来的数学答题纸，脸上露出欣慰微笑。 “这回，全年级考到数学满分的同学有三个，其中一位就出现在我们班上。” 这话一说出口，教室里的大半目光都落到了最后一排，郭立方看着沈随的方向笑容满脸。 “看来大家都猜到了，鼓掌祝贺一下沈随同学。” 教室里响起一片哗啦掌声，路澄靠回桌子，往沈随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看了一眼，“学霸，牛逼啊。” 郭立方把答题纸交给前排同学发下去，不忘开口鼓励，“这次月考试卷的难度不小，大家拼的就是基础题，其他同学也不要灰心，只要努力，就有考满分的机会。” 答题纸一张一张发到每个人手里，路澄稍微坐正了一下身子，心里居然有了那么点紧张。明明自己拿低分都拿惯了，忽然进入刻苦读书的认真角色，还真有些不适应。 沈随坐在旁边终于说话了。 “澄哥，紧张？”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紧张的？” 沈随目光下移，落到他的手上，“笔拿倒了。” 路澄：“……” 答题纸拿过来的时候，是按照考场顺序整理的，不出意外，路澄那份是最晚一个到手。 谢东海手里拿着最后一张答题纸，经过倒数两排的时候，脚步迟疑了一下，恰巧撞上路澄的视线，赶紧把试卷倒扣在大佬的桌子上。 “……” 莫名其妙。 “草。”路澄翻开试卷一看，被一片鲜艳的红叉闪瞎了眼。 “什么情况？”沈随听到动静，放下试卷往旁边看了一眼，眉头跟在后面皱到一起。 “45分？” “……” 路澄不想说话。 沈随：“澄哥，把你的试卷拿过来给我看看。” “还看啥啊……” 路澄认命地叹了口气，他可能真就不属于学习这块料。 沈随把卷子接过来动手翻了翻，前后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发现不太对劲，指着问，“这试卷真是你做的？” “你说啥？”路澄一脸懵逼地看过去，“这试卷是……草？” 虽然字写得跟他一样丑，看看内容还真有点出入。 路澄往姓名栏瞟了一眼，没名字。 前排忽然传来“哐当”一响，裤衩站起来左顾右盼，“草草草，我试卷呢，为什么没发到我试卷？” “……” 路澄在后面踢了一脚他的凳子，裤衩转过去“咦”了一声，“澄哥，我试卷怎么在你这儿？” “我他妈怎么知道。” 路澄发现全班就他一人没发到试卷。 “可能分试卷的时候，被别的班的老师拿走了。”郭立方在讲台上找了找，开口安慰他，“等会儿下课，你跟我去办公室找找。” 路澄：“……”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刚才搞那么一出，路澄抓心挠肝的，去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随走在旁边，看到小同桌表情纠结的样子，对他笑了笑，“好事多磨，澄哥，自信点。” “我一直觉得啊。”路澄走了两步停下来，“你怎么好像比我还自信呢？” “这么好奇？”沈随扬了扬唇角，看到路澄凑过来，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你猜。” “草？” 两个人进了办公室，郭立方拿着刚打印好的成绩单坐在办公桌后面，看到他俩来，从椅子上站起来招手，“路澄、沈随啊，这回你们两个是一起给了我惊喜啊。” 路澄一脸懵逼地愣在门口，沈随站在旁边看着他笑。 郭立方把成绩单拿过来，路澄看完一遍偷偷掐了把手心，转过去问沈随，“你帮我看看……” “澄哥，恭喜。”沈随早在他拿在手里的时候就已经看了，路澄这回的考试成绩全部及格。虽然分数不高，几乎都是擦着及格线过去的，但是比起以前稳坐年级倒数的情况来说，算得上是奇迹。 “卧槽……”路澄别的话说不出来，只有这一声卧槽。 “意料之中。”沈随说，“比我预期的少一点，但还算检验过关。” 路澄的复习范围是他亲自划的，如果不是突然多出来几道拉分题，成绩会更好看点。 舒小妍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程度不比儿子少，直到看到学习发过来的校信通，打电话找郭立方反复确认了两遍，这才放了心。 “不是，妈，你儿子我，在你眼里有这么差劲吗？”路澄幽怨地坐在桌子对面，手里撕了半根油条，悬在半空僵住了胳膊。 舒小妍优雅地拌了拌碗里的燕麦粥，毫无诚意地安慰了一下儿子，“你妈我，年纪大了承受不住惊吓，这点你要理解。” “……” 客厅里传来脚步声，路澄一抬头，看到路钧从楼上下来，语气惊讶地问，“爸，你今天怎么在家？” 路钧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把手上的文件夹放到桌上，“我怎么不能在家了，路澄你是不是又偷偷闯了什么祸，怕被我跟你妈知道？” “不是！”路澄嘴角抽搐，急忙给自己辩解，“您这么个大忙人，居然也肯给自己放假？” 舒小妍伸手替他跟沈随盛了一碗燕麦粥，“你爸爸最近在市中心有个投资项目，离家近。” 路澄“噢”了一声，懒得过问这些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路钧拉开椅子坐下，把西服外套挂在后面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刚才放在桌上的文件夹。 沈随坐在对面顺手帮他捡起来，“哗啦”一声，掉出来两张扩建游乐场的设计草图。 路澄唰地看向舒小妍，“妈，你打算让爸给你建个游乐场？” 舒小妍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这是你爸的投资项目！” 路澄“哦”了一声，撕了点油条芯子放进嘴里，“我还以为我爸为了圆您当公主的美梦呢。” 舒小妍被儿子堵得没话说。 沈随坐在旁边，忍不住跟着笑了一声，“澄哥，每个女孩从小到大都有这个梦想，舒姨也不例外。” 路澄想象了一下，舒女士戴着一头夸张假发，手里拿着气球，站在游乐场的城堡门口当形象大使的画面，立马坐在椅子上呛了一口粥，“你确定这不是惊吓？” 舒小妍脸色变幻了一瞬，迅速冷静下来，一开口就跟儿子互相伤害，“说起来，路澄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去游乐场，撞到扮演玩偶的工作人员身上，差点吓得尿裤子呢。” 路澄马上反驳，“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舒小妍放下粥碗，优雅地擦了擦嘴，意味深长地冲儿子微笑，“那天你穿着公主裙去游乐园拍的照片，还在家里呢，我上楼拿下来让你跟随随一起看看？” ‎作者有话说： 澄哥：马上给我销毁相册！ 第76章 澄哥五岁的“公主裙”照片黑历史。 “公主裙”三个字钻进耳朵里，路澄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些心梗画面，脸色激动地丢下筷子，“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些旧照片有什么好看的，您有这时间，上网多买两个包不好吗！” “妈觉得你小时候，可比现在看着要舒心多了。”舒小妍一句话夸完，紧接着就跟在后面叹了口气，“虽然也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主儿。” 这副发自内心的怅然表情，大有一种“为娘早看开了，横竖都是自己的亲儿子，再怎么闹腾还能半路扔了咋的？”的语气。 路澄嘴角抽搐，转过去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路钧，“爸，亲生的？” 游离在状况之外的老父亲，一滴不洒地端起满满当当的瓷杯喝了口咖啡，“我比较倾向于‘充话费送的’这个说法。” 短短一分钟内，受到连续暴击的路澄：“……” “澄哥，要坚强。” 沈随往旁边那颗蔫儿下去的脑袋看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忍不住低声闷笑。 路澄黑着脸冲他飞了两把眼刀，立马绷紧长腿在桌子底下狠撞了一下他的膝盖。 早饭吃了一半，路钧接到助理的电话，简单交代了两句，安排好明天去游乐场实地考察的行程。 新上桌的一碟酥皮包子，被赵妈蒸的有点过火候，路澄拿筷子把面皮捅了个眼儿，一点一点地揪掉包子外层的硬面。 还没来得及下嘴，忽然听到舒女士放下筷子开了口。 “老路，随随来咱们家这么久，还没带他出去转转吧，明天一起去游乐场看看？” “瞧我这个记性，差点把这事给疏忽了。”路钧点点头，对太太“全家游乐场一日游”的想法表示十分支持。 这话题，兜着游乐场转不开了还？ “我、我反对。”路澄撒开到了嘴边的包子，恨不得举双手双脚抗议，“游乐场有什么好去的，幼不幼稚啊？” “谁问你了？”舒小妍对儿子的情商深感无奈，转到旁边征求沈随的意见，“随随，别听路澄这个臭小子搅局，你要想去明天就坐路叔叔的车，跟我们一趟走。” 望着眼前那张盛情难却的笑脸，沈随握着筷子迟疑了一下，扬起唇角说了一声好。 舒小妍往傻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某些人不去，明天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啊。” 路澄捞起筷子，倔强地叼着包子咬了一口，现在提到游乐园，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小时候尿裤子的囧事。 沈随侧过脸低声问他，“澄哥，你真不去？” 路澄拎着筷子干咳了一声，迅速甩掉尿裤子的阴影，语气有那么点不屑，“幼稚，老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去逛什么游乐园！” - 一家人共享早饭的闲暇时光一晃而过。 舒女士早上坐在饭桌上，无意提到儿子小时候穿公主裙的黑历史，让路澄萌生了偷相册的想法。 路澄在家里四处游荡了一圈，趁着爹妈坐在沙发上聊天，一个人猫着腰从客厅经过，余光瞥到沈随给多肉浇水的身影，趿着脚上的拖鞋悄悄上了楼。 顺着台阶拐到三楼卧室，路澄拉开房门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向着舒女士的衣帽间进军。 放在柜子里的鞋包摆得井然有序，乍一看仿佛布置成了小展厅，路澄小心翼翼地侧着身体经过，生怕撞倒衣架被舒女士拧掉耳朵。 最里面的衣柜下面有个推拉抽屉，相册就放在那里面。家里一直是有专门摆放照片的壁橱，也不知道舒女士到底怎么想的，要把东西藏这么严实。 路澄抬起长腿跨过地上的高鞋跟，拉抽屉前很警醒地站在原地往外伸了伸脖子，确定没人进来后，大胆放心地拉开抽屉把相册抽了出来。 黑历史搞到手，迅速撤离现场，衣柜敞口很大，他一不小心把舒女士的礼服下摆卡进了抽屉，伸手一拽，空气中传来清脆的嗤啦声，断线的水晶珠“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路澄的心跟在后面碎了。 圆润透亮的水晶珠，顺着光滑的地板一直滚到门外，最后停在一双跟他款式一样的棉质拖鞋前。 路澄头一抬，沈随站在门口看着他，叠着长腿往墙上一靠，“澄哥，我现在出去还来得及吗？” “……”路澄强装镇定，反手就把相册藏到身后，“你瞅啥？” 沈随留意到小同桌的动作，眼角一动，不跟他打哑谜，“澄哥，我都看见了。” 路澄脸色僵了僵，刚准备冲他亮出拳头，沈随把捡到手的水晶珠放在掌心滚了滚，挑了下眉，用意不言而喻。 “……” 舒小妍所有的演出服，都是自己亲手设计的，可以说是全球独一无二。路澄想象了一下被老母亲发现罪行的下场，忍不住站在原地打了个寒噤。 “敢说出去你就死了。” 路澄恨恨地把藏在身后的相册拿出来，刚要放到沈随的手上，手指僵了僵又准备后悔。 “妈的，这不公平，老子的黑历史就这么被你套走了？”他攥紧拳头，愤愤不平地说。 “澄哥。”沈随耸了耸肩，把舒小妍演出服上掉下来的水晶珠捏在指尖，语气认真地说，“我承担一半的风险帮你保守秘密，很够意思了。” “……”路澄权衡了一下利弊，忍辱负重地把相册拍到他手里。 相册到手，沈随摘下外面的封套。 边角很平整，看起来被保存的很好，打开一看，舒小妍还在相册的内页空白处，细心备注了日期地点。 “磨蹭什么，能不能看快点，我一会儿还得还回去。”路澄站在旁边催他。 沈随动了下手指，翻到小同桌的牙没长齐的照片，圆扑扑的肥脸蛋儿，认真吃手指，眼里一片茫然，毛线帽上吊着两颗绒球来回荡悠，特显呆萌。 “这是你？”沈随看着照片上白白胖胖的肉球，很难让人跟站在面前的暴躁校霸联系到一起。 路澄觉得他说这话的语气不太那么中听，梗着脖子问他，“怎么不是老子了？” “嗯……”沈随想了想，话到嘴边换了一种委婉说法，“后天差异过大。” 翻到后面画风突变，有一张路澄穿着开裆裤啃瓜皮的照片，吸引了沈随的注意力。 “澄哥，抱着你的这位……是谁？”沈随指了指照片上爽朗大笑的东北豪迈汉子。 路澄凑过来“噢”了一声，“这是我姥爷。” 他小时候那会儿，舒小妍跟路钧常年忙事业，无暇照顾儿子，远在千里之外的舒姥爷，坐着火车北下及时把宝贝孙子接了过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澄有三分之二的童年是在东北老家度过的。 沈随嗯笑了一声，“原来是随风奔跑的东北小霸王。” 翻过一页，他看到了舒小妍的照片标注：“澄澄五岁，第一次去游乐园。” “草。”路澄发现沈随找到了自己的黑历史，第一反应伸手去挡这一页的照片。 然而，沈随比他的反应更快，路澄伸手捞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女装照片”暴露在沈随的眼皮子底下。 游乐园门口，五岁的小路澄穿着雪白蓬蓬裙，一手抓一支比他脑门还大的棉花糖，绑着蝴蝶结的小揪揪，配上精致雕琢的五官，一点都没有违和感。 “嗯，东北腔小天鹅。”沈随用指腹蹭了一下照片上的小人儿，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先笑了。 “说啥呢？”路澄没听清，扬起下巴问他。 “我说，可爱。” “？” 路澄“切”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形容不太满意，“你别小看老子，哥上了小学就敢一个人坐过山车了，学霸，你行吗？” 沈随配合他挑动尾音，“这么厉害？” 路澄力求在他面前掰回面子，干咳了一声，继续闭着眼睛胡天海吹，“别提过山车了，什么碰碰车啊、摩天轮啊，空中飞人啊……你们不敢试的，老子早玩腻了。” 沈随坐在书桌旁边撑着头，听得很安静，从头到尾没有插过一句话。 路澄停了停，回头瞅他一眼“怎么，你不会也在游乐场尿过裤子吧？” “我没有去过。” 沈随的语气稀松平常，听不出情绪。 路澄“啊”了一声，过了半晌才开口，“你这……为啥？” 沈随合上相册还给他，淡淡地挑了下唇，给自己找了一个简单的借口，“因为，我每次想去的时候，都会碰上下雨天。” 路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就没开口。 - 次日，准备出发去游乐场。 车子停在门口的草坪上，路钧今天亲自开车出门。 舒小妍坐在前面的副驾座，戴上防晒墨镜，降下车窗提醒沈随，“随随，准备走了。” 沈随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刚准备坐上后座，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哎，爸、妈，你们等等我……” 路澄手里抓着棒球帽，一路小跑过来，边喘气边拿帽子扇风。 沈随对他突然改变主意，感到有些意外，“你不是不去吗？” “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事干。”路澄把棒球帽反戴到头上，瞅了一眼，沈随的目光还盯在他的脸上，干咳了一声，画蛇添足地继续解释，“我忽然发现，没有拥有游乐园欢乐记忆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所以我决定……弥补这个内心的遗憾！” 沈随看了他一眼，替他补全心路历程，“比如五岁尿裤子那段？” “……” 路澄弯腰钻进车里，跟沈随一起坐在后座。 舒小妍像是算准了他会出来，坐在副驾座抵着手背干咳了一声，“舍得出来了？” 路澄老老实实地“噢”了一声，这回倒是没顶嘴。 车子发动，慢慢离开了别墅。 沈随注意到旁边那颗顶着棒球帽的脑袋，频频转过来偷看，放下手机往这边看过来。 路澄赶紧收回视线，把帽子盖在脸上装睡。 ‎作者有话说： 澄哥：封印相册！ 随哥：手动设置“仅老攻可见”。 第77章 确认一下陪玩服务。 路澄把帽子盖在脸上装睡，还没坚持到半路居然真的睡着了。 沈随坐在车上低头看手机，不知不觉靠过来一颗沉甸甸的脑袋，顺手托住他的下巴，动作自然地把人安放到肩膀上。 去市中心的路上有点堵车，比预计的晚了半个小时才到。 路澄睡醒下车，看了看漂浮在城堡上空的白云，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今天还真是个好天气。 游乐园门口，四处可见套着玩偶服的卡通人，沈随走到气球堆前停下脚步，纯白的运动套装包裹着修长的双腿，养眼又耐看，十分干净清爽。 “出来玩儿还放不下手机啊。”路澄走到后面一拍他的肩膀，“刚在路上就看你低头玩手机，干啥，抽空上网课呢？” “第一次过来玩，怕给澄哥丢人，提前做一下功课。”沈随在他面前晃了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游乐园的玩转攻略。 “瞎操啥心。”路澄扶了下帽檐，抬眼瞅他，“哥不就在你身边吗？” “嗯。”沈随笑了一声，伸手在他的头顶按了一下，翘起的帽檐“啪嗒”一声盖住了路澄的眼睛。 “草，你干啥？” “确认一下陪玩服务。” “……” 路钧停好车子和舒小妍过来汇合，一家三口捎上沈随从正门检票进场。 原本在来之前，游乐场的招待方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贵宾通道。但是路钧认为对娱乐项目来说，游客的体验感很重要，本着实事求是的考察目的，婉言谢绝了招待方的好意。 游乐场到了休息日，客流量比平时要大，虽然订了加急通道的套票，远远看过去前面的队伍还是排成了一条长龙。 路澄把手放在额头上一眼看不到头，嘴里轻草了一声，背着爹妈嘀咕，“这大早上的赶着跑太阳底下挨晒来了。” “晒？”沈随单手插兜，空着的另一只手，替他把反戴的棒球帽挪到前面，“那边的小亭子下面有租太阳伞的，要不要拿一把过来挡挡太阳？” 路澄歪头看一眼，那边备受女生光临的租伞地儿，尽管晒得慌，仍然语气坚决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得了吧，小爷们儿需要那玩意儿吗？” 沈随动了动唇角没说话。 没过两分钟，排在他俩前面的那对小情侣，头碰头地撑起了刚租来的小太阳伞。 女生“哼”了一声，有些不服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男朋友。 “你不是说死都不打伞吗？” “说什么呢宝贝，比起你的感受，我的面子算什么。” 路澄被晒得满腹牢骚，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把狗粮，还没来得及退到旁边缓缓，就听到后面传来舒女士的声音。 “现在的小年轻挺浪漫嘛，来游乐园都是成双入对的。” 舒小妍瞅一眼狗粮现场，托了托鼻梁上的防晒墨镜，把遮阳帽扣下来挡住半边脸。 片刻之后，头上多了一把租来的遮阳伞。 路钧很有眼色地给老婆递上一瓶冰镇茉莉茶，“今天天气热，来，喝点水。” 被夹在中间当狗的路澄：“……” - 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总算进了大门。 路澄跟舒女士在行动路线上起了分歧。 “不是，妈，你能不能选点刺激的项目玩儿，旋转木马这种市民公园都有的娱乐设施，也太老土了吧？？” “老土？哪里老土了，刚不是挺多小姑娘过去了。” “……”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两辈人的代沟差异了，老母亲的娱乐审美，还停留在旋转木马的少女心气泡里，路澄却巴不得拽着沈随去隔壁的过山车打个卡。 路钧跟沈随站在旁边看着，干咳了一声，给出了个主意“要不，咱就跟孩子们分开玩儿？” 路澄刚要拍手叫好被舒女士卡住了话。 “一家人出来玩就是要整整齐齐，省得我发个合照去朋友圈还得把人P齐了。” 舒女士这番话说的情之动容，甚至当着路澄的面开始拉援兵，“随随，你看呢，舒姨从来不把你当外人的，咱们一大家子出来玩多好？” “……” 沈随抬手对上路澄的视线，目光深处向他传递出安慰讯号，“澄哥，这我也没办法。” 路澄被全票否决，站在风里凌乱。 路过的小学生，手里揣着去摩天轮的票，一边嗦冰棍一边同情地看着他。 路澄嘴角抽搐，这真是……出来玩还不如个弟弟！ 行走路线被迫改成了老年人娱乐活动。 路澄的在场任务就是帮忙拍拍拍。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 墨镜、丝巾、比心POSE出门必备，女演员也跑不了朋友圈自拍的三大定律。 路澄点进微信刷了一下，被舒女士的“九宫格”占领版面的朋友圈，一时分不清，他们今儿到底是来逛游乐园的，还是到市民公园散步的？ 刚才打开留影的喷泉池旁边，就是纪念品商店。 凡是进去的人，十有八九头上会顶着店内热销的小熊发箍出来。 路澄站在门口，看到舒女士进去之后，感觉有那么点不妙。 等到她拎着三个礼物袋出来之后，果然—— “不是，妈，这种幼稚玩意儿，打死我都不可能戴！” “你爸还没说什么，你怎么一肚子的理由！” 路澄脑袋一紧，头上瞬间多了两只毛茸茸的熊耳朵，看到沈随站在旁边忍笑，不由分说，立马抄着小熊发箍把他也拉下了水。 舒小妍举起手机拍合照，“看镜头，一二三，茄子——” 咔嚓。 今日份的全家福新鲜出炉。 路澄趁着舒女士不注意，偷偷把手机顺过来准备删照片，手指一滑停在沈随放大的笑脸上，看到对方上翘的唇角，动作顿了顿，忽然觉得熊耳朵什么的……好像也没那么不可接受。 - 中午在餐厅吃完饭，路钧准备跟游乐场的经理对接一下合作事项。 路澄正愁没机会开溜，听到这个好消息，恨不得举双手双脚欢送他们离开。 沈随跟着他一起出来，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点如释重负的意思。 “我说，你出来玩儿还挺配合的啊学霸，平常在学校怎么没见你这么好说话呢？” 路澄回想了一下，沈随早上那副乖巧懂事、会讨长辈欢心的样儿，睃着眼角冲他“啧”了一声。 沈随回答的还挺实诚，“你不觉得拒绝的话，下场会变得更凄惨吗？” 路澄：“……” 这会儿到了饭点，路上的人看着相对来说不是那么拥挤。 路澄寻思着现在出来了一定要玩个嗨的。 他打开同步地图，浏览了一下附近的逛点，在距离他们不到一千米的地方，有个五星级的娱乐项目。 路澄伸手点进资料，手机屏幕上立马跳出来一个吊着骷髅头的阴森招牌。 “荒野鬼屋欢迎你！” 他看一眼照片简介，倍儿刺激，评论区纷纷五星好评，表示有生之年再也不会往里踏进第二步。 沈随：“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路澄把手机倒扣进掌心，“哥带你玩儿个刺激的。” 沈随跟在他后面到了鬼屋门口，看了一眼阴森森的招牌，“澄哥，这么刺激？” “你怕鬼？”路澄吊儿郎当地瞅了他一眼，“不是吧，小老弟，你一个根苗正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心理承受能力怎么这么差。” 沈随无奈，“我说我怕了吗？” 路澄用一束看透真相的目光扫了他一眼，“行了行了，有什么好害臊的，哥牵着你进去。” 沈随听到有这个福利，欣然闭上了准备解释的嘴巴。 两个人站在队伍后面排队等待，为了保证游客进了鬼屋，能拥有最佳体验感，每次只放行十个人，路澄他们刚好卡到最后一对进去。 鬼屋黑漆漆的，冷气开得特别足，往里走还能听到幽幽的呜咽声。 路澄完全没在怕的，边走边给他揭底儿，“看到地上那堆断手断脚了吗，都是石膏模型，洒点红油漆就完事儿……这些扮鬼的工作人员，就爱突然窜出来吓你一跳，你信不信咱俩走到前面那个拐角，马上跑一个披头散发的吊死鬼出来……” 沈随一言不发地任他牵着手，耳边听着小同桌的碎碎念，很享受这一刻五指相扣的温暖。 路澄一个人说了半天，身边人没个反应，听着周围传来的回音，心里毛毛的，“老子安慰你这么半天，怎么连个气儿都不喘一下？” “嗯？”沈随低笑了一声，“澄哥，听到你的安慰，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 就这么，两个人走了半天居然没有碰到一只鬼。 路澄抠了抠耳朵，觉得周围过分安静，“这鬼屋，有些名不副……” 他话没说完，前面忽然传来高亢的尖叫声，空气中飘荡起一层浓郁的白雾，阻挡了他们前进的视野。 “这有点意思。”路澄“嘿”了一声，回头问沈随，“你怕不怕？” “有澄哥罩着，怎么会怕。” 沈随往前走了两步，脚下被绊了一下，忽然松了下手。 路澄伸手握住一截冰凉的手腕，给他整笑了，“还说不怕，你这手冻得跟冰块似的。” 他拽着沈随的手走着走着，感觉哪里不太对，皱着眉一回头，看到一张面如白墙的脸，血红的嘴角一咧，整张脸笑容开裂。 “草！”路澄扯着嗓子爆发出一声惊操。 “哥们儿别动手，有话好好说！”扮演阿飘的工作人员被他吓了一跳，立刻条件反射地举起手里的牌子——禁止殴打工作人员！！！ “……” 路澄掉头去找人，看到沈随站在不远处的拐角，提醒蹲在地上的另一位阿飘，“你假发没戴好。” “哎，谢谢啊。”地上蹲的阿飘正了正头上的假发，慢吞吞地往脚上套袜子。刚刚他跳出来吓人的时候，不小心被踩掉了鞋子，人没吓着先把自己绊了个趔趄。 路澄嘴角抽搐，感情他这是送了个学霸上门吓鬼来了？ ‎作者有话说： 游乐场的戏份没写完，只能先发这么多了orz 第78章 你-硬-了 两个人从鬼屋出来之后，动作默契地互看了一眼，然后就跟瞅傻逼似的，站在外面的台阶上笑得收不住。 “冷静，澄哥。”沈随肩膀耸动，抬起胳膊搭上他的后背。 “滚滚滚。”路澄甩开他的手，脸上乐的不行，“你他妈，老子送你进来吓鬼的？” 出去的路上，游乐园里人多，还热。 路澄手里抓着棒球帽扇风，脱了外套的后背一片滚烫，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晒成一滩融化的软糖。 看到他停下来，沈随站在旁边问他，“不逛了？” 路澄有气无力地抬了下头，被头顶的大太阳晃得眼晕，迅速躲到他的影子下面呼哧衣领。 “这个鬼天气，咱们先缓一缓，哥搜下附近有没有方便乘凉的休息地儿” “……” 沈随看着他抄出手机对着同步地图一阵盲狙，默默翻出早上出门前保存在备忘录的攻略。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提前做过功课的好处了，路澄跟在沈随后面穿过人群，拐了两个不到五百米的弯儿，奇迹般地在排队坐缆车的队伍附近，看到了一座不起眼却很凉快的小蘑菇屋。 “厉害啊，小老弟，这都能被你找到。” “进去吧澄哥，一会儿人多就赶不上了。” 这有什么赶不上的，路澄听着有点纳闷，因为站在外面晒得慌，也没往下多想，跟在沈随后面一起进去了。 蘑菇屋里冷气开得挺充足，桌椅板凳特地做成了树墩的形状，时不时还伴有鸟鸣啁啾的音效响起，乍一看，还真有种一脚踏进魔法森林的感觉。 沈随进门的时候用手机扫了一下码，带着他在49号相连的座位坐下。 路澄左右看了一阵，发现里面还有一道门，头伸回来从小篮子里剥了一粒球形硬糖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好奇问他，“这休息室还带编码的？” 沈随停下刷攻略的手，淡淡地回了他一句，“这里是坐缆车的VIP排队室。” “……”路澄听了差点没把包在嘴里的硬糖吐出来，“老子什么时候跟你说，要过来坐缆车了？” 沈随余光瞥到他的脸色有点古怪，抬起头从路澄的一言难尽的目光中读出了“你他妈是不是在逗我”的意思。 “不是找地方乘凉吗，刚刚我在APP上预定了这个项目，坐在这里排队二十分钟，加上坐缆车的半个小时，差不多可以让你休息一个小时的时间。” 路澄抓着桌角想说些什么，对上沈随那双沉静的漆瞳，憋了憋，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老子谢谢你！” 他强装镇定，坐回椅子上，想起一会儿要坐缆车，连休息时间都变得煎熬了起来。 差不多等了二十分钟的时间，终于排到了他们两个。 蘑菇屋的缆车造型还挺精美，车厢表面缠着藤蔓跟鲜花，最上面盖着茂密的树叶，像极了童话故事里小精灵住的森林树屋。 可惜再美再梦幻，也不能冲淡路澄心中的不安。 在工作人员的安全解说下，他僵着后背挪进了缆车，不小心自己绊了自己一下，差点同手同脚。 沈随在他后面坐进去，看到路澄直挺挺地坐在里面捏山根，已然一副入定梦中，开始闭目养神的模样。 缆车开动，随着绳索移动慢慢离开地面，地上的行人变成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冷风吹拂进车厢，树屋挂在绳索上颠簸了一下，路澄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跟在后面“咯噔”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沈随坐在对面含笑看着他。 “你盯着老子看什么？” 看着小同桌强装镇定的样子，沈随想起上来之前，路澄反复跟他确认是不是坐满三十分钟就能下去的情景，目光了然地问他，“你恐高？” 路澄脸上的表情瞬间冻住。 沈随冲他笑了笑，“不是吧澄哥，过山车都敢坐，缆车觉得有问题？” “……” 特么，过山车跟坐缆车的惊吓明显不成正比好吗？ 三分钟的刺激跟三十分钟惊险比起来，哪个比较骇人，这还用得着说吗？？ 路澄在心里猛烈吐槽，开口却怼他，“老子有个屁问题，废话少说，老实坐你的缆车。” 沈随笑笑没说话，他小同桌此刻强行理智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装腔作势的纸老虎。 缆车在高空颠悠起来难免会有小动静，绳索移动的过程中，他们头顶传来哐当一响，“纸老虎”一动不动，修长的手指死死掐住了自己的外套下摆。 沈随移开视线，目光投向窗外，从上俯瞰地面排布成爱心形状的绿植，浅勾了勾唇，“晚上灯亮起来，这里的风景一定很好。” 路澄望着他悠然自得的脸色，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耳边传来接二连三的小动静，他心里已经有点吃不消了，勉强把手扶上栏杆，几乎要把指节抓泛白。 沈随看在眼里，脑子里想了想说，“我觉得这趟缆车坐着还是挺稳的，可能是方位原因，所以你那边总是颠个不停，不如咱们换换，你坐到这边来？” 路澄一听巴不得跟他换位置。 外面风挺大的，缆车到了半路开始加速滑行，路澄刚站起来，就感受到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嘴里“草”了一声，没扶稳栏杆，扑通倒进沈随怀里惊出了一声冷汗。 一瞬间，乱跳的小心肝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怕啊。” 头顶传来一声磁性低笑，路澄从沈随震颤的胸膛听出了一丝坏笑的意味。 “你大爷……” 他话没说完，缆车又晃了一下，路澄瞬间攥紧外套下摆，连手心都跟在后面开始出汗。 沈随的目光落在他的头顶，忍俊不禁，“澄哥轻一点，我的衣服快被你撕坏了。” 路澄坐到旁边咬牙切齿，“你他妈光着下去吧。” 度过一番煎熬的行程，缆车兜兜转转终于回到终点停了下来。 路澄扶着栏杆下来的时候脚步飘忽，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沈随到蘑菇屋联动的周边商店里，买了一杯热可可给他压压惊。 两个人在附近随便逛了逛，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沈随按了按外套兜里的手机，对路澄说，“你刚刚去厕所的时候，舒姨打电话过来，说今天回家早不了，让我们去游乐园的中心区边等边逛。” 路澄摸着脖子“哎”了一声，“那边有什么好逛的，都是些小儿科的玩意儿，难道过去骑旋转木马？” 沈随翻了翻记在备忘录里的攻略，手指停在一个单独分类的列表，小小犹豫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样子，把中心区附近的晴空塔点开给他看，“逛的地方还是有的，晴空塔那边，晚上的风景还不错，澄哥，要去看看吗？” “随便吧。”反正都是打发时间，路澄也没多注意，只粗略瞟了一眼就把事情定下来了。 晴空塔是游乐园去年为了提高客流量，新扩建的情侣圣地，也是广大男同胞实施告白计划的不二选址。 沈随昨晚第一个攻略就是做的这里，路澄平常不过来，自然是不知道的。 到了地方，两个人同乘一间移动电梯，一级一级往上走。 有游客统计过，如果电梯中途不停层，到顶楼观光区一共需要520秒。在这长达八分钟的宝贵时间里，单独封闭的透明电梯既打造了单独相处的空间，同时又方便欣赏窗外的美丽夜景。到这里打卡不告个白，简直浪费天时、地利、人和的三好机遇。 “哈……好困啊。”路澄垮着肩膀站在电梯里，喝了一口沈随友情赞助的桃子汽水，看着窗外暗下去的天色打了个大哈欠。 “澄哥，你上次来游乐园是什么时候？”沈随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三分钟烟花盛典才开始。 “嗯……”路澄缓缓转过来，目光迷茫地算了算，“五六年级吧，要不是学校组织活动，老子才懒得来这种无聊地方。” 沈随反问他，“那你今天怎么有兴趣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路澄说完立刻噤了声。 妈的，他困傻了，心里想的居然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因为我？”沈随挑眉，心里有些意想不到，半开玩笑地说，“澄哥，这么主动？” “讨打？”路澄语气梗了梗，作势要抬起手腕挽袖子，“小老弟，哥的玩笑也是你能开的？” “是玩笑还是真心话大冒险？”沈随接上他的话，“澄哥，你能分得清楚吗？” 路澄脑子里嗡的一响，“什么……玩笑真心话的，老子不、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埋汰我。”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了几分慌乱。 沈随目光放缓，回到半开玩笑的轻佻语气，“别紧张，我开个玩笑轻松一下。” “……”路澄琢磨着把人摁在电梯里打一顿。 定好时间的手机轻轻震动起来，窗外的夜色忽然绽出一线明亮。 路澄气势汹汹地向沈随看过来，手背忽然覆盖上一片温暖。 “嘘。”沈随按住他的手，食指轻点薄唇，漆黑的眉眼被渐亮的灯光挑染出细碎的星光。 在距离他们两百米的地面，游乐场的星星灯一盏接一盏亮起，连成一片璀璨的银河，旖旎又梦幻。 “澄哥，变个魔术给你赔罪行不行？” 路澄脸色一愣，跟着他看向窗外，沈随响指一打，游乐园的中心广场上飞出一条明亮的线，“咻”的一声蹿上夜空，绽出一簇双心形的烟花点亮了他的视野。 远处灯火温柔，烟花就在脚下盛放。 “澄哥，你知道吗，电梯上升的时间是520秒。”沈随撩起眼皮，漆瞳深处浸染着盈盈星光，“我的心动是一瞬间。” “你他妈，疯了吧……”路澄在他的注视下身体渐渐升温，想说的话没说出来，张了张嘴磕磕巴巴地挤出六个字，当场有种大脑死机的感觉。 心动，什么心动，哪种心动？ 你他妈能不能把话说全了，啊，学霸。 空气停滞了一秒，路澄被沈随温柔深沉的目光笼罩，一股伴着冲劲的热意在胸膛里冲撞。 “澄哥，我不想等了。”沈随失笑，“怕你拒绝，也想主动一点。” 路澄被他的话堵住所有的出口，有种奇异的充盈从身体里缓缓升起，是那种喝多了，上头的感觉，让人心跳加速。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沈随头低下来，挡在身前的易拉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在脚边滚了一圈。 弯腰的瞬间，烟花“咻”地蹿上了天，明亮的光晕浸染侧脸，深邃的漆瞳好像会说话。 路澄滚了滚喉结，脑子里有桃子味儿的气泡炸开。 砰、砰、砰。 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了。 去他妈的理智。 他居然有一丝期待，想摁住沈随打个啵的那种。 草。 路澄被自己恐怖的想法吓到了。 冷风挤进电梯的缝隙，吹得人头脑清醒，他手从外套上滑下去，被沈随用力回握，五指嵌在一起紧紧相扣。 “澄哥，你……”沈随语气认真，嗓子有点哑，“介不介意，我们的同桌关系翻个墙？” 在问路澄之前，他问过自己很多遍，答案被润色过很多次，今天说出口是第一次。 路澄滚了滚喉结，“你他妈，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知道。”沈随垂了垂眼，笑得有点坏，“可能是被你揍出来的感情吧。” ？？？ 路澄心中建立的美好感动，顿时一扫而空，“去你大爷的，老子不稀罕！” 他嘴硬着拒绝，说完就被按住了。 “澄哥，口是心非并不能解决问题。” 沈随低头扫一眼两人紧贴的身体，叹了口气，“你硬了。” 路澄：“……” ‎作者有话说： 澄哥：我想静静…… 随哥往下面看了一眼：说，你想随随。 第79章 “男朋友，明天见。” 路澄下意识去看裤-裆，低头的瞬间看到沈随脸上得逞的微笑，一把推开这个不正经的操蛋玩意儿，咬牙“操”了一声。 “你他妈好歹是个学霸，脑子里能装点儿积极向上的东西吗？” “怪我，今天出来没带脑子。”沈随收敛了一下表情，把翘起的唇角平下去，主动跟未来男朋友承认错误。 “你大爷的……脑子不好是病，得治！” 烟花盛典还在继续，柔暖的碎光映出了路澄红白纷呈的一张脸。 沈随把手从兜里拿出来，往前走了一步，“澄哥，那你介意跟脑子不好的学霸谈个恋爱吗？” 细碎的星光在路澄的瞳孔里猛地一跳，沈随背对着烟火站在阴影里没了声息，把所有的安静留给他思考，停在原地等一个回答。 这题越线了，比做十张数学试卷还让人费脑。 路澄在确定答案前，心里有很多很多话想先问他，这会儿一股脑儿地挤到喉咙眼，说出口的却是。 “沈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这样的，跟你截然相反的人，带过来的，到底是喜欢还是吸引力。 在他忐忑的目光下，沈随的身影动了。 “澄哥，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不计后果地告白，说完又害怕失去。” 他抬起一双墨色漆瞳，从路澄的眼里看到身后绽放的烟火，“澄哥，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明确我们之间的界限，这种感觉，只对你有过。” 路澄头抬起来，视野微颤。 这一刻，明亮的烟火飞入夜色，在沈随身后盛放到极致。 划过天际的碎光，拼凑成一双浸染月色的翅膀，沈随抬起深邃的漆瞳，眼神坚定地带着光和热向他走来。 路澄忽然就明白了，喜欢，从来就不需要答案。 520秒已经过去大半，最后一轮烟花放完，电梯就该到顶了。 沈随垂眼微笑，手停在电梯的楼层键上说，“澄哥，如果你还需要时间考虑，我可以等。” 灯光暗下去，他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被拽住了手腕。 “回来。” 路澄绷着嘴角跟他对视，眉头紧蹙着，“沈随，有些话老子只说一遍，你听好了。” 沈随：“好。” 路澄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再抬头时已经不准备把人放开了，“沈随，你是老子看上的，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远处的烟花盛放过后徐徐落下，电梯里的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沈随怔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听后，反过来回握他的手，“好的，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带着一簇细小的电流划过耳膜，路澄干咳了一声，空着的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衣领往下带，“沈随，敢耍老子，你就死了。” 沈随笑“嗯”了一声，算了一下还有多余的时间，手掌顺着路澄的后背滑下去，“澄哥，我想要别的惩罚。” “你他妈，这么直接？” 路澄盯着沈随的唇角舔了舔后槽牙，气氛实在太好，他也忍不住想…… 两个人的上下顺序忽然发生变化，沈随隔着一层薄外套揉上他的腰，路澄的肩膀瞬间被顶到了电梯角落。 “你大爷，老子在上面。” 沈随哭笑不得，“这也分上下？” “废话。”路澄迫不及待地摁着他的肩膀往旁边压，虽然只是打个啵，主动权什么的，还是要要的。 反正都是亲，沈随觉得解放双手享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路澄把人顶到电梯玻璃上，因为身高差不得不踮起一只脚。 “你把腰往下弯弯。” “弯腰？”沈随的手贴着他的后背没放，笑得有点坏，“澄哥，你上来也是可以的。” “你他妈……”路澄脑子里同步搜索了一下他“上来”的画面，羞耻度爆表。 两个人就新一轮的“上下”之争，较劲了几个回合，电梯无声无息地到达最顶层。 门“叮”一声打开，路澄刚把沈随老老实实地压在玻璃上，还没来得及按下关门键，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舒小妍焦急地领着路钧朝这边走过来，“怎么两个孩子的电话都打不通，现在去广播中心登一下寻……路澄、沈随，你们两个怎么能在电梯里打架？？” 暧-昧气氛突然被打断。 路澄：“……” 沈随：“……” -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上了回家的高速。 路澄捂着红肿的耳朵听着舒女士的苦口婆心的说教，坐在后座怀疑人生。 当时，舒小妍看到沈随被自己儿子压着肩膀，恨不得一口啃下去情景，理所当然地以为路澄又在欺负人。 双方集体静默三秒，众目睽睽之下，路澄被舒女士揪着耳朵下了电梯。 “路澄啊路澄，你说你怎么就不让妈省心，好好的难得一家人出去玩一趟，你居然动手打人！” “舒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沈随企图替背锅的男朋友解释，刚开口就被未来丈母娘打断了。 “随随，舒姨知道你不好意思揭他的老底，放心吧，只要你在我们家住一天，舒姨跟路叔叔就会替你撑腰的。” “……” 两个人心中有鬼，也没往下解释。 路澄抽着嘴角，一路被训到家，觉得今天这一天简直不真实。 “澄哥，我让你打回来？” 沈随为了安抚男朋友的受伤心灵，主动递过去一条手臂。 “假积极。”路澄被他逗乐了，装作抬脚踹人的样子，在他腿上比划了那么一下，“你哥我没那么脆弱。” 沈随没把手收回来，紧紧牵着路澄，站在房门口瞅着他笑，“澄哥，晚上没做完的，进来继续一下？” “滚你的。”路澄刚被骂了个六亲不认，担心舒女士跑上来杀个回马枪，推开沈随的肩膀，笑骂了他一句，“这都几点了，赶紧滚回你的房间洗澡睡觉。” “这么无情？” 告白第一天就被男朋友冷落，沈随无奈地抿了抿薄唇，目光看起来有些怅然。 路澄难得心思敏感了一回，感受到了男朋友的小情绪，在沈随的胳膊上拍了一把，“过来。” 沈随挑了下眉，有点期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路澄垮着肩膀站在他面前，歪头瞅了瞅帅逼男朋友，趁沈随没注意，伸手拉过他的衣领往下拽。 沈随配合他的动作弯下腰，路澄蜻蜓点水地在他脸上蹭了一下。 两个人隔了半个头的身高差，加上路澄心里有点小紧张，一不小心亲歪了，贴着他的唇角过去了。 软软的，还很暖，沈随漆瞳一闪，想把人摁进怀里的时候，路澄已经松开了他的衣领。 “先欠着，哥下次让你感受一下真正的力量。” “好，我很期待。”沈随听他吹牛逼，翘起拇指按了按唇角，虽然打了个车尾气的啵，体验感还不错，再久两秒钟，没准能带着他跟路澄一起烧起来。 两人互道晚安，沈随忽然停住脚步，对他说，“澄哥，你今晚好像一直忘了换点什么？” “什么换什么？”路澄挠着耳朵想了想，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沈随靠在门框上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自己想。” 路澄拍开他的手，“想个屁，老子忘什么了，你是不又在忽悠人呢？” 沈随拉开门把手，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男朋友，明天见。” “男朋友……哎你。”路澄站在原地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已经关了。 “沈随，你他妈的。” 路澄敲了两下没人应，隔着房门笑着 “草”了一声，“个混账玩意儿，撩完就跑。” -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的一瞬间，路澄立刻睁开眼睛从床上蹦起来，难得没有赖床。 洗脸池放好冷水，他浇了一把提神醒脑，爽得不行。 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晚上，路澄心里还是觉得特别魔幻。沈随这个混账玩意儿，居然就这么闯进了他的生活。 突然多了个男朋友，感觉还挺那个啥的…… 路澄拿毛巾擦了把脸，脑子拐了两个弯儿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走回卧室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整装完毕，两秒后推开门，他准时在门外看到了沈随。 “今天起这么早？”沈随看到路澄有些意外，毕竟某人平时上学，不拖到最后一秒绝对不起床，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什么，你……也起挺早啊。” 两位同桌关系刚翻墙的恋爱中人，开门见面互相打招呼，路澄“啊”了半天没下文，心里居然有点不好意思。 沈随低声闷笑，冲他礼貌伸出右手，“重新认识一下，嗯，男朋友？” 最后一句“男朋友”是擦着他的耳边过去的，热气卷上路澄的耳垂，被叫的男朋友瞬间全身僵硬。 “靠……” 路澄差点被沈随这声磁性的低嗓叫出反应，停在原地默念了三句“不作死就不会死”，丢下准备跟他“重新认识”的男朋友，跟逃似的一个人蹿到楼下冷静去了。 沈随站在台阶上，看着路澄垮着校服落荒而逃的背影，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楼梯扶手，认真思考了一下。 要想恋爱关系得到升华突破，男朋友太害羞了可不行。 ‎作者有话说： 随哥：研究一下《怎么让男朋友主动缠上来》 澄哥：？？？ 第80章 数字在上我压你。 路澄脚下跟装了滑轮似的“哧溜”逃下了楼，舒小妍穿着棉拖站在客厅掩嘴打哈欠，看到儿子火烧屁股的样子，不忘停下来叨他两句。 “让你早起不早起，非要掐着赶着，没个时间概念。” “行了行了知道了。”路澄抠着耳朵敷衍，脚步一转顺路拐进了饭厅。 舒小妍叨完儿子，往墙上还没走到七点的挂钟看了一眼，脸上愣了愣，不知道路澄这是急个什么劲儿。 没多久沈随也下来了。 路家一家子坐在桌上吃早饭，赵妈从厨房端来了一碟新炸出锅的葱油饼。 沈随挨着路澄坐下，看到他搭在肩膀上的校服摇摇欲坠，极其自然地伸手替他拉好。 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动作，然而行为对象冠上“男朋友”三个字，就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暧昧。 沈随气息靠近的瞬间，路澄差点豆浆喝呛着，往嘴里丢了半个生煎包狠嚼了两口，拼命掩饰内心的波澜。 舒小妍搅了搅杯子里的蜂蜜水，招呼他们吃点心，“葱油饼趁热吃，凉了影响口感。” 葱油饼的盘子放得比较远，路澄余光瞥到沈随有替他夹饼的趋势，连忙抢在筷子伸出去前，加上一句画蛇添足的催促。 “我够不着，你帮我拿饼夹个筷子。” 沈随还没来得及嗯，手一顿，筷子尖微微偏了一下。 路澄没觉得哪里不对，继续提醒他，“哎你拿饼夹……草。” 拿饼夹筷子个蛋，他是脑袋被筷子夹了才嘴瓢的吧。 被指挥“拿饼夹筷子”的沈随，忍着笑意消化好路澄的嘴瓢，夹了一块金灿灿的葱油饼到他面前的小碟子。 舒小妍把两个人“和好如初”的情景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欣慰，“路澄，你瞧瞧随随多会体贴人，你啊，平时别耍少爷脾气，要学会珍惜。” 咳。 路澄食不知味地咬了一口葱油饼，他妈这话说的，咋听着那么……招人乱想。 沈随坐在旁边，扬起唇角顺口接上去，“舒姨放心，我会一直对路澄好的。” 这他妈，典型的不嫌事大。 路澄在桌子底下用力撞了一下他的膝盖，用眼神示意：你他妈，行了啊。 沈随见好就收，笑笑不说话了。 路澄长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心不在焉地抄着筷子，绕过蘸醋的小碟，动作自然地把葱油饼放在豆浆里涮了涮，刚要放到嘴里，一抬头发现桌上的所有人都看着他。 “……” 神他妈蘸醋蘸到豆浆碗里！ 路澄看了一眼拿在手里滴答作响的葱油饼，赶紧干咳了一声，替自己打圆场，“今天这葱油饼炸过头了吧……拿豆浆涮涮口感更好。” 连续在饭桌上犯蠢两次。 他的心思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尬说自话，没吃两口就匆匆下了桌。 舒小妍看着儿子魂不守舍的背影，坐在桌上抿了口蜂蜜水，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路澄这小子，是不是昨天被我训得太狠了，怎么大早上的跟掉了魂儿似的？” 沈随坐在对面笑而不语，男朋友这是脱单后遗症，多撩两次就好了。 吃完收拾去学校，路澄站在门外等他。 沈随打开手臂，故意拿话逗他，“男朋友，要来一个安慰的抱抱吗？” “滚你的。”路澄满头黑线，甩包上肩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冲他比中指。 沈随薄唇往上抿了抿，跟上去并肩走到一起。 外面的天气凉爽又明朗。 他俩出门出得早，可以在小区里悠闲漫步。 肩膀顶着肩膀，手背挨着手背，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等手牵到一起就放不开了。 路澄瞅他一眼，“这么高调？” 沈随“嗯”了一声，上挑的尾音藏着磁性的钩子，听得人心里发痒。 路澄滚了滚喉结，要不是怕被小区里的监控拍到，他现在真想把人拖到假山后面啃一口。 沈随察觉到他的手开始微微出汗，偏头对上路澄想吃人的目光，忍不住从嗓子里闷出一声笑。 “换季容易上火，澄哥，你昨晚不会躺在床上热得睡不着吧。” “……” 男朋友的心事一猜就中。 路澄凑在他的脖子旁边咬牙，“大早上的，别逼老子当街办你啊。” - 赶上班车去学校，两个人准时踩着铃声进了教室。 路澄刚走到最后一排，裤衩就顶着一脑袋的包转过来，嘴巴漏风，语气委屈地喊了他一声“澄哥。” “草。” 路澄看到他这副鼻青脸肿的猪头样儿，吓了一跳，“你他妈放假被人套麻袋打了？” “不是……” 上周月考的成绩出来以后，郭立方直接发到了家校通上。 裤衩放假回家，屁股还没在凳子上坐热，就被他妈拿晾衣杆撵得四处逃窜，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栽了下去，在床上哼哼唧唧歪了两天，靠着脸上摔出来的猪头样儿，侥幸逃过一顿狠揍。 他澄哥叛变大本营的速度来得猝不及防，裤衩揣着不及格的成绩单仰天流泪。 两个人的倒数，如今成了一个人的寂寞，怎么没有学霸把他捡回去加加欧气的！？ 路澄歪在凳子上听他小老弟发牢骚，沈随拉开包链，把带出来的果汁拧开瓶盖递给他。 “早上没吃饱，喝点补充能量，顶饿。” 路澄看了一眼标签，“怎么是胡萝卜的？” “保证……营养均衡。”沈随在桌子底下按了按他的手心，省却了“男朋友”三个字。 “咳，澄哥。” 裤衩直勾勾地盯着他俩，看呆了，等沈随坐到一边，支支吾吾地凑了上去，“澄哥，那个啥，你下次能不能别藏着掖着……我们大家已经都知道了。” “草。”路澄喉咙一紧，“你们，知道什么了？” 裤衩往沈随的方向看了一眼，眯着眼睛发表高见，“看出来了你俩是真的好。” 草，难道他谈恋爱这事儿，隔着千里之外都能被人发现？ 路澄听完震惊，咽了咽嗓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们放假也去游乐园了？” “什么游乐园？”裤衩一脸的不明白他澄哥在说什么的样子，干脆开门见山。 “那个啥，澄哥，你下回考试之前，能不能让学霸把校服借我摸摸？” 路澄：“……”原来是在说校服啊。 路澄这次考试超常发挥，震惊了一干围观群众，显而易见的是，上次沈随来考场门口跟他换校服那事，跟在后面被笼罩上了一层玄学色彩。 裤衩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猪头样儿，继续跟他唠叨，“哥，我就摸一下，考试之前攒攒欧气成不？” 路澄听了嘴角抽搐，刚想开口说话，李齐收作业收到这里，跟在后面起哄，“是呗澄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也想跟在后面开开光。” “滚滚滚，你们他妈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路澄脸色一黑，裤衩先被他踹走了。 妈的，老子男朋友的校服，是给你们摸的吗？ - 中午，刚吃完饭回来大广播就响起来了。 上回月考的时间凑得紧，经过一轮混班考试，学校的公共卫生现状令人堪忧。 严主任今天特地挪用了午休时间，准备进行年级大扫除。 路澄他们班主要负责打扫绿化带的包干区，跟老艺术楼的音乐教室，郭立方分配好劳动任务，自己也带了块抹布回办公室打扫去了。 天高皇帝远，不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就是随便浪。 裤衩跟谢东海他们几个，提着扫帚拖把在老艺术楼四处看新鲜。 以前三中增设艺术班的时候，投入过不少成本，门口小喷泉池修着，里面油画雕塑放着，满满都是人文艺术气息，跟他们现在的教学氛围可不一样。 路澄跟沈随落在人群后面，走路的时候，两个人的手背有意无意总能蹭到一起。 “这地方平常应该没人来。”沈随看着墙上飘着蜘蛛网的油画说。 “老子来了不止一次了。”路澄垮着校服吹了声口哨，“这地儿，是我们校霸公认的翘课最佳场所。” 沈随单手插进校裤兜里，“你一个人来？” “嗯哪。”路澄踢踢碰碰，蹿出一句东北腔，“要是心情好，哥能在这儿睡到晚自习下课。” “就睡觉？”沈随薄唇往上抿，喉结滚了一下，笑得有点坏，“也可以干别的。” 路澄怔了一下，被沈随意味深长的目光看明白了，呼吸一重，低声“草”了一句，“小老弟，欠办啊。” 两个人的距离逐渐缩短，走廊里忽然传来脚步声，裤衩拖着扫帚兴师动众地跑过来，路澄赶紧松开沈随的手腕，顺了顺校服衣领原地站好。 “澄哥，澄哥，发现好东西了嘿嘿嘿……嗯？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裤衩看到他澄哥的脸，比墙上的油墨还黑，放下扫帚懵逼挠头。 你他妈被人坏了好事能笑得出来？ 路澄嘴角抽搐，从牙缝里龇出俩字儿“没——事。” 裤衩继续刚才的话题，“澄哥，学霸，嘿嘿嘿，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好东西。” 刚刚谢东海在对面扫地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门上的锁，里面的教室放着一些学生的仿画作业，还有古希腊浮雕，特别艺术的那种，用裤衩的话来说，就是不穿衣服最好看。 这帮鉴车无数的二货，心里骚动的很，逮着新鲜“裸”作，跟小黄狗似的摇着尾巴钻进去“品鉴”画作。 “我有点头疼，你自个儿去看吧……” 路澄看到他小老弟笑得一脸春样儿，不用猜都知道发现了不正经的东西。 裤衩点点头，“噢”了一声，蹦跶蹦跶走了。 沈随手插在兜里冲他笑，“澄哥，这么正直？” “笑屁啊，跟老子过来。” 人都走光了，路澄捋起袖子走上去，沈随被他拽进了最里面的那间音乐教室。 沈随好奇，“来这里干什么？” “干坏事。”路澄眯着眼睛说。 沈随冲他笑了笑，抬头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这里没监控吧。” “这间音乐教室就是个摆设，老子平常翘课过来充个电都不行，教室里的电源早被切断了。” 路澄回到正题，“哥昨天跟你说过吧，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力量。” “好啊。”沈随被他抵在讲台边沿，手抬起来隔着校服扶上他的腰，刚想调换位置，就被路澄按住了手腕。 “我要压你。”路澄把人顶着，不让他跑。 沈随闷笑，“澄哥，这个要看技术。” 路澄咬牙，“你他妈小看老子？” 沈随看路澄这么执着谁上谁下的问题，想了想，替他出了个主意。 “不然，我们……猜个拳？” “你小孩儿吗你，还猜拳。” 沈随扬了扬眉，“男朋友有什么想法？” 路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跟变魔术似的，从校服兜里翻出一枚边角磨损的一元硬币。 “哥跟你玩个公平的，数字在上我压你，要是翻到反面的图案……随你怎么着都行。” ‎作者有话说： 猜猜硬币会翻到哪一面（笑容开始邪恶） 第81章 男朋友超会亲。 “赌不赌？” 路澄抛着硬币冲他歪头痞笑，眼睛又亮又澈，琢磨起鬼点子来透着一股坏劲儿。 “玩这么大？”沈随看了一眼被他包在掌心的硬币，语气顿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 以他对路澄的了解，主动自己坑自己，给对方画大饼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当中一定有猫腻。 “这有什么。”路澄瞅他一眼，继续给沈随下套，“有些难选择的事要看机缘。比如我，就很适合在你上面。” 这意思明显了，老子都给你机会打翻身仗了，再拒绝就是给脸不要脸！ 扔1做1 不是那么容易的，沈随把手插进兜里，玩味地挑起唇角，“澄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扔出来的是图案在上面呢？” “不可能！” 路澄无比肯定地否认了他的猜想，仿佛已经未卜先知，吃死了沈随会吃亏。 这话一试探，沈随更加确信男朋友行动可疑，提这建议就是为了给他下套。 “好。” 沈随漆瞳深了深，脸上微微一笑，答应的很爽快。 “看好了。” 路澄硬币上抛，眼中银光一闪，掉下来的瞬间“啪”地盖上手背，还没揭开，嘴角已经忍不住得意上扬。 “你不许反悔啊！” “好。” 路澄慢慢移开右手，硬币正面在上，明晃晃的数字1在沈随眼前亮相。 “哈哈哈哈！” 路澄耸动肩膀大笑，眼神满满都是“学霸，你玩不过老子的，乖乖被压在墙上亲吧。” 沈随保持着单手插兜的姿势，微挑了下眉，目光有一丝丝惊讶，刚想上前仔细观察一下，路澄反应很快，给他看了一眼就把硬币收回去了。 “看什么看，你不会想赖账吧！” 沈随笑了，“没有，我愿赌服输。” 安静的音乐教室里传来“唰唰”两声响。 路澄把四个角的窗帘拉上，周围的光线顿时暗了几分，沈随深邃的五官，在光影的交叠下更招眼了。 路澄摁着他的肩膀往后墙一靠，目光落在沈随完美的唇形上，很期待啃第一口的滋味。 “这样就好了？”沈随抵墙站着，还以为他能搞出什么花样，原来只是单纯想压人。 “你把头低下来点儿。”路澄隔了半个头的身高差，压人很没优势，于是不满地扫了他一眼。 沈随忍笑，“这种情况，低头很累的。” “把你腿锯了。”路澄不忿，盯着那一米九的大长腿，有点酸。 “也不是非要我低头才够得着，比如……” 沈随故意把话说得不明不白，特招路澄想象。 路澄睃着眼角，朝他蹦出一个字，“说。” “说不出来，要用做的。”沈随又卖关子，“给你演示一下？” 路澄留了个心眼儿，“演示可以，但是只能保持现在这个姿势，你靠墙上，等着被压。” 沈随“嗯”了一声，特别好说话的样子。当着路澄的面，把压在后门的课桌搬到了自己面前。 路澄满脸疑惑，“你把桌子拖过来干啥？” 沈随低声闷笑，磁性的嗓音勾动耳膜，“澄哥，坐上来，方便让你亲。” “坐、坐桌子上？”路澄嗓子一干，把沈随的描述放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画面感太强了，还、还很色气。 “反正都是压，坐着还比站着省力。” “……” 沈随的提议听起来合理极了，而且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路澄反而听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行吧，试试也不掉块肉，反正沈随还是在下面。 路澄坐在桌子上，因为空间受限，自然打开两条长腿，这古怪的姿势，让他有种自己被吃的错觉。 “你看，这个高度不是刚刚好吗？”沈随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音乐教室的桌子够高，路澄一低头，就能居高临下地跟他对视，看起来的确有一种掌握主动权的优越感。 “那就，开始了？” 路澄掌心贴着桌面，舔了舔后槽牙，居然有点小紧张。 沈随用行动回答他，气息靠近的一瞬间，热意舔过唇角，路澄脑子里“嘭”地炸开烟花，比那天在游乐园看到的还灿烂。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把两个人拉到一起，沈随配合仰头，微微收紧扶腰的力道，在路澄没轻没重的狗啃动作下，居然把节奏掌握的很好。 路澄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太会了。 这真是连情书都没收到过的纯情学霸？ 窗外紧连着包干区，隔着玻璃都能听到一楼人声嘈杂，跟晦暗的教室形成强烈对比。 路澄的身体微微有些出汗，他在上面不错，然而没经验，就单是贴在一起亲，不知不觉就被沈随占据了主导地位。掌心贴着他的脖子轻轻摩挲后颈，修长的手指从下摆伸进去。 仿佛一滴温凉的水珠落到皮肤上，灵活适应腰线的走向，所到之处，撩起一片滚烫。 路澄整个人能烧起来，这跟他想的上面有点不一样。 “草。” 动作一停，路澄肩膀上多了一道浅浅的牙印，腿一软差点从桌子上滑下来。 “沈随，你他妈是来秀牙口的？” “被甜到了，没忍住。” 沈随的目光很克制，埋在他脖子旁边闷笑的时候，声音有点哑。 热气混着笑音扑上耳垂，路澄差点跪倒在他的低音炮里。 “你他妈还来……” 察觉到某个地方开始发生变化，路澄及时刹车，把沈随从肩膀上推开。 桌子“吱呀”一响，沈随双手撑在边沿稳住身体，目光无奈地冲他挑了下眉，很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胆子很大啊。”路澄烧着耳根拽好校服领子，面色不善地盯了他一眼。 “小老弟，知道‘被压’两个字怎么写吗？” “澄哥，我说过，这个要看技术。” 沈随抿了抿薄唇，垂眼的瞬间似乎叹了口气。 路澄被他心累的语气噎得一梗，这表情，这语气，分明就是在委婉讽刺他技术差！ “你这是耍诈！”某大佬不甘心地低吼了一声，义正言辞地指责他，“扔硬币是老子扔到的数字在上面，要攻也是老子攻，你他妈乱来个什么劲儿！” “澄哥，是不是耍诈，结论不能下的那么早。”沈随站在原地挨训，等路澄吼完了把手从他兜里拿出来，路澄身体一僵，伸手要抢。 硬币叮当一声，磕到桌角翻了个面，两面都是数字。 “破坏规则，嗯？”沈随无情拆穿了他的小把戏。 路澄张了张嘴，无力解释，过了半晌才梗着脖子替自己开脱，“反正被你亲回来了……” “还不够。” 沈随漆瞳深了深，抬头按住他的后脑，路澄毫无防备被咬了一下，疼地“啊”了一声，被趁虚而入。 这个啵打得特别野。 直到分开的时候，路澄急喘了一下，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 沈随这个欠揍玩意儿，突然就……他来不及换气，差点没窒息。 本来已经缓下去的燥热，又被撩起来了。 路澄扶着额头，贴上凉的墙面强行冷静，忍的有点难受。 妈的，亲硬了。 沈随意犹未尽地用指腹蹭了蹭唇角，歪头一笑，靠在旁边火上浇油，“有反应是正常现象，澄哥，忍耐很伤身的。” 路澄往他下面看了一眼，“你又比我好多少？” 沈随凑在他的脖子旁边闷笑，没皮没臊地说骚话，“这说明……男朋友，入股不亏。” “再哔哔一句，老子就把你从窗口推下去！” “反正是一楼，掉下去也不会出人命。” “……” 就在路澄忍不住准备撸起袖子家暴的时候，教室前门被人拍得砰砰直响。 “澄哥，学霸，你们是不是在里面啊？” 裤衩站在外面“砰砰”敲门，“群里发消息说‘阎罗王’要来查岗了，咱们赶紧把这儿扫完走人。” 特么来得可真是时候。 路澄吓了一跳，有种被人撞破JQ现场的感觉。 “现在要开门吗？”沈随淡定地站在原地问他。 “开个屁。”路澄做贼心虚，“要是问起来老子怎么解释？” 他飞快地巡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前门堵着人，后门被封死，现在要想脱身，只能跳窗跑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跳窗跑路？” 路澄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他们虽然在一楼，但是老艺术楼的窗台修得挺高，外面就是绿化带，照沈随这个翻窗水平，想成功出去，至少要摔个狗啃泥。 算了，谈个恋爱让人躺进医院，不厚道。 “别担心，有我在。” 沈随忽然抬手揽住他的肩膀，替路澄把松垮的校服衣领拉好，“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来负责摆平就好。” 路澄抬起头，撞进沈随墨色的漆瞳里，男朋友的目光温柔的不像话。 虽然是个战斗力为零的弱鸡，不能打还拖后腿，但是遇到突发事件主动护他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意外有点小感动。 路澄觉得这一刻特别有安全感。 沈随笑了笑准备去开门，被路澄从后面拽住了。 “男朋友，今天交给我，下次再换你秀。” 路澄单手撑墙，动作潇洒地翻上窗台，临走时还给了沈随一个飞吻。 “等哥从正门进来接你。” 沈随没来得及说话，路澄已经拉开插销准备往下跳了。 他们这扇窗户正对着外面的包干区。 严主任刚好抄着扣分表从绿化带外围经过。 在距离路澄不到十米的距离，逮着树下偷懒的两个学生一顿教训，“你们是来扫地的，还是过来看风景的，给我拎着扫帚去司令台下面罚站！” “……” 路澄夹在中间进退两难，还没纠结好退路，严主任忽然回头，吓得他脚下一滑，扑通一声从窗台上栽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澄哥：哈哈哈哈你们猜错了吧，老子扔出了数字！外加一句我男朋友超会亲！ 随哥意犹未尽：这还远远不够。 专栏已经提前放了下本要开的新预收，跟澄哥随哥的故事同一个时间线，趴地求收藏么么哒~ ★预收文：我用假人设撩完巨佬后翻车了［重生］ 在重生之前，江烈以为小娇妻是这样的 白司珥：老攻，今天辛苦了么么哒=3= 白司珥：今晚回家吃饭吗，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生鱼片（附图空运到餐桌上的新鲜食材…… 他以为白司珥温柔懂事，一颗万年玄铁心差点萌动之时，两人重生了。 他放弃出国训练的机会，找到白司珥，发现“小娇妻”一口一个你麻痹，薅着校霸的头发往水池子里摁。 “一帮战五渣的弱鸡，就算今天江烈来了，见了老子也得叫爸爸！” 江烈：…… 白司珥上辈子因为家族利益，被白老爷子摁头联姻江家。 为了促使江烈跟自己和离，每天努力扮演让老攻“深受过情伤”的白月光人设。 结果江烈的眼神反而一天比一天……炽热？ 重生后的白司珥：老子回到高中，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甩掉江烈那个面瘫玩意儿，奔向自由大解放了！ *攻没有白月光，1V1，HE 主受，双重生，双掉马 第82章 所以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能干嘛？？ 路澄这一跤摔得惊天动地。 下午，三中的贴吧又炸了。 【非磕糖女孩，听说八班的两位神仙大佬，又双叒叕秀同桌情了？蹲一个为爱跳窗防老严的完整经过。】 1L：蛤，又发生啥了？？等我有钱了，一定要买个能把话说清楚的楼主。 2L：举手！午自习的时候，我们班有人在老艺术楼外面的包干区扫地，亲眼看到路大佬为了他同桌引开老严，从一楼的窗台上掉下去了。 3L: 我也听说了，但……讲真，有图为证，无锤涛大佬是嫌命长吗orz 4L: 略略略，这俩人是你区吉祥物咋的，贴吧专楼不够舞？？动不动就屠版，烦死了！！烦死了！！ 5L：楼上隔壁学校的吧，披皮引战，一看画风就跟我区蜜汁突兀。来人地盘新潜三，这是基本礼貌，懂？@吃瓜一线小吧主，别吃了出来封号。 6L：夭寿啦！贴吧混进外校dog了！！ …… “卧槽，这届吃瓜群众很凶残啊。” 谢东海吃瓜吃得四脸懵逼，叉掉歪楼歪成了蚊香的hot帖，转过来问其他三个大兄弟。 “所以，澄哥跟学霸俩人，中午到底躲在音乐教室干啥了？” 坐在对面不明真相的敲门三人组集体沉默。 高勇勇摸着下巴想了三秒钟，“可能是在我们欣赏‘名画’的时候，闲着无聊关上房门斗地主？” 李齐放完扫帚回来，冲他俩翻了个白眼，“两个人怎么斗地主，跟放在墙角的希腊石膏像切磋牌技吗？” “……” “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澄哥出来的时候嘴好像有点肿，莫非……是背着我们躲在一起吃辣条？” 裤衩说完，立马否决这个大胆的猜测，“我相信我澄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所以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能干嘛呢？” 谢东海拍着大腿“嗨”了一声，“孤男寡女我知道，两个带把儿的那是真超纲了。” “谢总，有旧瓜？”高勇勇嗅到了瓜的芬芳，嘴角咧得特别猥琐，催促他快讲。 谢东海捡起瓜王的素养，把黑笔横在嘴边作沙雕抽烟状，“就那音乐教室，咱们刚进高一那会儿，有对刚处上的小情侣，午自习的时候偷偷溜到那里去约会。结果，俩人快亲上去的时候，被从后门进来的严主任拎着领子提开了。” “……”人间惨剧。 谢东海自顾自地往下叨叨，“所以说，把这两个对象换成澄哥他们不好猜啊。” “也是。” 裤衩他们几个互相对视了一眼，因为两个带把儿的校霸学霸共处一室，就YY他们在一起谈情说爱？腐眼看人基！这也太他妈能扯了！！ - 此时远在校医院的两位当事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成了今天的吃瓜焦点。 路澄一瘸一拐地被沈随扶进了门，垮着校服坐在校医院的凳子上。 过来值班的老校医，扶着老花眼镜看了他俩一眼，没等路澄进行自我介绍，就直接把他的名字填到病假条上去了。 这届学生人才不多，用暖宝宝量体温作弊那事儿，实在令人印象深刻，一时半会儿还真忘不了。 路澄干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他从窗台上摔下去崴了脚，其实说严重也不严重，骨头没受伤，但是扭到肌肉了，走路就挺疼的。 当时为了找个借口，躲开严主任的处罚，路澄故意夸张地做出一副断了脚的痛样儿，这才侥幸逃过一劫，没被拉到教导处去写检讨。 老校医拉开他的裤腿细心检查了一下，简单喷了点云南白药，让沈随搀着他出去了。 “脚还疼吗，要不要我背你？” “行了行了，瞎操心啥，哥没那么弱。” 路澄瞅一眼男朋友“弱不禁风”的一米九大高个，怕他人没背好，再把自己给摔了。 沈随就把肩膀送上去让他靠，路澄拿男朋友当拐杖，勾着沈随的脖子一蹦一蹦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蹦着蹦着忽然就乐了。 “你今天那个啥……真是第一次？” “哪个？” 沈随明知故问，就想让他把话说出来。 “记性不好是不，哥给你醒醒脑。”路澄从后面卡着他的脖子往下带，“你装个屁的傻！” “我们学霸，经验分人。” 沈随怕他扭到疼脚，手抬上去搭着路澄的肩膀笑了笑，“比如在澄哥面前，我就……无师自通。” “……”路澄回想起中午拉上窗帘，在音乐教室里互啃的那一幕，耳根烧得慌，“净吹牛逼，哥瞅着你技术也没好哪儿去。” “没好哪儿去？” 男朋友的嫌弃语气，太过感情真挚。 沈随听到自己被质疑，抿起薄唇平了一下眉头，陷入了严肃的思考。 实力越强越爱较真，情侣之间体验感是很重要的，男朋友不满意，确实是个大问题。 路澄察觉到身边人的脚步停了下来，扶着沈随的肩膀一脸纳闷，“哎，你怎么不走了？” 沈随脸不红心不跳，“想再实践一次，改善一下男朋友的体验感。” 路澄：“你们学霸都爱这么较真儿吗？” “我觉得，是负责。”沈随低声闷笑，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校医院附近还挺清净的，干点什么不用担心有人会过来打扰。 “你他妈还啃上瘾了是吧？”路澄把他从肩膀上推下去，看沈随准备动真格，终于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光天化日之下开小荤菜，年轻人血气方刚的，他主要是怕自己把持不住。 沈随无奈，“你不是中午没爽到？” 路澄：“……” 两个人的距离靠的很近，沈随一偏头，热气喷到他的耳垂上，磁性的低音带了点难耐的委屈，差点给他撩出反应。 路澄：“……你够了！” 沈随最近真是越来越会说骚话了，难道是因为之前憋太久了，一谈恋爱就准备放飞学霸本性？ 两个人从校医院出来之后，刚好卡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 路澄拿了病假条就不上晚自习了，沈随挤进人群回教室拿包，准备跟他一起走。 三个年级一起下课，他一个病号站在人堆里特别不方便。 路澄一拐一拐地挪到操场西侧的停车场，三中大部分人上下课都是坐学校的班车，很少有人自己骑车回去的。 他找了个清净地方，靠在墙上玩手机，游戏还没开局，听到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啪地揿灭屏幕，站到了旁边的偏角。 不一会儿一对高一小情侣，猫着腰溜进车棚，趁着没人注意，背着书包手牵手腻歪。 路澄被秀了一脸，看到小情侣共享一辆自行车从他面前骑过去了。 不累吗？他想，坐班车不是更方便。 小情侣甜甜蜜蜜地搂腰骑车经过，那副热恋中的黏糊样子特想让人举起火把。 路澄扫了两眼停下了玩手机的手，忽然感到一把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拍。 没谈过恋爱的小直男，感情经验十分匮乏。 路澄攥着手机想了想，果断点开了微信。 十分钟后，沈随回来了。 路澄拎着一把车钥匙站在他面前，“今天就不坐车回去了。” 沈随纳闷，“不坐车？” 路澄把车钥匙递给他，冲对面的车棚抬了下下巴，“看到放在第二排的蓝色自行车没有，你把那锁开了，咱们今天骑那个回去。” 刚骑自行车路过秀恩爱的那对小情侣，给了他灵感，路澄一个电话打回去，临时征用了裤衩丢在学校车棚吃灰的自行车，也想感受一下撒狗粮的滋味。 “怎么忽然想坐自行车回去了？” “坐其他的腻了。” 路澄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 沈随听了把手从校服兜里抽出来，隐约捕捉到男朋友的一丝小情绪，噙着嘴角说了一声好，语气无条件宠溺。 放学这么久，外面的天色有点晚了，他们从骑车的那条路出去，一个人都没遇到。 “骑快点儿，隔壁踩三轮的老大爷都比你腿脚利索。” 路澄坐在车后座上摇摇晃晃，看着沈随骑车簌动的校服背影，心里还挺得意。 沈随在面前没说话，给人一种闷头卖力的感觉，路澄明显发现车速加快了。 “这个速度行吗，男朋友？” 沈随的声音从晚风里飘了过来。 路澄“噢”了一声，“还凑合吧。” “澄哥，原来你比较适应快一点的节奏。” 沈随滚着喉结闷笑了一声，这副意味深长的语气，让人不得不想歪。 “你大爷。” 路澄坐在后面竖起中指，仗着沈随看不到，光明正大地把一双长腿拖到地上，暗中给他施加阻力。 后轮明显一沉。 沈随耳朵很灵，听到地面的擦响声，很快就发现了男朋友的幼稚小动作。 他不声不响地骑了两分钟，车龙头一拐，往对面的石子路上骑。 路澄脚下硌的慌，刚要抬起来，屁股被石子路颠簸了一下，一个脚刹过去，差点把运动鞋卡车轮里。 “卧槽，沈随，你大爷的，骑车悠着点儿。” “怎么了？” 沈随的语气淡定出奇，路澄刚使了坏有点心虚，坐在后面张了张嘴，登时就说不出话来。 妈的，坐个自行车也这么危险，他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番，不敢随便乱动了。 路边的街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夜市上的烧烤香味飘散在晚风中，隐隐还能听到从商场门口传来的广场舞音乐。 坐在自行车上看风景，四周的景物动得很慢。路澄觉得这一刻，仿佛时间也跟在后面变慢了。 “下坡了，抱紧。” 沈随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路澄吃过石子路的亏，听了提醒立马扶住他的腰，手掌刚好贴着沈随结实的腹肌。 “哎哎哎，你慢点儿。” 车头哧溜冲下坡，路澄坐不惯自行车后座，被颠得屁股疼，不自觉就收紧了手臂。 晚风拂过，背后传来依赖的温度，沈随扬起唇角，忽然觉得来这里，也不全是那么遗憾。 ‎作者有话说： 最近甜吧，但是你们是不是忘了随哥马甲还没掉，知道真相之后澄哥会怎么样呢（作者菌鬼畜甩袖子jpg.） 第83章 “安分点，再浪办了你。” 早上去学校，教室里趴了一片补觉的。 路澄校服也没正经穿，进来的时候搭在肩膀上，衣角随着动作晃动，就算崴了脚走不利索，也要坚持当一名痞帅的病号。 “哎，澄哥，你可算来了！”高勇勇看到他来，连忙放下啃了一半的肉包子，非常殷勤地搓手凑了上去。 “啥事儿……靠。”路澄捏着鼻子往沈随后面躲，脸上嫌弃的不行，“你他妈一大早吃什么大蒜！” “不是，我这是韭菜猪肉馅儿的啊。”高勇勇往手上哈了口气，闻到蒜味之后不好意思地扭了了膀子，“差点忘了早上来学校之前，吃了半袋鸡爪……” 韭菜猪肉加蒜爆鸡爪的味道实在不美妙，沈随闭了下气，往后退了一步提醒他，“体委，你刚才想说什么？” “别动！就站那儿说。” 高勇勇想往前面靠，被路澄喝住了。 他人高马大地站在原地，冲对面俩人飞了个委屈的小眼神。 “就那啥，篮球联赛的事儿，学校已经敲定要办了，昨儿晚自习‘阎罗王’过来通知的时候你没在……” 上回篮球联赛的宣传海报，拍完了挂上学校官网，据说反响不错，学校综合多方面考虑，决定今年参加一趟，方便招生的时候涨涨知名度。 高勇勇的语气特别激动，把消息告诉他的时候简直两眼放光。 “就这事儿啊。” 路澄听完“噢”了一声，抠了抠耳朵，语气很敷衍，“是喜事啊。” “澄哥，你不考虑参加一下吗？”高勇勇拼命暗示，恨不得拽着他的手去报名表上摁手印。 路澄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指着自己“重伤未愈”的脚说，“病号没人权？我背副拐杖跟你上球场行不行？” “不是啊。”高勇勇立刻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咱离篮球联赛的开始时间，还有小半个月呢，够澄哥你养伤了。” 妈的，算盘打得真精。 路澄听了嘴角抽搐，“篮球联赛你确定高二能上，看其他年级怎么说，别到时候白忙一场。” “这个不用担心。”高勇勇拍着胸脯跟他打包票，“让高一上场不顶事，高三的学生又备考特殊，这参加篮球联赛的担子，当然就落到我们高二来了。除了两个实验班，听说今天早上已经有三个班级主动报名了。” “……”路澄被掐死了退路，索性跟他来硬的，直接绕过桌子往最后一排走。 “别想了，老子可没那闲空儿打什么篮球友谊赛，为校争光这种事，不符合我们校霸的人设。” “别呀，澄哥，你行的你行的。” 高勇勇扭着膀子使出必杀技，恨不得变成牛皮糖黏他脚底下，“就是去……走个过场，你可是我们三中的形象大使，那宣传海报还在官网挂着呢，不去多扫兴！” 说着，把提前要来的两张海报原图点开给他看。 “卧槽。” 路澄没想到这帮二货真的把照片放到了官网上，忽略他英俊逼人的帅脸不计，那身大红色儿的淘宝批发球衣，瞧着可真他妈碍眼。 高勇勇两边鼓劲儿，看路澄僵在原地没动作，转过去找沈随帮他说话，“随哥，你俩同桌关系好，帮我吹吹枕边风吧。” 枕边风这个词儿可用的真是精妙，沈随手插进兜里，往男朋友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说了不算数，要澄哥同意才行。” 高勇勇揣着手机凌乱了。 “等等，那两张照片。”沈随看到路澄的海报原图，把人叫住。 过了一会儿，路澄看高勇勇走了，走过问他，“这么快就把人打发了？” 沈随“嗯”了一声，“我给他推荐了别的人选。” 路澄听完点了下头，懒得往下问。 回到座位，沈随登上微信，让高勇勇把那两张海报照片发过来。 人靠衣装这句话放在路澄身上大概是不存在的，毕竟大红色儿的淘宝批发球衣套他身上，都能穿出联名运动大牌的既视感。 - 距离篮球联赛的还有个把星期，路澄这两天为了耳边清净，一直在被迫装瘸。 高勇勇跟个复读机似的，每次看到他就两句话。 “澄哥，篮球联赛需要你。”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吗？” 要不是因为这点屁事，揍人不合适，高勇勇早被他一巴掌拍飞了。 “回来，扶哥进去。” 路澄出了教室生龙活虎，进了教室就一瘸一拐，还得让沈随扶着他。 “澄哥，这么残忍？你现在可是全村的希望。”沈随忍不住笑了一声，配合路澄的瘸腿速度把人运回座位。 “别，承受不起，这种出风头的好事，不适合我们校霸。” 路澄在桌子底下伸了伸长腿，吊儿郎当地翻了翻沈随给他新整理的复习资料。 上回考试能及格，得亏沈随给他押中了基础题的范围，多多少少带了一点侥幸成分，平时还是得练。 路澄随手翻了两页讲义，“下节什么课？” 沈随：“体育，一起过去吗？” 路澄想了想，“算了，省得这帮二货又拿着报名表过来骚扰。” 预备铃一响，教室里很快空了。 路澄赖在教室里翻沈随给他布置的作业，忽然听到后门一响，裤衩忘了带钱包，大汗淋漓地跑回来拿钢镚买水，顺嘴跟他澄哥搭了两句话。 “澄哥，你还真在教室里坐着啊？” “坐着咋了，难道今天有什么精彩活动？” “算是吧。”裤衩抬起袖子擦了把汗，“学霸跟我们一起训练篮球联赛呢。” “啥玩意儿，谁跟你们一起训练？”路澄拿在手上的黑笔“啪嗒”掉下来，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裤衩懵逼挠头，“澄哥，学霸没跟你说吗，他报名参加了篮球联赛。” 路澄：“……” 操场上热火朝天，高勇勇特别负责地带着八班的篮球联赛小分队练球。 沈随穿一身雪白的运动装，一米九的大长腿站在那里，小跑起来身影十分赏心悦目。 谢东海往周围看了一眼，“今天过来围观的学妹很多啊。” 李齐给他泼冷水，“放心，她们不是过来看你的。” “……” “哎我说，你们这注意力不行啊。”高勇勇“乓乓”运球，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得意完，拿在手里的篮球秒被沈随抄走。 站在操场围观的小学妹们立马蹦起来大喊加油。 “我去，这个球截得很漂亮啊。” 裤衩跟路澄在不远处的树荫底下站着，对着场上的形式发表高见，“他们几个练球练得还挺不错啊，我都想加入了。” 路澄靠在树干上，盯着操场上的那道雪白身影，幽幽来了一句，“是挺出风头的。” “那是。”裤衩点头表示赞同，“这么多妹子，在篮球场上丢脸多不合适，就算平地摔跤，也要以一个帅气的姿势倒在地上。” 路澄眯着眼睛没说话，他就是出来看看男朋友怎么作死的，没想到这人看起来还挺享受的，心里越发坐实了沈随故意出来秀的嫌疑。 操场上一帮人打球打得相当卖力。 沈随怕他们跟不上自己的节奏，也没表现得太出挑，偶尔来两个漂亮动作，把水平恒定在中规中矩的范围。 “进球，进球！”高勇勇振臂高呼。 沈随抱着篮球站在球框对面，手上刚准备发力，忽然耳边擦过一阵风声，篮球被一双修长分明的手捞走了。 “卧槽，那不是澄哥吗？” 谢东海跟高勇勇一起愣住。 路澄不瘸不拐了，一个漂亮的突围，从沈随手里抄走了篮球， 看到他过来，沈随有些惊讶，停下脚步笑着问，“怎么出来了？” “你说呢。”路澄脸色还黑着，目光不善地扫了他一眼，“小老弟，你在外面很浪啊。” “澄哥，你终于想通了！”高勇勇欢天喜地地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分享喜悦，路澄迎面射来两道凌厉的目光，把他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路澄把篮球抛在手里颠了颠，“打球带我一个？” 场上人已经满了，李齐主动举起双手出局，“我下我下。” 火药味莫名其妙地飘起来，围观群众集体后颈一凉，大佬突然气势汹汹地跑出来截球，说是砸场子吧，又不像，真他妈迷惑。 场上重新分队，沈随速度慢下来放水，路澄毫无悬念地碾压全场，把男朋友身上的注意力全部收到自己身上，实力演绎一个人的精彩。 “澄哥，这么拼？” “哥帅起来，就没你什么事儿。” 路澄从他手上又截一个球，帅气的姿势引发全场迷妹尖叫。 沈随纳着闷，脚步往旁边停了停，不太明白他这个自相矛盾的用意在哪里。 打完球赛，裤衩过来送水，路澄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开始从头顶往下浇，清凉水珠打湿了凌乱的黑发。 还剩半瓶水，沈随主动走过来要，“别扔，给我喝一口。” 路澄乜他一眼，“没人给你送水？” 沈随就笑，“我只要男朋友的。” 周围还有人，路澄突然被他噎了一下，压着沈随的肩膀往下带，压低了声音，“安分点，再浪办了你。” 回教室之后，高勇勇又拿着篮球联赛的报名表，过来碰运气了，“那个啥，澄哥……” “停。”路澄打住他的话，故意往沈随那边扫了一眼，“你们不是已经有了得力助手吗？” “这个，有能力的人加入，当然多多益善了。”高勇勇挠挠脖子，接在后面补充，“再说了澄哥，学霸过来报名，也是为了帮我们顶替你的位置。” 误会猝不及防地解开。 路澄：“……” 高勇勇前脚一走，他往旁边轻轻踢了一脚沈随的凳子，“你他妈不早说。” “你不想去，我替你上也一样。”沈随挑了下唇，“男朋友觉得呢？” 路澄涨着脸憋了半天，挤出一句话，“老子谢谢你啊。” 周围人很多，沈随在桌子底下盖了一下他的掌心，两人五指相扣，很快分开。 片刻之后，路澄的手心多了一颗糖，特别甜。 ‎作者有话说： 澄哥：男朋友就皮厚 随哥：为抗揍做准备 第84章 篮球联赛的不速之客 路澄今天心情好，没脾气揍人，去了趟小卖部，回来的时候看到桌上放着两张报名表，仰起脖子灌了一口矿泉水，“咱体委这个死缠烂打的动劲儿，不当狗仔真的可惜了。” “你要是不想参加放着就行。”沈随说。 “你不是也参加了？” 路澄拿起黑笔，动作潇洒地在报名表的右下角签上名字，想想让男朋友一个人发光发热这种事，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沈随笑而不语，转了一下笔，继续帮他批改早上做的习题。 路澄拎着那两页纸，拍到高勇勇的桌子上，“期望别太大，友情参加，不包赢。” “我懂的我懂的。” 高勇勇拿着报名表喜出望外，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拽去篮球场溜两圈，“澄哥，事实会证明，你加入我们，一定是正确的选择！” “噢。”路澄冷漠脸，站在原地抠了抠耳朵，“在哪儿办比赛来着，都有哪些学校过来？” “在市区的体育中心，过来参加的也就七中那几个离得近的学校。” 行吧。 路澄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澄哥，不用有压力。这就是个友谊赛，大家切磋点到即止，重在参与，不用那么拼命，体育精神最重要。” 高勇勇嘴上说得云淡风轻，等到私下训练的时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草草草，勇哥，说好的佛系迎战呢，你这是在玩命儿啊！” 周五放假那天，裤衩跟谢东海第一个被抓来操场训练，盯着高勇勇从器材室借来的整整两大筐篮球，差点当场厥过去。 “这不马上就到比赛了吗，热身运动有助于缓解紧张情绪。”高勇勇往篮球堆看了一眼，大手一挥，“不要在意这些形式。” 裤衩：“……” “光天化日的，你们仨注意点形象。” 路澄拎着包跟沈随一起过来，刚好看到高勇勇一手一个，拽着裤衩跟谢东海的衣角，死活不让人走。 “澄哥、随哥，救救我们，这是要投篮投到手脚抽搐啊。” 高勇勇拽着他俩不撒手，“是真男人就投满五十个再走！” “五十个，开什么玩笑？” 路澄在裤衩跟谢东海的期待注视下，伸出食指冲高勇勇比了个1，“起码一百个起步。” ……卧槽？？ “澄哥，这么拼？”沈随拉开校服拉链，把袖子卷上去，觉得男朋友今天有点积极过头。 路澄把包扔到旁边的草地上，压低了声音，脸上笑得有点坏，“来点儿刺激的？谁先投到100个，下次谁就在上面。” 他对上次反压挨啃那事儿，始终耿耿于怀，说什么也要找机会扳回一局。 沈随有点犹豫，没想好该怎么安排，才能在不暴露实力的情况下，顺利压倒男朋友。 “怂了？”路澄从筐里捞过来一只篮球，砸在地上拍得“嘭嘭”响，“哥让你五十个怎么样？” 沈随舒缓眉头，扬起唇角冲他笑了笑，“好，我试试。” 路澄完全没有意识到羊入虎口的危机感，瞥一眼男朋友“中看不中用”的大长腿，觉得自己赢定了。 操场的气氛因为大佬的加入，变得火热起来。 路澄抡起球来就跟玩儿似的，往篮筐里一盖一个准。 沈随不争不抢，好不容易碰到了球，擦着篮筐走了一圈，没进就掉了。 “小老弟，开场就失手，压力很大啊。” 路澄拍着篮球从他面前经过，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一个漂亮的绕步，“哐当”一声，三分球稳稳落地。 沈随还是不急。 男朋友主动给他的进球数目打了个对折，减轻了他伪装实力的压力。等路澄领先了他十个球，这才开始进入主题，保持着2：1的进球速度，慢慢追平五十个目标。 另外三位选手，跟背景板似的站在操场上摸了两下球，为了不继续自取其辱，选择默默退出战场。 “草草草，这是在打球还是玩儿命呢？”裤衩看到他澄哥，跟打鸡血似的拼命扣篮，一边瘫坐在草坪上扇风，一边发出惊叹。 高勇勇观摩了一阵，摸着下巴发表高见，“球场是男人的战场，一旦投入进去，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洪荒之力了。” 谢东海站在旁边表示赞同，“太疯了，这两位哥。” “哎我说，你们就没人下注吗，我赌一包蛋黄派，澄哥这局肯定稳赢。” 李齐纯粹跑过来看热闹，下午天气晒还扛了一把遮阳伞，实属当代精致BOY典范。 操场上火花碰撞。 最后一个球，路澄汗水流进眼睛，在轻微的刺痛感中舔了舔后槽牙，吊儿郎当地抄着篮球，冲沈随竖起手指比了个一，那意思明显了。 “澄哥，还没结束。”沈随顺着下颌线，擦了下脸上滚落的汗水。 路澄手里抱着篮球刚准备起跳，余光看到他的身影晃动了一下，耳边风声一动，一件沾满草屑的校服，轻飘飘地落到头顶盖住了视线。 视线黑了三秒钟，他抱在手上的篮球被沈随半路截走，燥热的空气中响起“嘭”的一声，是篮球落地的声音。 妈的。 路澄“草”了一声，用力拽下校服，“你他妈玩儿阴的。” 沈随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眼里闪过促狭的笑意，“五十个，我进了。” 他后面半句话没说，路澄吃了逻辑亏，当着裤衩他们的面又不方便跟他动手，愤愤地抬手冲他比了个中指，“回去再跟你算账！” 练习结束，几个人全都累瘫，跑对面的看台上去吹着晚风乘凉。 路澄打球打得汗流浃背，感觉连鞋底都湿了，刚准备撩起下摆透透风，被沈随按住了手。 “？” “过于暴露了。”沈随把刚买来的冰镇饮料，贴在他的额头上，凉的路澄一激灵。 “神经病啊！”路澄蹬过去一脚，没踹着人。 李齐从台阶下面经过，拎着塑料袋往上面丢矿泉水，“各位勇士辛苦了，后勤队长来给你们送关爱。” 谢东海伸手去拿，饮料瓶飞上来差点砸到脸，“我靠，你怎么往人脑门上丢！” 李齐把别在领口的眼镜戴上脸，从兜里掏出一包蛋黄派，对准了他的脑门，“不好意思，刚才没丢准，我现在给您再来一次哈。” “没见过你这么记仇的！”谢东海赶紧往高勇勇身后躲。 裤衩站在后面哈哈哈哈，一脚没注意，踩到谢东海倒在地上的矿泉水瓶，直接扑上去给当了人肉盾牌。 路澄跟沈随两个人躲得及时，看他们仨原地叠罗汉，颠悠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差点笑喷。 - 篮球联赛比赛的那天，安排在周六上午。 三中包了一辆班车，让这次参加报名的三个班级，统一从学校坐车出发。 严主任和几个班主任一起跟车同行，七点半一到，准时抄起点名表开始确认人数。 “下一个，高二八班路澄……路澄人呢，还没到？” “这儿。” 慵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严主任拿笔敲本子，路澄就拎着早饭袋子站在他后面，点到名字的时候刚上车。 “怎么这么拖拉，你看看这里有人比你来得更晚吗？” “到——” 严主任目光不悦地追着他叨叨，刚说完沈随就跟在后面上了车，刷新了最后一名的记录。 “……” “澄哥，这儿。” 裤衩提前给他俩留了座位，路澄拎着包坐到靠窗的位置，看到沈随过来，歪头打了个哈欠，声音听着就困。 大佬一到放假从来都是睡到饭点醒，突然打破生物钟，特别不适应。 “喝点果汁？” 沈随把拧好瓶盖的饮料递给他，路澄看到橙色就皱眉，“怎么又是胡萝卜？” “补充营养。” 沈随笑了一下，看他不情不愿地喝了一口，扶着椅背靠上去低声说了两句话，被路澄连人带瓶子“搓”了一顿。 一大清早就开车，不知道谁要补充营养。 路澄把棒球帽扣在脸上，向后塌进座位，“到地方了再喊哥。” “好。”沈随在校服袖子底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路澄睡意很重，任他勾着没动。 体育中心新扩建的场地就在市区，处在交通线的好位置，他们坐班车过去，比早上挤地铁还快。 只是到了门口，保安不让外来车辆随便停车，严主任跟郭立方下去打了很久的招呼，这才绕到后面的旧停车场解决了燃眉之急。 “哎，咱们没来错地儿吧，体育中心我以前来过，好像没这么气派啊。” 李齐往车窗看了一眼，有点难以置信。 “这有什么。”谢东海用少见多怪的眼神瞅他，“这栋楼也不全是体育中心的地盘，顶楼几层早卖给投资商开发了。” 路澄坐在前面被沈随拍醒，哈欠连天地睁开眼，下了车也懒懒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进到里面的会场，已经有别的学校比他们早来了。 刘灿站在七中的队伍里，看到路澄跟沈随站在一起，抽着眼皮发怵，赶紧背着人脚不沾地的走了。 严主任站在门口，叫了几个人帮忙去车上搬矿泉水。 裤衩从厕所出来被拎过去当苦工，经过贵宾室门口，看到一群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从面前过去。 体育中心的负责经理，笑容满面地给他们领路，“沈公子，这边请，我们恭候您多时了。” “有钱人就是牛逼啊……卧槽。” 裤衩盯着他们往里面走，冷不丁地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差点吓一跳。 “朋友，又见面了。”肖润拎着黑色球包站在他后面，头上的帽檐压得很低。 “草……你们也参加了篮球联赛？” “嗯，随哥没跟你们说啊。” 肖润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了一眼，“你刚看什么呢？” “有钱人。”裤衩说。 被人群簇拥的那抹西装背影，拿着手机背对着他们消失在拐角。 沈靳回完股东方的消息，听到隔壁一阵闹哄，抬头问经理，“今天你们有活动？” “市里有几个高中，今天借我们的场地办篮球联赛。” “哦，这样。” 沈靳路过会场门口，刻意停了下脚步，狭长的眼尾擦过人群，一眼就扫到那抹纯白高挑的熟悉身影。 ‎作者有话说： 忘记刘灿的小天使，指路~ 第85章 黑吃黑的危险人物 大厅里闹哄哄的，其他学校来的人还不少。 路澄跟在三中的大部队后面一亮相，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 “卧槽，那不是路澄吗？” “兄弟，带头盔了吗，借我挡挡。” “你他妈声音小点儿，他好像看过来了！” …… “澄哥，名气很大啊。”沈随站在旁边忍不住笑，背着人用手弹了一下他的帽檐。 “滚你的。” 路澄嘴里叼着糖棍儿，抬起胳膊肘顶他，心里也很无奈。 他高一那会儿，打遍邻方四所中学无敌手，往这帮外校学生面前一站，能混半个脸熟。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坚持拒绝参加篮球联赛的原因。 太他妈高调了。 为校争光这种喜事，一出场整的跟打群架似的，多不合适。 “YO，随哥，你们来得还挺早。” 肖润背着球包走过来，扬起赛车手套跟他俩打招呼。 “也刚到。”沈随抬手跟他击了下掌，脸上挂着笑。 路澄看到小烟嗓来了，无不惊讶地打量了他一眼，“这篮球联赛的覆盖范围很广啊。” “听说来的学校太多，一会儿要抽签分场地举行活动。” 肖润想想笑了一下，“说不定就跟你们学校对上了。” 路澄嘴角抽搐。 沈随扶着他的肩膀往前走了一步，“行，正要碰上，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说完两个人都乐了。 “肖润——快过来集合，老班在群里通知点名了。” 不远处有个戴眼镜的女同学，扬着手里的点名册开始催促。 肖润应了一声，抬手冲那边挥了两下，转过去跟沈随他们告别。 “那随哥，下次见面再聊。” “去吧。” 沈随点了下头，也跟路澄回自己班级归队了。 他俩前脚一走，后面的人都松了口气。 刘灿躲在七中的队伍里，就怕正面遇到他俩挨捶。 上回小饭馆被打脸那事儿，可算是给他整出阴影了。 人陆陆续续到齐了。 严主任游走在三中的队伍边缘，高着嗓门提醒，“三中的同学注意秩序，跟紧自己的班级队伍，等班主任抽到比赛场次再进场地。” 人一多就难安排，比赛是按抽签顺序进行的。 路澄本来还想去休息室眯一会儿，没想到郭立方代表他们班去抽签，刚好跟七中对打第一场。 高勇勇站在门口鼓劲，“早上早收场，比完了出去嗨，大家打起精神来。” “哎我去，跟七中打球啊。”裤衩抄着脖子往里面看了看，嘴里“啧”了一声，“澄哥，那咱不就跟刘灿对上了吗。” “这有啥，来十个他也不是我的对手。”路澄打了个哈欠，拖着鼻音“嗯”了一声，完全没把对方当回事。 两帮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场，其他没抽到签的学校，只能挤在楼上楼下的看台上干等着。 台下，三中来的观众还挺多，远远望去应援小彩旗插了一片，虽然不是什么上纲上线的正式比赛，大家的热情都还挺高涨。 路澄跟沈随换好球衣出来，立刻响起一片欢呼声。 刘灿看清对手之后，瞪大眼睛“卧槽”了一声，差点承受不住压力，原地后退走人。 “哈哈哈哈，七中那帮傻狗怂了。”裤衩还没开局，就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我澄哥的威名可不是吹的，快瞧他们那副腿软样儿。” 沈随也笑，偏头去看路澄，“澄哥，我们的胜利靠你了。” 路澄丝毫不谦虚，吊儿郎当地摸着后颈，转出一声清脆的“咔”响，“看哥给你赢个首发第一回 来。” 裁判走到场地中央吹响哨子预热，沈随跟在队伍后面小跑，看到楼上的休息室拐角闪过人影，无意识地回了下头。 那边光线很暗，隐约能分辨出有人撑着栏杆看向球场，太模糊看不清脸，只看到一个橘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微亮。 两边各就各位，一声哨子响，比赛正式开始。 高勇勇跟七中那个黄毛大高个面对面跳球，眼睛盯紧了行动目标，几乎在裁判松手的同一时间把篮球抢到了手里。 “勇勇，快把球传给我。” 裤衩先前还顾虑七中这帮人会不会出阴招，没想到开局就进行得这么顺利，简直让他吃惊。 刘灿硬着头皮上场，完全不敢直视沈随的双眼，哪还能耍小动作，这该是他有史以来，打球打得最规矩的一回了。 “对面那个黄毛跟刘灿准备联手截球，他们防不住。” 路澄经过沈随身边，汗水顺着下颚线滚落，“跟紧我。” 赛场中央，裤衩护球护到半路，被黄毛挡住胳膊杵了下球，哐当一声从裤-裆下面穿过去，果然被刘灿截走了。 “卧槽！心机婊！！” 篮球传到了七中的队伍里，眼看刘灿准备开始投篮，路澄迅速绕开人把球顶了回去。 黄毛跟队友把他防得严严实实，路澄球传不出去，抬头看向对角线，跟沈随动作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一句话没说，已经互相确定好行动方案。 刘灿看到路澄准备突围，吩咐黄毛堵人，“拦住路澄，别让他有机会绕出去。” 看到周围的人准备左右包抄，路澄脚步突然一停，跳起来反手把球打了出去。 锃亮的地板上映出一道流畅有力的高抛弧线，“哐”的一声，篮球稳稳落到沈随怀里。 高勇勇一边防人，一边回头大声提醒，“赶紧投，他们抄过来了！” 沈随侧身突围，运球挡开黄毛跟后面的两个人，险伶伶地卡住三分线，以一个绝对吃紧的角度，举起手里的篮球对准球框高抛出去。 半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线条，篮球携裹风声飞向球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二、三。 篮球“哐”的一声砸筐落地。 裤衩张大的嘴巴慢慢合缝，挥舞胳膊高呼一声，“进了！！” 沈随转身看向路澄，学他平常的骄傲样子，微微抬起下巴，虚拢右手拍了一下心口，站在球场C位发光的侧脸特别帅。 三中首战告捷，比分呈上升趋势拉开，路澄他们上半场实力碾压对面七中。 中场休息时间，刘灿他们几个怨声载道地下了场，脸都憋青了。 “可以啊，小老弟。”路澄毛巾挂在脖子上，走过来顶了一下他的肩膀，一张帅脸被汗水浸得唇红齿白，浑身透着热气。 “男……朋友，怎么能给澄哥丢脸。”周围人来人往，沈随语气顿了顿，冲他勾起唇角。 “路澄、沈随，过来喝口水歇歇。”郭立方在观众席喊他们，手里挥舞着矿泉水瓶。 沈随往观众席走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休息室门口，站在二楼拐角围观他们打球的那道黑影，已经不见了。 七中那帮人跟斗败的公鸡似的，站在自己的休息区看他们欢天喜地。 刘灿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子“哐”的一声，扔进脚下的纸箱子里，觉得自己今天是特别的点儿背。 “哎老大，你上哪儿去啊！”后面的黄毛小弟叫住他。 刘灿尿意憋得急，被他喊得一激灵，没好气地瞪过去一眼，“厕所撒尿。” 中场时间休息有限，一楼的卫生间人挤得不行。 刘灿骂骂咧咧地掉头出来，趁保安不注意，坐电梯直上二层，跟做贼似的钻进了会议室旁边的厕所。 外面随后传来脚步声，有人跟着进来了。 他放水结束，特地站在隔间等了一会儿，听到隔壁传来冲水声，抖抖裤腿通体舒畅地走出来，推开门，看到一双锃亮的黑皮鞋横在眼前。 一眨眼，下半场比赛进场的时间快到了，因为人没全，七中那边迟迟没有行动。 裤衩观望了一圈，回来挠头纳闷，“刘灿那孙子怎么回事儿，别是上半场被虐得太惨，躲厕所哭去了。” “那孙子也就这点出息。” 路澄把喝空的矿泉水瓶子往纸箱里一放，抬起胳膊压了一下沈随的肩膀，低声说，“等打完了咱们下午去看电影。” 沈随靠着他的肩膀低头笑，“我们这算不算是约会？” 周围人来人往还不少，路澄给他一记胳膊肘，耳根染上一层薄红，“你他妈能不能在外面收敛点儿。” 正说着，外面的过道大门被人“吱呀”一声拉开，两道人影出现在门口，周围忽然响起窃窃私语。 沈随抬眼，在议论声中看到了穿着运动装踏步过来的沈靳，捏得手里的矿泉水瓶“哗啦”一响，逐渐绷紧下颚线。 “那不是早上那个从贵宾室出来的有钱人吗？”裤衩看了看跟着刘灿一起进门的沈靳，坐在地板上一脸懵逼。 这人看着不像是过来参加篮球联赛的啊。 “这他妈……”路澄结合沈随脸上的不悦表情，扫一眼沈靳那张挂着虚伪假笑的脸，跟心里跳出来的模糊影子对上号了。 沈随那个阴阳怪气的傻逼表哥，滚进他们的篮球赛场干什么？ 沈靳目光掠过人群，刻意路过三中的队伍门口看了沈随一眼，绕到裁判区跟体育中心的裁判打了声招呼。 刘灿忧心忡忡地回到队伍，黄毛听完壁角挤过来问，“大哥，你这是从哪儿找过来的帮手？” “别问了。”刘灿一听就头疼，压根就没法给他解释。 他只不过去二楼上个厕所，天知道怎么就他妈的碰到了这位不速之客。 沈靳初中那会儿比他们高两届，是个顶能黑吃黑的危险人物，像他这种段位，见到人的时候只能夹着尾巴走。 ——你们今天跟沈随一起打球啊，正好，帮我找个叙旧的机会。 刘灿想想沈靳皮笑肉不笑地站在厕所，跟他说这话的样子，出来的时候手指抖得烟都拿不稳。 ‎作者有话说： 气氛忽然紧张起来了，@澄哥、随哥，你们今天下午还看的成电影吗？ 第86章 拿实话去换路澄的原谅，他不敢赌。 沈随绷紧薄唇，黑沉的漆瞳倒映出沈靳向他微笑走来的身影，不动声色地把插在兜里的手拿出来。 “我今天过来办公事，没想到这么巧，碰上精彩活动了。” 沈靳人前脸上带笑，视线落在沈随脸上，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阴霾，“沈随，好久不见，今天正好来了机会，不如大家球场切磋一下，联络联络感情？” 沈随撩起眼皮，语气淡淡的，“私事私了，今天这个场合不太合适，想找我，你另挑个时间。” 他的语气很平静，话里指代的火-药味却充足。 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沈靳收回假笑，在他面前站定了。 路澄把外套扔到裤衩手里，挡在沈随前面，目光很不悦，“内部活动、外人止步，就这八个字儿，你听不懂？” 沈靳认出他是路钧的儿子，看到路澄护短沈随，心里有些惊讶，换了副口气说，“好歹我也算体育中心场地扩建的投资人，讨这么个人情，不过分吧？” 沈随打断他的话，上前说，“沈靳，少耍花样。” 沈靳无所谓地笑笑，侧开身体绕过去，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表弟，看来这位路家小少爷，被你洗脑得很成功啊。” 沈随的目光倏地收紧，抬眼的瞬间，沈靳已经及时退到对面，伸出左手的食指，用极富挑衅的手势，指了指自己，再指他，用意不言而喻。 看到沈靳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路澄忍不住了，“哐当”一声把手里的空矿泉水瓶丢进纸箱里。 “下场你别上了，我们换人。” “澄哥，我有分寸。”沈随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自己上阵。 沈靳不是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就算这次避开了，也会找其他机会下手。 他不能把路澄一起拉下水。 比赛开始，沈靳顶了刘灿的位置上场。 路澄沉下脸，分开之前拉了一下沈随的手腕，“你离他远点。” 沈随语气顿了一下，没说话。 七中那帮人上场之前，被刘灿吩咐了两句话，开局之后兵分两路，重点分散路澄跟沈随的走位合体。 沈靳抢到篮球也不急着投，逆行运球直逼场上那道纯白的身影。 “沈随！” 路澄一次被两个人防住，想过过不去，攥紧拳头咬牙。 沈靳打这场球赛，脑子里完全没有输赢的概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掩饰对沈随的针对。 篮球“嘭嘭”砸地，落到三分线上重弹了一下，擦过纯白衣角。 沈随漆瞳沉下去，声音染上一层冷，“找死吗？” 沈靳步步紧逼，感受到了沈随的怒气，唇角缓慢上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控制脾气不容易呢，表弟？” 沈随手背绷紧，“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靳很有预见性地后退，保持着嘴角上扬的姿势，目光陡然变得阴沉。 “程昭怀孕了。” 球“嘭”地一声砸飞出去，错愕的表情凝滞在沈随脸上，他迎面拦住沈靳，额角青筋鼓动，“你，再说一遍。” “怕了？”沈靳故意激怒他。 “草，这个傻逼。” 路澄撞开挡在面前的两个狗皮膏药，猛地冲过去，手抓上沈靳肩膀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一把把人推远。 “少他妈整这套恶心人的手段，想玩儿，老子陪你。”他忍了又忍，替沈随把拳头咽下去。 沈靳踉跄着站稳，差点摔到后面的栏杆上。 没等他开口，裁判看到情况不对紧急吹响口哨。 “你们学校到底是来打球的，还是过来打架的？” “我们？你他妈是不是眼瞎。”路澄冷笑着扫过去一眼，被沈随摁住了肩膀。 “澄哥，别冲动。” 裤衩他们赶紧上去把人隔开，严主任跟郭立方已经接到消息，从二楼看台下来了。 比赛突发变故，整个场地短暂安静了两秒钟，陷入了闹哄哄的议论。 两边的队员，立刻被裁判强制下场。 路澄跟沈随一起离开，碰了碰胳膊，低声问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沈随滚了下喉结，声音有点哑，往人群里看的时候，沈靳已经不知去向。 片刻之后，哨声重新响起，换三中其他班上场比赛。 路澄想走没走成，被严主任堵在门口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走什么走，一刻不盯着就给我闯祸，老实去观众席待着。” 路澄嘴角抽搐，转身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从隔壁会场过来的肖润。 “你们碰到沈靳了？” 路澄“嗯”了一声，声音透着烦。 肖润看这样子，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抬头往附近看了看，“随哥没跟你一起？” “他在那边等……”路澄话说到半句，回头一看，脸色唰地变了。 沈随的座位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件白色外套。 - 一门之隔，背光的过道里闪烁着手机的屏幕微光。 沈随沉着脸色走出去，沈靳果然站在外面等他。 “表弟，就你一个人，路家那位被洗脑的小少爷没来？” “废话少说。”沈随攥紧拳头走到他面前，“你在篮球场上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沈靳故意拖长了声调，“怎么，舅舅多了个继承人，让你感到威胁了？” 沈随看穿他的谎言，启唇冷笑，“编够了。” “那又怎么样。”沈靳看到他要走，从后面把人叫住，“我只不过刺激了你一下，就这么激动，如果程昭真的在你妈的忌日之前怀上孩子，你说，你是不是就不用滚回去了？” 沈随背影顿住，绷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沈靳恶毒的话，像是杂乱的重音在他的耳膜震动不停。 “舅舅在外面金屋藏娇，你妈是被活生生气死的。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千方百计地想回去，毕竟，当初在葬礼上，已经有那么多人在看笑话——” 沈靳话没说完，因为突然降临的窒息感闷哼了一声，沈随揪住他的衣领撞上墙面，漆黑的眼底，隐隐浮现出几缕鲜红的血丝。 “你他妈再胡言乱语。”沈随知道沈靳是在故意激怒他，克制地摁回自己的拳头。 耳边传来一声讥诮的讽笑。 “沈随，不敢动手吗？” 沈靳没想到他能控制住脾气，微微眯起狭长的眼角，“也是啊，我怎么忘了，你现在动手都是‘找人代劳’呢。路家那个小少爷挺会替你出头啊……藏的这么好，如果让他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顺利回家，才故意装成好学生的样子骗他，还会像现在这么维护你吗？” “你他妈给我闭嘴！” 沈随眼底黑云翻腾，恨不得把沈靳的骨头一根根地拆掉。 沈靳目光阴毒，“只能靠假面孔去博取同情，你是真的可怜……” 只要有他在，就没有自己的出头之日，沈随，最好永远都别回到沈家。 安静的过道里传来“嘭”的一响，惊动了出来找人的路澄。 “沈随！” 他脚步刹在路口，看到沈随流血的手，冲上去从后面扳开沈靳的肩膀，狠狠给了他一拳。 沈靳没想到半路杀出来其他人，一时被路澄揍懵了，身体哐当一声砸到墙上滑了下去。 “我他妈去你大爷的傻逼玩意儿。” 路澄反手又是一拳，砸碎了沈靳脸上的金边眼镜。 沈随额角抽疼，在路澄的骂声中缓过神来，鲜血顺着手背一滴一滴滑到地上。 刚才在最后关头，他及时收回理智，一拳砸到了墙上。 “澄哥。” 路澄手腕抬起来被人在半空中截住，一回头，看到沈随遍布血丝的双眼。 “别打了，脏手。” 路澄瞳孔一紧，看到沈随的另外一只手还在流血。 他只晚来了一会儿，沈随就…… “没事，我没事。”沈随连说了两个没事。 路澄倒吸了口气，恨恨地松开了沈靳的衣领。 沈随按住他的手，“走吧，外面来人了。” 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刚才闹得动静挺大，他们来不及收拾烂摊子。 “你们站住。”沈靳瘫坐在地上，模样十分狼狈，目光很不甘心。 “闭上你的臭嘴。”路澄撸起袖子，琢磨着是不是把人一脚踹晕省事。 沈靳来回看了他们一眼，最后放下手臂，看着沈随的方向嗤笑了一声，“这么帮人出头，你真的了解他？” 路澄当他放屁，“关你屁事。” - 两个人从过道出来之后，路澄陪沈随去洗手间把伤口冲洗干净。 水龙头下，清澈的水流漫过手背，颜色由深变浅，沈随的伤口破了皮，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只是浸了水还是很刺痛。 路澄靠在墙上一言不发，因为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索性就闭嘴。 “澄哥。”沈随低头冲洗伤口，半边脸陷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下次不要替我做这种事。” “啊。”路澄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有什么，我看他也挺欠揍的……” “如果我……”沈随滚了滚喉结打断他，想说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很生气。”路澄忽然说。 沈随跟在后面呼吸一紧，手指蹭到了破皮处，火辣辣的疼。 路澄绷着脸看了他一眼，目光下移到沈随破了皮的右手，“说了没十次，也有九次了，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等哥来罩你，你他妈怎么就不听话。” “我没想到。”沈随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了，转角却又很快浮出新的挣扎。 拿实话去换路澄的原谅，他不敢赌。 无论哪种原谅他都换不回来。 肩膀忽然一重，是路澄落下的手，“这次看在你受伤，哥就不计较了。” “好。”沈随说。 ‎作者有话说： 快了 第87章 “戏演得不错，杀青快乐，男朋友。” 周一到校，郭立方早上提前来了半个点，拎着保温杯在教室外面转了一圈，把路澄跟沈随叫进了办公室。 “你们俩上周六比赛退场之后，跑哪儿去了？” “就随便逛逛啊。” 郭立方一开口，路澄就猜到了他想问什么，含糊着把话题带了过去。 沈随站在旁边打量郭立方的脸色，目光落在他皱紧的眉头上，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逛逛。”郭立方点点头，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枸杞茶，坐在椅子上叹气，“你们两个就不要瞒我了，不是接到了教导处的通知，我也不会大早上地没课来学校，特地喊你们过来。” 他俩在体育中心跟沈靳起冲突那事，已经被学校知道了。 三中的学生，在这种场合打了人，打的还是借用场地的投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不像话。 路澄扯唇，“场上那个情况，您也看到了，先挑事的不是我们。” “话是这么说，但是责任平摊下来，先动手的理亏啊。” 路澄听了没说话。 郭立方往旁边看，“沈随，你出去之后怎么跟人起冲突的？” 他不明白，路澄就算了，沈随这么个好学生，怎么也会牵涉其中。 “我接受学校的处罚。”沈随抿了下薄唇，避开了他的问题，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郭立方揉着太阳穴叹气，“事情闹得这么大，学校肯定是要给个交代的，你们自己先回去好好反思。” 路澄关上门，吊儿郎当地出来了，拍拍他的肩膀一脸不在乎。 “不用放在心上，惹是生非我是老手了，有经验……最多也就罚个检讨吧。” 沈随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把心里话告诉他，事情明显不是那么乐观。 两个人一起往教室走，路澄走着走着眯着眼睛“啧”了一声，伸手一拍沈随的肩膀，“你先回去吧。” “我先回去？” 沈随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路澄装作抬脚踹他的样子，憋着脸说，“你他妈还看，老子尿急，忍不住了。” “……” 等沈随离开视线，路澄轻快地吹了声口哨，转身绕过厕所门口，两步跨上旁边的楼梯。 - 早读课过去大半，路澄人还没回来。 沈随坐在凳子上感觉不对劲，心事重重地出了后门，看到路澄跟严主任站在教室外面，脸色还挺镇定。 “主任，你看我都自己找你坦白了，能不能从轻发落，比如写个一万字检讨什么的，去操场罚跑十圈也行啊。” “还嘴贫，停你一周的课，已经算是仁慈了，要不要现在打个电话，请你爸妈过来喝茶。” 严主任恨铁不成钢，骂人的时候，抹了发胶的头发丝儿都在颤动。 路澄听到要找家长，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闭上嘴不说话了。 罚也罚了，骂也骂了，严主任手一挥，让他滚回教室。 路澄背对着他伸了个懒腰，低头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忍不住“草”了一声，“这他妈怎么过去这么久了？” 他站在原地攥着手机，满脑子倒腾怎么找理由，脚步声却在耳边响起，沈随已经出现在面前。 “你、你也出来上厕所啊。”路澄局促地笑了一下，拼命掩饰脸上的慌张。 沈随叹气，“我都看到了。” “……” 路澄瞒不住了，尴尬地挠了挠头，“本来以为过去自首，多少能给个从轻发落，看来是我想多了。” “澄哥。”沈随单手插在校裤兜里，垂眼喊了他一声。 想到路澄刻意支开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的处罚，他的心情远比自己被停课处分还复杂。 “行了啊，不想回家了？”路澄打住他的话，靠在墙上扯了扯校服领子，“屁大点事拿出来说，处分什么的，其实也就因人而异。你是好学生，影响起来肯定大，老子嘛无所谓。” 他说到一半，自己把自己忽悠乐了，“这么一想，好像还赚了。” “是吗。”沈随喉结滚动，声音有点哑。 路澄哼笑，“是啊，哥就喜欢你这种不做作的好学生，听话、乖顺、懂事。” 沈随“嗯”了一声，也笑，心里不是滋味。 “你他妈还好意思‘嗯’。”路澄冲他竖中指，“学霸，脸皮很厚啊。” 沈随短暂沉默了一秒钟，“我确实没你想的那么好。” “啊。”路澄愣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男朋友，你今天很清醒啊。” 沈随漆瞳一黯，想到某种可能性，挣扎着，“澄哥，其实我……” “你们两个早读课不进教室，站在外面干什么？” 许芳抱着英语讲义经过走廊，看到他们俩这个时间还在外面闲晃，声音自动往上抬了两个度。 “卧槽。” 路澄飞快转身，扯住沈随的袖子往教室跑。 “来不及解释就不用开口了。” 他悄悄在袖子底下勾住沈随的小拇指，控制不住嘴角上扬，“哥知道，这都是爱。” - 路澄从第二天就开始接受停课处分。 时间一周，瞒也瞒不住，当天晚上回家之后，就被路钧叫进了书房提问。 他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在体育中心跟沈靳起冲突的经过，只把跟有关沈随的部分一笔带过。 “你们没受伤吧？” 路钧听完，似乎想说什么，沉吟了片刻，开口关心了一下。 “啊……没。”路澄回家之前，已经做好了被重罚一顿的准备，没想到他老子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事情翻过去了，这也太奇怪了。 出来的时候，沈随站在外面等他，看到他一脸懵逼的样子，笑着问道，“没被骂吧。” 路澄“啊”了一声，回过神来，“也是奇怪了，我爸今天还挺好说话的。” 沈随：“你没做错，路叔叔不见得会罚你。” “也是吧。”路澄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沈随揉了下他的头发，中断了他的思绪，“从明天开始，你就待在家里学习，白天把我留给你的作业做好，等我晚上回来给你补课。” “可以啊，男朋友。”路澄捉住他的手腕，拍拍自己的肩膀，“都听沈老师的。” 第二天，沈随大课间坐在座位上，给路澄敲了个语音电话。 男朋友一个人在家靠意志力学习，想想还是不能放心，他开着语音邀请等了三分钟，手机那头没人应。 挂断之后等了一会儿，路澄自己回过来了。 “在忙？” “老子刚洗完澡。” 手机那头响起细微的布料摩挲声，路澄凑过来说话的时候碰倒了手机，“草”了一声，对他说，“你等等啊。” 沈随声音低沉地“嗯”笑了一声，耐心等他套好衣服。 “瞧瞧哥的成果。”路澄麻溜地拉上裤链，拿起手机对着摊在桌上的作业本拍了一张照片过去，证明自己早上有在认真写作业。 沈随点开照片笑了一下，“澄哥辛苦了。” “哎。”路澄坐在椅子上转笔，“没哥在，你一个人上学是不是挺寂寞啊。” “不止是寂寞，想你想疯了。” “靠，你他妈。” 沈随勾着唇，用坦率的语气说出这种肉麻话，路澄一时没能消化过来，差点把喝进嘴的水给喷出来。 沈随攥着手机笑，“实话实说，没什么不好意思。” 路澄骚话比不过，坐在椅子上坏笑着扔了两下笔，“那，整点刺激的？” 沈随挑着尾音“嗯”了一声，拿远了手机，晃动的长方形屏幕上出现了男朋友刚出浴的帅脸。 “喂，能看到吗？”路澄挥了挥手，眉发上还带着水汽，临时套上那件的毛衣领口有点松垮，从现在这个角度对准手机镜头，刚好露出一对清秀的锁骨。 沈随的目光在他的领口边沿扫过，“看得挺清楚的。” “瞧你那样儿，这么舍不得哥啊。”路澄打开双臂，笑得吊儿郎当的，“来，澄哥抱抱。” 骚了没两秒，外面的门吱呀一声响了，他“卧槽”了一声，赶紧把手机盖上。 沈随这边“啪嗒”黑了屏幕，听到舒小妍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 舒女士借着上来送水果的机会，看看儿子有没有在认真写作业，路澄一点都不心虚，简单说了两句话把舒女士哄走后，偷偷摸摸地打开手机，看看那边人还在不在。 沈随戴着耳机把手机支在桌子上，填前面传过来的作业单子，微微低头的时候，高挺的鼻梁衬得眉眼深邃。 路澄滚了下喉结，笔在手上转了一圈，“哎，你今天要是不上晚自习，下课之后咱俩看电影去呗。” 沈随：“怎么忽然想到看电影了？” “就，想看呗。”路澄的目光落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舔了舔后槽牙，他俩处到现在，还没来场正式约会，也太含蓄了。 “行啊。”沈随盖上笔帽，语气认真地扬起唇角，“我很期待。” “等哥去学校门口接你。” 路澄食指跟中指并在一起，给他抛了一个飞吻，玩儿得一手土味浪漫，“还有两个小时就见面了，男朋友。” 两人聊完视频，沈随一下课，早早就收拾完了在校门口等他。 傍晚的时候外面忽然刮起了大风，现在的天色有点暗，像是随时都可能会下雨。 沈随收回目光，犹豫着要不要找个方便躲雨的地方等人，低头看了一下手机，这个时间路澄应该快到了，停在原地就没往别的地方走。 马路对面的树荫底下低调地停了一辆商务车，趁着他停在路边没走动，带着油门减速开到他的面前停下。 沈随给路澄发信息的手指一顿，看到沈靳的保镖拉开车门走下来，语气强硬地挡住他的路。 “随少，请你现在务必跟我们走一趟。” - 乌云卷上天幕，密不透风地堆积成山。 路澄出门之后走了没多久，外面很快就下起了雨，只得在路口下车，临时跑去超市买了把伞。 这边离学校不远，他结账出来看到超市门口停了辆车，沈靳降下车窗，抬手冲他打了个招呼。 “哈喽。” “没被揍够，蹲人蹲上瘾了？”路澄冷笑着看了他一眼，“识相点赶紧滚，别再来找沈随的麻烦。” “我今天是来找你的。” 沈靳拿着手机冲他晃了一下，“我这个人，有误会就想解开，你可能不知道，沈随私下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对我产生了偏见。” 路澄理都没理他，转身就走。 沈靳开车跟在他后面，车载音响里的摇滚电子音，穿过雨幕清晰地传到路澄耳朵里，提醒他后面有个傻逼，跟个神经病似的阴魂不散。 路澄停住脚步，沉下目光往车窗里看了一眼，短暂思考了一下，值不值得浪费十分钟，把人从车里抡下来揍一顿。 “嘘，好戏马上开始。” 沈靳摁了一下手机屏幕，蓝牙接通的那一瞬间，沈随愤怒的声音伴着车顶溅落的雨水，从录音软件里传了出来。 - “我最后再说一遍，让开。” 沈随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挡在面前的两个高大保镖，不动声色地绷紧了手上的力道。 这些人经过专业训练，动起手来十分难缠，他想脱身很耗时间。 “随少愿意上车，我们自然会让路。” 两边各自没有商量的余地，沈随站在巷子里“嗤”了一声，把包扔到地上打算速战速决。 沈家的保镖没有胆子伤他，最多是堵住他的路不让走。沈随跟他们硬碰硬，没有手下留情，浸在雨幕的身影快得模糊视线。 路澄还在等他去看电影，他没时间跟沈靳耗。 他们开过来的车子停在路口，沈随把人引到附近，一脚踹上挡风玻璃，尖锐的警报声响起来，立刻把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刷新了存在感。 沈随趁着局面混乱，迅速甩开后面的两个“狗皮膏药”，巷子里光线很暗，他冲进雨里，出口处站着一道人影，被雨水冲得面目模糊。 “让路。” 沈随没想到外面还有新对手，声音低沉，眼底戾气浮现。 话说出去没有得到回应。 沈随没有耐心耗下去，直接跟对方动了手。 周围光线很暗，动手全凭直觉，沈随近身的一瞬，被对方压抑的呼吸声拂过脸，无端觉得心跳的很快。 眼下的情形来不及让他多做思考，两人在背光的暗角里狠过了两招，他扣住肩膀把人推进雨里挥拳砸下去，光线大亮的瞬间，映亮了路澄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戏演得不错，杀青快乐，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这章澄哥不想说话，让我们把话筒递给随哥。 第88章 我祝你回家愉快。 两人对上目光的那一瞬间，沈随清楚地看到，路澄眼底温度骤降。 拳跟脸的距离近在咫尺，他及时收手，擦着路澄的肩膀一拳砸进了雨泊里，几乎当场呼吸停滞。 路澄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戏演得不错，杀青快乐，男朋友。” 路澄站在他面前，半边肩膀被大雨淋湿，抓着伞柄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被勒得泛白。 “澄哥。”沈随滚了滚喉结，声音有点哑。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路澄还能稳住情绪，跟他面对面站在这里，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这回不解释了，开始装哑巴了？” 路澄“啪”的一声，把刚买来的伞扔到脚下，抽出手去揪住沈随的衣领，“揍你一顿前，老子有些事想先弄清楚。” 沈随没有挣扎，看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好。 路澄盯着他，呼吸有些沉缓，“你，从一开始就在伪装自己？” 沈随没有反驳，“是。” 路澄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今天没有发现，你是不是打算继续骗下去？” 沈随犹豫了一下，微颤的手指合拢掌心，握紧又松开，“是。” “沈随，这是你第二次骗我。” 苍白的事实刺痛了路澄的眼睛，他肩膀一垮，喉咙里的酸涩顺着雨水倒流进心里，一股巨大的无力感被冷风包裹着席卷上身。 沈随垂眼，“对不起。” 路澄没话说，用手捂住额头，笑了。 他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傻的傻逼。 “澄哥，我……” “够了。” 路澄打断他的话，猛地一甩胳膊，沈随的后背重重撞上身后的砖墙，灰白的墙灰簌簌掉了一地，被雨水冲进地上的浅水沟里。 路边有下班的行人经过，听到动静往这里多看了两眼。 路澄呼吸急促，一脚踢开特地买来接人的雨伞，就这么湿着肩膀转身冲进了大雨里，连背影都带着火气。 马路上车流挺急，加上大雨模糊视线，他冲出去的那一刹那，拐角开来的小卡车躲避不及，压着尖锐的车鸣开了过来。 路澄脑子里烧着一团火，冷眼回头，小卡车已经冲到了面前，擦着地面磨出一声令人心惊的急刹。 “路澄！”沈随冲上去把人拽离了马路边缘，力道大得差点扭折路澄的手腕。 小卡车擦着路边的栏杆开过去，路澄一头撞进沈随的怀里，颤着目光如梦初醒，反手一拳砸上他的侧脸，两个人贴紧的身体立刻分开。 堆积的情绪，在沈随隐忍的目光深处找到了爆发点，路澄身体颤抖，红着眼睛大口喘息，“别再招惹我。” 沈随定在原地，麻痹的身体感受不到嘴角破皮的疼痛。 路澄看向他的时候，眼里只剩下陌生。 “你他妈把老子当什么？” 沈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再怎么解释也无法改变，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 “恭喜你，目的达到了。” 路澄竖起中指吼道，“我祝你回家愉快。” - 傍晚的雨一直在下。 路澄沿着街道走回去的时候，沈随怕他出事一路跟着，中间隔着一段互不干涉的距离，始终没有勇气再靠近。 所幸，路澄宣泄完压抑的情绪之后，也没有再头脑发热，干出什么危险的行为。回去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黑了，舒小妍在厨房跟赵妈学煲汤，没有留意到家里多了两个浑身湿透的泥猴。 路澄进了家门鞋也没换，脚上踩着湿到底的运动鞋，直接甩掉沈随上了楼。 卧室的大门敞着，到现在还保持着他走之前的样子。 没做完的试卷放在桌上，被透进窗户的风吹得哗啦乱响。 “学你妈的。” 路澄快步走到书桌前，把摊在桌上的复习资料堆到一起抱起来，怒气冲冲地走到隔壁，一脚踹开房门，把沈随给他的复习资料全部扔了进去， 沈随握住楼梯扶手，刚准备上楼，听到哐的一声巨响，停在原地没有继续动作。 路澄大概又在房间里，找到了什么跟他有关的东西，乒乒乓乓扔东西的声音就没停过。 沈随长久地站在楼下，安静垂眼，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或许，他就该像路澄说的那样，不去招惹，才最好。 - 混乱的一天很快过去。 路澄第二天从床上起来，钻进浴室去洗热水澡，发现身上居然还穿着昨天淋雨回来的脏衣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睡着的。 他叼着牙刷吐掉嘴里的泡沫，抓起外套下楼，与其跟沈随在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如早点出去避风头。 路澄算好时间下了楼，没想到人全坐在餐厅吃饭，他正打算硬着头皮路过，被舒小妍叫了回来。 “妈，我不吃了，出去走走。” “走什么走。”舒小妍放下筷子，把人叨住，“停课在家不好好学习，你这大早上的准备跑哪儿胡闹去？” “我没胡闹。”路澄说话的时候，无意识地往对面看了一眼，沈随低头夹菜，跟路钧交谈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收放自如，已经看不出别的痕迹了。 “还站着干嘛，坐下来吃饭。”舒小妍往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催促说。 路澄鼻子瓮瓮的，因为淋了雨被冻出了点小感冒，“心情不好，影响学习效率，再说吧。” 说完外套一抓，头也不回地溜出了门。 舒小妍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跑没影了，搅着杯子里的蜂蜜水跟路钧抱怨，“你儿子昨天晚上回来就不对劲，饭也不吃，敲房门不开，怎么跟中邪了似的……不行，我得把他叫回来好好问问。” 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拿起桌上的手机，准备给路澄打电话。 沈随坐在旁边脸色沉默，动了动唇刚准备替路澄解释，坐在对面的路钧，已经伸手按住了太太的手背。 “你啊，难得没有演出在家休息，就放宽心吧，路澄马上就到十八岁的生日了，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问题要学会自己解决。” 舒小妍按了按额角，“我还不是担心路澄这个暴脾气，控制不住给我跑出去闯祸。” 路钧伸手替太太揉了揉肩，“行了行了，别操心了，昨儿不还说天气不好偏头痛吗，我让赵妈再给你盛碗银耳汤来。” - 路澄走出家门，漫无目的地走了两步路，揣着手机蹲在路边发愣。 昨天下了一阵雨，现在外面已经出太阳了，看着就是个出去溜达的好天气。 现在被停课，他除了学校其他地方都能去，没必要压着自己，跟以前的轻松日子过不去。 路澄市中心的朋友多，敲人出来玩，一叫一个准。 这帮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不是在翘课，就是在翘课的路上，还有两个住在网吧肝游戏的，临时被拉出来凑场子。 一帮人轰轰烈烈组团去包厢唱K，有两位跟路澄是一个学校的，听说他被学校停课在家，先是一愣，再是好奇。 “我说，澄哥，你最近不是为了爱情洗心革面，励志向好学生看齐吗，怎么突然跑出来买醉，咋的跟大嫂吵架了？” “滚你妈的，屁话怎么这么多，老子还不能出来玩儿了是吧？” 路澄好不容易涨起来的情绪，被这两个二货一打岔“唰”地清零回到原点，扔下啤酒罐一脚蹬过去，踹得茶几哐当一响。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澄哥不要放在心上。” 大佬情场失意，越想盖越盖不住，过来玩儿的这帮人精，赶紧自己掌嘴，跳出来打圆场，很识相地把话题带了过去。 路澄坐在沙发上，伴着鬼哭狼嚎的歌声闷头喝酒，在这场孤独的狂欢中独自扮演寂寞的角色。 在座的嗨起来是真能嗨，起哄闹酒喝得妈都不认，地上沙发上很快躺了一片。 路澄叼着烟，晃着脚步出去找厕所，跟鬼打墙似的原地兜了一圈，扶墙干呕了一声，心脏开始扑通乱跳。 “妈的。”他醉醺醺地靠在墙上脸红难受，恍惚看到一团人影走过来，把他嘴里没点火的烟摘了下来。 路澄瞪大眼睛看人，脸是模糊的，甩了甩头，打着舌头问，“你他妈……谁啊？” 沈随保持沉默，犹豫着要不要在被认出来之前早点走人。 路澄今天这个状态出门，他不放心，就跟过来守着。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他喝成了这个样子，是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存在。 “别走。”路澄拍上他的肩膀，打了个酒嗝儿，“服务员，厕、厕所在哪个方向？” “我带你去。”沈随扶着他跌跌撞撞地找到了位置，路澄半个身子吊在他的身上，低头摸索了半天，“草，拉不开。” 沈随帮他拉开拉链，路澄脚步摇晃，差点一不小心尿到裤腿上。 过了会儿，小便池里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路澄抖了两下拉好门，人稍微清醒了那么点。 沈随揽着他的肩膀低声问，“回家吗？” “回个屁。” 路澄转过来，迷迷糊糊地指着他的鼻子，歪头瞧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沈……随？” “嗯。” “你他妈怎么来了？”路澄抬手揪住他的领子，一点一点往下拉，眼皮一重，把头埋进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我不放心。”沈随眉心一动，手停在他的发顶，准备揉上头发的那一刻，路澄用力搡开他的手，眼角泛着红。 “你他妈能不能别……出现在老子面前，看到你，我就难受。” ‎作者有话说： 惊了，要是虐的话，澄哥已经当场跟随哥分手了，宝贝儿啊，你们想啥呢￣□￣｜｜ 这么说吧，这场矛盾既是□□也是双刃剑，随哥的确家庭惨，但是欺骗这种事，它存在着，从根本来说对澄哥是不公平的，迈过这个坎，感情才是稳扎稳打，互相走进对方心里。随哥到现在，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自己的家庭不幸，有些造成痛苦的事情，它不是那么轻易地可以说出口。随哥不是需要别人怜悯的人，他足够强大也足够强硬，只在一开始算漏了一件事，没想到澄哥会成为他唯一的心软，所以他只偶尔在澄哥面前流露下压抑的情绪，但会很好克制住。同时也会在感情加深的时候忧虑，如果有一天掉马，该怎么跟澄哥交代？总而言之，解决了这个矛盾，他们的关系才真正算是有了感情上的重大突破，虐肯定是不会虐的，澄哥这个脾气，生起气来肯定火星撞地球，总不能说让他憋着吧_(:з」∠)_ 第89章 “澄哥，能不能给我一个被原谅的机会？” “嘶……草。” 宿醉一夜，路澄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盖在身上的被子闷出了一身热汗，他掀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腾的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额头两边的太阳穴突突跳得疼。 昨天在KTV跟人嗨歌斗酒玩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他眼角一抽，连自己躺在哪儿都不知道，茫然回头，快捷酒店的百叶窗帘，漏出几道光线打在脸上。 昨晚的混乱记忆，叫嚣着在脑子里炸开。 喝断片儿了。 出来找厕所。 然后……帮他拉裤链的模糊人影，跟沈随的脸慢慢重合。 路澄抬手摁住额头“草”了一声，恨不得跳回去给昨晚喝成傻逼的自己，拍两巴掌醒醒脑。 他昨晚从包厢出来，正好被沈随撞到自己喝醉的狼狈相，偏偏后来半路还吐了，人事不省地吊在沈随身上，直接被拎到楼上的酒店，度过了丢人悲催的一夜。 路澄抽着嘴角拉开被子，看到了穿在身上的整洁睡衣，四处找了一阵，昨晚被吐脏的衣服已经干洗好了，被沈随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 他穿好衣服慢吞吞地下了床，桌上放着醒酒药和两份打包好的早饭。 路澄心里咯噔一响，去浴室跟门口看了一眼，确定沈随人已经走了，心里觉得奇怪，打包两份给谁吃？ 他拎着袋子嗤了一声，刚准备把早饭扔进垃圾桶，手机闹钟响了。 屏幕亮起的瞬间，闪出一堆舒小妍的电话轰炸记录。路澄看得直冒冷汗，戳进微信一条一条翻过去，目光擦着手机屏幕一怔。 最后一条消息记录，是沈随替他回的。 说去KTV庆祝朋友生日，玩晚了打车不方便，明天再回来。 理由编的清清楚楚，甚至还附上了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找过来的庆生照片。 十七八的男孩子，偶而在外面玩晚了来不及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舒小妍在这一点上还是挺宽容的。 路澄高悬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看到沈随在两个早饭袋子下面压着便签，其中有一份茯苓粥，是让他回来的时候带给舒小妍的。 当事人手里拿着便签纸，踩着快捷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愣在桌子旁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 路澄钻进卫生间洗漱完毕，马上从酒店打车回去，拎着沈随替他打包好的茯苓粥进了家门，看到爹妈正在桌上吃早饭。 “瞧瞧，大忙人回来了？” “……” 舒小妍特地给他留了碗筷。 路澄在外面游荡到现在才回来，没胆子当着老母亲的面直接甩手走人，拎着茯苓粥心情忐忑地坐到沈随旁边，竭力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回来晚了，倒也没忘了孝敬我这个妈。” 舒小妍本来还想说他两句，看到混账儿子今天居然有心买了茯苓粥回家，脸色缓和的不是一丁点。 “……” 路澄干咳了一声有点心虚，“那哪能忘，我忘了名字也不能忘了妈。” 假笑男孩十级彩虹屁在线播放，沈随坐在旁边，无声挑了下唇。 路澄余光扫到旁边这人，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热粥，目光平静地吹了吹，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才是背后策划的那位高手。 “儿子知道孝顺了是好事。” 路钧拍拍太太的手背，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对沈随说，“小随啊，昨天晚上回来晚了，忘了告诉你，你爸爸在公司，跟我打电话商量了一下让你回家的事情，最快定在下个月。” 下个月。 路澄夹菜的动作一顿，抓着筷子的指节有些泛白。 沈随居然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他听到消息，一时不知道该震惊，还是气愤他把日期算得这么好。 “辛苦路叔叔帮我说话。” 沈随笑了笑，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不是想象中的那种愉悦。 舒小妍放下手里的筷子，“随随，S市那么远，干脆回家那天我们送你过去吧。” “没事的，舒姨，不用这么麻烦。”沈随放下筷子扬了一下唇角，“我自己买机票回去就行。” 舒小妍目光不舍地点点头，“那就是下个月的飞机了，你打算下次什么时候再来这边？” 他来的突然，回去当然也没有定数，沈随沉默片刻，“暂时还定不下来。” “那就过完路澄的生日再走吧，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也好。” 舒小妍算了算日子，往旁边看了一眼，路澄抓着筷子闷头吃饭，就跟没听见似的，一点热情挽留的意思都没有，伸手在桌子底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路澄，你的同桌小老师马上就要回家了，你就没点什么要说的？” 路澄抄筷子的手一顿，眼睛看着碗里咬了半口的生煎包，不咸不淡地应道，“哦，一路顺风。” “这没良心的死小子……”舒小妍瞧了瞧他的后脑勺，想想一大早的开火不合适，就不跟混账儿子计较了。 吃完下桌，沈随看到路澄脸色不太好，自动自觉从他眼皮子底下离开。 “等等。” 路澄把人叫住，皱眉盯着他，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你昨天怎么会在包厢外面？” “不放心，所以跟过去看看。” 沈随抬起头，肉眼可见眼底起了几道红血丝。 昨晚路澄醉得人事不省，沈随怕他回家被舒小妍训，把人扶到楼上的酒店照顾了整整一夜。加上早上又去排队买粥，光是打车来回就花了一个多小时，根本没机会合眼。 路澄看他这样心里有数，难听的话到了嘴边咽了下去，站在原地扯唇“嗤”了一声，准备扭头走人。 “澄哥，能不能给我一个被原谅的机会？” 沈随从后面叫住他，声音有些低哑。 “你已经达到了回家的目的，再说这些话有意义吗？” 路澄目光透着冷，用看陌生人的眼神向他投去一眼，“沈随，我对你没有帮助价值了，你凭什么以为演两场戏，说几句讨好的话，我就要原谅你。” 路澄滚了滚喉结，想起沈靳那天放出来的录音。 ——沈随，如果让那位路少爷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顺利回家，才故意装成好学生的样子骗他，还会像现在这么维护你吗？ 录音那头的沈随没有否认。 每一个字都砸在路澄心上，把他眼里的沈随砸得支离破碎。 从别人嘴里认清现实，可笑又讽刺，甚至在到场之前，路澄心里还是抱着期待，可是沈随让他失望了。 “澄哥，我知道事情变成现在这个局面是我活该。” 沈随艰难承受着路澄眼里的冰冷，绷紧的手指掐进掌心勒出泛白痕迹，“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利用你的感情，去实现任何事。” 他没跟人服过软，也从来不屑解释，只在一开始就算漏了一件事，没想到路澄会成为他唯一的心软。 周围的空气很安静，路澄保持着转身的动作，停在原地，就这么看着他，在沈随碰到他的衣角之前终于开了口。 “沈随，我可以原谅你，但是，我不想继续被骗了，你听懂了吗？” “放手不管。”沈随垂眼，跟他坦白，“澄哥，我做不到。” 就算路澄现在选择单方面结束，他还是放不了手。 “随便你。” 路澄转身上楼，没有回头。 - 一晃周末很快过去，路澄本来还有两天才能回学校，结果第二天一大早，郭立方就打电话让他回去上课。 路澄心里纳闷的不行，“阎罗王”饶他饶得这么爽快，当中一定有诈。 他都做好了被罚全校检讨的准备去学校上课，结果不但屁事没有，路上见着了也是懒得搭理的样子，太魔幻了。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澄哥你甭多想，‘阎罗王’这个人，对付咱们从来不走寻常路，趁着现在有两天好日子过，还是珍惜时间及时行乐吧。” 裤衩抱着篮球，很有经验地拍了拍他澄哥的肩膀，明明应该是句安慰话，结果从他嘴里那么一出来，听着反而让人更加心神不宁了。 “你他妈的臭乌鸦嘴，说的老子明天就要上断头台似的。” 路澄嘴角抽搐，一边往操场走，一边没好气地冲他小老弟竖中指。 不远处，沈随留下来值日，从教室拎着扫帚出来，去扫包干区，路过操场的时候两边人刚好碰上。 裤衩“哟”了一声，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冲他招手，“学霸，打完球再扫呗？” 沈随隔得老远冲他摆了摆手，拒绝得很干脆，宽松的校服外套灌在风里，空荡荡的，像是没有方向的船帆。 路澄跟他从家里冷战到学校，明显离消气还很远，外人看不出来，不代表他心里没分寸。 裤衩对他俩的恩怨一无所知，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明所以，“学霸最近挺冷淡啊。” 路澄站在后面踢了他一脚，“屁话太多，你他妈到底跟谁来打球的。” “别别别，澄哥饶命，我错了，自己掌嘴。”裤衩赔着笑脸嘻嘻哈哈地打圆场。 路澄拧着眉心，余光扫过花坛外面的那道高挑身影，刻意别开视线不去看。 ‎作者有话说： 火苗没熄，放心_(:з」∠)_ 第90章 你的正确选择。 操场上，篮球砸地砸得嘭嘭响。 沈随在花坛外面的包干区扫地，天蓝色的校服衣角成了四周唯一活动的风景，路澄想不注意到他都不行。 “澄哥，接球！” 裤衩一声高喊拉回了他的注意力，路澄沉着目光伸手接住，跑步上前扣住篮筐狠狠一掼，发出“哐”的一声闷响，仿佛在跟手里的篮球发狠。 沈随抬了下头，一双深邃的漆瞳倒映出路澄烦躁下场的身影。 “咋了哥？”裤衩看到他澄哥要走，一脸懵逼地停下来问。 “不打了，没劲。”路澄抬起袖子抹了把汗，拧开矿泉水的瓶盖从头顶浇下去，灭完心里的火气，人也疲惫下来了。 “哎，不对啊哥，你在家养精蓄锐这么多天，怎么反而看起来……跟被掏空了身体似的。”裤衩跟上来小声嘟囔。 路澄胸口起伏，皱着眉头回他一个字，“烦。” - 傍晚天色暗下来，在水泥墙的背面涂了一层橘红色的光晕。 路澄卷着袖子蹲在围墙底下吹风，脚下掉了一地烟头，两只喝空了的啤酒罐，被风一吹，滚到一起撞出清脆声响。 “哎，澄哥，你这手臂怎么破的？”裤衩颠悠了两下手里的啤酒罐，抬头看到他澄哥的小臂上多了一道鲜红的擦伤，心里有些纳闷。 “前两天在外面跟人打了一架。”路澄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擦伤，想起跟沈随在雨里动手的那一幕，不甚轻松地狠碾了一下脚下的烟头。 裤衩看他澄哥心事重重地蹲在地上，揣着小心问了一句，“哥，你在家待得好好的，咋还能碰上事儿了？” “不算事儿，就是点背。”路澄懒得跟他解释许多，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长腿，恨不得把眉毛皱到一起。 一看就是在说反话。 裤衩几乎就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冒着挨揍的风险多嘴，“澄哥，有什么难解决的麻烦事，你别闷在心里，兄弟虽然未必能帮上忙，说两句安慰话还是可以的。” 路澄靠在墙上半晌没说话，手里掐着烟，没抽，夹在食指跟中指之间弹了一两次，这会儿脑子里闪出来的，全是沈随站在雨里目光错愕的身影。 就跟心里倒了根刺似的，拔-出来见血，一直梗着也难受。 裤衩估摸着自己当不了听众，拍拍屁股准备找两把草来，把地上的烟头毁尸灭迹，一转身，听到后面传来他澄哥的声音。 “其实……”路澄绷着下颌线，犹豫不决地开了口，“我有个朋友遇到了点感情问题。” 裤衩听到他澄哥终于开了金口，精神一振，“哪种问题？” 路澄目光艰难，“不好说……信任危机吧。” “信任危机啊。”裤衩来了兴趣，“是劈腿出轨了，还是被骗财骗色了？” 路澄横他一眼，“都不是。” 裤衩：“……” “算了，不说了，烦。”路澄一脚踹开滚到脚下的易拉罐，心里躁的不行。 裤衩挠了挠头，“澄哥，你那个遇到感情问题的朋友，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啊。”路澄皱着眉头捏了捏山根，“心里觉得挺烦的，虽然没明确说分手，也差不多了吧。” “这样啊……”裤衩摸着下巴想了三秒钟，“那还是有感情。” “草，你凭啥这么说？”路澄胸口梗了一下，语气有点激动。 ？？？ 裤衩后脑勺忽然挨了一巴掌，被他澄哥拍懵了，瞪大眼睛说，“不是澄哥，我又没说你，你为啥这么激动？” “我他妈……”路澄被他小老弟噎得说不出话来，扬起下巴催他，“废话少说，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裤衩被他澄哥问佛了，“越在意越是说明放不下，没谁能跟大街上的陌生人较劲吧。” “……你乱猜个屁。”路澄额头两边的太阳穴突突一跳，问不下去了，没等裤衩再开口，动手把人推开走了。 - 晚自习前，教室里闹哄哄的。 谢东海去办公室送完作业回来，带来郭立方的口谕。 “那个啥，你们都别忘了，明天早上要开期中考试的动员大会啊，大家伙儿的校服都穿整齐了过来，‘阎罗王’可跟老郭放了话，只要抓到一个就扣这个月的班分。” “这么残忍。”裤衩一只脚踩在凳子上高高举起手，“班长，我要是今天晚上回家，裤子洗了没干怎么办？” 人群里传来噗嗤笑声，李齐拿小镜子梳了梳偏分头，跟在后面添油加醋，“慌什么，裤子脱了让谢东海晚上拿回家，帮你拿搓衣板拧拧水不就行了。” “李齐，你是不是有毛病！” 谢东海站在讲台上骂骂咧咧，教室里除了最后一排安静如鸡，几乎都在哈哈大笑。 路澄跟沈随两个人陷在冷战的僵局里，一个发呆一个刷题，相当默契地把彼此当成是空气。 裤衩踩得凳子吱呀乱响，挥舞手臂还在起哄，恨不得当场笑抽搐。 路澄被他撞得桌子一歪，堆在桌上没收拾的课本“哗啦啦”倒向沈随的桌子，靠在墙上秒变黑脸。 沈随试卷写到一半，桌上忽然塌下来一堆书，笔尖一停，余光往路澄的方向扫了一眼，看到他绷紧了身体，一副“塌就塌吧大不了老子不要了”的烦躁表情，抬起手腕把书摞到一起，整整齐齐地放到三八线外，全程目不斜视，连路澄的桌角都没擦着，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做完这一切，当没发生过，仿佛刚才只是一团人形空气把书推了回去。 路澄挪了挪凳腿，靠回桌子“嗤”了一声，把书搬回来一本本往桌洞里丢。 没过多久，上课铃响了，教室里停止哄闹，围观群众自觉坐回座位上打开书本。 窗外闪过一道急匆匆的人影，严主任走到八班的教室后面，敲了敲门板，示意路澄跟沈随两个人出来说话。 走廊外面没什么人，谈事很方便，严主任背着手在他俩脸上轮流扫了一圈，转过去先问路澄，“路澄，你这几天在家反思的怎么样了？” 路澄跟沈随站在一起，觉得哪儿哪儿都别扭，听到严主任提起停课处分的那事就更堵心了。 “也就那样吧。”他敷衍着回答。 严主任看到他这个无所谓的态度，从鼻子里出了声气，“路澄，听你这个语气，还委屈上了？” 路澄回得还挺直爽，“本来就不是我先挑的事。” “无论你有什么理由，动手了就是不对。”严主任竖起手指跟他讲道理，“做事没脑子，处分罚下来，你是讨到好果子吃了还是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路澄歪着肩膀摸了摸鼻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严主任差点鼻子气歪了，“给我滚回去！明天早上开动员大会的时候，去国旗台做检讨。” “随便。”路澄吊儿郎当地笑了一声，转身的时候脸色一沉，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跟沈随顶肩撞了一下，瞬间绷紧了手臂。 沈随收回目光，自觉给他让路，路澄刻意别开脸，僵着手臂头也不回地进了教室。 沈随背对着路澄听着脚步声离开，视线有些黯淡，严主任叹了口气，转过去问他，“沈随，你呢，明天期中考试的动员大会，演讲准备的怎么样了？” 三中的动员大会，向来都是让全校第一作为学生代表上去发言。过去是彭磊，现在人不在了，自然落到了沈随的头上。 “都准备好了，脱稿没问题。”沈随说。 “那就行。”严主任对守规矩的好学生一向放心，冲他挥了挥手说，“你回去上晚自习吧。” 沈随站在原地没动，“主任，我希望你能收回对路澄的处分。” 严主任转过来盯着他，“你说什么？” 沈随抬头跟他对视，语气很坚定，“你也看到我提交过来的录像了，路澄在体育馆跟人起冲突那件事，主要责任在我，不在他。” 严主任背着手沉吟片刻，开口反问他，“你刚没听我跟路澄说吗，只要打人是事实，学校对他的处分就能成立，我让他到提前来学校上课，已经是网开一面，让他吃顿大亏长长记性也好。” 沈随在后面接上他的话，“我愿意跟他一起分担。”这是他欠路澄的，怎么补偿也不为过。 “胡闹！” 严主任气得扶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在外面闹事打人很光荣吗？上次是路澄，这次是你，干脆拿个喇叭去体育中心门口广播一下，三中的学生最能聚众闹事！” 晚风经过走廊，带走沈随校服外套上的余热，留下一片沉默的凉意。 严主任背着手叹气，“沈随，你当初是因为什么转学来三中的，不需要我再提醒一遍吧。” 沈随绷紧了下颌线，一双漆瞳被教室后门漏出来的灯光染上零碎的明亮。 “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走程序，做好收尾工作……路澄自己都不在乎，你替他执着个什么劲？” 严主任拍拍他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沈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需要打上估算标签的选择，都有被替代的可能。 路澄不是，也不会是。 ‎作者有话说： 卡到随哥迈出的正确第一步，没码完，先放这么多_(:з」∠)_ 第91章 我希望你能够重新接受我。 第二天一早，高二的学生还没来得及上早读课，就被撵到操场上参加期中考试的动员大会了。 严主任代表校长在国旗台上做校领导讲话，高谈哲理之余还兼纪律委员上身，讲到校规校纪这一块，顺带往台子底下看了一眼，有几个浑水摸鱼的胆大分子，站在队伍里打瞌睡，立马拔高了音调开训。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中间后排那几个耷拉着脑袋干嘛呢，啊刚才说的不是你们啊？” “啧。” 大太阳晃眼，路澄站在八班队伍里，比周围人高出一头，脸上表情懒散，严主任高亢的骂声飘荡在头顶，很能起到一种驱赶睡意的良效。 裤衩东瞄西看了一阵，杵在后面拿胳膊顶顶他，“澄哥，你看，学霸准备上台了。” 国旗台下，沈随跟实验班那两个升旗手站在一起，越发显得身形出挑，冷白的皮肤在太阳底下闪着光。 路澄闻言掠过去一眼，收回目光挺鼻嗤了一声。 “下面有请学生代表——高二八班的沈随同学上台发言。” 严主任讲话结束，放下话筒下了台。 掌声在人群里噼里啪啦地响起来，沈随拿着两页稿纸，长腿迈过台阶，顶着刺眼的阳光垂眼上前在主席台上站定，调试好话筒，开始进行演讲。 “很荣幸代表全体高二同学站在这里……” 他的声音平稳有力，又带着磁性，讲话的时候目光放远，全程没有看过手里的稿子。 谢东海站在底下比大拇指，“学霸牛逼啊，学生代表上台最少要讲二十分钟呢，他居然脱稿演讲。” 沈随人在台上，一眼看过去双腿修长，天蓝色的校服衣领随风簌动，站着不动都是一道养眼的风景。 连路澄都不得不承认，他被光芒笼罩的时候很耀眼。 严主任走到下面巡场，遇到理科班的年级组长两人互相点头，“这才是好学生应该有的样子。” 实验班那两个升国旗的学生，站在旁边面子挂不住，统一撇下了嘴，表情就跟吞了秤砣似的。 这回全校第一花落普通班，他们实验班被狠狠压了一头，只剩站在台上升国旗的份儿，还不如不上。 沈随演讲收尾，台下掌声一片。 路澄眯着眼睛站在队伍里，往严主任的方向看了一眼，做好了提前出列的准备，郭立方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严主任走上台，从沈随旁边拿过话筒，往八班的方向扫了一眼。 “有人优秀向前，就有人拖后腿，今天开这个会，不仅是为了调动你们的学习积极性，也是为了提前忠告，作为学生，最重要的是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手里多拎笔杆子，少在外面惹事……” 底下刚才还热闹着，听到严主任站在台上指桑骂槐，瞬间屏气不说话。 最近没事闹，闹事的也就八班那位大佬，上回在体育中心揍人的那一件。 “路澄，还等什么啊，我说的不是你啊，上来做检讨！” 严主任撩完话，又在后面补一句，“拿拳头解决问题，能收获什么啊？全校检讨不丢人啊！” 路澄绷着脸站在阴凉地，等抬头走到太阳底下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由于本人实在太过出名，一出场，站在操场上的学生纷纷向他行注目礼。 严主任看他慢悠悠地踏着步子，仿佛只是来国旗台上散个步，没好气地指摘了他一句，“路澄，脚下放快点，要我抬个轿子上来请你啊？” “来了。”路澄懒散地回答，走出队列的时候，无意往台上看了一眼，沈随注视着他的方向，两人的目光穿过人群在太阳底下衔接。 这是两人重回学校后的第一次对视，路澄没有闪躲，沈随也没有退却，情绪全都控制在眼底，不往外面露出分毫。 “沈随，演讲完了就下来，你还站在上面干什么？”严主任在下面催促。 台下百来双眼睛看着，等着路澄上台做检讨。 沈随滚了滚喉结，望着远处那道垮着校服渐渐走进的高挑身影，站在国旗台上拿起话筒，“犯错的人是我，跟路澄同学没有关系。” 低沉清晰的声音，通过话筒飞到操场的每个角落。 沈随说完，全场哗然。 路澄愣在原地，一抬头，看到沈随目光坚定地站在国旗台上，清晰缓慢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体育中心的打架事件，是因我而起，今天这个检讨应该由我来做。” “草草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裤衩站在后面冲路澄小声招手，“澄哥，哎澄哥——” 路澄满脸错愕地站在太阳底下，额角一阵胀痛，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倒是有很多问题想去前面问问沈随。 操场一阵混乱，严主任忍不住了，当场上去摁掉了话筒，“胡说八道什么，沈随，你给我滚下来！” 沈随收回目光，转身下台，把议论声留在身后。 操场的队伍解散，回到教学楼，八班的教室炸开了锅。 “浪啊，你跟澄哥亲，你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东海他们藏了一肚子的疑问，往最后一排偷瞄了两眼，不敢过去问，一起把目光对准了同样耐不住好奇的裤衩。 “哎你们几个如意算盘打的，凭什么是我啊，要问就一起去，我可不敢一个人过去送死。” 裤衩偷偷往后面瞥了一眼，瞅着他澄哥那张阴沉脸，下不去嘴。 “算了算了，问也白问。”李齐摆了摆手，“谁能想到学霸藏得这么深，整个学校的人都被他唬过去了。” 谢东海跟在后面叹了口气，“学霸去了教导处到现在还没回来，‘阎罗王’那么爱面子，被他当众打脸，恐怕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最后一排突然传来凳腿擦地的吱呀一响。 路澄听着他们议论，在教室待不住，闷着脸推开后门走出教室，就想透透气。 沈随一心披着好学生的壳子，给自己打幌子，今天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国旗台上替他扛下检讨……说实话，他比谁都懵。 他拐着步子下台阶，刚准备下楼转转，转身在楼道里听到了两声闲言碎语。 实验班早上那两个升旗手，拎着饮料从小卖部上来，一脸幸灾乐祸。 “人不可貌相，八班也是人才辈出，那个沈随，平时装得人模人样的，占了全校第一的位置了不起啊。” “这回丢人丢大了活该，还让路澄替他顶罪，就算安安稳稳地从教导处回来，也得被揍掉半条命。” 两人往酸里使劲嘲讽，冷不防地背后响起脚步声。 路澄沉着脸走下台阶，目光很不好惹，“舌根嚼得挺响亮，老子还没说什么，轮得到你们来平反？” 实验班那俩升旗手，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路澄，闷着脑袋连声赔了一串“对不起”，慌里慌张地迈开腿跑了。 路澄嗤着鼻子，骂了一句“怂货”，一路看着台阶往下走，过拐角的时候，眼睛对上一双挺眼熟的纯白运动鞋，头抬起来，沈随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人挡在路上杵着没动。 “耍什么花样？”路澄看到人安然无恙地回来，心头莫名一松，眉头却还是皱着的。 沈随滚了滚喉结，“我都听到了。” 刚才路澄站在台阶上，替他教训实验班那俩升旗手的事，他站在下面听得一清二楚。 “那又怎么样，嚼舌根嚼到老子的头上，你当我是在为你出头？”路澄扯了下唇，绕开他直接往下走。 “澄哥，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路澄经过的时候，沈随突然扶住楼梯把手，伸手拦住他的路。 路澄停住脚步，看了他一眼，“希望我原谅你？” 沈随抿了下唇，“我希望你能够重新接受我。” 既然路澄把话说开，他也不想藏着掖着，感情这事出了问题，与其模糊着来，不如互相把心事摊开，从头到尾好好理一遍。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从一开始就被卷进来。”他语气顿了顿，说，“我知道，让你寒心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对不起，澄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好好弥补的机会？” “想得还挺美，沈随，碗破了再粘起来还有缝儿呢，现在知道后悔了，你他妈早骗老子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路澄搡开他挡在前面的手，“我以前倒没觉得你这人有多自私，想一出是一出，要回家的时候就撒开谎话骗人，觉得后悔了再爬回来求机会，老子也是有脾气的人，凭什么要惯着你？” “澄哥，我……”沈随看着他的眼睛，想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还有什么想解释的，一次说清楚了吧，就当是我给你今天在国旗台上认清自己的回礼了。”路澄一口气说完，心里阵阵犯疲惫。 沈随单手插在校裤兜里，垂着眼，“澄哥，我不奢望在离开之前让你回心转意，这段日子别再逃避我，行吗？” 路澄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裤衩跟他说过的那句话。 ——越逃避，就越在意，那说明心里还喜欢着。 他想了想，控制着脑子里继续胡思乱想的念头，语气慢慢往下缓，对沈随说，“行，就按正常同学的关系处。” ‎作者有话说： 随哥：拉近距离一小步，迈入成功一大步。 第92章 随哥，你对路澄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沈随跟在路澄后面进了教室，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立刻安静了下来。 谢东海站在前面擦黑板，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回来，扭头关心了一句，“学霸，没事吧？” 沈随脚步停了一下，说了声“没事”，迎着四处扫来的偷瞄目光，往自己的座位走。 被喊到教导处的时候，郭立方跟过去替他说了情。 体育中心打架那事，本来就不光彩，路澄已经被停课重罚过，再把沈随拎出来上纲上线地教训一顿，事情就没完没了了。 权衡了一下利弊，严主任罚了沈随一万字的检讨，把人放回来了。 路澄绕过沈随回了座位，一挪凳腿靠上后墙坐下。 裤衩回过神来，转过来问，“澄哥，你是不是早知道学霸藏着掖着了？” “知不知道怎么的，他变个身我还得包个大红包奖励下？” 路澄被问烦了，“啪嗒”一声把书扔进桌洞。 裤衩看得出他澄哥心情不太好，很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铃声一响，郭立方夹着书本进了教室，往最后一排扫了一眼，看到沈随回来了，心里吊着的一颗石头放下了。 “马上啊，就快到期中考试了，不知不觉已经半个学期过去了，大家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上次月考有了很大的进步，要争取保持到最后，千万不能松懈。” 郭立方简单总结了一下，早上动员大会的讲话内容，很有心地没提其他事。 大家坐在下面也都明白，班级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不知道是谁想起来，郭立方在考试之前给他们画了张大饼，立刻高着嗓子问了一句。 “老班，说好上回考好了搞团建呢，怎么到现在都没影儿啊？” “想搞团建啊，行。” 郭立方事多忙完了，经过大家一提醒，想起是有这么个保证。 三中每学期各班都有一份团建日名额，按照传统，大多数班主任都安排学生在教室搞自习。 郭立方组织他们周五去爬山的时候，谢东海坐在大巴上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我进高中以来，还是第一次等到真的团建日。” “也就咱老班好说话，换我以前班主任，还团建呢，大耳刮子呼你清醒。” 李齐拿着点名册站在过道，抽空跟他搭上一句话，够着脖子左顾右盼，“马上就出发去景区了啊，要上厕所的赶紧了，上路了离服务区停靠远着呢。” 路澄帽子盖在头上打瞌睡，被他一嗓子喊醒了，胳膊抬起来顶到了旁边一截手肘，拉开帽子一看，发现沈随坐在旁边，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上车之前，郭立方为了方便点人数，让他们按座位就座。 路澄本来想找裤衩换位置，没想到沈随贴着他就坐了下来，理由还很充分，按普通同学的关系处，没必要连这个嫌都避。 路澄没话说，索性盖上帽子闭眼睡觉。 郭立方最后一个上车，穿一身藏青色的运动外套，手里还杵把登山杖，跟司机师傅打招呼，“人都点齐了啊，师傅，那咱们走吧。” “好嘞。”司机师傅拧起钥匙发动油门，顺便把挂在前面的车载电视跟在后面开了。 车厢里热热闹闹的，到处是开零食袋子的声音。 沈随从单肩包里拎出来一瓶饮料，递到路澄手边问，“喝果汁吗？” “不会又是胡萝卜汁吧？” 路澄低着头无聊刷朋友圈，思绪没回笼，顺口应了一句。 刚说完，自己愣了一下，目光有点黯。 “不是。”沈随晃了一下手里的苹果汁，表情很自然。 路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显得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在意，准备拒绝的时候，听到了沈随的补充。 “去晚了，没有新鲜的胡萝卜汁了。” 路澄“哦”了一声，“那你先放着吧，渴了再说。” 沈随没说什么，把苹果汁卡到了他前面的收纳网里。 车载电视里还在放映精彩的科幻大片，场景特技做得相当华丽，周围的同班观众们时不时就发出“哦”的惊叹。 路澄觉得车子摇晃得厉害，捏了下山根，把旁边的窗帘放下来，从包里拿出耳机戴上，把嘈杂的人声隔绝在外。 - 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颠簸，总算到了景区。 郭立方兴高采烈地领着他们下车，手里挥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一面小红旗，语气特别振奋，“同学们，我们到郊外的大山了，这可是块人杰地灵、心想事成的风水宝地，往年的毕业生快高考的时候都会来这儿沾沾喜气。” “沾沾喜气，我没听错吧，这么个一眼望去连个杂货店都没有的旧山头，就算想拜文曲星也得有庙吧？” 裤衩拎着一瓶矿泉水下了车，四处乱瞄了一阵，脸上有点失望。老郭同志的眼光就是这么务实，说来爬山绝对没有别的娱乐途径可走。 路澄摘了耳机，头上反戴一顶棒球帽，站在沈随旁边佯装淡定。 两人一路没咋说话，主要是他在避着，以防自己胡思乱想。 相比之下，沈随就很坦然了，给出去的关心全在暧昧可控的范围内，路澄想介意都找不到理由拒绝。 “这儿我好像来过。”高勇勇看到山脚下立了块石碑，模模糊糊地写着“状元”俩字，两手一拍，特别肯定地告诉周围人，“想起来了，中考那年我妈跟我姥带我过来祈过福。上面有个‘状元亭’可灵了，里面供了块石头，摸摸能沾福气。” “那咱们赶紧上去看看。” 高勇勇这么一说，不少人跃跃欲试。 郭立方带着他们往上走，走了两三百级台阶，果然看到了一个小亭子，里面立了块五花肉色的圆润大石头，疑似被摸秃噜了，比河边的鹅卵石还光滑。 “别抢别抢，一个一个慢慢来。” 一看到有状元石，八班群众集体沸腾，谢东海跟李齐你追我赶，就想先把手放石头上，高勇勇路过的时候不小心被踩掉了鞋子，熏得裤衩一阵干呕。 路澄靠在栏杆上，看着眼前群魔乱舞的打闹情景，笑骂了一句“傻逼。” 沈随站在亭子外面看景区地图，听到一声熟悉的“随哥”从后面传过来，紧接着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肖润开始还有些不确定，看到是熟人之后，摘下了戴在脸上的茶色墨镜，“这么巧，你们学校今天也来爬山。” 沈随抬手跟他击了下掌，“班级活动，没你们正式。” “人少好啊，不介意加我一个吧。”肖润露出一口白牙。 路澄听到这边有动静，回头看了一下，肖润当即冲他热情地挥了下手，“嗨，又见面了朋友。” “……” 肖润擅自脱队，加入了他们的爬山队伍，很快吸引了一票注意力。 他最近新剪了一个清爽发型，高挺的鼻梁上架一副茶色墨镜，越发显得五官俊美立体。 尤其是偏头跟人说笑的时候，左耳的银色耳钉在阳光下微微闪动，又帅又飒，引得路过的小女生频频回头。 李齐扛着遮阳伞一脸叹服，“我去，果然帅逼都爱跟帅逼当朋友，学霸这兄弟可以直接送到演艺公司门口出道了吧。” 谢东海瞅他一眼，“人比人气死人，我劝你还是别看了。” 老冤家一言不合又开启了互怼模式。 裤衩站在旁边，听肖润说这附近有祈福姻缘的亭子，差点喝水呛到，“啥玩意儿，这儿不是考生打卡地吗，还能求姻缘啊？” 肖润修长的手指拎着墨镜腿转悠，一副少见多怪的眼神，“谁说不能求姻缘，社会进步发展这么快，老百姓的人文需求也在不断增加，景区扩展一下业务怎么了？” “……” 裤衩悄悄跟路澄咬耳朵，“澄哥，这就一座山，不光保佑金榜题名，还能求姻缘，山神爷忙得过来吗？” 路澄被他一挤，撞到了沈随的肩膀上，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记眼刀，“不然你站山口问问？” 裤衩：“……” - 爬山是个考验持久力的户外活动，普通高中生常年泡在教室里上课，少有这份登高的耐力，没过半小时，后面就累趴了一群人。 路澄瞅一眼谢东海他们上气不接下气的虚弱样儿，指着老郭同志奋力爬山的背影说，“想想你们这群充满朝气的祖国花朵，为啥连个步入四十中旬的中年男子都比不上。” 谢东海哭丧着脸，“澄哥，我们专注学习已经够辛苦了，哪儿能跟你比。” “你可闭嘴吧。”李齐看一眼沈随跟肖润轻松闲聊的背影，爬这么久连气儿都不带喘的，人跟人还真是不能比…… 郭立方一个人爬山爬得兴致勃勃，回头一看后面没人了，赶忙跑下来让大家原地停下休息。 八班同学大汗淋漓地停在半山腰呼吸新鲜空气，看到附近有卖小零食的流水摊，扎堆跑过去买饮料。 沈随看到路澄被裤衩拽过去，表情有点意兴阑珊。 肖润看了看四周没人，压着嗓子低声问他，“随哥，上次从体育中心调出来的监控录像派上用处了吗？” 沈随单手插在兜里，“办法不算是好办法，这次能让学校放弃追究也是侥幸。” “随哥，我这还有个东西。”肖润听完犹豫了一下，拉开单肩包的侧链摸索出一个黑色U盘。 沈随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录音。”肖润说，“费了点小劲，从刘灿那里扒过来的。” 那天，他去体育中心调监控的时候，发现当时刘灿也在事故现场，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去七中把人堵了一顿，把话问出来了。 篮球联赛那天，刘灿被沈靳警告之后害怕惹上麻烦，趁他跟沈随他们起争执的时候，偷偷跟在后面录了音。 完完整整地把沈靳那天说的话给录了下来。 沈随拿着U盘，听完眉头微皱，肖润老老实实地跟他打招呼，“对不起，哥，录音拿到之后，我怕刘灿耍滑头，当场听过一遍。” 录音里面牵扯到了沈随的家事，他听完就后悔了，把刘灿捶了一顿，警告他锁好嘴巴之后，揣着U盘里的录音总觉得心神不宁，没想好怎么交给沈随。 “事情来的突然，怪不到你头上。” 沈随下意识地伸手摸烟，想起现在的场合，把手插进了兜里。 肖润听完松了一口气，抬头扫到路澄站在流水摊前的身影，偏头问他，“随哥，那你把误会都解释清楚了吗？” 沈随沉默了一瞬，“最重要的是帮路澄撤销处分。” 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热闹画面，没有再说话。 肖润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却暗暗吃惊了一把，本来被沈靳算计那事，他随哥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却回头为了路澄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把自己卷进去，完全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冷静理智的沈随。 沈随看到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淡淡开口，“想问什么直接说吧。” “随哥，你是不是对路澄……”肖润话在嘴边拐了几个来回，换了一种委婉说法，“随哥，你对路澄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沈随没有迟疑地“嗯”了一声，没有惊讶肖润敏锐的洞察力，因为他本来也没打算瞒。 他当着肖润的面，点开自己的微信聊天界面，背景是跟路澄在游乐园的合照，两个人头上幼稚地戴着熊耳发箍，路澄被偷拍的时候一脸茫然，对着镜头很有几分烦躁的傻气。 肖润忽然明白了，“随哥，你……” 沈随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肖润“靠”了一声，信息量消化得很快，联系起之前的种种细节，觉得自己就是个睁眼瞎。 “很吃惊？”沈随问。 “不是，随哥，那你为什么不把事情跟他解释清楚了？”肖润看着他拿在手里的U盘说，“路澄听完录音，了解了你回家的苦衷，误会不就解开了吗？” “肖润，这是两码事。”沈随漆瞳一黯，摊开左手掌心，用指腹摩挲正中央的那道浅疤，“连我自己都做不到释怀，怎么会希望站在光里的人，去触碰这些灰暗的东西。” ‎ 第93章 怕你拒绝，先下手为强。 八班群众们集体在半山腰歇了一圈，被郭立方鼓动着往上登顶。 “同学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半途而废，人生的意义在于不断超越自我，相信我，上山有惊喜！” “就这前不着村的小破地儿，有鸟屎我是信的。”裤衩拎着矿泉水瓶往上走，热得直吐槽。 这个时候下山的人多，路澄被挤到后面跟沈随走在一起，不是顶个肩膀就是擦个手腕，撇开视线互相装没事人。 山顶别的没有，就两棵大榕树在向他们招手。 路澄听到周围一片“哇”声，头一抬，看到榕树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祈福木牌，把树枝压得沉甸甸的，特别壮观。 “来来来，每人领一个，写完一起挂上去沾沾喜气。” 郭立方早在山下买好了物件，拎着一打木牌四处发放。 裤衩手里敲着笔，把脑袋凑到路澄旁边问，“澄哥，你准备写什么？” “随便。”笔在队伍里飞来飞去，路澄站在一群跃跃欲试的人群中，很敷衍地动了两下手腕。 沈随跟他中间隔着一个人，已经提前在祈福木牌上写完了内容。 谢东海手里拎着袋子过来，帮忙把牌子收到一起挂，最后收到他们俩的木牌，脸上惊讶了一下，“澄哥，你跟学霸还真是心有灵犀。” “？”路澄皱着眉盯过去，看到谢东海拎在手里的牌子，不说话了。 班上写什么的都有，直接光秃秃地签上自己大名的就他们两位。 旁边凑过来一群看热闹的，李齐站在后面啧啧点评，“瞧瞧这独领风骚的简洁风，比起来我们就是一群妖艳贱货。” “……” 两棵大榕树左边挂姻缘，右边挂学业。 谢东海没注意看标志，直接把两个大佬签了大名的木牌往左边挂。裤衩连声提醒，“兄弟，挂错了，快回来！” “！！！” 两块牌子串在一起，被谢东海系在枝条上打了死结，他拽了两下纹丝不动，苦着脸跑回来赔不是，“哥，我错了。” 路澄冷酷无情，“以死谢罪吧。” 谢东海看到沈随上翘的嘴角，委屈着脸小声嘀咕，“人学霸还没介意呢……” “朋友，别这么凶残，双喜临门不好吗？” 肖润不嫌事大，顶了一下他随哥的胳膊冲路澄眨了下眼。 路澄张了张嘴，无FUCK说。 下山前，郭立方组织大家排好队伍合照留影。 肖润友情掌镜，看到路澄跟沈随站在一起，中间能再塞个人，往里挥了挥手，“朋友，配合一点，往里靠靠。” 路澄跟沈随站到了一起。 肖润往他随哥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跟郭立方提建议，“哎，郭老师，我建议你们摆几个造型，女生手挽手，男生搭肩膀，效果更自然嘛。” “这个想法不错。”郭立方采纳了他的意见，附赠一个真诚的大拇指。 后排男生开始两两勾肩搭背，路澄嘴角抽搐，照片还没拍脸先黑了。 “还没准备好的赶紧了，我数一二三了啊。” 沈随侧了下肩膀，轻声说，“不用为难，你按自己想要的来。” “谁他妈为难这个。”路澄听到这话一激灵，压低了嗓子暗骂一声。 肖润竖起三根手指，“来了啊，一二三。” “茄子——” 八班集体冲镜头龇牙，郭立方跟在后面现学了一个比心的手势，站在队伍里笑得一脸腼腆。 快门按动的那一刹那，沈随肩膀一重，还没反应过来，路澄已经压着他在镜头里翘起嘴角。 - 今晚不用回学校上晚自习，路澄他们几个走读生，坐车回市里之后直接半路下车去吃饭。 肖润蹭了他们的车回来，很大方地说要请客吃饭。 高勇勇是第一个举双手双脚赞成的，谢东海跟李齐互不对付，在吃字上却达成了今晚的和平。 路澄被裤衩拽着没走成，硬被拉去路边吃大排档，坐在沈随对面心里总觉得不得劲。 “随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大家不用拘束，出来玩就是要痛快。” 肖润啤酒开好了搁在桌上走了一圈，开口有说有笑，一点都不生分。 “行，学霸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来来来满上。” 裤衩跟李齐两个人跟在后面暖场子，气氛很快活络了起来。 盘子里的烤串滋滋冒油花，路澄拿了串鸡翅过来，准备洒点孜然粉，手伸到桌子中央跟沈随撞到一起，还没来得及收手，沈随已经主动拿起调味瓶替他洒好了料。 “谢了啊。”他不咸不淡地咬了一口鸡翅，心思飘远了，没尝出滋味。 谢东海拿走盘子里的最后一串烤鱿鱼，面朝沈随好奇问道，“哎学霸，我听老班说，你要回原来学校了？” “下个月。”沈随停下筷子，拿起杯子喝了口啤酒，“明天开始办手续。” “这么快？”谢东海拿着鱿鱼串一愣，跟暗戳戳往他碗里洒辣椒粉的李齐一起愣住了。 高勇勇埋头猛吃，发现桌上忽然变得安静，鼓着腮帮子坐在凳子上打了个饱嗝儿。 “澄哥，学霸真这么早就走啊？”裤衩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转过去低声问他。 路澄拎着啤酒罐“嗯”了一声，替沈随坐实了这个消息。 班上朝夕相处的同学，忽然少出去一个，谢东海心里挺感慨，伸长了手臂冲沈随举起酒杯，“学霸，一路顺风啊。” “以后多保重。”沈随跟他碰杯，眼里带着笑意。 李齐跟在后面站起来，“我们三中的全校第一，回了那边可不能被别人压下去。” 裤衩点点头，跟高勇勇一起满上酒杯。 “学霸，祝你前程似锦，稳坐第一宝座。” “虽然时间不长，咱们几个人一直拿你当自己人，回去常联系。” 桌上碰杯声清脆。 沈随杯子里的啤酒见了底，刚准备伸手倒酒，面前多出了一只手。 他抬起头，看到路澄手上拿着啤酒罐，眼里多了两分醉意，“沈随，一路顺风。” 沈随杯子碰上去，漆瞳深处倒映着路澄的脸，“澄哥，再见。” - 喝到半途，啤酒瓶倒在地上东倒西歪，桌上一个接一个往外跑厕所。 路澄喝了点酒，情绪放大了，不知道是被孜然粉腻得胃难受，还是单纯心里不痛快，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想去路口透透气。 隔壁小店关的早，门口没灯，走过去只看到一个橘红色的香烟头，在黑暗中微微亮着。 沈随借着上厕所的名义站在风口抽烟，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以为肖润来了，伸手把烟盒递上去，“来一根？” 他一回头，借着稀薄的月色看到来的人是路澄，嘴里噙着烟笑了笑，目光坦荡地把烟盒收起来，“未成年就算了。” “看不起未成年？”路澄扯了把领子，光抢到打火机没抢到烟盒，悻悻地把东西扔给他，“你平时都躲哪儿抽，怎么一次都没被发现？” “最近抽得少。”沈随摘了烟，靠在墙上吐出烟圈给他回忆，“以前在阳台，或者在学校的空教室。” 他另一只手把玩着打火机，微弱的橘光亮起，能看到淡淡的烟气扫过棱角分明的侧脸。 路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一刻，出现在他眼前的沈随很真实。 真实得让他觉得，好像脑子里有哪部分记忆被遗忘了。 沈随掸掸烟灰，抬头看天，“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一开始就以这个模样出现，现在会是什么情况？” “这个假设没意思。” 路澄打住他的话，“小老弟，你是要走的人，想这些没意义。” 沈随“嗯”了一声，没说话。 周围空气变得很安静，只有淡淡的烟草味飘荡在风中。 路澄缓好了情绪准备回去，一转身，手腕被拉住了。 他一回头，从沈随眼里看到了自己。 “干什么？” “证明我没来错。” 沈随手没放，“给个离别拥抱吗，澄哥？” 路澄身体一僵，没来得及回答，胸口就靠上一片温暖，沈随很轻地抱了他一下，再分开时，路澄的外套上已经沾上了淡淡的烟草味。 “怕你拒绝，先下手为强。” 沈随这个玩笑开得很不像玩笑，路澄直到走出路口了都没缓过来。 回去的时候大排档门口闹哄哄的。 路澄拨开人进去，看到谢东海他们几个站在门口跟人发生口角，原来的桌子居然被人占了座，皱着眉头问，“这怎么回事？” 裤衩指着那几个翘着二郎腿的杂毛社会哥，火气往头上蹿，“我们刚才上厕所之前，让老板把桌子重新收拾下，没想到这帮孙子直接过来占地方，贼他妈恶心。” “叫谁孙子呢弟弟，老子不讲公平，有本事就来抢。” 社会哥看他们几个穿着校服，一点把人放在眼里，拿酒瓶子指着路澄的脸，趾高气扬的，“小子，识相点赶紧滚，别他妈打肿脸充胖子，你他妈毛长齐了吗？” 酒瓶子照着路澄的脸杵过去，忽然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截住他的动作。社会哥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揣出去老远，酒瓶哐当一声碎在脚下。 沈随视线冰冷，挡在路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动他一个试试。” 局势扭转只在一瞬间，社会哥傻眼了半分钟，一脸崩溃地从地上爬起来招呼兄弟，“草你妈的，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找死？ 不怕傻逼会装逼，就怕傻逼太自信。 路澄跟沈随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同一时间捋起袖子。 桌椅乒乓响，裤衩抄着板凳砸出包围圈，把谢东海跟李齐拽到安全区，“勇勇，你掩护他们走。” 肖润揍人揍出了经验，一边抡人一边吩咐，“拖远点揍，别砸坏东西给人家老板添麻烦。” 大排档门口干架干得热火朝天，地上滚了一圈鼻青脸肿的社会哥。 “有人报警了，条子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倒在地上能动弹的几个小混混，赶紧连滚带爬往外跑。 肖润把钱包扔给老板，回头提醒前面那俩揍人揍得最爽的，“随哥，快带你家那口子撤。” “……” 路澄拍了拍手上的灰，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听到这话，差点一个踉跄从台阶上摔下来。 ‎ 第94章 澄哥，晚安。 肖润跑路之前，冲着沈随那句“你家那口子”，伴着急躁的风声清楚地送到路澄的耳朵里，他懵着脑子没站稳，差点一个踉跄从台阶上摔下来。 “澄哥，手给我。” 一只手及时伸到他面前，路澄对上那双深邃的漆瞳，脸上犹豫了一下，轻轻盖住他的掌心。 沈随扬起唇角反手拉住他，路澄在台阶上缓冲了一下，迈开长腿蹦到他怀里。 听到有人报警，小混混们扔掉干架的家伙四处逃窜，摩托车在大排档门口轰隆隆地响起来。 沈随揽住路澄的肩膀又松开，飞快地握住他的手说，“澄哥，跑。” 两个人抓着校服奔跑在空旷的大马路上，飘着孜然味的热风擦过鼻梁滑到耳后，带走了小吃街的热闹。 路澄微微落后沈随半步，贴在一起的掌心烙着对方滚烫的体温，有些不自如地滚了下喉结。 他记得沈随的手总是给一种人温凉的感觉，摸起来不比瓷砖温暖多少，但是今天晚上却格外热乎，可能是因为喝过酒，所以热度涨破了平均值。 立在马路两侧的感应灯，跟随他们踏过的脚步声一盏一盏亮起。 视野忽然放亮，沈随明显感觉到刚才路澄虚抓着的手，一瞬间反手握紧。 “走那边。”路澄对这带熟，就着两个人紧牵双手的姿势，把方向往旁边带。 沈随“嗯”了一声，放缓了脚步。 两个人跟不知道累似的，跑了整整两条街才停下脚步。 路澄跑得嗓子冒烟，松开手靠在墙上喘了两口气，心里那股冲劲才渐渐平复下来。 “卧槽，跑死老子了。” “喝点水缓缓。”沈随看到路边有自动贩卖机，过去买了两瓶运动饮料。 路澄看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心里有点羡慕，拧开瓶盖喝了口水，从兜里拿出手机给裤衩打电话，“喂，你们现在在哪儿呢，都没事儿吧？” “啊喂，澄哥，我们也跑出来了……现在正坐出租车往回赶。”裤衩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手机那头呼啦呼啦的，信号不太好。 路澄“喂”了几声，皱着眉把电话挂了。 “放心，肖润跟他们在一起，路上不会有事。” 沈随已经找肖润确认过消息，那几个的运气比他们好，一出来就遇到车了，直接打的回了市中心。 “行，那我们也回去吧。”路澄说。 刚才他们光顾着往偏僻了跑，这边的老城区半天来不了一辆车，只能又往前步行了好几百米。 沈随走在路上，想了想今晚发生的乌龙，没忍住低头笑了一声。 路澄纳着闷回瞅他一眼，“你笑什么？” 沈随慢悠悠地把手插进兜里，“这一趟跑下来，今晚烧烤白吃了，感觉有点亏。” 路澄听完觉得挺逗，“不能这么说，好歹是个免费热身的机会，饭后活动活动有助于脾胃消化。” 两个人隔着半臂的距离，地上的影子却紧紧挨在一起。 走到路口来了辆空车，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两个身上穿着校服，误以为是从对面的补习班下课出来的学生，坐在前面语气挺感慨。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补课呢，要绕到小吃街那条路，等你们打包饭菜不？” “不用不用，我们不是很饿……”路澄干咳了一声，不好意思说自己刚从那里逃难过来，尴尬地坐在后座直摆手，“师傅，您直接走大路送我们回家就行。” 司机师傅爽快地应下了，拧动钥匙发动车子。 路澄靠上椅背，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身上累得不行。 沈随坐在旁边，替他把降下来的车窗往上缩了点空隙，“你先睡会儿，等到了地方再叫你。” 路澄抄着手臂点点头，他确实开始眼皮打架了。 司机师傅的车载音响里放着相声，小老头娓娓道来的说书调儿催眠一绝。 路澄坐在车里颠着颠着闭上了眼睛，手一松，校服顺着小臂掉在脚边。 沈随合上手机，帮他把沾了灰的校服捡起来放到旁边，顺手把自己的干净外套盖在他的身上。 路澄半个身体陷在柔软的后座里，隐隐约约有些知觉，他今天实在太累，爬了一整天的山不说，晚上又在大排档干了一场架，倒在车里连眼皮都不想抬。 “澄哥。”沈随喊了一声没回应，伸手替他把校服往上拉了拉。 路澄手指动了动，碰到了一片温暖，掌心一热，五指张开的空隙被沈随的左手填满，脑子里轰的一响，意识抢在沉重的身体之前苏醒。 车里放着娓娓道来的相声，两个人的手在校服下面安静牵着，路澄额头飙汗，觉得自己手臂都要麻。 直接把人推开肯定不行。 后座的空间就这么点儿大，他随便干点什么动静大的，就能被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到时候尴尬起来，是把沈随踹下车，还是自己沿着宽敞的大马路走回家？ 路澄心里天人交战，纠结了两个来回放弃了。 反正沈随不知道他装睡，牵手什么的，纯粹就是这位朋友的单方面意愿。 路澄说服了自己，也替沈随找好了理由，艰难地坐在出租车里颠簸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在到小区之前，沈随终于松开了他的手。 “同学，下车之前拿好东西，别忘了落车上。” 司机师傅收完钱，替他们把车门保险打开。 路澄忍了一路没吭声，再憋就要破功，随手抓起盖在身上的校服，打开车门逃出去了。 沈随在车上攥了他一掌心的汗，看着路澄的背影无声抿唇，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路钧今天在公司加班，舒小妍一个人在家已经睡下了。 路澄开灯上楼，钻进卧室的淋浴间洗完澡，边擦头发边收拾扔在地板上的脏衣服。 他拎起校服卷成一团往洗衣筐里扔，听到啪嗒一声响，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掉了，刚准备低头过去找，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澄哥，睡了吗？” 沈随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 路澄转身走回床边，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伸长了脖子出声，“等着。” 沈随耐心站在外面等，不一会儿脚步声传过来，路澄“哗”地把门拉开，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大晚上的敲门干啥玩意儿？” “我校服落你那儿了。” “什么校服？” 路澄低头看到沈随手上皱巴巴的一团校服，袖子上还擦着灰，脑袋一懵，往回看了一眼被团进洗衣筐里的校服，知道是自己拿错了。 “反正明天都会扔进洗衣机里一起洗，你有必要特地跑一趟吗？” “我自己把衣服送下去就行。” 沈随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肖润给他的U盘还放在校服兜里，他不想让路澄知道录音那件事。 “穷讲究。”路澄把校服从筐里捞出来丢给他。 沈随伸手接住，目光淡定地把手伸进校服兜，动作微顿，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路澄：“找什么呢？” “没什么，烟掉了。”沈随抬起头恢复了脸上的表情，今天这么闹腾，也许U盘掉路上了也说不定。 “澄哥，你等等关门，我那边有解酒药。” 他刚找U盘的时候走得急，忘了一起带过来。 “明天再说吧。”路澄捏山根，“你现在就是拿颗仙丹来，我也吃不下。” 沈随把手塞回兜里，“澄哥，晚安。” 路澄“嗯”了一声，反手把门关上。 - 隔天早上起来，闹钟喊了三遍。 路澄胃里饿的发慌，睡衣都没换，踩着拖鞋啪嗒啪嗒下楼，差点跟沈随撞到一起。 “今天周六，你上哪儿去？”他看到沈随穿戴整齐，是个要走的模样，心里有点纳闷。 “去学校办手续。”沈随说。 路澄“哦”了一声，刻意低头跟他避开了视线，“妈，饿死了，给我留早饭了没？” “没有。”舒小妍一边往桌上放盘子，一边回他，“睡懒觉的人没饭吃。” “是亲儿子不？”路澄走过来扒拉自己的早饭，嘴里叼着面包片含糊不清地说。 路钧经过客厅，看到沈随要去学校办手续，停下了脚步，“小随，我刚好现在准备去公司，你干脆就坐我的车去。” 沈随笑着婉拒，“路叔叔，那你还得绕远路去公司，我自己坐车去也不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路钧说，“你在这儿就当自己家，家里人送家里人，不麻烦。” “沈随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舒小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声叹了口气，回头看到不省心的儿子，动手去扯花瓶里的玫瑰瓣儿，往他手背上“啪嗒”招呼了一下子，“闲不住就来祸害花，吃完了就上去把脏衣服拿下来。” 路澄“哦”了一声，余光一扫沈随走出客厅的身影，摸了摸鼻子往楼上走，进卧室之前停下脚步，看到门把手上挂着胃药、解酒药。 他把袋子取下来，走进卧室拉开窗帘，门口的草坪上响起发动汽车的声音，沈随拉开车门坐上车后座，留下一闪而过的纯白色背影。 “走的还挺快。” 路澄自说自话倒回去拿洗衣筐，一走神不小心打翻了脏衣服，听到“啪嗒”一声响，从里面掉出来一个黑色U盘。 ‎ 第95章 澄哥，我说过的，我们要一直当同桌。 U盘“啪嗒”一声掉进了墙角。 路澄捡起来吹了吹灰，盯着手里的黑色小方块陷入疑惑，他房间里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个玩意儿来了？ 他脑子里一时串不起线索，接通笔记本电源，把U盘对准槽口插进去，发现里面就一个音频文件。 刚要点开，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裤衩的语音电话来的很及时。 路澄迟疑了一下，把手从鼠标上移开，摁下通话键，听到他小老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喂，澄哥，你睡醒没啊？” 路澄忽略他这句屁话，直接开口问，“啥事？” “就那个肖……那什么，澄哥，咱班上有你亲戚吗？” “什么亲戚，我没亲戚，你把话说清楚点。” 裤衩吞吞吐吐的，一句话恨不得掰成两半说，路澄听不耐烦了，把倒满水的杯子啪嗒一声搁到旁边。 “没亲戚，不可能啊，那跟沈学霸是咋回事？”裤衩小声嘀咕了一句，把话转过来问，“澄哥，为啥肖润说，你跟学霸的关系……有点复杂。” “……” 这问题一抛出来，路澄顿时就想了起来，肖润昨晚在大排档当着沈随的面，称呼他是“你家那口子”的事儿。 其实，裤衩那时候离得近也听见了。 怎么说呢，男生之间互开玩笑还挺正常的，他本来也没当回事。 但是后来一起上了出租车，肖润跟沈随发语音保平安的时候，无意说了一句“那你们两个人一起回家的时候注意点。” 裤衩当时就震惊了。 “澄哥，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乱想，就觉得他说话挺奇怪的。” 路澄心里有点躁，攥着手机发表听后感想，“那你就当他在放屁吧。” “是吧，我也觉得，他还说你俩住在一起有段时间了。” “……” 路澄手腕一抖，碰倒了面前的水杯，桌上水漫金山，赶紧抽出两张面纸，开始擦水淋淋的鼠标。 一不小心摁到了左键，点开了音频文件。 裤衩还在电话那边唠叨，“这八卦也编得太离谱了，非亲非故的，咋还能住人家家里去？” 路澄低头擦桌子，听到音响里传来沙沙的电流交杂声，脸上一怔，看到笔记本屏幕直接跳进了U盘音频的播放界面。 他音量调的小，听不太清内容，但对说话人的声音并不陌生。 “喂、喂喂，澄哥，你还在吗澄……” 嘟。 路澄挂断语音电话，调高了笔记本的音量，把进度条拉到前面重新播放。 - 去学校的路上，沈随坐在车后座走神。 等红绿灯的时候，路钧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主动找话题跟他聊天，“小随啊，你爸最近跟你联系了吗？” “还没。”沈随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并不介意被忽视。 路钧扶着方向盘无声叹了口气，没再往下问。 “路叔叔，这段日子多亏了你跟舒姨的照顾。”沈随语气真诚，“走之前，想再跟您说声抱歉，体育馆那件事是我拖累了路澄，还麻烦您在我爸面前把事情压了下来。” “客气了，这些都是小事，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路钧想了想说，“若风就是太爱较真了，回家之后好好跟你爸聊聊，毕竟你是他的亲儿子，当父亲的，哪能不为儿子着想。” 沈随浅笑了一声，把话题带了过去。 他在这里，最对不起的是路澄，最放不下的，也是路澄。 - 房间里，录音放到最后一秒戛然而止。 路澄松开鼠标，一只手按住额头，脑子里特别乱。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沈随会千里迢迢寄人篱下，不惜伪装好学生给外人看了。 也知道为什么沈随能为了回家，不惜一切付出代价。 路澄按住心口做了一个深呼吸，从他那天在雨里跟沈随对峙的情景，一直回想到主动划清界限的那一刻，心脏忍不住一抽一抽地疼。 路澄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路澄，让你把昨晚换下来的衣服送到楼下洗，这么久没动静，一个人躲房里磨蹭什么呢？” 舒小妍推门进来，路澄手忙脚乱地拔出U盘，啪嗒一声把笔记本盖上。 “你鬼鬼祟祟地干嘛呢，是不是又在偷偷玩游戏？” 舒小妍抱着小花盆走过来，看到儿子动作幅度有点大，眼底一片疑惑。 路澄低着头假装查看电脑的样子，“没有，刚把水洒了，我打开看看有没有受影响。” “看完了赶紧把衣服送下去，赵妈还在楼下等着呢。” 舒小妍说完，抱着花去了阳台。 路澄缓了一口气，把攥在手心的U盘迅速揣进兜里，心事重重地拎着洗衣筐下了楼。 楼下很安静，一抹纯白色的高挑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 路澄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下楼的时候放重了脚步，沈随听到动静转过来，刚好跟他对上了视线。 “你怎么回来了？”路澄控制着情绪，攥紧了手里的洗衣筐。 “档案室的老师今天临时休假，老郭怕我白跑一趟，刚才在车上打了电话。” 沈随做了一番简单解释，自觉离开他的视线往客厅走。 “等等。”路澄站在台阶上叫住他，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沈随，我有话问你。” 沈随停下脚步，单手插在兜里转过来看着他，脸色平静地说了一声好。 路澄扔下洗衣筐，走到他面前滚了滚喉结，“你知道自己丢了东西吗？” “校服吗？”沈随看着他笑，“我昨天已经找你要回来了。” “那这个呢？”路澄打开掌心，把U盘送到他面前。 沈随没想到U盘会掉在路澄房间，目光一滞，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沈随，这个U盘，是从你校服里掉出来的吧。” 路澄用陈述句的语气问他。 沈随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知道路澄已经听过录音了，不解释也不反驳，站在原地保持沉默。 路澄挡住他的退路，目光不避不让，“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四目相对，沈随动了动唇，无声叹了口气。 半晌，垂下眼说，“澄哥，我们出去说吧。” - 外面风停树静。 两个人沿着小区的绿化带，往鹅卵石小路走。 沈随语气平静地跟他讲完自己的境况，单手插在兜里，声音顿了顿，“澄哥，你不需要因为怜悯我，就……” “怜悯？”路澄打断他的话，开口的时候皱着眉，“小老弟，你不要随便往我身上丢滤镜，爱心泛滥这顶帽子，不合适。” 沈随垂眼，嗓音低沉地“嗯”了一声，下颌线还是绷着。 “沈随，我重新问你一遍。”路澄抬起头认真看着他，“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真实的你吗？” “什么？” 沈随站在树荫里，深邃的眉眼被光影重叠。路澄拉着他的领子凑上来的时候，动作没有半分犹豫。 一个很轻的吻，蜻蜓点水般从沈随唇上掠过。 像是一把钥匙，及时卸下他的心防。 路澄攥着沈随的衣领贴上去咬牙，“盖个戳，不管你是正面反面有几个面，来一个老子盖一个。” 沈随一愣，在他耳边短促低笑，声线磁性撩人。 路澄看到他破皮的额角还有痕迹，松开了手，“那天，揍的你疼吗？” “嗯，疼死了。” 沈随嗓音低沉，尾调勾着笑音，很磨耳。 单拎出来怎么听都像是撒娇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感觉就不一样。 路澄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耳朵红还是先揪心。 “澄哥，别多想。”沈随按住他的肩。 路澄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沈随勾起唇角，“想过完你的生日再走。” 路澄“哦”了一声，又听他说，“我办的是学籍转入手续，之前在这里上课，用的是借读生的身份。” “那你这是……算走还是不算走？” 路澄顿了一下，声音放得有点低。 沈随把他的手攥得紧紧的，“澄哥，我说过的，我们要一直当同桌。” - 周一回校上课。 裤衩看到路澄一脸悦色地进了门，坐后面跟沈随有说有笑的，忍不住挠着耳朵转过来问，“澄哥，你跟学霸这个……你俩和好了？” “有那么明显吗？”路澄说完立马改口，“不是，我有说过跟沈随吵过架吗？” “……” 裤衩目光一言难尽，心说，就哥你这段日子成天拉着个脸，提到沈随跟移动炮仗似的，都快把“谁敢多嘴老子炸谁”几个字写在脸上了，看不出来的那莫不是睁眼瞎。 “行了行了。”路澄冲他摆手，“大早上的，能不能跟哥聊点开心的，净挑扫兴的讲。” “开心的？”裤衩翻了翻手机，忽然灵光一闪，“澄哥，你生日好像快到了。” 路澄愉悦挑眉，靠在墙上哼笑了一声，“算你小子有良心，还记得老子生日。” “这哪能忘，我就是忘了自己名字咋写，都不能忘了哥的好日子不是？” 裤衩马屁拍得特顺溜，脑子里飞快地转动起来，这回该怎么给他澄哥庆祝了。 往年路澄过生日，都是直接叫上一众狐朋狗友出去嗨，一浪一整天，K歌撸串涮火锅，就往热闹了整。 裤衩想了想问，“澄哥，咱今年还按老规矩不？” 路澄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一脸高深莫测，“今年哥有私人行程。” “啥？” 裤衩先时没听明白，回头一瞅他澄哥这副坏笑带春的模样，拉长声调“哦——”了一声，秒解暧昧语气。 ——他澄哥，这是身边有人了啊！！ ‎作者有话说： 澄哥：@随哥，亮出我的人给你们看看。 第96章 他澄哥居然把学霸给拱了？？ 在过生日后面加上“私人行程”四个字，怎么着听了都带了点说不明白的暧昧色彩。 路澄歪在凳子上舔了舔后槽牙，还好今年赶上了假期，有一整天的时间出去浪，很够他干点什么了。 裤衩看到他澄哥一脸想入非非的样子，挤巴挤巴眼睛靠过去，“澄哥，今年准备单独约‘嫂子’出去过生日？” 路澄哼笑了一声，给他一个少恰柠檬的眼神自己体会。 猜想得到验证，裤衩在心里暗暗比了个大拇指，不知道是哪家的妹子这么牛逼，居然能降得住他澄哥这匹烈马。 “想知道？”路澄看到他小老弟期待的小眼神，一下就坏笑开了，“哈哈哈哈你猜不着！” “……” 裤衩抽着嘴角嘟囔，“总不会是咱们的绯闻一号沈学霸吧？” 卧槽，路澄笑声骤停，仿佛被人踩中了小尾巴。 ？？？ 裤衩瞅到他澄哥秒变僵硬的笑脸，也跟在后面吓了一跳，“澄、澄哥，你跟学霸你们两个……” 路澄单手扶了下额头，冲他抬起下巴，“瞎嚷什么，能不能低调点儿。” 他不打算瞒着，大方承认了跟沈随的关系。 “哎操。”裤衩隔着校服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得一激灵，头伸过去又问，“那澄哥，你这么久以来一直跟学霸住在一起？” 路澄看了他一眼，“嗯。” “我草草草……” 信息量太大了，一时消化不过来。裤衩听得目瞪狗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原来肖润那个小烟嗓真他妈说的是实话，亏他们几个狐朋狗友在群里猜来猜去，原来让他澄哥奔向学习致富学霸路的“神秘嫂子”就在身边。 这也太他妈的魔幻了。 感觉好不真实。 他澄哥居然把学霸给拱了？？ 沈随拎着饮料从小卖部回来，看到裤衩歪着脑袋飘着走了，坐到凳子上好奇问道，“他怎么了？” 路澄“啊”了一声，把凳子歪回来，跟他语气轻松地说，“别理他，柠檬吃多了。” 沈随：“……” 路澄说完挠了挠耳朵，靠过去小声问他，“你介不介意，被别人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 沈随翘起唇角，牵住他放在桌子下面的手，“一起去楼下转一圈，澄哥？” “……算了算了。”秀恩爱，烧得快，路澄还没那么高调作死的想法。 “行，干点别的事。”沈随笑着说。 路澄心里浮起一点小期待，侧头过去问，“什么事儿？” 沈随松开手，低头在桌洞里找了找，渐次在桌子上放下两张试卷，一卷讲义，甚至还有一本新整理的错题集。 路澄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请问这位男朋友，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好学生人设已经崩了？” “这些都是给你的。”沈随解释，“如果这段时间的复习计划没被打断，按照原计划我们已经走到了百分之二的进度条。” “……” 路澄怎么着都想不到，他把这些复习资料抱起来砸上门之后，沈随就把书本顺手整理了一遍，甚至还在两人冷战期间，替他抽空整理了一本错题集。 这男朋友选的好，忙着修补感情也没耽误正事，和好之后，还给你带份心意十足的学习大礼包。 路澄嘴角抽搐，真心实意地想给男朋友面带微笑点个赞。 “你还真是好学啊。” “澄哥，快到期中考试了，我们要抓紧时间。” 沈随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这次期中考试的试卷类型属于全市统考，出题范围拉大，相对来说押题难度也大幅度上升，投机取巧不是办法，踏实做题比较让他放心。 “行行行，做做做。”男朋友太负责了也是一种负担，路澄叹口气，为了百分之二的进度条提笔奋斗。 沈随坐在旁边陪同写作业，替男朋友的学习操碎了心。 路澄趴在桌上试卷写了一半，停下笔歪头问他，“哎沈随，好像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以后想考哪个大学？” 沈随笑了一声，停下翻动书页的手，“怎么忽然想问这个了？” 路澄扫一眼试卷上密密麻麻的黑字，觉得脑壳疼，“少给老子藏着掖着，提前了解一下男朋友的奋斗目标不行啊。” 沈随合上书，语气认真道，“不说是怕你有压力。” “卧槽，这么直接？”路澄嘴角抽搐，用目光鼓励他大胆说出口，“没事你说，我就当定个长远目标。” 沈随挑了下眉，替他突然暴涨的学习主动性感到惊讶。 “别磨叽，赶紧的。”路澄催他。 沈随动了动薄唇，吐字清晰地跟他说，“我的高考目标是A大。” “你说啥，A、A大……” “嗯。” 路澄牙缝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撑着桌面的手肘一滑，差点把做到一半的数学试卷掀到桌子底下去。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沈随当初没把T大的保送名额当回事了。 虽然这俩同样都是顶尖大学，但是在A大面前，T大只能算是二流学府。 好歹三中在全市，也算是教学实力数一数二的高中了，但是每年够到A大投档分数线的学生，一个巴掌数的过来。 如果今天换成别人在他面前，说自己的高考目标是A大，路澄一定毫不犹豫地送他俩字儿——傻逼！ 做人要现实啊，这他妈都不是普通人走的路了，是高攀不起的天梯！！ “怎么了？”沈随看到路澄脸色有变，有些拿不准自己的大实话是不是刺激到他了。 “噢，A大啊。”路澄强行给自己吞了一颗定心丸，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沈随听他声音都飘了，抿了抿薄唇开口说，“想坚持这个选择会很困难，澄哥，如果你觉得有压力，我们考到同一个城市也行。” 路澄听完他的话，低头想了两分钟，压力不压力的先抛开不谈，如果他没考进A大，就算跟沈随考到同一个城市，也还是分开四年。 “澄哥，我希望你不要带着压力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 路澄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沈随，咱俩约好了一直当同桌，我怎么能先反悔？” 妈的，傻逼也认了，他就是不想放开身边这人。 “想好了？”沈随滚了滚喉结，看向路澄的目光带着热。 “嗯，想好了。”路澄小虎牙一龇，拍拍他的肩膀，“以后要辛苦起来了，男朋友。” 沈随翘起唇角，在校服袖子底下拉住他的手，“澄哥，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 路澄脱单的消息，很快飞到了那帮狐朋狗友的耳朵里。 裤衩还算有分寸，没在人前透露“大嫂”的真实身份，只敢透那么一丢丢的小风出来过把嘴瘾。 路澄晚自习下课回来，抱着试卷在房间挑灯夜战，手机跟成了精似的躺在桌上“嗡嗡”煎烙饼，狗友群的消息通知跟蹿火箭似的“噌噌”炸屏幕。 ——连澄哥都脱单了你还是个弟弟：@全体成员，兄弟们大声告诉我，你们感受到残酷的现实了吗？ ——我王日天第一个不服：此时一只蹲在寒风里猛塞狗粮的单身狗，流下了嫉妒的泪水。 ——我不能再恰柠檬了：站在柠檬堆里给大家表演一个战术后仰。 路澄点进去看了一眼，差点一个手滑退了群。这帮大惊小怪的傻逼，把群名片改得丧心病狂，他这一时半会儿都分不清楚谁是谁了。 ——宇宙第一帅：？ ——我不能在恰柠檬了：草草草，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狗粮朝我们走过来了！！ ——连澄哥都脱单了你还是个弟弟：@宇宙第一帅，出本书吧哥，我也想从自己身上闻到恋爱的酸臭味。 ——我王日天第一个不服：你们这群肤浅的人类，懂不懂追求！澄哥，我直接，啥时候把嫂子带出来，请我们吃顿脱单饭呗，疯狂暗示jpg. …… 路澄看着这帮傻逼狂舞，摁着手机键盘啪啪打了两个字，不满意删掉再来，没想好该回什么镇场子。 嗷嗷等回应的小老弟们，估计是以为他又潜水了，开始彻底放飞自我。 半秒后，路澄眼皮一抬，看到群名称被改成了“818那个被夜生活耽误友情的男人”。 ？？八你个头的夜生活！ 路澄“咵哧”删了对话框里没发出去的请客话，火速修改群名片回复消息。 ——有对象的快乐你们不懂：［/微笑］ 发完消息，他迅速关闭对话框，屏蔽群消息，退出微信，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顺手把手机调成了成静音模式。 受到暴击伤害的众小弟：？？？ 门外响起脚步声，沈随端着热牛奶上来，看到路澄翘起的嘴角，眼底不禁也跟在后面浮出笑意。 “学习变得这么快乐？” “有男朋友陪聊，快乐加倍。” 路澄闭着眼睛说骚话，哗啦一响，手里试卷翻页。 沈随把吃的放在旁边，看路澄认真刷题。 他开始没想到路澄在定好目标后，能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不过也不意外，路澄身上有股韧劲，只要下定决心去做的事，就不会轻易放弃。 “这题还有一半就解完了，牛奶先放着吧我等会儿喝。” 路澄忙着算空在最后的一道解答题，头也不抬地说。 沈随往试卷上扫了一眼，从旁边拿了支铅笔过来，在这道题目的几何图形上画了条辅助线。 “？”路澄盯着看了半分钟，恍然大悟，沈随这条辅助线做下去，换了一种新思路，把他繁复的解题过程直接省掉一半。 “哎你说我怎么就想不到呢？”路澄拿起杯子叹气，天赋这玩意儿不服不行。 “数学里的一般解法，是能最快想到的思路，也最不容易出错。”沈随鼓励他，“澄哥，慢慢来，打好基础才能举一反三。” 这话确实真心实意，路澄的理解力其实不错，成绩差也不是学不好，只要把基础打牢了，稍加点拨一下，冲冲A大还是有胜算的。 路澄放下喝空的杯子，从托盘里拿了一块核桃酥干嚼。 舒女士最近闲着无聊，专心在家钻研厨艺，光是面粉每周就用掉好几斤，最后终于出了点成绩，这小饼干的卖相虽然差了点，口味居然还不赖。 路澄想了想，顿时找到了安慰，“我妈都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饼干了，看来奇迹还是有的。” 沈随没忍住，被他逗乐了。 路澄歪头瞅他，“你笑什么？” 沈随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男朋友替你骄傲。” ‎作者有话说： 澄哥：我妈做的饼干都能让人下咽了，我怎么就不能考A大了？ 舒妈妈：感觉有被冒犯到【微笑】 第97章 十八岁的路澄同学，生日快乐。 期中考试很快就到了。 这次全市统考，三中打乱学生的成绩名次，随机安排考场。 座位表发下来，路澄就在八班考试，沈随虽然没跟他分到一起，但是两个人在同一层楼，考试期间互相走动也方便。 进考场前最后一节早读课，郭立方因为第一场考试有监考，没来得及回班上给学生做心理建设，就匆匆赶去教务处领试卷了。 八班集体坐在教室里无聊复习，耳边少了老郭同志的唠叨很不习惯。 裤衩上厕所回来，往谢东海桌子上拍了两下，“谢总，你代替老班去讲台上随便说点什么吧，教室里太清净了，这么着去考场我有点害怕。” “？” 正准备打开早饭袋子咬两口的谢某人，一抬头发现教室里数十双眼睛齐齐盯着他，有点受宠若惊，放下包子应了一声好，走到讲台前面清了清嗓子，模仿郭立方的语气给大家开动员大会。 “同学们啊，今天是我们迎来期中考试的日子，一定要放平心态、认真面对，马虎大意要不得……李齐，你偷偷摸摸地躲在桌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呢？” “不好意思，我可没有偷偷摸摸。” 李齐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地撕开蛋黄派的包装纸，翻着白眼嗤了一声，“少拿鸡毛当令箭，模仿的再像又怎么样，你只是个替身，不会有真爱的。” 教室里哈哈大笑，路澄手里抱着错题集，坐在凳子上掐了掐眉心，还没进考场已经提前有了紧张感。 这么正式的考试不能不当回事儿，为了A大这个终极目标，他得从现在开始一点一点缩短实力差距。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沈随看他坐在凳子上发呆，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路澄如梦初醒，回头问他，“你刚说啥？” 沈随看出了他的紧张，开口提议道，“澄哥，要不要一起出去透透气？” 路澄：“啊没事，我再复习会儿。” 他最近为了备考每天挑灯夜战，昨晚沈随为了让他养好精神，提前结束了复习，路澄收拾收拾十点之前就钻被窝了。 觉是睡了个好觉，就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因为昨晚少刷了那么俩小时的题，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沈随跟顺毛似的揉了揉了他的头发，“澄哥，别紧张，考试尽力了比什么都重要，等考完了一起出去给你庆祝生日。” 路澄：“……”这段日子忙着备考，他都忘了马上快到自己的生日了。 去考场前，沈随帮他缓解完紧张情绪，才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路澄目送他离开教室，按考试座位表把笔跟草稿纸挪到讲台底下，监考老师进来挨个检查了一下桌子，回到讲台听到广播通知后，开始拆开档案袋分发试卷。 一个早上考了数学跟英语两门课程，时间非常紧迫，路澄做试卷的时候高度绷紧注意力，赶在收卷铃声打响的那一秒，在最后一个作文句式后面划上完美的句号。 回最后一排的时候，随手把文具草稿纸丢在桌子上，直觉自己死了好几亿个的脑细胞。 教室里闹哄哄的，没多久沈随也回来了，一进后门就看到路澄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把手伸过去摘了一只耳机下来，差点被摁在桌子上现场表演爱的教育。 “很有活力，看来发挥得不错。”沈随低笑一声，揉了揉手腕。 “不错个屁，数学试卷最后两大题我连题目都没来得及看。”路澄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歪在凳子上懊恼。 他话刚说完，谢东海就哀嚎着跑进了教室，“靠，这次数学试卷出得好变态，倒数三道简答题你们做多少了，说出来让我安慰安慰。” 李齐坐在凳子上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渣渣，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谢东海不服气，当场拎着数学试卷过去找他对答案。 神仙打架，凡人观战，裤衩大摇大摆地打着哈欠从旁边绕过去，脚步悠哉的不得了，完全看不出是个考到中场摔笔睡觉的天秀人才。 “澄哥，学霸，你俩中午准备去哪儿吃饭，能不能带上我？” “行，你跑快点去占座。”路澄大方答应了蹭饭吃的小老弟，跟沈随两人点开软件开始定菜。 站在不远处的谢东海跟李齐两人，因为两条填空题的答案争执不下，互相瞪着眼睛，挤到最后一排来找沈随对答案。 李齐看到沈随桌上放着试卷，凑过来说，“学霸，借下你试卷啊？” 沈随忙着跟路澄点菜，头也不抬地答应了。 李齐顺手抄起飘在三八线上的数学试卷，看了一眼，隐约觉得上面的数字写得很飘逸，也没多想，拿起来对了一下答案，沾沾自喜地敲了一下谢东海的脑袋。 “我说怎么着，这道陷阱题有两个答案，你还不承认，睁大眼睛看看学霸的试卷是不是这么写的！” “……”谢东海默默闭上了嘴巴。 沈随听到动静一抬头，看到自己试卷还在草稿纸下面压着，拿起来问他们，“你们不是借试卷吗？” ？？？ 那他们手里拿的是谁的试卷。 谢东海跟李齐两个人看看手里的试卷，再把沈随的拿过来对比了一下，答案居然差别不大。 神了，这是哪里杀出来的一匹黑马。 “哎我试卷呢，你俩拿我试卷干嘛？”路澄发现自己试卷没了，抬头一看发现被他俩抓在手里。 “这是……澄哥的试卷？” 两人互看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响起一个声音——卧槽，牛逼了！这个进步速度让我感到羞愧！！ …… 期中考试压缩在两天内考完，学校跟在后面开始放小长假。 考试结束的第二天，就是路澄的生日，从早上开始就电话不停，比过年还热闹。 路澄躺在床上，群发回复完小弟们的生日祝福，悠哉悠哉地起来洗漱。 下来之后，看到桌上热腾腾地放着一碗长寿面，舒小妍坐在椅子上催他，“再放要凉了，赶紧过来吃。” 路家人每年过生日，早上都会吃一碗长寿面，这是舒女士从东北老家带过来的习惯。 路澄挨着沈随坐下，看到手边放了两个鸡蛋，十分不客气地滚了一个到他那边，哼笑着说，“你来帮我剥。” 沈随低头照做，看向他的时候眼底带着宠溺。 舒小妍看到儿子嚣张得无法无天，坐在对面提醒，“有些人，别仗着今天当寿星就欺负同桌啊。” 路澄干咳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坐正了身体，眼角的余光却还是瞄在沈随脸上。 男朋友居然连耐心剥鸡蛋的样子都很帅。 路澄悄悄在桌子底下拿膝盖顶他的腿，压低了声音问，“伺候我委不委屈？” 沈随“嗯”了一声，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不委屈，喜欢被你欺负。” 草。 路澄差点被他磁性的低嗓叫出燥意，如坐针毡地吃完长寿面，迫不及待地把人拽出了门。 过生日前，他打着跟兄弟聚餐的幌子，准备跟沈随出去过二人世界，舒小妍跟路钧都是思想开明的家长，只要他自己玩得开心就行。 路澄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说起来，他今天算是跟沈随确定关系以来，第一次正式约会。 为了做好全方位准备，路澄昨晚带着红包空降狗友群，把那帮二货炸出来帮忙出主意。 有了红包诱-惑，狐朋狗友们讨论的热情十分高涨，一致觉得看电影是含蓄又不失暧昧的最佳行动方案。 路澄觉得这个主意好，接在后面问他们最近有什么当季热门电影。 这时候，有个自封“情圣”的大兄弟，跳出来问了他一个灵魂问题，“澄哥，我就问你，你跟嫂子出去看电影的初衷是什么！” 路澄沉思三秒钟，“制造气氛培养感情？” “错，是打破保守距离！” 约对象出去，不是为了拉手打啵儿制造机会，那出去玩有什么意义，干脆大家蹲在家里联网看电影好了。 情圣大兄弟给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还特地举了几个制造暧昧的小方法，路澄听完觉得言之有理，单独给他发了个红包，把建议一条一条复制到了手机备忘录里。 两个人打车去电影院，路澄挑了个爱情文艺片，在APP上订票的时候，特地选了倒数两排靠里的偏角落座。 沈随拿着票笑着问，“澄哥，这个位置看电影不觉得偏吗？” 路澄抬起下巴振振有词，“电影院那么大，坐哪儿看不是看，重点是环境，这个位置一看就很安静，绝对不会被人打扰。” 沈随单手插在兜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电影开场，路澄跟沈随两人拎着饮料找到座位坐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四处张望了一下，兄弟给的主意确实棒，这个位置不起眼，干点什么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沈随挨着他坐，从路澄坐不住的模样里隐约品出了一点猴急的意思，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手指轻轻敲打扶手。 路澄一边做心理建设，一边装作看电影的样子稳住心态，爱情文艺片的氛围挺好，就是不对他的口味。他怕自己看到中途睡着，来之前还特地买了一袋薄荷糖留着提神。 “这部电影的选景不错。”沈随忽然说。 “啊，对，是不错。”路澄的注意力集中在沈随脸上，没太关注电影大屏幕，顺口跟在后面附和，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打破两人之间的保守距离”。 他旁边瞅了一眼，沈随长腿交叠，手肘撑在扶手上看得认真，倒真是一副来看电影的单纯样子。 安静的空气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嘎嘣响，路澄咬着糖块磨牙，“若无其事”地往旁边靠了靠，膝盖跟沈随撞到一起。 那点掩耳盗铃的小心思，完全暴露在男朋友的眼皮子底下。 沈随闷着嗓子低笑了一声，装作没开窍的样子等他的下一步主动。 “沈随，你吃不吃糖？”路澄借着询问的名义，歪了半个身子过去，在黯淡的光线下摸索沈随放在膝盖上的手。 妈的心好累，男朋友不开窍，只有自己主动了！ “吃。” 沈随磁性的低嗓搔刮耳膜，路澄滚了滚喉结，“那你把手伸过来。” “澄哥，我要自己拿。” “自己拿？” 路澄还没反应过来，沈随的手已经贴在了他的头后面。 电影屏幕放映到转景暗下去，周围人声安静，恍惚成为一片浮动的夜景。 距离缩短的那个瞬间，路澄眼睛微微睁大，放在沈随背上的手跟在后面收紧。 两股气息温热纠缠，还很甜。 片刻后，周围重新亮了起来，沈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嘴里有了薄荷糖的味道。 路澄窝在椅子里耳朵发烫，唇色比刚才来的时候更红润了点，连呼吸带了点喘。 “澄哥，要不要我陪你去厕所？”沈随侧头往下面看了一眼，体贴地问。 “你……别动，让我缓缓。” 路澄单手捂住一只眼睛，脸上臊的不行，同样是零经验，沈随怎么比他还懂呢？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电影放映结束。 路澄出来的时候，做贼心虚地擦了擦唇角，总觉得带了印儿。 沈随忍笑，“澄哥，你没今天发现少了什么吗？” 路澄擦嘴角的动作一顿，扭头瞅他，“少什么了？” “闭上眼睛我就告诉你。” 沈随在他面前站定，弯起的唇角带了点不流于形的痞气。 路澄看他卖关子，歪头瞅他一眼，“哎我说，沈随，今天我是寿星你是寿星，还莫名其妙提要求？” “闭上眼睛给礼物，比较有仪式感。” 沈随滚着喉结笑了一声，手从外套兜里拿出来，掌心多了一只方方正正的精致小盒子。 路澄看着盒子的形状，语气一滞有点紧张，“这里面是礼物……” “嗯。”沈随当着他的面打开，里面躺着两枚泛光的银戒。 路澄拿起一枚，看到内圈刻了他们两个的名字缩写——L&S。 “喜欢吗？”沈随问他。 路澄耳根烧得慌，为了掩饰眼底的慌乱跟扑通乱响的心跳，垂头低骂了一声，“废话。” 沈随亲手帮他戴上去，低头亲了一下那根被套住的手指。 “十八岁的路澄同学，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生日快乐，澄哥！ 第98章 妈的，澡白洗了。 沈随帮路澄过完生日，放假第二天准时坐早班飞机回L市。 路澄坚持送他去机场，上车之后靠在沈随的肩膀上睡了半路，衣领边缘露出来小半截黑色细绳吊着泛光的银戒，低调中透着不为人知的小暧昧。 到地办完托运手续，沈随买了一杯热咖啡给他暖手，“困还跟来，折磨自己呢？” 路澄低头打了个哈欠，扯住他的袖子眯了眯眼，“哥怕你回去就跑了。” 沈随就笑，也不解释，看得路澄心痒痒的，凑在他耳边咬牙，“敢不回来，直接上门打死。” “不敢。”沈随把他的手放在口袋里捂了捂，站在来往的人群中低声说，“我怎么舍得把男朋友一个人丢在这里。” 没过多久，乘务员开始广播提醒旅客及时登机。 “赶紧的，上面开始催你飞了。” 两人恋恋不舍地分开，路澄站在原地冲沈随扬了扬手机，“飞机落地记得发信息。” “澄哥，等我回来。” 沈随走了两步转过来冲他挥挥手，路澄看到他低头亲了一下藏在衣服里的戒指，心里阵阵泛暖意。 路澄看到沈随的高挑背影消失在安检口，迅速拿起手机打电话，“喂，小老弟，你人在哪儿呢，我东西带来了没有？” 手机那头的声音急促的很，“到了到了，澄哥我刚下车。” 路澄前脚刚送完男朋友，后脚裤衩就拖着行李箱从入口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哥，你这坐个飞机偷偷摸摸的至于吗，为啥不跟学霸一块儿走？” “懂不懂啥叫惊喜？” 路澄一副“没谈过恋爱你懂个屁”的表情，废话不多说，直接点开微信给裤衩发了个大红包报销路费。 “大早上的跑一趟不容易，快回家钻被窝补觉吧，等哥从L市回来给你带特产。” 裤衩没绕明白他澄哥的套路，站在原地一脸懵逼地挠了挠头，“行，澄哥，那我回去了啊，你路上小心。” “回吧回吧。”路澄拎着行李箱去办托运手续，心里却有另外一层考虑，男朋友自尊心强，家里又有一群不做人的东西，他不放心让沈随一个人回家，早在半个月前就把去L市的机票订好了。 想到这里，路澄轻松地吹了声口哨，去他妈的姓沈的还是姓程的，只要有情况，他马上把沈随带回家。 “阿嚏——” 沈随坐在飞机上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刚准备发条微信问问路澄有没有回家，机舱里已经开始播放乘机事宜。 他看了一眼安静的对话框，关闭手机戴上眼罩，开始了长达三个小时的飞机旅程。 …… 上午九点半，飞机准时抵达L市机场。 沈随拎着行李箱出来，管家带着司机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向他鞠躬，“随少，恭喜回家。” 沈随淡淡地“嗯”了一声，把行李交给他们放进后备箱，从拉好的车门一侧弯腰上去，表情冷静自持，看不出回家的喜悦。 管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温缓的语气跟熨烫整齐的西装一样一丝不苟，“您回来的前一天，房间已经派人仔细打扫过，如果随少还有其他需要吩咐的，我现在就着手差人去办。” “不必麻烦，我回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看我妈，到了那天，你们别让不相干的人打扰她的清净就行。” 沈随的语气依然冷漠，管家恭敬地点了点头，很有眼色地没有继续打扰。 车子开到半山别墅，佣人们经过前院，纷纷低头喊一声“随少。” 沈随快步走进宅子，沈若风在二楼的书房等他，听到门响，抬头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儿子。 “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把精巧的银剪刀，正坐在办公桌前耐心修剪兰草。 沈随扫了一眼葱翠的盆栽，开口叫了他一声爸。 父子两人几个月不见，表情却是如出一辙的平静。 沈若风停下修建兰草的手，抬头看向他，“管家回来的时候跟我报备，你这次回来，想把学籍转到S市？” 沈随目光坦然地跟他对视，“我在S市待的很愉快。” 沈若风听完没有说话，不是因为儿子擅自做主，而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沈随语气轻松地跟他说这种话。 沈随：“我记得你上次来找我的约定，待在S市，我可以保证高考结束前安分守己，不会给你造成一点困扰。” “你能控制好自己的分寸就行。” 沈若风语气顿了顿，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沈随心里松了口气，简单应付了两句，带上门出去了。 管家看到他出来，站在书房外面敲门进去，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把文件呈上去，“先生，涉及公司机密外泄的合同已经追回了，沈芸总那边听到了风声，正在鼓动集团董事出面试探风声。” 沈若风冷笑一声，把合同扣下来，“最近凡是他们的邀约，一概推掉，公务就该去公司处理，跟姓沈没关系。” 他想了想又说，“顺便打个电话给程昭，让她做事谨慎点别露马脚，继续盯着那边的动静，包括沈靳。” - 沈随下楼之后打开微信看了一眼，列表安安静静没有消息。 他下了飞机第一时间给路澄发了信息，结果等到现在都没有回复。 沈随有点不放心，打了个电话过去还是没人接，目光变得有些疑惑，这人好好待在家里，又跑哪儿去了？ 与此同时，路澄拖着行李箱从机场出来，站在冻人的空气里打了个寒战。 L市的天气可比他们家冷多了，幸好出租车遍地走，他赶紧从机场打车去市中心，准备找个酒店放好行李，再单独去找沈随。 …… 半山别墅是L市数一数二的富人区，私密性很高，外来人卡着门禁根本进不去。 路澄风尘仆仆地打车绕了半个市区，好不容易找对了地方，结果不但大门进不去，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居然还下起了雨。 信誓旦旦飞过来给男朋友打call的路大佬，继人生地不熟地被保安大爷当做可疑人物撵走之后，站在L市的大雨里瞬间被浇了个心瓦凉。 等沈随出去买烟散心的时候，看到便利店门口，杵着一个跟男朋友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熟悉背影，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打火机。 “你们L市这片风水宝地可能不太欢迎我。” 路澄回到酒店钻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愤愤地甩着毛巾跟沈随说，“我这样的，居然能被当成私闯民宅的可疑人物，简直没天理！” “乖，不气了，淋雨了别再着凉，来，低头。”沈随从酒店的柜子里找到电吹风，帮他吹干头发。 路澄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声“乖”，嗓子一噎，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让男朋友顺毛。 沈随替他吹完头发，借机撸了两把，“澄哥，你来这边路叔叔跟舒姨知道吗？” 路澄：“……” 他做贼心虚，怕组织不好理由，只跟舒小妍说放假无聊去朋友家住两天，完全没透露自己跟来L市的消息。 “主要是什么吧，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提前暴露多不好。” 路澄理直气壮地跟他解释。 沈随在心里，默默替回家之后，可能会被拧掉耳朵的男朋友叹了口气，转身给管家打了通电话，让他们帮自己把换洗衣服送过来。 路澄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有家不住，跟他窝在酒店，是不是傻？ “其实住哪儿都一样。”沈随笑了笑，“但是男朋友来了，不能不陪。” 路澄被他的情话技能狙到了，红着耳根说，“你就可劲儿浪。” 沈随怕他感冒，打电话让前台打包一份姜汤送过来。 路澄抱着杯子躺在床上，喝得全身暖洋洋的。 沈随蹲在地上帮他收拾行李，从两件衣服里翻出一沓厚试卷。 “还带作业过来了？” 路澄咬着吸管“嗯”了一声，懒洋洋地撑着脑袋看他，“哥的终极目标可是A大，那能不勤奋，那能不刷题？” 沈随伸出大拇指替男朋友点了个赞，那必须。 - 雨停了，两个人待在房间吃完订餐，去对面的便利店买烟。 路澄身上穿着管家送过来的厚外套，拍拍沈随的肩膀倦着嗓子说，“记得帮我拿两瓶啤酒。” 他低头刷手机，生怕舒女士忽然来个来电轰炸，没注意脚下方向，鬼使神差地走到里面一排“应急”商品区。 沈随拿好东西看到后面人没了，走过去看到路澄抱着手机停在货架旁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澄哥，酒店房间有，就放在床头。” 路澄猛地抬头，看清了货架上的玩意儿，被他盯得浑身燥热，低骂了一声卧槽，“大白天的你他妈。” 沈随认真地站在货架前看了看，当着他的面又拿了两盒。 路澄：？ 干咳了一声，红着脸说，“你拿这个干什么？” “多买点，不用担心用起来不够。” “……” 沈随脸不红心不跳，路澄被他轻松悦耳的语气折服了，脑子里跟掀翻了锅碗瓢盆似的乱响了三秒钟，胸膛里热气冲撞搞得自己也有点激动。 沈随单手插兜，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把T子跟润滑放在购物篮去前台结账。 两个人回去之后就没再出门，飘着心思吃完晚饭，路澄趁着沈随去浴室洗澡，自己上网查了一下实践步骤，小心脏装在胸膛里突突跳的欢。 跟沈随在一起，他平时也就过过嘴瘾，还没真往这件事上想，现在想到了，脑子里除了新奇，还有点紧张小激动，今晚必须压着沈随好好表现！ 浴室门一响，路澄一抬头，目光落在男朋友优越的好身材上下不来了。 沈随洗完出来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戒指挂在脖子上被灯光照得一闪一闪的，细长的黑绳擦过锁骨，有着说不出的性感。 “澄哥，我水温调好了，你要冲个澡吗？” “啊，行。” 路澄愣了一下，丢下手机往浴室里钻，走的时候屏幕忘了关，沈随拿烟的时候无意扫了一眼，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搜索界面。 ——处男第一次怎么做比较好？ ——做1攻略大全 居然还有男朋友不肯被压怎么办？？ 路澄裹着浴袍钻出浴室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花花心思已经提前曝光。 沈随躺在床上若无其事地玩手机，甚至扬起唇角冲他笑了一下。 路澄看了他这个人畜无害的笑法，莫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舔了舔后槽牙，“这么懂事，躺在床上等哥呢？” 沈随揿灭手机屏幕，拉了一下他的浴袍带子，“澄哥，要关灯吗？” “不用，看不清楚不方便。”路澄缓了缓心头的燥意，想起网上搜来的攻略，把沈随一推，用力按到了床上。 这一按，仿佛按到了身体的某个开关，两个人近距离接触，也不知道是谁主动的，等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收不住热了。 路澄跟沈随侧躺在一起，滚了滚喉结，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俩谁在上面？ 没等他想好，沈随已经解开他的浴袍压了上去，修长的手指顺着腰腹向下，准确停到了一处。 “你他妈，先说好谁在上……” 路澄皱着眉闷哼了一声，被压着的手推了一下没推开，被沈随的薄唇堵住了声音。 动作强势，极富侵略性，燃烧起来失去理智，颤栗着冲开集中的燥热，连空气也变得粘稠起来。 两个人都出了汗，路澄耳垂泛着粉色，仰头呼吸的时候，低骂的声音都带着喘。 沈随这个狗逼玩意儿，不按规矩行事就算了，还强行握着他的手弄出来。 妈的，澡白洗了。 ‎作者有话说： 随哥：多试几次就不用查资料了 第99章 妈，你儿子有喜欢的人了。 路澄骂骂咧咧，擦完手指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床铺另一头空着，沈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连招呼都没跟他打一个。 路澄懒洋洋地套上裤子，叼着牙刷走进卫生间洗漱。 抬头看到没用上的“应急物品”放在架子上，脑子一热，想起昨晚沈随个混账玩意儿压着人在浴室，硬塞手上让他弄的打码画面，脸上烧得厉害。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沈随手劲这么大？先下手为强都刚不过他翻身一压！？ 路澄觉得自己坚定做1的梦想快失去了，睡裤后面凉飕飕的，有种某花不保的前兆。 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子，胡乱抹了把脸出来，手机躺在枕头上蹦着响了两个来回。他皱着眉头瞅瞅来电人，往后抓了把湿漉漉的额发，咬牙接电话。 “提上裤子就走人，你他妈还敢给老子打电话！” 沈随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很性感，“男朋友昨晚辛苦了，早上想吃什么，我带回去给你。” 路澄嗤了一声，抓着手机回他，“带个屁，老子稀罕。” “等我回去接你。”沈随拨弄了一下花架上的兰草叶子，又说，“早上天气冷，记得换我的厚外套。” 路澄这才给了他好脸色，“那你麻溜点儿，我先穿衣服啊挂了。” 沈随“嗯”了一声，等他挂完了电话才放下手机。 花店的营业员拿着清单走过来，客客气气地说，“订单已经下好了，您还需要看看别的花草吗？” 沈随刷完卡，拿笔在账单上签名，“不用，麻烦跟你们老板说一下，把我的订单，跟沈家订的那批花分开，明天早上我自己来取。” - 回到酒店，两人一起出去吃饭。 路澄从他手里接过吹凉的粥碗，“你等过完阿姨的忌日就回S市吗？” 沈随“嗯”了一声，“你想留下来多玩两天，我可以陪你四处转转。” 路澄喝了两勺粥，想了想问他，“那什么，我都到你们家门口了，要不要上门拜访下？” 再怎么说沈若风毕竟是男朋友的亲爹，四舍五入等于未来老丈人，来了遮遮掩掩的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沈随笑着给他剥了一个茶叶蛋，“不用在意这些，你有时间，他都不一定有。” 路澄：“……”行吧。 他埋头喝粥，听到沈随问他，“澄哥，你愿不愿意明天跟我去墓园看看妈？” “行啊。” 路澄抬起头，答应得很爽快，“什么时候跟你去看妈？” 他叫顺口了，也跟着喊妈。 等反应过来之后，有点张口结舌，“……口误，口误，什么时候去看你妈。” 沈随喜欢他这个错误，看过去的时候眼底盛着笑意，“明天早上一起去看咱妈。” - 第二天早上，沈随先回家了一趟。 霍晚烟生前毕竟有一层沈夫人的身份在，不管沈家那些人再怎么暗生嫌隙，每到忌日也得象征性地过来走动一下。 沈随提前回家应付面子工程，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进门之前告诉自己，就算今天看到傻逼也不能动气。 车里停在半山别墅门口，来了几位沈家的远亲，礼貌性地互相寒暄了几句，沈随低头给路澄回完微信，看到佣人急匆匆地跑进来找管家，心里忽然好奇。 “你去告诉沈总，先生是公私分明的人，公司的事情不适合挑今天这个日子上门……” 管家把人打发走，回头看到沈随站在身后，面色不改地喊了一声少爷。 “外面谁来了？” “是沈总。” 沈随抬眼看他，“沈芸？” 管家点头。 沈随脸色一沉，想到沈芸自然而然想到她的儿子沈靳。 这位亲姑姑，仗着跟沈若风是亲兄妹的关系，做事专横不计后果，当年可没少为难他妈。 沈随对她的厌恶程度，甚至还高过沈靳。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让她滚。” 管家恭敬地站在旁边，“您不用担心，先生今天没有让沈总进门的意思。” 沈随抿了抿唇没说话，等客厅的人散了沿着走廊出去，看到了横在门口的豪车。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沈芸拎着LV的皮包站在门口，身上穿的名牌高定再光鲜亮丽，也掩饰不了脸上的刻薄颜色，看到佣人把她拦在外面，差点动手打人。 门口的保镖见状，及时上前劝阻，“既然先生没有许可您上门，沈总还是请回吧。” 沈芸踩着高跟鞋被拦得踉跄了两步，瞪着眼睛刚准备破口大骂，忽然抓在手里的手机响了，她愤愤地接起电话，脸色大变。 “什么，你说阿靳在酒吧打架，被人报警送进警察局了？” 沈随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她慌张离开的背影，沈芸为了赶去警察局保儿子，顾不上站在沈家门口纠缠，急匆匆地开车离开。 - 离开半山别墅，沈随去酒店接路澄。 霍晚烟的墓地在郊外，一路过去都是郁郁葱葱的绿树，因为半夜下过一场小雨，空气变得很湿润。 沈随手里抱着一束铃兰，站在雪白的石碑前长久静默着。 照片上的女人很美，温婉的笑容像是明灿的秋阳能照进心里，连黑白的底色都折损不了她的神采。 那是霍晚烟年轻时候的照片，或许那时候还没有生下他，所以看起来是快乐的。 沈随闭上眼，回忆被淡淡的铃兰香包裹。 忽然肩膀一沉，听到路澄站在旁边开口说，“阿姨很漂亮。” 沈随轻笑了一声，铃兰花的叶子在风里微微簌动。 路澄郑重其事地拍拍他的肩膀，“所以，男朋友你也很帅，难得过来见一面，不要总是皱着眉。” 沈随明白他的意思，垂了垂眼，放松了一下心情。 路澄蹲下来，把落到石碑上的几片树叶捡到一边，目光认真地做自我介绍，“阿姨您好，我是路澄，也是沈随的……” 他后半句话没好意思说，挠了挠耳朵站起来杵沈随的胳膊，“我去那边转转，你在这儿跟咱妈说说悄悄话。” 沈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看过去的时候路澄已经抄兜走远了。 他弯下腰把铃兰放到霍晚烟墓前，抿起薄唇笑了笑，“妈，你儿子有喜欢的人了。” 墓园空旷无人，路澄沿着平整的过道往前走，看到门口又停了一辆出租车。 程昭穿着一身素净的黑色风衣，抱着花从车上下来，两人对上视线都是一怔。 路澄看到她抱在手里的铃兰花束，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沈随站在原地，脸色说不上好看。 “沈若风让你来的？”他走过来问。 “不是先生的意思。”程昭的表情很冷静，一点慌乱都没有。 “你可以走了。”沈随视线很冷，“这不是你该来的场合。” 说完，他拿起手机准备把安保人员叫过来。 “沈随，我们谈谈吧。”程昭从后面叫住他，低头看一眼抱在手里的铃兰，“或许你觉得我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但是有些事情，为了夫人不该瞒你。” - 沈随傍晚一个人回了一趟半山别墅。 沈若风在书房开完视频会议，看到儿子站在门口有些意外，“你不是订的今天下午的飞机走？” “有些事情我想搞清楚了再走。” 沈随拿着手机走进来，把程昭给他看的文件照片翻出来问他，“布这么大的局，去给集团那些老不死下套值得吗？” 沈若风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沈芸没想到送过来的程昭，会被你反向收买，到现在还以为自己背靠大山活在安乐窝里。我也没想到，你为了跟他们争夺股份，宁可让我妈误会，郁郁终生，也不愿意跟她把话解释清楚。” 沈随滚了滚喉结，声音有点哑。 如果不是程昭心怀愧疚，把真相告诉他，大概沈若风永远不会跟他解释。 “如果你想说程昭的事，我配合她合作，她帮我收集沈芸吞并私产的证据，换取资助给父亲看病，很公平。” “所以你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亲人的感受？” 沈随心脏抽痛，“哪怕你能早一天说，我妈也不会遗憾离开。” 放在桌角的兰草，被风吹得叶子微微摇晃。 沈若风关掉手机相册里一家三口的旧合照，垂目自嘲了一声，“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 隔天，沈随拎着行李箱，跟路澄一起坐飞机回S市。 天气很好，路澄上飞机后就把外套脱了，头顶冷气开着，沈随看到他这个不怕冷的脱法，坚持让他把衣服盖在腿上。 “诶呀你这，哥没那么娇弱。” 路澄刚要挪开，被他按住了手腕，“澄哥乖，咱不能被对面的小朋友比下去不是？” 路澄看一眼，斜方向规规矩矩把拉链拉到顶的五岁小包子，扶着额头抽了抽嘴角，“行行行，穿穿穿。” 乘务员开始播报乘机注意事项，路澄看到沈随关手机的时候，停在拨号界面犹豫了一下，仿佛在等待什么，动了动唇没说话。 “要眼罩吗澄哥？”沈随转过去问他。 “哥不困。”路澄说完就打了个哈欠，“算了，给我一个。” 飞机远离地面升入高空，沈随看了一眼窗外的远景。 来的时候乌云密布，现在倒是放了晴。 手背一热，路澄握住他的手痞笑，“今天跟哥走，以后我家就是你家，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作者有话说： 随哥：我觉得非常OK 第100章 高考加油，男朋友。 很快到了寒假。 路澄最近几次大考发挥的都挺顺利，期末考试的成绩稳进了前二十，舒小妍收到校信通的时候反复确认了几遍，等他把成绩单拿回家之后才敢相信。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这么脆弱，妈，我觉得我需要暴涨零花钱安慰一下。” 路澄委屈的有模有样的。 舒小妍把多肉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开口戳破他的小心思，“别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亏得随随帮你补课，才能进步这么快，咱们得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人家。” 正说着沈随从楼上走下来，看到他们在客厅，开口叫了一声“舒姨。” 路澄立马从沙发上蹿起来，“来得正好，我妈夸你呢。” 沈随挑眉。 “给你准备一份大礼。”路澄凑他耳边低声说，“下聘用。” 舒小妍想了想问，“随随，你今年还回家过年吗？” 沈随把手从兜里拿出来“嗯”了一声，“这两天就订机票。” 舒小妍：“我听你路叔叔说，你爸爸年前又去国外出差了。你一个人回家，在大宅子里冷冷清清的，不如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过春节。” 路澄一听也揪着他不让走，“你一个人在家有什么意思，留下来陪哥。” “好。”沈随看着面前的两张真诚笑脸，扬起唇角点了点头。 - 大年夜那天，路家全家在客厅包饺子。 肉馅儿跟鲜虾的各一盆，旁边的小碗里放着一枚开水消毒过的硬币，包进饺子里谁能吃到就是有福气。 舒小妍边包边嘱咐，“等会儿开饭的时候，慢点嚼，可别一不小心直接吞下去了。” “硬币这么大呢，要嚼快了也得先把牙给崩了。”路澄不甚熟练地捏着饺子边，包完一个，拍拍手上的面粉准备走人。 舒小妍：“路澄你忙着上哪儿去啊，别想偷懒。” 路澄往后面摆摆手，“我上厕所呢。” 桌上饺子皮不够，沈随去厨房帮忙拿，进去看到路澄偷偷摸摸地拎着热水壶，在水池旁边转悠，走到门口差点把他吓一跳。 “哎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吓我一大跳。” 沈随走过去伸手拍拍他的心口，“澄哥娇气，哄哄就不怕了。” 路澄包着拳头甩开他的手笑骂，“去你的。” 沈随往他身后看，目光好奇，“你不是上厕所吗，躲厨房干什么呢？” 路澄挡住他的视线，一脸高深莫测，“等会儿告诉你。” 饺子包完了下锅。 路澄抢在舒小妍前面，非要自己过去捞。 沈随站在厨房门口看他挑挑拣拣老半天，环着手臂笑，“澄哥，这么讲究，吃个饺子还得选漂亮的？” “就你话多。”路澄拿着勺子在锅里捞了一阵，特地拿筷子夹了只饺子出来，往空碗里放。 沈随：“你是不是找包了硬币的那只呢？” “嗯。”路澄勺子一捞，又夹一只出来。 “就一个人沾福气多没意思，要有大家都得有。” 他前面钻进厨房的时候，又偷偷拿开水烫了三个硬币，为了做标记，故意把饺子包得特别丑，像个锯了嘴的烧麦。 “丑才好认。” 路澄得意洋洋地盛好四碟饺子，“这下福气均匀了。” - 吃过年夜饭，路钧跟舒小妍给他们俩一人准备了一个大红包。 路澄怕沈随推辞，站在旁边咬耳朵，“丈母娘跟老丈人给的敢不收，你人都进了我们老路家的门，是不是想赖账啊。” 沈随兜里揣着热乎乎的红包，心里暖融融的。 没多久，手机叮的一响，低头一看屏幕，沈若风给他发了消息。 沈随手指停在微信的红包界面顿了顿，脑子里整理好措辞，回了一句新年贺词。 经过客厅的时候，路钧跟舒小妍在楼下看春晚。 路澄杵他胳膊，笑得有点坏，“跟哥出来，给你看个刺激的。” 沈随跟他出去，看到路澄从木架上拎下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小捆烟花。 这片别墅区禁止燃放爆竹，他买了小孩玩的那种手持烟花棒。 “过年就得有年味儿，我小时候在东北，那玩儿的都是二踢脚。” 沈随看他神采飞扬的笑容，情不自禁地跟在后面抿了抿唇角。 兹啦—— 打火机点燃引线，迅速窜出一束明亮耀眼的火星，辗转在夜色中盛开一簇金色花球。 映得路澄眼底也是一片温暖颜色。 “澄哥，看镜头。” 沈随拿起手机对着他，咔嚓一声，按下快门，定格在路澄放大的笑脸上。 今年的确是个好年。 - 寒假过去，高三是最早一批开学的。 路澄一到学校，就感受到了学校激励他们的良苦用心。 原先理科楼门口的两棵大铁树被校工移走了，空出来的位置腾给了光荣榜。 期末考试年级前一百名的学生按名次排在上面。 路澄一路经过楼下的宣传栏，被提前拉响的高考口号震撼了，头一偏，甚至连花坛里的两棵杨树中间都拉起了“冲刺高考”的大红条幅。 沈随站在光荣榜前面，在后几排找到了路澄的名字，心里很庆幸。 按目前的复习进度，这个成绩比他预料中的要高。 “敢问这位学霸同学，稳坐三中第一的宝座是什么心情？”路澄从后面走过来，把胳膊架在他的肩膀上。 沈随脸不红心不跳，目光在光荣榜上扫了一遍，“跟男朋友同框的喜悦。” 路澄：“……” 他看了看两个人在光荣榜上互呈对角线的位置，忍不住嘴角抽搐。 “澄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按进度走就好。”沈随回想了一下路澄的期末成绩，“还是希望很大的。” “行！”得到男朋友的夸奖，路澄满满都是干劲。 早读课下课，严主任把高三的学生集中到国旗台下开年级大会，洪亮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能绕着操场转两圈。 “高三，不仅是结束你三年苦海的句号，也是开启下一段人生的转折点……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就这一年，别让它成为你未来的遗憾！” 回去的时候，裤衩站在讲台上，双手盖在嘴边把他的话翻译了一遍，“炼狱难度来了，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台下一片咂嘴，“兄dei，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一晃一轮复习很快过去。 高三的教学进度开头就是二倍速，考试的频率比吃饭上厕所的次数加起来还多。 形成条件反射的学生，看到任课老师抱着试卷过来，自觉拉开桌子掏笔拿草稿纸。 连谢东海这种边吃早饭边背单词的勤奋BOY，经过一天五场考试的摧残之后，第二天都忍不住在早读课上打瞌睡。 路澄埋头在试卷堆里机械性地刷题，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偶尔犯困的时候，往旁边看一眼男朋友帅气逼人的侧脸，凭借颜值高光，暗戳戳地达成减压目的。 二模考试结束之后，进入短暂地复习缓冲期。 郭立方晚自习夹着笔记本走进教室，让谢东海上来开投影仪。 讲台底下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今晚不考试了？” “老郭抱个笔记本过来，是不是准备放电影？” “你在想屁吃。” …… 全班人面面相觑，路澄停下笔，看着黑板上方的雪白幕布缓缓降下来。 郭立方脸上带着笑，打开保温杯盖子喝了一口水，“今天带你们梳理一下学习状态。 他打开笔记本，鼠标箭头绕过一堆课件，点进视频文件。 音箱里传出来的声音乱糟糟的，后面的大屏幕上映出了模糊晃动的人脸。 谢东海站在讲台上一回头，看到视频里的自己冲着讲台底下的人热情挥手，一时没能忍住，当着郭立方响亮地“卧槽”了一声。 刚进高二的时候，学校有个“展示学子风采”的活动，向下面的班级征集视频素材。 他们班抽签抽到的主题是“理想”，郭立方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挺激动，第二天就把家里的单反带过来给他们拍摄。 大屏幕上镜头微晃，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从眼前晃过，提到理想，大多跟心仪的大学挂钩。 BGM一换，蹿出一个活泼的声音。 “我的理想就是拯救世界！” 裤衩翘着嘴角说完了，赶紧冲镜头打招呼，“班长给个面子，学渣没理想，你问我这个问题不是难为人吗？” 紧接着镜头摇晃，沈随说完“这个问题我需要仔细考虑”后，画面闪到路澄那张没睡醒的帅脸，拒绝采访的大佬，连头发丝都写满了不耐烦，仿佛下一秒就能从屏幕里跳出来打人。 看到这里，八班集体忍不住哈哈大笑。 路澄靠在墙上，摸了摸鼻子，忍不住把头歪过去问沈随，“我当年这么暴躁的吗？” 沈随挑了挑唇，“澄哥，我觉得这个视频的重点，是你一直都很帅。” 几秒的镜头，不到五分钟就放完了。 八班这个视频，因为想象力突破天际，当然不可能入选，没想到却被郭立方好好保存了下来。 郭立方拿着保温杯笑，“你们啊，是我带过最疯的一届学生。” “哎，老班不带你这么损人啊。” 裤衩举起右手带头起哄，“我强烈建议把‘疯’换成‘可爱’！” 又是一阵哈哈哈哈。 “行了行了，言归正传。”郭立方跟在后面笑完了，回头看了看视频标题，“理想，不一定是用说的，最重要的是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想这个问题，现在问你们才有意义。” 教室里变得比刚才要安静，讲台下面的五十几双目光有茫然，也有坚定。 电风扇的呼啦声，拖长尾音的悠悠蝉鸣，跟教室里的桌椅响动声融在一起，成为这个夏天最熟悉的备战风景。 郭立方带笑的目光，在讲台底下一遍又一遍扫过，“我希望你们在高考结束的那一天，给我一个认真的答案。” 坐在下面的同学，一个接一个抬起头，看到这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趿着一双老北京布鞋站在讲台上冲他们土味比心。 后面的大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上了那张爬山祈福的全班合照。 那天阳光很好，女生羞涩地蹲在前排微笑看镜头，男生站在后排勾肩搭背，笑得东倒西歪。 路澄看了一眼，不自觉地翘起嘴角，他当时还跟沈随生着气，配合做姿势的时候，不像亲近同桌，倒像是要挥拳打人。 手背覆盖上一层暖意，沈随在桌子底下牵着他的手轻轻摇晃，转过来无声比了个口型。 高考加油，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澄哥：快高考了，紧张兮兮。 第101章 END 郭立方抱着笔记本走的时候，前排有几个女生忍不住悄悄红了眼眶。 裤衩肩膀挨着后门，吸了一下鼻子，声音在风里一簌一簌的，“哥高中三年没等到爱情，没想到今天等到了老郭跟我比心……” 这土味pose，还是那天拍合照，跟在他们后面现学的。 教室里的电风扇呼啦啦地吹，路澄靠在墙上缓了缓心情，回头问沈随，“有糖吗？” 沈随低头找了找，桌洞里的最后一根棒棒糖，因为天气热，已经跟糖纸融为一体。 路澄倒拎着糖棍儿“靠”了一声，很认命地翻开试卷准备拿笔。 “澄哥。”沈随忽然叫他，“出去透透气吧。” 两人出了教室没走远，就在阳台吹风。 路澄枕着胳膊，被楼下的路灯晃得眯了眯眼睛，偏头去看沈随。 想起两个人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也是在夏天。 一个带着小弟跟人街头约架，一个拎着行李箱去网吧刷题，用互看傻逼的眼神，结下势不两立的梁子。 没想到一年过去，这人居然就成了自己男朋友。 “高考结束之后我要去趟网吧。”路澄对沈随说，“哥想试试光明正大持证上网的感觉。” 沈随很快把话接了上去，“还有持证上车。” “卧槽？小老弟，你们学霸搞颜色的胆子很大啊。” 路澄狠噎了一下，把搭上沈随肩膀的手换成了中指。 - 高考那天，路澄跟沈随起了个大早，准时下楼吃饭。 饭厅已经摆好了碗筷跟热点心。 进了高三以后，舒小妍每天都跟赵妈商量菜谱，变着法子给他们补充营养。 早上陪着一起吃饭，菜夹多了怕俩孩子吃撑，夹少了又怕上午的考试不顶饿，喝个水都能担心噎着呛着。 路澄坐在对面，没忍住笑了一声，“妈，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舒小妍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俩，揉了揉太阳穴赶紧换了个话题，“你们走之前，再检查一下笔跟准考证有没有带齐。” 沈随抿抿薄唇“嗯”了一声，吃完了把自己跟路澄的文具袋都检查了一遍。 路钧到了时间，开车送他们去学校。 路澄目光掠过窗外紧张赴考的学生，情绪勾动了一下，握着沈随的手无声做了一个深呼吸。 他一模二模发挥都很稳定，考三模的时候因为粗心，离目标线差了那么一点，心里都快懊悔死了。 “别紧张，考前犯错是好事，这次就能注意陷阱了。” 沈随握着他的手说。 路澄坚定地“嗯”了一声，迅速调整好状态。 车子在三中门口停下，路钧看看窗外，又低头看了眼时间，对他们说，“现在还早，外面人也多，你们在车上坐会儿再下去。” 说完，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沈随，放下了刚回复完消息的手机。 十分钟后，考场大门正式对考生开放。 路澄跟沈随并肩走在一起，对面开过来一辆熟悉的车子，沈随抬起头，看到沈若风从车上下来，远远地冲他挥了下手。 他有些意外地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转身挥了一下手，然后跟路澄一起进考场。 两个人的考场不在一栋楼，分开之前，沈随低头亲了一下手心，摸了摸路澄的额头，“保佑我男朋友金榜题名。” 路澄眯了眯眼睛，勾住了他的小手指，“男朋友，说好了，大学也一起当同桌。” “好。” - 为期三天的考试，很快圆满画上句号。 考完的那一天，整栋理科楼沸腾了，沉寂已久的心情得到释放，互相抱在一起哭着笑着，白花花的试卷从楼上往下扔，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纸片雪。 “澄哥，学霸，今年的毕业典礼你们还来吗？” 谢东海一个一个统计名单，走过来的时候吸了吸鼻子，手里还拿着面巾纸。 路澄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回执名单，低下头，把自己跟沈随的名字一起签了上去。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谢东海拉了一个保密的语音小群，把报名参加表演节目的人，拉进去商量演出方案。 谢东海：“兄弟们，这是高三生涯的最后一份独特回忆，我们一定要好好表现！” 李齐：“别的都好说，你准备办什么节目？” 谢东海想了想，“肯定不能是诗朗诵，没激情，去年十个班有四个是上去背书的，那个催眠效果，吓人。” 裤衩插嘴，“不然咱们来个气势磅礴的大合唱？” 所有人：“……” 这位电音杀手你可闭嘴吧！ 路澄端着果盘去隔壁找沈随，听到群里的语音电话乱糟糟的，走过去摁小了音量，“毕业典礼的节目还没定下来？” “没呢。” 沈随趁他不注意，低头叼走了牙签上的芒果。 路澄低头一看牙签空了，一脸震惊，“很嚣张啊，小老弟。” 手机“啪嗒”一声掉在被子上。 沈随单手包住路澄顶人的膝盖，低下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谢东海正在语音群里发表长篇大论，忽然听到一声突兀的闷哼，差点把手里饮料洒了。 “学霸，你咋了？” 对面安静了几秒钟，传来沈随的磁性低笑，“家里猫不老实，正在闹。” 路澄咬牙，“沈随，你他妈……” 谢东海：“猫……我刚才怎么，从你的扬声器里听到了澄哥的声音。” 沈随“嗯”了一声，“澄哥现在跟我在一起。” 所有人：“！！！” 路澄被他厚颜无耻的程度惊呆了，起来就是一脚。 沈随差点被他踹到要害，狠狠揉了一下他的腰，路澄及时忍住溢出嗓子的哼声，瞪了他一眼，把脸埋进被子里无声喘息。 对面的声音越来越奇怪，谢东海莫名觉得自己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磕磕巴巴地交代刚才讨论好的表演方案。 “我、我们定了跳街舞，练习视频已经发到群里了，你们记得在家练啊。” 说完，秒速下线。 “……” 沈随挂断群语音，目光在路澄柔润的唇上反复流连，“澄哥，下手这么狠？” 路澄用力甩开他的手，“那也是你自找的。” 沈随看他愤愤护腰的敏感样子，顿时恍然大悟，挑了挑唇，漆瞳深处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狡黠，“我还想试试。” - 群里打卡练习了几天街舞视频，到约好的碰面的那天，验收结果很不理想。 这几个街舞动作分开练不难，配合起来就尴尬了。 谢东海跟高勇勇一个重心不稳，一个同手同脚，三秒不到就乱了节拍，每次练习都生无可恋。 眼看毕业典礼就要到了，救急如救火，沈随直接把肖润拖进群里支援。 这位潇洒BOY，高考结束之后，一出考场就直奔机场，远赴Y国的爷爷家过暑假。 肖润接到沈随的消息，爽快答应帮忙，从设计舞步到纠正动作，每天连线视频，远程指导他们训练。 专业人士出手，火速促成八班街舞小分队。 最后只缺一个合适的钢琴伴奏。 “我随哥不是在吗？”肖润在麦上说。 群里没想到学霸不但考得了全校第一，还会弹钢琴。 沈随一下子光芒四射，又占尽了风头。 路澄斜眼瞅他，“男朋友，看来我们对彼此的了解还不够。” 沈随目光扫过去，意味深长地裹住他的视线，“以后可以慢慢深入。” - 两周后的毕业典礼。 八班街舞小分队换好衣服，站在后台等待上场。 路澄对着镜子正了正脖子上的领结，修身的纯黑正装上身，走到哪里都能收获一串彩虹屁。 谢东海推他上C位的理由简单粗-暴，“除了颜值碾压，我们还需要一个制霸全场的灵魂人物，澄哥必须C位！” 毕竟三中扛把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见证青春的风云人物，论人气跟贴吧知名度，没人比得过好吗！ “……” 路澄怎么听怎么别扭，刚准备开口反驳两句，门外吱呀一响。 沈随推开前门走进来，穿着一身白西服亮相。 从头到脚一尘不染，打好发蜡的头发根根分明地梳到后面，鼻梁上很考究地架着一副金边眼镜。 站在后台的人一起看呆了。 高勇勇抖着手指上下一比划，“学、学霸，你今天穿成这样去结婚啊？” 沈随笑而不语，视线落在路澄的脸上，一边往前走，一边欣赏小男朋友的震惊表情。 裤衩前后看看，嘿笑了一声，“我哥今天跟学霸黑白配，还挺般配。” “今天这身打扮……从来没见你穿过。” 路澄滚了滚喉结，跟这样的沈随站在一起忽然有点拘束。 “喜欢吗？”沈随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喜欢我天天穿给你看。” 热气拂上路澄的耳垂，他腾地一下红了侧脸。 妈的，这也太犯规了。 外面的舞台停止了热闹的音乐，终于轮到他们上场。 “八班加油！” 裹在西装袖子里的几双手，一个接接一个叠到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跟兴奋。 上台之前，谢东海站在后面轻声说，“珍惜最后一次合体机会吧，兄弟们。” 路澄脚步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唇，迎着台下的期待目光，步伐坚定地走上了舞台。 过了今晚，他们分开之后将走向不同的方向。 但在这一刻，前面的舞台就是他们的主场。 “今晚来的人好多啊。” 李齐站在幕布后头，悄悄掀开一条缝往外看。 台下流动着五彩缤纷的光河，八班的座位在前排，郭立方知道他们参加了演出，提前给大家准备好荧光棒过来应援。 幕布缓缓拉开，一束雪亮的灯光绕过观众席，低低地打上舞台右侧的钢琴。 沈随打开琴盖坐下，修长的手指按上琴键，指尖流淌出一串美妙的音符。 舒缓的前奏逐渐驱散浮躁的空气，他坐在那束光里，仿佛跟钢琴合二为一，成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让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一、二、三，一声响乐起。 路澄默数结束，打了一个响指，“准备出场！” 乐声缓缓退去，取之而来的是一阵铿锵密集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郭立方坐在台下，激动地看着缓慢移位的黑影。 啪—— 站在舞台中央的队伍，整齐亮相。 钢琴重音起，路澄缓缓抬头，银色面具遮住半边脸，收拢掌心侧眸一瞥，张扬性感的魅力引得台下观众欢呼尖叫。 灯光交替的那一瞬间，沈随低头亲了一下戒指，眼睛看向路澄的方向。 他的男孩，今晚会成为全场的光。 “路澄！路澄！路澄！” 欢呼声贯彻学校礼堂，琴声华丽变奏，队伍以路澄为中心统一散开。 黑色修长的身影降临舞台，银色面具一闪而过，覆盖在那张俊美的脸上幽幽泛光，有如吸血鬼王爵带着侍者在雨中暗行。 琴声幽咽旖旎，强节奏的舞步踩踏光雾，每一个节拍都踩在观众的心跳上。 沈随修长的手指滑过黑白色的琴键，完成最后一个跳跃，高弹重音。 乐声戛然而止。 路澄食指跟中指并在一起，贴在唇角比成拿枪的姿势，对准台下的观众发出“砰”的气音。 脸上的银色面具应声落下，点亮了屏幕上的“Bye”。 肖润给他设计的骚气手势，成功引爆了全场。 掌声经久不息，闪耀在观众席的荧光棒，星光沸腾，汇成了一条流淌的银河。 路澄站在舞台上微微喘息，汗水濡湿了额前的黑发，他带领集体，向台下的老师同学们深深鞠了一躬。 在这个瞬间，他们身后的大屏幕，换上了八班的毕业照。 沈随合上琴盖过来的时候，掌声再度雷动。 “高三八班，永不散场，加油！” 站在郭立方旁边的一个女生，举着手里的灯牌哭成了泪人。 咔嚓—— 闪光灯记录下这个美好时刻，提前回国的肖润，背着相机站在台下替他们鼓掌。 路澄跟沈随并肩站在舞台上，幕布落在脚下的那一瞬间，小拇指被轻轻勾住。 沈随低下头，用只有他能听到的气声说，“路澄同学，我想跟你约定一场一辈子的恋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陪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休息两天更澄哥和随哥的大学番外。 下本要写的预收文：我用假人设撩完巨佬后翻车了［重生］，点进专栏可见，求收藏呀么么哒~ 在重生之前，江烈以为小娇妻是这样的 白司珥：老攻，今天辛苦了么么哒=3= 白司珥：今晚回家吃饭吗，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生鱼片（附图空运到餐桌上的新鲜食材…… 他以为白司珥温柔懂事，一颗万年玄铁心差点萌动之时，两人重生了。 他放弃出国训练的机会，找到白司珥，发现“小娇妻”一口一个你麻痹，薅着校霸的头发往水池子里摁。 “一帮战五渣的弱鸡，就算今天江烈来了，见了老子也得叫爸爸！” 江烈：…… 白司珥上辈子因为家族利益，被白老爷子摁头联姻江家。 为了促使江烈跟自己和离，每天努力扮演让老攻“深受过情伤”的白月光人设。 结果江烈的眼神反而一天比一天……炽热？ 重生后的白司珥：老子回到高中，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甩掉江烈那个面瘫玩意儿，奔向自由大解放了！ *攻没有白月光，1V1，HE 主受，双重生，双掉马 晋江独家连载，微博@胡八椒